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劉秀想的那麼深,在場的其他人卻沒有想那麼多。
聽完趙頊的敘述,大部分的人看向徐皇后的眼神都變了。
乖乖,女皇帝。
這歷史之上牝雞司晨,垂簾聽政的事發生過不少,可女人當皇帝的,確實聞所未聞。
別說是聽說了,樑錦等人是想也沒想過,居然有一天,出現女皇帝。
這會樑錦也算是明白過來樑羽剛剛爲什麼如此激動。
恥辱啊,這是奇恥大辱。
他樑羽身爲軍機處的頭目,曾經的天可汗,鬧了半天,晚節不保,自己的江山反倒被一個女人奪走了。
這讓他在這幫皇帝同行面前簡直是無地自容。
“哎呀,可真有你的啊,秦王。”
樑錦站起身來感慨道,原本以爲自己的大秦就傳了兩世完犢子,已經夠沒有面子的了。
可誰成想半路殺出來個趙頊,他的大宋最後被異族攻破都城京師不說,倆皇帝還被捉走了。
這件事讓樑錦心裡有些寬慰,當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能把皇帝當成這個份上,他老趙家的皇帝也是人才。
趙頊帶來的這份喜悅還沒完呢,這邊樑羽又給自己了一個大瓜。
這大瓜吃的樑錦是十分的滿意。
老趙家的江山好歹是被人打下來,異族的戰鬥力也算是強敵,當年大秦也在他們手上吃過虧。
雖然倆皇帝被人俘虜了,可技不如人,人家沒搞突襲,更沒使什麼下三濫的手段。
直接從戰場上擊潰你老趙家,光明正大的擊敗你,也還算說得過去。
可你老李被一女人從兒子手上奪了江山,而且這女人還是你的妃子,後來還成了你兒子的媳婦。
合着樑俊整日裡說,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你樑羽和我齊名,鬧了半天就這個齊名法。
哎呀,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樑錦笑的十分開心,看了看樑羽又看了看徐皇后,仰天哈哈大笑。
樑羽見他笑的如此張狂,笑的是如此肆無忌憚,一張臉是面無血色。
手裡要是有把刀,非得把樑錦一刀捅死不可。
徐皇后反倒是沒有絲毫的尷尬,反而氣定若閒的看着樑錦。
趙頊剛剛講述她和樑羽之間的關係時,說道自己登基稱帝,樑錦眼中的震驚,徐皇后可是看的真真的。
能讓始皇帝這般表現,簡直是對她最大的嘉獎。
“好的很,好的很。”樑錦笑完,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徐皇后,忽而轉身看向坐在椅子上臉色煞白的樑羽道:“秦王,此女不除,必成禍害。”
話鋒轉的在場所有人都沒有跟上節奏。
樑羽更是不可思議的看着樑錦,好像並不明白他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徐皇后也很是意外,完全沒有想到剛剛還談笑風生,開懷大笑的樑錦怎麼一轉臉就要殺自己。
身子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心裡更是十分的後悔。
後悔自己因爲皇帝的死,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忘了這屋子人都是什麼狠角色。
心裡還想着套路他們,此時方纔知道,內心裡一直的畏懼來源於何處。
當樑錦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徐皇后能夠明顯感覺到營帳內這羣人對她的敵意,甚至於在進營帳之前,劉文靜給他說可以依靠的盟友劉秀,目光之中也帶着殺機。
這羣人都是一幫十分理性的人,卻又是一羣十分瘋狂的人。
如若不然,他們也不會在各自的時代登上權力的最巔峰。
殺皇后所帶來的的後果雖然很嚴重,但對於徐皇后前世做的事,樑錦等人卻不能容忍。
他們這羣封建帝王的思想裡,壓根就沒有所謂的人人平等,更沒有所謂的男女平等一說。
在樑錦的心中,皇帝一詞乃是他所創造,他自己本身就是世界上第一任皇帝。
在他的意識中,或者說在這羣同行的意識裡,皇帝只能是男人來做的思想根深蒂固,深入骨髓。
徐皇后的出現,讓他們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侮辱。
皇帝這兩個字被玷污了。
這讓樑錦心裡很不舒服,不舒服的程度僅次於自己看到大秦帝國如何滅亡的資料時。
有了樑錦這句話,樑羽的膽子更大了。
“皇兄說的極是,若是留此妖婦,只怕天下永無寧日。”
樑羽緩緩的站起身來,一臉冷峻的看着徐皇后。
徐皇后這會都嚇懵逼了,這他孃的到底是什麼情況,老孃鼓足勇氣打算參與到這場權力的遊戲裡,可是打算和你們一起在牌桌上打牌的。
怎麼自己這剛上桌,牌還沒摸到了,你們就要弄死我。
前世裡自己年輕還未得勢時的心情突然涌了上來。
已經陌生到十分模糊的感覺頂到了嗓子眼。
伴君如伴虎,眼前一屋子皇帝,老孃這是掉進動物園了!
