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畢竟這個時候,長安城內最大的勢力還要屬樑老三。
樑老三想殺人並不容易,但若是想給誰穿小鞋還是很簡單的。
察覺到皇帝找茬的意思,周圍幾人全都有些不自在。
雖然心裡看不上樑老三,但也只敢做些表面工作,樑老三真要強硬起來,在場這幫人誰也不敢和他硬剛。
“陛下,若是陛下下旨,微臣馬上派兵前去將景王殿下請回,交由大理寺會審。”韓勵開口爲方護解了圍。
樑老三輕聲一笑,笑聲之中飽含輕蔑之意。
“既然請回,爲何還要交由大理寺會審?樑濟乃是皇家子弟,就算犯了錯,也不應送往大理寺。”
皇家子弟,韓勵品味着這句話,皇帝顯然是藉此發泄自己的不滿。
“多事之秋啊,先是長安大雪,大雪之後又是城外白蓮教餘孽作祟,現如今太子也深陷其中,景王又鬧出這檔子事,此乃天要亡我大炎啊。”
樑老三痛心疾首,就差仰天長嘯方能發泄心中的悲憤。
“臣等萬死!”
得,皇帝老子當着自己的面都說這話了,還能怎麼辦。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在心中嘆了口氣,起身誠惶誠恐的跪倒在地。
樑老三心中冷冷發笑。
不想給自己下跪?只要老子還是皇帝,就容不得你們放肆。
軍機處裡跪倒一片,樑老三也不見好就收,端坐在一旁,隨手翻看着桌上的奏摺。
跪了有一會,樑老三見蘇德芳額頭上微微冒汗,心裡也有些不忍。
滿屋子裡也就蘇老頭這個前土著首輔對自己還算敬畏,老頭年紀大了,跪一會就有些撐不住了。
“都起來吧,國事還得賴的諸位,若是跪壞了身子,如何挽狂瀾於庭柱將傾?”
就算讓他們起來,樑老三嘴裡也沒有一句好話。
衆人全都沒放在心上,可這老,屋裡既然沒有了外人,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方護心裡一咯噔,樑老三這沒有外人的意思可不是說屋子裡現在都是自己人。
而是就差戳破最後一層窗戶紙,公開各自的身份。
畢竟同殿共處小半年多了,要是還沒弄清自己臥榻之處都是何方神聖,也沒有資格坐在這間屋子裡。
“既然陛下這般說了,那麼微臣也就直說了。”方護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我等皆認爲太子殿下,並無資格入軍機處。”
“哦?”樑老三聽了這話樂了,把玩着桌上的鎮紙,道:“難道太子那位軍師祭茶劉文靜沒有去諸位的府上?據朕所知,太子爲了進城,可是花了不少的代價。”
衆人眉頭一皺,心道:“皇帝老兒身居宮中,消息居然這般靈通,向來是程經給他透的信。”
劉文靜的身份雖然並沒有公開,但知道的人並不多。
更何況他進衆人府中談條件的時候,乃是喬裝打扮走的後門,以劉文靜之謹慎,想要不讓人知道自己的行蹤,易如反掌。
皇帝這般信誓旦旦的說出此話,必然也已經知曉各自手裡有幾成絲綢之路的份子。
“既便如此,微臣等人也都認爲,太子殿下沒有進軍機處的資格。”方護臉不紅氣不喘,面色如常回道。
樑老三看了看衆人,道:“諸位也入方閣老一般想法?”
衆人遲疑一番,緩緩點頭,韓勵道:“臣等也都認爲太子殿下沒有資格進軍機處。”
方護慢條斯理的補了一句:“微臣認爲太子也並無必要進軍機處來。”
並無必要,樑老三眼睛微眯,一股無名之火涌上心頭。
樑羽等人也都有些意外,今個方護這是怎麼了?
