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進了軍機處,軍機處里正吵的熱鬧。
樑俊坐在椅子上撐着胳膊打着盹聽他們吵來吵去。
這些日子以來實在是太累了,整個東宮現在步入正規,處於百廢待興,雖然有劉文靜盯着,可不管什麼事樑俊非得自己親眼跟着才放心。
樑俊在那似睡不睡,眯着眼睛,文淵走了進來,道:“二哥,上官先生到了。”
“額,回來了啊。”樑俊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睜開了眼見是文淵搶打起精神頭,手衝着一旁的桌子去摸煙。
“上官先生呢?”樑俊點着了煙,看了看四周沒見上官瑞鶴的身影,轉過頭看向文淵。
文淵道:“上官先生在門口遇到了常總管,便讓我告訴二哥稍等一會,他與常總管說幾句就來。”
“哦。”樑俊點了點頭,上官瑞鶴的能力劉文靜簡單給他說過,知道這位老哥跟着夫子學的是什麼本事。
放在後世來說,這位大佬就是頂尖的心理學家。
常欣今天心情大起大落,出去之後輕鬆無比,突然遇到上官瑞鶴應該是帶着像的。
被上官瑞鶴敏銳的捕捉到點什麼也說不準,來了就成。
樑俊示意文淵坐在一旁好好休息,木然的看着吵吵鬧鬧的衆人。
哎,自打知道前世裡那幫帝王將相全都跟着穿越到這個世界,自己還以爲會和他們開啓一番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
最不濟也是自己看着他們在炎朝大地上上見證他們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開啓一番羣雄爭霸的偉業。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幫青史留名的老哥們聚集在長安城這窪池水中,每天的日常就是斤斤計較,扯皮打嘴炮。
軍機處好比那菜市場,這幫大佬們就是那幫每日裡嗑着瓜子,嚼着老婆根,家長裡短的婦女們。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啊。
樑俊坐在一旁發呆,時不時的有人提到他一嘴,樑俊木然的點着頭,假裝一副我參與到你們的討論之中的姿態。
不知道過了多久,軍機處的門打開來,從外面走進三個人。
人未到,聲音先到了:“太子殿下,多日不見,依舊風采照人啊。”
樑俊一愣,這不是諸葛夕的聲音麼,衝着門口看去,就見諸葛夕在前,上官瑞鶴在後,常欣一臉提心吊膽的走在後面。
怎麼了這是,常欣老哥出去一趟,怎麼像是受到了好大的驚嚇,出門這是遇到鬼了不成?
樑俊見倆師兄弟笑語盈盈看着自己,猜到以這倆人的性格多半是在外面嚇唬常欣了,要不然以九千歲的性格不至於出去一趟像是嚇尿了一般。
“見過帝師,幾日不見,諸葛先生可好?”樑俊哈哈一笑,精神頭回來了。
諸葛夕並不客套,徑自坐到了樑錦之前的位置上道:“太子殿下這就是明知故問了,長安城內有你們這羣整日裡惦記聖人的亂臣賊子,小生作爲陛下的謀主如能能夠睡的安穩?”
撕破臉的好處就在這,只要屋子門一關,誰對誰不滿可以直抒胸臆。
再也不像之前那樣,心裡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嘴上還得你好我好大家好。
屋內的人聽了諸葛夕的話誰也沒放在心上。
現在這種局勢就差最後一個導火索,這導火索一點,整個長安城各大勢力保準露出各自的爪牙,開啓羣雄逐鹿的劇本。
可在坐的誰都不願意當這個導火索,畢竟當了這導火索,第一個倒黴的肯定是他。
樑俊站起身來,看着衆人道:“諸位先和諸葛先生聊着,我與上官先生有事要商量。”說着引着上官瑞鶴進了偏房之中。
文淵自覺地站在房門口,防止有人偷聽。
進了偏房,樑俊神色嚴肅,一改之前的疲憊之色,坐在椅子上看着上官瑞鶴道:“先生,我想將計劃提前。”
上官瑞鶴有些意外,卻又果然如此的點了點頭,謹慎的問道:“太子是指關於交通銀行的計劃?”
