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詩蕾後,賈赦好幾天裡,都是心神不寧,每日裡精神恍惚,連給賈瑚講課時,偶爾都會怔怔出了神,還是賈瑚提醒,他纔回過神來。【 ]賈瑚聽得張氏私下跟人抱怨:“以前可不見大爺如此孝順,如今卻是天天往太太那裡跑,說是請安,這打的什麼主意,誰不知道?”直把賈母恨得是咬牙切齒,“她就是瞧不慣我們這房太平,變着法的來給我添堵。”
要說張氏對如今的生活,那是真心的一百個滿意。雖說賈赦自己還沒有掌握權力,但是賈瑚爭氣上進,帶得賈赦爲教導他,也安分了許久,不再拈花惹草,這對張氏來說,也就足夠了。這家裡,她在乎的,無非就是兒子,還有丈夫,這兩者皆好,於她便是萬般滿足了。如今賈母來這一手,可不叫她恨得直想撕了那詩蕾?
張氏到底是不放心賈母的,暗地叮囑賈瑚,好生看緊了賈赦,話說得很委婉:“你父親這兩天老是恍惚出神,只怕是哪裡不舒服了。偏他怎麼也不肯承認自己不舒服,瑚兒,你平日就多看着你父親些,別叫他一個人亂走,免得到時候哪裡不舒服了,都沒人知道。”
回過頭,賈瑚卻聽見張氏跟着蘇媽媽金媽媽等人討論:“日前珠哥兒生病,太太臉色難看的嚇人,這會兒突然整出個詩蕾丫頭,明知道大爺的脾性,還把人往他跟前送,肯定沒那麼簡單。我只怕太太在算計什麼,可就是不知道她到底在盤算什麼……”
賈瑚心底裡奇怪,不過就是個丫頭,賈赦要喜歡,討過來在身邊伺候也就是了,難道,還真能沉迷進女色裡,寵妾滅妻不成?便是再不着調,賈赦腦子裡還是有些清明在的,賈母便是給他挖了坑,賈赦總不至於真就半點都察覺不到吧?張氏這番如臨大敵,實在是叫賈瑚心裡奇怪的慌。因此雖然嘴上答應了,賈瑚心底,卻是沒有真正把這事放在了心上。
然後,就出事了!
這日賈赦又讓賈瑚一個人先看書背書,自己說是出去走走,然後一走就再沒回來。【 ]天氣漸漸熱了,賈瑚看書看得是頭昏腦脹,乾脆扔下書本出去走走,看看園子裡的花花草草,平緩下略有些浮躁的心情。
一路上玲瓏青兒都勸着賈瑚早點回去:“這般熱的天氣,哥兒也不怕曬傷了臉?若是嫌屋裡悶,我讓賴大娘再送些冰過來就是了,外頭太陽這般大,風吹在臉上都是熱的,哥兒小心中了暑氣。”
賈瑚雖不在乎中暑,可玲瓏那句‘曬傷臉’卻是正說中了他的軟處,於賈瑚來說,翩翩佳公子,合該是面白如玉,膚如凝脂,頎長如玉樹,皎皎如明月——黑如墨炭般的臉?賈瑚摸摸細滑白嫩的小臉蛋,很快改變了主意:“玲瓏姐姐既然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進屋去吧。我就是想出來走走,如今也差不多了,還是回去看書好了。”頂着國公府嫡長孫的身份,賈瑚在宴會上也很是見過些公侯府邸的大家公子,卻是少有人擦粉抹脂,可見風氣上並不贊同男子抹粉,既這般,那就更要看本身的膚色了。賈瑚自知道這點後,便極小心地保護着自己這一身孩童幼白的肌膚,今天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煩悶的緊,倒是把這事忘了。
“開始還不覺得,聽了玲瓏姐姐的話,我才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呢,姐姐上次不是說你哪兒有上好滋潤的香膏?不如拿過來也給我擦擦吧。”賈瑚睜大了黑黝黝的雙眼,笑看了玲瓏道。
玲瓏很乾脆就答應了:“哥兒年紀小,皮膚嫩,本就容易曬傷,是該擦點香膏的。”少不了又絮叨幾句,“開始勸着哥兒不要出來曬太陽,哥兒偏不聽,這會兒可是吃到苦頭了?我雖是下人,可既然被老爺派來照顧哥兒了,少不得也說哥兒一句,以後可不能任性了,這天是越發熱起來了,萬一中暑了,爺和奶奶還不知道得急成什麼樣呢。”
賈瑚漫不經心地聽着,隨口嗯兩句,倒惹得玲瓏說得越發起勁了,賈瑚便有些不耐煩,眼角瞥見個熟悉的人影,忙就喊道:“這不是書香姐姐嗎?怎麼這樣急匆匆的?是祖父那邊有什麼吩咐嗎?”