往日裡這老頭可是四平八穩的性子,誰也不得罪,極力的平衡着長安城內各方勢力。
今日怎麼說話那麼衝,按理來說,懟走了蘇德芳,老方再大的氣也該消一消了,怎麼還把炮口對準了皇帝。
本來太子有沒有資格進軍機處這事,自己這幫軍機大臣們是沒有資格評定的。
唯一有資格評判太子是否可以進軍機處的就在正堂上坐着。
自己這幫人的行爲原本就是有些犯忌,雖然大傢伙都沒當回事。
可太子並無必要進軍機處,這話可是有些打皇帝的臉了。
“好,好的很。”樑老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方護,心裡也是納悶方護哪來的勇氣敢這樣給自己說話。
難道是被蘇老頭氣糊塗了?
也不對,方護看起來很正常啊。
“方閣老不愧是首輔大臣,好得很啊。”樑老三氣極反笑,冷聲道:“方閣老覺得太子沒有必要進軍機處,那朕是否也沒有資格進呢?”
那自然是沒有資格的,穿越過來就是皇帝,如此好的一手牌被你打的稀碎,你哪來的勇氣舔着臉問出這句話。
但凡要不是誰也打不過你,你早就被攆出長安城了。
衆人心裡雖然這樣想,但絲毫不敢表現出來。
方護更是拱手施禮道:“微臣不敢。”可臉面之上依舊衣服懟天懟地的表情。
方老頭這是吃錯藥了還是出門沒吃藥?
樑老三徹底的是被他給搞糊塗了,方護雖然是百官之首,可手裡握着的不過是士族清流們,支持他的也只不過是一些沒有兵權的文官。
這幫人重要麼?自然是重要,尤其是太平時節,手裡掌握着文官集團的話語權,絕對是大佬的存在。
可現在是太平時節麼?連樑老三都看出來,定多再有半年,自己一到幽州這天下就得大亂。
天下大亂的時候文官有個屁用,還不是誰槍桿子硬誰說話算數。
到時候在場的這些人裡,方護反而成了實力最弱的一個,他怎麼就敢這樣和自己說話?
“不敢?既然不敢,何處太子無資格入軍機處之言?”樑老三也是上了勁,這些日子他這個皇帝躲在深宮之中示弱,這幫人還真當他是軟柿子。
方護見樑老三上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也不好和他做這些無謂之爭,退一步道:“是微臣糊塗,萬望陛下恕罪。”
樑老三冷眼看着方護,心中一橫:“既然你主動上來,那就莫怪朕拿你殺雞儆猴了。”
視線環繞一圈,衆人紛紛低頭,樑老三冷聲道:“想來是近日公務繁忙,方閣老也上了年紀,朕便準閣老三個月的假,好好回府中休養。這軍機處首輔軍機大臣暫由蘇閣老擔任吧。”
衆人聽了這話,全都沒當真,方護也不過是五十多歲,是上了歲數,可和蘇老頭那八十高齡相比還算是小夥子。
拿這個理由來懟方護,顯然是爲了讓方護服軟低頭,只要方護說些軟話,陪個不是,此事也就罷了。
就在衆人以爲方護要低頭的時候,誰知道方閣老不僅沒低頭服軟,反而擡起頭來,直視樑老三道:“回陛下,老臣不敢回家中休養。”
老臣二字說的尤其鄭重。
衆人一愣,樑老三也有些意外。
他孃的,這老頭是和自己槓上了不成?
樑老三也徹底動了真怒,冷聲道:“哼,這倒是稀奇,方相爺且說說,如何不敢回家休養?”
方相爺三個字,樑老三說的也是很重。
方相爺都出來了,衆人也都知道樑老三是玩真的,一個個正襟危坐看着方護,時刻等待着救援。
雖然方護也是競爭對手之一,但在面對皇帝和太子的時候,方護也算是自己這個陣營的一員。
方護平靜道:“家兄在家中,若是知道老臣回府中休養,定然要打斷老臣的腿。”
噗嗤,一旁的左典聽了這話,看着一本正經的方護,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衆人見方護這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也都覺得好笑,他乃是堂堂首輔大臣,百官之首,就算是他兄長,又如何敢打他。
可剛想笑,所有人都回過味來,臉上再無任何的笑意。
Wωω ▪ttκǎ n ▪¢○ 樑老三也是愣住。
衆人瞪大了眼睛,難怪方護今天那麼剛,原來真有人撐腰。
難不成他那位哥哥也穿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