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鬍子死亡的消息,被老朱封鎖了。
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把在場所有的士卒、官員還有百姓全都軟禁起來。
對於洛陽城內進入江洋大盜的事,各衙門閉嘴不提。
誰也搞不清這個突然出現在洛陽城的江洋大盜到底是捉沒捉到,現在是生是死。
畢竟這個江洋大盜的出現,爲平靜而又暗流隱藏的洛陽城帶來了談資。
被壓抑了很久的洛陽百姓們都想圍着吃上一口瓜,以緩解大軍圍城的壓抑。
只可以當家做主的是老謀深算又心狠手辣的老朱。
老朱第一時間封鎖消息,是處理黑鬍子死後最穩妥的處理辦法。
只是經過這些日子的經營,軍機二處早就把洛陽上下滲透個底朝天。
雖然老朱以雷霆之勢軟禁了所有知道消息的人,但軍機二處的臥底依舊得到了黑鬍子身死的消息。
當夜,洛陽內鬆外緊,樑植的錦衣衛和常欣的東廠番子全部出動,挨家挨戶搜索樑俊的下落。
洛陽城內士卒雖然多,但能夠堪大用的人才卻少的可憐。
百官的缺到現在都沒有填滿。
因此像秦應這種有能力又清廉的官員深受老朱的喜愛。
不光讓他擔任戶部侍郎,還兼任錦衣衛副指揮使。
當然樑植雖然對自己這位老祖宗百依百順,但兵權這一塊還是握在自己手裡更安心些。
三萬人的錦衣衛指揮使一職自然是江烽火擔任,而下面的四個副指揮使,老朱則要走了三個。
秦應就是其中之一。
忙活了一夜,在儘量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錦衣衛和東廠的人把洛陽翻了個底朝天。
等到天亮時分方纔收隊。
面對一無所獲的錦衣衛和東廠,樑植大發脾氣,甚至命人拿下在一旁說風涼話的趙頊。
好在這個時候被俘的幾位知道趙頊再不是個東西,現在也是他們一夥的。
好說歹說,方纔勸住樑植收回了羈押趙頊的旨意。
相對於暴躁的樑植,老朱十分的平靜,讓江烽火等人回去休息之後,又安排錦衣衛和東廠在城中加強搜查,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秦應從宮殿裡出來,跟在江烽火之後。
剩下的三個副指揮使愁眉苦臉,耷拉着腦袋不說話。
江烽火如今鹹魚翻身,從一個江湖遊俠兒成爲了大炎錦衣衛指揮使,小小年紀更是當今皇帝的心腹重臣,可以說是風光無限。
對於昨晚樑植安排的任務沒有完成,江烽火的臉色也不好看。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是個心思活泛的人,知道自己當錦衣衛指揮使很多人不服氣。
明裡暗裡沒少在樑植面前給他上眼藥。
好在江烽火上任以來,盡心盡力,對樑植忠心耿耿,在洛陽城內更是連端了軍機二處幾個據點。
旁人雖然嫉恨他的地位,卻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走着走着,江烽火突然停了下來。
他這麼一停,身後四個副指揮使也都跟着站住。
江烽火道:“秦侍郎,最近軍機二處在城內的據點有沒有大的動作?”
秦應趕忙上前,拱手道:“回指揮使的話,昨日裡下官帶着兄弟們專門搜查了軍機二處在城內的據點,沒有任何的發現,那幫人最近也沒有什麼舉動。”
說着看向那三人道:“宋大人昨日與下官一同前去,不知宋大人發現了什麼端倪?”
剩下的三個副指揮使一個叫宋之問,乃是原洛陽攘衛折衝府的郎將。
另外兩個,一個叫錢蓮花,一個叫做蔣畏。
宋之問一聽秦應看向自己,趕緊上前道:“秦大人說的沒錯,昨日是我等二人搜查的軍機二處的三個據點,沒有任何的發現。”
錢蓮花道:“那就奇怪了,如果僞太子的人當真進了城,應該第一時間投奔軍機二處纔對。怎麼什麼發現也沒有呢?”
宋之問一聽這話,眉毛一皺,道:“怎麼,錢大人的意思是我等與軍機二處串通一氣,隱瞞不報不成?”
錢蓮花趕緊賠笑道:“宋大人說的哪裡話,本官也只不過是猜測,並無懷疑兩位大人的意思。”
一旁的蔣畏則站在旁邊老神在在,不鹹不淡的道:“既然咱們能夠猜到僞太子的人進城之後必然要去軍機二處的據點,他們也能想到,豈有自投羅網的道理?”
錢蓮花趕忙道:“蔣大人說的是,若是如此,咱們去軍機二處的據點搜尋,必然也搜不到什麼線索。”
“不去軍機二處的據點,那他們能去哪呢?”
秦應皺眉苦思,江烽火突然問道:“若秦大人是僞太子的人,秦大人會躲到哪裡呢?”