玲瓏未來到賈瑚身邊伺候的時,便是在書香手下做事,聞言忙停下了嘮叨,幹撒很難過前去問道:“書香姐姐怎麼來園子裡了?往日這般的天氣,老爺不是最不喜出來?你也是要在老爺身邊伺候,忙得腳不沾地的,今兒可是吹得什麼風,姐姐卻這般悠閒?”
書香便笑道:“瑚哥兒這是在逛園子?這般熱的天可得小心中暑。今早上太太說是小廚房裡燉了湯,午間讓老爺過去用膳,上午珠哥兒也不知吃壞了什麼,有些鬧肚子,老爺乾脆就提前讓下課,送珠哥兒去太太那裡。這不說我伺候了一上午,後面先讓翰墨在一邊,讓我回去休息會兒再回去接替。”眼裡多少有些自得,能得賈代善張這般看重,也是她的體面。
果然,玲瓏聽罷後,極是羨慕地瞧着書香:“老爺對姐姐可真是看重,竟這般寬待姐姐。”
書香抿脣笑着:“那也是老爺寬厚~”
賈瑚心裡卻驀然一跳,恍然就浮現出張氏當日的吩咐,如今賈赦可不是一個人出去了?偏這麼巧,賈代善也跟着過去了……“也不知道太太在盤算什麼……”賈瑚心益發慌了,勉強笑道:“怎麼珠弟弟鬧肚子了嗎?那我也去看看他吧。”叫了玲瓏青兒,“快,我們去祖母那裡。”
書香少不得說一句:“紀媽媽說哥兒大抵是昨兒貪涼吃壞了肚子,沒什麼大礙的,瑚哥兒不必如此着急。”賈瑚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依舊催着玲瓏青兒動作快些。書香討了個沒趣,也就隨他去了。
賈瑚一路小跑着往榮禧堂去,後悔懊惱幾乎淹沒了他。該死的,他果然是太大意了,看着賈赦在待自己的時候還有幾分理智,便當他是有些理智能耐在的,卻忘了,便是賈赦再有本事,賈母是他母親,給他設的套也必是戳着他的軟肋來。賈赦又毫無防備,可不就掉進了全套裡去?
進到榮禧堂外,裡面鴉雀無聲,賈瑚心提了起來,腳步不由也慢了下來,小心地挪動腳步,賈瑚狠狠瞪着玲瓏,直把本想要叫喊的玲瓏看得渾身發寒,不自主地閉上了嘴這才移開了視線。
今天的榮禧堂很是不對勁,賈瑚一行三人走了大半天,卻是半個人影不見,彷彿所有人都被這驕陽嚇住了躲在屋裡不敢出來,偌大的院子,安靜空蕩蕩的。賈瑚已經能夠肯定,定是出事了,咬咬牙,厲眼看了玲瓏,低聲囑咐道:“你立刻去我母親那裡,告訴她,珠弟弟突然鬧肚子,整個榮禧堂都安靜極了,怕是太太老爺都生氣了,讓她立刻過來。”
玲瓏直覺不對,張嘴就問道:“可是這院子裡……”
賈瑚劈頭喝道:“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我讓你做什麼、你去做便是,這般推推託託,難道要我去稟告祖父,趕了你出府你才肯聽話?”
玲瓏從不曾見過這般疾言厲色凌厲彷彿成人的賈瑚,一時被嚇得狠了,賈瑚又是狠狠一聲說道:“還不快去稟告我母親?非要我發作你你才甘心不是?”賈瑚再小也是主子,玲瓏可不敢冒着被趕出府的危險去賭賈瑚說的話到底能不能實現,猶豫一會兒,到底轉身往着大房的院子裡跑去。
賈瑚等她跑開了些,這才叫過青兒,正色吩咐道:“一會兒當心些,看着我的行動小心行事。”
青兒重重點頭,賈瑚緊繃着身體,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身體。榮禧堂正廳已經近在眼前,卻還是沒有一個下人把守着。賈瑚深吸口氣,悄無聲息地靠近了廊檐下,突然就聽屋裡一聲砰的巨響,賈代善重重喝罵道:“你這個逆子,可是要氣死我你才高興!”
然後,是一個女人細細的哭泣聲,還有賈赦,驚慌失措地喊着:“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量少了,實在這兩天比較忙,明天還要早起,熬不住了,明天下午就沒事了,後面放假,會加更彌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