徐皇后執掌天下臣民生殺大權多年,心理素質之強可以說是登峰造極。
可即便如此,面對這羣老虎的殺機,依然瑟瑟發抖,想動,腿卻不聽使喚。
她尚且這般,更不要說擋在她前面的刁鳳山了。
刁鳳山雖然是長安城內赫赫有名的人物,可比之這羣皇帝的氣場終究是差了些。
冷汗連連,浸透了他的衣衫,握着短刀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啪嗒,啪嗒,汗水順着胳膊流到了手上,又順着手流到了地上。
整個屋子裡的氣氛瞬間變的極其的安靜。
因爲受到了樑錦那句話的影響,連趙頊對於樑羽想要殺了徐皇后的舉動都採取了默認。
自己雖然要站在太子這邊,樑羽雖然是敵對勢力。
可從根源上來說,他和樑羽始終還是同一種人——皇帝。
皇帝的尊嚴至高無上,自己前世裡當皇帝在歷史上沒有留下什麼好名聲,面對樑錦和樑羽這種千古一帝的時候。
他內心裡已經是深感羞愧,如今面對着徐皇后這位前世裡登基爲帝的女子,趙頊心裡更是糾結。
默認樑錦的話並不是因爲徐皇后以女子之身當皇帝侮辱了皇帝這個職業的神聖,而是人家以女子之身當了皇帝,乾的還比自己好,在歷史上名聲還比自己大。
這讓趙頊都不敢面對徐皇后,大好男兒居然連當皇帝都比不過人一女子。
別說說出去了,想一想,自己的臉皮都臊的滾燙。
所以說趙頊默認樑錦的話,其實就是想要除掉徐皇后,以給自己找一個心裡安慰。
可劉秀贊同樑羽接下來的舉動卻不像趙頊這樣複雜,理由也很簡單。
和樑錦一樣,在劉秀的心裡,女人也配當皇帝?
一旦趙頊和劉秀這兩位頭鐵的非要站太子的人都不再反對殺徐皇后一事,其他人更沒有理由阻攔。
整個營帳內除了刁鳳山和劉文靜之外,再也沒人能夠想去改變樑羽的決定。
樑羽已經拿起了掉在地上的腰刀,要向着徐皇后走來。
身後的房玄齡見樑羽鐵了心要殺徐皇后,心急如焚,哀求道:“殿下不可!”
樑羽這會急火攻心,表面上看起來十分的冷靜,可實際上已經喪失了理智。
越是聰明絕頂的人鑽牛角尖,越是不容易回頭。
樑羽想幹的事,一旦下了決定,天王老子也別想讓他改主意。
擡起手來,示意房玄齡不要再說。
甚至自家殿下性子的房玄齡一見樑羽這個態度,本能的不敢再勸。
只能頓足捶胸,向着劉文靜投去求救的目光。
劉文靜趕緊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道:“秦王殿下,前世之事已經過去,殿下何必如此耿耿於懷?”
自己心腹親信房玄齡的話樑羽都不願意聽,這會哪能聽他劉文靜的勸,停住腳步握緊腰刀,看着劉文靜道:“劉先生,東宮和天策府隨有間隙,可現如今終究還是盟友。此妖婦與你東宮無甚瓜葛,望劉先生莫要傷了兩家的和氣。”
劉文靜恨不得拿起手中的羽扇扇在樑羽的腦袋上。
想要阻止樑羽其實也很簡單,只要劉文靜給他分析一下殺了徐皇后,會給他秦王帶來多少麻煩。
以秦王的理智來說,斷然不會再下死手。
可他對秦王的瞭解,只要自己說了這話,徐皇后是沒事了,可他劉文靜卻得玩完。
秦王明知自己陪着徐皇后來,背後有樑俊的授意,可偏偏還要執意殺他,顯然是打算和東宮開戰。
剛剛自己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天策府的軍隊全副武裝,雖然掩飾的很好,卻一眼就能看出處於備戰狀態。
加之今日的會議,原本就是樑羽想要聯合衆人對付樑俊的。
自己要是亂說話,給了樑羽一個理由,他會不會殺了自己祭旗,誰也說不準。
劉文靜不敢說,可並不代表其他人不敢。
刁鳳山強壓住心中的畏懼,頂住這幫老虎們的威亞,看着樑羽咬牙切齒道:“秦王當真是千古名君,前世裡爲了皇位殺兄逼父,今世裡又要爲了一己之快弒母謀亂,哼哼,當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說着看了樑錦一眼。
刁鳳山這才發現,眼前這位大皇子纔是營帳裡最爲心狠手辣的主。
只是一句話,就攛掇着樑羽幹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這份心機和手段,果真不愧是滅了六國,創建大秦的雄主。
“嗡”的一聲,樑羽聽完這句話,渾身一震。
馬上又停住了腳步。
刁鳳山說的對啊,徐皇后這輩子名義上是自己的生母,自己如果殺了她,豈不是又陷入了上一世的絕境?