秦應一驚,趕忙道:“指揮使大人,莫要說笑,我秦應對陛下和大將軍忠心耿耿,豈會與僞太子同流合污?”
江烽火笑道:“本官也只是假設,並沒有懷疑秦大人的意思。”
秦應訕訕笑道:“若下官是僞太子的人,進了城來一定會和軍機二處的人聯繫。”
江烽火奇道:“爲什麼這麼說?”
秦應道:“大人,死在楚世子手中的逆賊是什麼哪裡的人士?”
江烽火別有深意的看了看他,沒有馬上回話。
老朱讓錦衣衛和東廠搜尋,並沒有給他們說實情,只是說有城外的探子進入城內,絲毫沒有泄露樑俊的身份。
但江烽火乃是樑植的頭號心腹,瞞誰也不會瞞他。
因此江烽火乃是這五人之中唯一知道真相的。
秦應的問題看似像是回答自己的問題,可誰知道他有沒有其他的意思?
自打江烽火從幽州回來,當上了錦衣衛的指揮使,就開始與軍機二處明爭暗鬥。
時間雖然不長,可卻養成了多疑的習慣,看誰都像是軍機二處的探子。
旁人說話但凡有另有所指,他都潛意識裡認爲這是在套的話,心懷不軌。
秦應知道這位指揮使的性格,毫不畏懼,反而看着江烽火,等待着他的回答。
江烽火道:“那幫逆賊混入霍家糧行的糧車隊伍裡,霍家糧行的夥計基本上都是雍州人,他們爲了不暴露身份,自然也都是雍州人。”
秦應點頭嗯了一聲,接着問道:“既然這些人都是雍州來的,就算軍機二處給他們再多的洛陽資料,對於他們來說,洛陽終究是陌生的。”
這五個人都是搞情報的,又是洛陽城內的特務頭子,秦應話說到這,其他人怎麼可能不明白這位戶部侍郎兼錦衣衛副指揮使什麼意思?
錢蓮花道:“沒錯,秦大人所言極是。他們人生地不熟,進入洛陽之內,沒有城內人接應,待的時間越長,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江烽火點頭沉思,緩緩道:“嗯,確實如此。也就說軍機二處在城內還有其他的據點沒被咱們發現了?”
秦應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全都看向江烽火,齊聲道:“指揮使大人英明。”
江烽火微微一笑,有些得意卻又有些惱恨。
得意的是這四人都不是等閒之輩,秦應更是進士出身,乃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大員。
這四人年紀都比自己大上很多,卻對他江烽火畢恭畢敬,春風得意莫過如此。
惱恨的是自己花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恨不得將三萬錦衣衛全都投進去和軍機二處鬥,依然沒有將他們連根拔起。
以至於讓樑俊混入城中,站穩了腳跟。
若是能夠捉到樑俊,豈不是大功一件?
一想到忙活了一晚白忙活,江烽火滿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泄,沉聲道:“既然軍機二處的那三個據點已經查過,什麼也沒有發現。想必他們也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乾脆直接將他們捉到詔獄中去,看看能審出什麼線索麼。”
四位指揮使都沒有接話,江烽火一愣,道:“怎麼?四位大人不同意麼?”
錢蓮花趕緊道:“回稟指揮使,非是我等四人不同意,只是這三個據點乃是咱們好不容易發現的,若是現在除掉,未免有些可惜。”
宋之問也趕緊道:“錢大人說的沒錯,自從發現這三個據點之後,手下的兄弟們日夜不停的守着,一刻也不敢懈怠...”
江烽火微怒道:“一刻也不敢懈怠,怎麼到現在也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情報?”
“這...”宋之問不敢回話,只得低頭沉默。
江烽火又道:“宋大人莫要往心裡去,陛下爲此事大動肝火,咱們身爲臣子的,自當爲主分憂。本官也是有些心急。”
宋之問嘆了口氣道:“指揮使大人說的沒錯,下官等人也都是一般心思。”
“是,是,宋大人說的是。”秦應等人連連點頭。
在這種原則問題上,他們可不敢遲疑。
“哎,以後還得全賴得諸位用心了。”江烽火見四人這般,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轉身正要走,錢蓮花又問道:“指揮使大人,那三個據點還端不端?”
江烽火愣了愣,看了看四人,從袖筒之中抽出一張紙條來,道:“端,連着這個,一併全部端掉。”
說罷不理四人,轉身快步奔着宮門走去。
錢蓮花接過紙條,其他三人也都圍了上來,見紙條上寫着一個地址,四人臉色大變。
“這!”蔣畏腦袋上的冷汗唰的一聲就冒出來了。
錢蓮花和宋之問的臉色也變的無比煞白,全無血色。
秦應接過紙條,看了看三人,聲音極其嚴肅道:“三位大人,咱們軍機二處在洛陽城內的這個據點,錦衣衛可是從來都沒有察覺過。江烽火能夠知道,很顯然,咱們四人之中,怕是出了一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