明溯此時已經驚呆了過去。
不是因爲何蓮的那番話,而是……面前這一隻挺翹小巧的下巴,襯托着那一段皓白的磣目的纖細脖頸,對於任何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而言,都是極其具有殺傷力的誘惑。
此時,劉宏等人卻是完全沒有心思去觀察明溯在做甚麼。何蓮的那段解說實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然而,卻似乎正是解決面前僵局的唯一的法子。
按照何蓮的建議,明溯倒插門到公主府,那麼自然萬事以公主爲尊,所以他的那些妻妾也都跟在後面低人一等了。
劉宏茫然地擡頭與董太后互視了一眼,此時董太后眼中已經完全沒有了怒色。既然都快成爲自家人了,那又何不將自己最慈愛的一面展現出來呢。面對劉宏無言的詢問,董太后微微卻是十分堅決地將頭點上一點。
堂中諸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那張讓卻是反應最快,似乎從來就沒醉過酒一般,倏然站了起來,極爲興奮地抖動着面上白皙的肥肉,大聲地嚷道:“恭喜太后,恭喜聖上,恭喜皇后,恭喜阿明……侯爺!”
頓時堂中拜倒了一片,都在紛紛地向劉宏等人道賀,唯獨明溯是個異類。因爲那些嬪妃可不會向他行禮,至於自己,身爲事件的主角,當然不能跑過去向劉宏如此道賀吧:因爲我成了你妹婿,所以恭喜你。何況目前此事尚還處於一個雛形狀態呢。
明溯正在發怔之間,旁邊何蓮似乎囈語一般喃喃言道:“小弟弟可得想好了該如何報答奴家呢。”說完,也低頭看一下明溯,便直接儀態萬千地行了上去,坦然與董太后、劉宏一起接受諸人的道賀。
何蓮這話說得太突然,等到她都走遠了,明溯心中還在思索一個極其關鍵的問題:這個時代究竟有沒有“小弟弟”的特定稱謂?
至此,這場宴會的目的已經順利地達到,那些嬪妃毫不吝嗇地將諸多美好言辭都用了一遍之後,便識趣地紛紛告辭而去,只留下了董太后、何皇后二人陪同劉宏用膳,順帶商議一番具體的細節問題。
已經被確定了倒插門的命運,那麼剩下來的事情,明溯自然只能如同一個乖乖的“媳婦”一般,靜靜地旁觀着那些相關的親事安排。
至於那沒派得上大用場的張讓等人則是不斷地喝酒,喝酒,除了喝酒還是喝酒,畢竟這是主子的家事,自己作爲奴才再受到重視,也沒必要上前自討沒趣。
似乎整個宴會的氣氛全部被調動了起來,除了堂下四人觥籌交錯,就是堂上,那些微微的爭執也是逐漸擴大了範圍。
毫無疑問,這次郭勝、劉陶已經完全沒有資格擔任長輩了。所以,那董太后稍許盤問了一番戶口之後,便直接要求明溯將父母親一起接入洛陽,畢竟父母之約,媒妁之言,一旦進入程序,明溯便只能無奈地暫且先做個局外人了。
這個問題卻是讓明溯甚爲爲難。先前在那塞北,他已經安排了屬下將西山的諸多親屬、百姓盡皆遷入塞外,甚至是那當時已經懷孕的麗兒。當然了,隔了這麼久,麗兒懷的是男是女,究竟有沒有生下來,明溯也很渴切地想去知道。
自己都來了十餘天,估摸着徐庶等人也該收到消息了吧。若是自己家人早就遷移了,那自己又能從何處給董太后變出個親家公親家母出來呢?目前洛陽與西山消息不通暢,又缺少便捷的通訊工具,明溯也是傻傻怔怔,猶如聾子一般。所以,面對董太后的吩咐,他只能唯唯諾諾,無法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覆:“回稟太后,這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何況微臣父母親大人都已經見過長公主了……”
明溯不提這事還好,一提私自將劉瑩“拐”了出宮的事情,方纔還如沐春風的董太后面上轉瞬便直接晴轉暴風雪了:“長公主生的如花似玉、國色天香,哪裡醜了?”