最要命的是,這輩子的環境可不比上一世。
上一世自己發動了玄武門事變,最起碼還能得到皇位,靠着日後的政績挽回自己的名聲。
可這輩子自己若是弄死徐皇后,不僅什麼都得不到,反而會落下比弒君還要差的下場。
打從見到徐皇后,原本壓在樑羽腦子裡的那些事全都涌現到腦海裡。
自己的大唐王朝是如何落入婦人之手,這個婦人前世裡還是自己的妃子,結果反倒成了自己兒子的皇后。
這些失望和恥辱換在一般人身上早就瘋了。
樑羽靠着極其強大的自制力,方纔暗暗的把這些事壓在心底。
可他能力再強,始終是人。
是人就有撐不住的時候。
尤其是在積壓了那麼久,突然見到徐皇后,怒火像是火山爆發一樣,蹭的一聲,吞噬掉了理智。
剛剛趙頊又把這些糟心的事說了一遍,加上樑錦在一旁拱火。
樑羽徹底的喪失了理智。
可刁鳳山這句話卻像是當頭棒喝一樣,直接把他砸醒。
樑羽呆呆的站住,手一鬆,腰刀咣噹掉在地上。
“皇兄!”
樑羽回過神,聲音冰冷,陰惻惻的說道。
樑錦微微搖頭,嘆了口氣,道:“秦王啊秦王,爲君者瞻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你大唐江山落入婦人之手也是應該。”
說着緩步上前,走到樑羽的身邊,俯身撿起掉在地上的腰刀。
“用太子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樑錦十分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就這種人也配和自己齊名,當真是笑話。
手臂彎曲,樑錦拿着腰刀在手肘之處擦了擦,轉身看向徐皇后。
“朕說你留不得,那就留不得。”
說着緩步走向徐皇后。
刁鳳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看着越來越近的樑錦,心臟感覺像是要炸開一樣。
“大殿下...”
“滾...”
樑錦手起刀落,衝着刁鳳山砍去。
這一刀,狠,穩,準。
饒是刁鳳山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陣勢。
若是強行招架,自己的手臂是保不住了。
刁鳳山側身一躲,躲過這一刀,卻也讓出了路來。
營帳之內的人全都眼前一亮,誰也沒有想到,一直低調的大皇子居然會有如此武藝。
樑羽面前再無任何阻擋,徐皇后就在他的刀下。
面對着癱倒在地,惶恐的說不出話來的徐皇后,樑羽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朕制定皇帝的遊戲規則時,並沒有允許女人加入。要怪,怪你老天沒給你一個男兒身。”
說罷,擡起刀來,慢慢的眯起了眼。
徐皇后已經絕望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遇到這種情況。
她原本以爲憑藉着自己的能力和機變,就算遇到再大的險境也可以化險爲夷。
哎,一聲嘆息從她的嘴中吐出。
閉上眼,打算引頸就戮。
等了良久,預想中冰冷的刀也沒有碰到自己的脖頸。
難道這就是被刀殺死的感覺麼?
竟然沒有絲毫的痛楚。
就在徐皇后惶恐不安,不知所措的時候。
忽而耳邊傳來一聲笑聲,緊接着樑俊的聲音響起:“哼哼,皇兄,你這番言論,若是傳到前世互聯網上,只怕祖墳都得讓女拳手們挖了。”
徐皇后睜開眼,一臉的不可思議。
只見樑錦微微一笑,收回手上的腰刀,看着滿臉茫然的徐皇后道:“起來吧,皇后娘娘,別傻了,本王怎麼可能會殺你呢?你可是炎朝的皇后,和本王前世無愁,今生無恨。”
徐皇后方纔知道這是虛驚一場。
所有的成語之中,最爲美好的就是虛驚一場。
虛驚一場,方纔是最大的幸運。
徐皇后在劉文靜的攙扶下,緩緩的站起身來。
不玩了,老孃再也不和這幫人玩了。
我要回皇宮,那五萬軍隊老孃也不要了。
再來幾次,老孃非得被這幫人嚇死不可。
徐皇后的妝容都花了,顫顫悠悠的站起身來。
這邊剛站好,卻見樑羽手中的腰刀一轉,直奔自己的面門而來。
嗡,徐皇后的身子馬上僵住了。
鋒利的刀刃劃破自己高聳的頭髮,樑羽隨手一片,一大塊頭髮落在了地上。
“朕雖然不殺你,卻也警告你,上一世你能當皇帝,不是你很有本事,而是有人太蠢,這一世有朕在,你敢對皇位動半分心思,這把刀下一次割掉的可就不是你的頭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