樑俊鄭重的點了點頭,道:“今日來商議行商份額一事,皇帝那邊看樣子咬死了要三成,軍機處那邊也要三成。但我看兩邊都心不甘情不願,我怕他們面上同意,背地裡卻在路上使詐。”
上官瑞鶴沒有說話,腦子裡將樑俊之前所說的計劃想了又想,破天荒的皺眉,悠悠的嘆了一口氣道:“太子這個計劃端的是巧妙,只是小生從未了解過所謂的金融和經濟體系。若是讓我二師兄來,他應該會有自己的見解。小生已經將計劃連夜送往南楚,只不過這一來一回,少則十日,多則半月,小生此時也難以定奪。”
樑俊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理解,道:“原本我也不是很懂經濟金融這塊,只是前世裡看了基本閒書,聽說過幾個名詞。這個計劃雖然起的有些莽撞,但也算是經過咱們仔細推敲過的,如果放在第一批迴來之後,成功率會更大一些,他們也更容易接受。”
上官瑞鶴點頭道:“殿下說的沒錯,這計劃越往後越容易實施,只是時不待我,如今長安城內各方勢力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極點,沈雲之死便是一個信號。若是不能將股徵兆用絲綢之路壓下去,一旦爆發,對東宮來說百弊而無一利。”
樑俊自然明白上官瑞鶴的意思,自己之所以能在長安城裡立住腳,能與這幫大佬們嬉笑怒罵。
而不是像沈雲那樣,不得已當某一勢力的走狗,或者處於權力的最底層,歸根到底就是自己的太子身份。
有了這個身份,炎朝不亂,樑羽也好,樑錦也罷,在自己面前天然的就低一頭。
可一旦炎朝徹底亂了,國將不國,刀兵四起,自己這個太子在道義和政治上的優勢就會降到冰點。
最起碼的,外面那幫人連面上最基礎的敬畏都不會給自己。
這纔是樑俊最大的軟肋,太子雖然是天然的活靶子,但也是天然的護身符,如何把他利益最大化,就看樑俊的東宮能不能在炎朝完蛋之前有足夠強的實力。
畢竟,整個長安城,從上到下,誰都知道炎朝撐不了多久了,分崩離析,各自爲營只是早晚的事。
“我想實施這個計劃,也不是一時衝動,如今行商份額這一塊已經到了不可調節的地步。即便按照三三四這樣來分,咱們始終還是吃虧的,與其吃這種虧,不如順勢把這個計劃落實了。只要他們今天反應不過來,以後明白了也晚了。”
上官瑞鶴想了想,道:“殿下說的有道理,而且此計劃用殿下的話來說那是跨越時代的,小生尚且一知半解,其他人想必也想不到背後的玄機,更何況唯一能看破咱們這個計劃佈局的沈雲已死,實施起來更是萬無一失。”
“沒錯,我也是因爲沈雲死了才決定兵行險招,這計劃一旦成功,咱們東宮就算徹底有了與皇帝叫板的實力,到時候就算公然起兵逼宮,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動。”
樑俊說的有些咬牙切齒,畢竟自己剛剛在軍機處裡被這幫人拿捏着,實在是太憋屈。
他樑俊千辛萬苦重啓的絲綢之路,憑什麼要與你皇帝還有軍機處分享?
只是現在實力不濟,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
“殿下想好了?”上官瑞鶴看着樑俊一臉的決然,也跟着下了狠心。
所謂富貴險中求,他本來就是喜歡劍走偏鋒的性子,樑俊現在的表現正符合他的脾氣。
樑俊沒有絲毫的遲疑,重重的點了點頭,道:“現如今咱們也沒有什麼其他的退路了,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反而會壞事。沈雲的死已經打亂了咱們很多的計劃,誰能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麼變數?”
“沒錯,小生剛剛進宮的時候,也感覺到宮內禁衛森嚴,殺氣重重,想來皇帝也早有準備,早就命人盯着軍機處,一旦有變,他手下的那六衛精兵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這裡的人全都拿下。”上官瑞鶴說出了心裡的擔憂,臉上露出難得的嚴肅。
“我那師兄心思最是難以捉摸,皇帝也許顧忌許多,不敢貿然動手。殿下與我師兄相處幾日,應該知道他的性格,一旦他覺得時機成熟,就算先斬後奏,也會將軍機處裡這些人全都拿下。”
樑俊微微一笑,道:“至少今日他沒有這個打算。”
上官瑞鶴也跟着露出笑容道:“我那師兄多少對我還有些忌憚,今日不會,明日也不會,至少在沒有勝我一局之前,他是不會動手。”
“既然如此,那一會出去之後,我先接着和他們談份額的事,時機一到,先生再接着我的話,咱們按照之前的計劃行事。”
樑俊見上官瑞鶴自信滿滿,心裡也跟着踏實起來,對劉文靜更是感謝,若不是有他,自己帳下也不會上官瑞鶴這樣放在前世都算是頂尖的情報高手。
上官瑞鶴點了點頭,道:“殿下,不如在說這個計劃之前,先把足球計劃提出來,讓他們先嚐些甜頭,放鬆了警惕,最後再提咱們的銀行計劃。”
樑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淡淡的苦澀入喉,讓樑俊有些精神。
半響樑俊點了點頭,道:“可以,一隻羊是趕一羣羊也是趕,就把足球計劃當做煙霧彈,看他們什麼反應。”
說完這話,樑俊忽而像是想起什麼事來,不免有些憂心忡忡道:“防僞技術可保萬無一失?畢竟計劃提早了那麼久,若是防僞做不好的話,反倒是好事變壞事。”
上官瑞鶴神秘一笑,從懷裡拿出一個錦盒來,放在桌上,打開道:“殿下請看。”
樑俊一愣,走上前定睛一看,不由得心花怒放,拿起錦盒中的紙幣仔細的觀察起來。
“這是昨日雍州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樣品。”上官瑞鶴見樑俊興奮之色難以言表,笑着解釋道。
樑俊看着手裡這幾張印着交通銀行字樣的精緻紙幣,感覺着手上別樣的質感,忽而轉頭看向上官瑞鶴。
“先生早就知道本王要今日要將計劃提前?”
上官瑞鶴搖了搖頭,樑俊問道:“既然不知道,爲何會將它隨身攜帶?”
“小生猜想殿下這麼晚讓文將軍召小生入宮,必然是遇到了難以決定的事。這貨幣計劃殿下在雍州時就着手準備,平日裡最是上心不說,每次說起此事,殿下便一反常態,喜憂參半。因此小生便將雍州送來的樣品帶上,若是殿下當真是爲了此事,也省得小生再回去一趟。”
樑俊對上官瑞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位先生當真是觀察入微,竟然能通過自己平日的舉動,推算出召他來的目的。
丘山八奇,果然名不虛傳。
想到這,樑俊不由得對丘山八奇中神秘莫測,只有夫子知道他身份的丘山大師兄產生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