“微臣說錯了,是微臣醜。”沒辦法,跟女人爭道理是件極爲不明智的事情,何況還是這麼一個強勢的女人。
“對,是你醜,你醜死了……你全家都醜死了!”董太后憤憤不平地喝斥道。旁邊何蓮聞言頓時噗嗤一笑,卻是可能想到不應如此失態,緊忙又捂住了自己的櫻脣,不過那滿眼的笑意卻是不停地飛向了明溯面前。
若是我全家都醜,你何必將女兒強塞給我呢?明溯心中鬱悶,可只得忙不迭地點頭,卻是不敢再說半個字出來。
最終,這個難題卻是劉宏幫他給順帶解了,見自己母親一再追問明溯的父母甚麼時候才能抵京,劉宏卻是高深莫測地在旁邊回了一句:“母后莫急,估摸三五日之內,也該到了吧。”說完,回身望了張讓一眼,見其點頭,便再次肯定了此事。
明溯在一旁看得滿頭霧水,礙於此時正在劉宏的眼皮子底下,又沒辦法去追問那張讓到底是怎麼回事情,只得鬱悶地將心思埋了下來。
董太后關心的另一個問題則是公主府的位置。按照那何蓮的建議,長主公非比尋常,這府邸最好在內宮之中劃出一角出來,也便於董太后日常走動探望。說完這話,何蓮不經意間香舌在脣間一卷,暗暗地瞪了明溯一眼。
這主意一出,頓時遭到了劉宏、明溯二人的齊齊反對。
劉宏反對的原因極爲簡單。不管明溯是不是他妹婿,可畢竟是一個身體健康、五肢健全,尤其那方面更是毫無損傷的男子,若是將這個男子納入宮中,姑且不論自己放不放心,卻也是破壞了本朝數百年的規矩。
若是自己果然如此安排,恐怕明天早朝便會遭到一衆大臣的聯手抨擊。劉宏思忖了一下後果之後,便欣慰地望着那十分識趣的明溯。
此時明溯更是比劉宏還要激動。宮中是甚麼地方?他心中十分清楚。就是那張讓、趙忠等人,都是在外面另外設了府邸,平白無故誰願意關了進去受罪撒。
再說了,從明年開始,這洛陽城中便成了一處是非所在,自己閒的沒事情做跑到宮中去,那些屬下總不能煽了下面進來追隨自己吧。如此一來,無論是何進還是董卓,甚至是面前這似乎關係十分熟捻的張讓等人,估摸着都是自己潛在的安全威脅。
不過這話卻不能明說出來。見諸人皆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明溯稍稍平息了一下情緒,認真地言道:“自古禮數不得逾越,作爲女婿,微臣自然也願意在太后膝下承歡,可這畢竟涉及了男女大防,還望聖上三思。”
突然聽到明溯提了承歡二字,雖然明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可久曠的董太后心中一緊,卻是不由地泛起了一陣漣漪,當下,便裁決道:“可在青瑣門外就近挑選一座宅子作爲長公主府……本宮與長公主關係勝似母女,這突然分別卻也是心有不捨,就貼着宮牆安置吧。”
青瑣門就是東門,宮中的近侍以及一些重要的人物大多都住在哪裡,所以將劉瑩的新家安置在那裡,也算是名至實歸了。
見董太后已經說了,何蓮也徒嘆奈何,只得怏怏地住了口,卻是怨怪地瞥了一眼主動放棄宮中繁華的明溯。
這個安排倒也甚爲如了自己的意,一方面距離皇宮比較近,有甚麼事情也能照應得過來,另一方面卻是可以騰出舊宅,留給屬下居住,如此一來,自己在這洛陽城中也算是進可攻、退可守了。
其他一些瑣碎的事情明溯卻是插不上話了,涉及佈置,他的見識哪裡頂得上見多識廣的諸人。反正住所這一重要的事情都已經相得益彰了,明溯也沒必要再插話,免得萬一不小心惹那臉上忽陰忽陽的董太后不喜。
望着那如同女兒嫁不出去、今天好不容易綁了個女婿回來一般欣喜若狂的董太后,明溯暗暗地喟嘆一聲,將頭埋了下來,卻是藉着酒樽的掩護悄悄地探視着那何蓮的窈窕身材。
若不是今天遇到,明溯絕對想不到面前這個妖嬈女子會是一個七歲娃兒的老孃。換到後世,估摸着走在大街上可能就會有色狼忍耐不住上去索要聯繫方式了吧。明溯心中惡惡地想着,卻是不敢親自上前去索要一番“聯繫方式”,只得偷偷地一飽眼福了。
“辯兒自打回宮之後一直悶悶不樂,臣妾觀仁義侯武勇彪悍,不若就讓其擔任辯兒的師傅吧。”見明溯一直在偷窺她,不甘寂寞的何蓮捂嘴一笑,便又突然出了個主意。
這個建議卻是頗爲符合劉宏的心意。對於明溯,根據張讓收集回來的消息來看,這小子除了一身文韜武略之外,與那潁川士子諸多領袖竟然也有聯繫,當然,除此之外,就在不久之前,從那橋玄口中傳了出來的一則消息卻是將劉宏給足足驚嚇了一跳。
鬼谷子的隔代傳人,我的媽呀,那可都是隨便跺跺腳天下震驚的角兒,太恐怖了,想不到自己手下竟然有這麼一個超級打手潛伏着。若不是這個因素,或許那封諝的供狀一出來,劉宏早就派人去擒拿明溯了。
堂上三人堆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議了半響,還是覺得沒辦法合理安排明溯的職位,最後只得佯佯地暫且給了“太子少傅”的職位,專司教導劉辯一些軍陣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