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攝政王下了罪己詔,關內的大雨就開始下了。
百姓們很開心,歡欣鼓舞,紛紛要給攝政王立生祠。
甚至有不少傳言說攝政王乃是真命天子,雖然不做皇帝,卻勝似皇帝。
軍機二處自然知道這些謠言都是天策府鼓搗出來的。
可現在正是雙方合作的蜜月期,攝政王對於東宮提出的要求也十分的配合。
他們也抓不住謠言出自天策府的證據,只能盡力的壓制謠言的傳播。
上官瑞鶴甚至破天荒的學習錦衣衛和東廠的那一套,開始抓人。
效果雖然不錯,可難免有些不得人心。
就在東宮有些束手無策的時候,轉機出現了。
大雨一直下,打從罪己詔刊登在大炎日報的時候開始。
一天也不停,足足下了半個多月。
白天小雨,晚上大雨,整個關內的旱情是得到了環節。
可不少地方又開始澇了起來。
百姓們開始迷茫了,不少上了年紀的人也瞪眼起來。
他們活了大半輩子,眼瞅着黃土都埋到眉毛了,也沒有見過這種的事情。
大旱緊接着大澇,這種鬼天氣還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次遇到。
不少人又開始謠傳,說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乃是因爲君王失德,觸怒了上天。
這些謠言並不是東宮傳出來的,也不是天策府鼓搗,乃是百姓們茶餘飯後胡亂猜測的。
又有人把這種情況和洛陽之戰還有先帝死的不明不白的事聯繫起來。
這一聯繫可不要緊,關內百姓和滿朝文武們的矛頭全都對準了攝政王樑羽。
現在大炎朝沒有皇帝,太子又在東宮裡躺着呢。
你攝政王身爲大炎最高統治者,必然是你觸怒了上天,方纔讓老天爺一會大旱一會大澇。
更有人傳謠說,先帝之死、僞帝跳樓和太子昏迷全都是攝政王所爲。
攝政王弒君殺兄逼弟,其手段之卑劣,千古以來聞所未聞。
天策府雖然也派人開始鎮壓這種謠言,可長安乃是東宮的地盤。
上官瑞鶴等人巴不得有這種對樑羽不利的謠言出現,因此表面上答應配合軍機三處的行動。
背地裡卻給軍機三處下絆子,要麼是出人不出工。
要麼是軍機三處準備抓造謠的人,軍機二處的探子就搶先一步透露消息,讓造謠者趕緊逃跑。
再加上長安的朝廷裡不少大臣紛紛上表,要求攝政王針對現在的大澇再下一道罪己詔。
得知這個消息,樑羽氣的直罵娘。
下第一道罪己詔已經是樑羽自己勸自己好久方纔同意。
還要自己下第二道,他們當罪己詔是擦屁股紙麼?
想下就下?
不到一個月連續下兩道,這不擺明了告訴天下人,他樑羽是個廢物麼?
可惜東宮並沒有針對這波請願有什麼明確的表態。
畢竟有了先例在前,攝政王一下罪己詔,老天就降下了大雨。
誰知道再下一道罪己詔會不會讓雷公電母、風神雨伯收了神通呢?
長安朝廷的百官基本上都是新上任,全都憋着一肚子勁打算燒起來三把火。
一見東宮對於自己的上表不支持也不反對,更加的來勁。
不少人更是嚷嚷着要到洛陽去,親自督促攝政王寫第二道罪己詔。
不等他們去洛陽,怒氣衝衝的樑羽冒着大雨就趕到了長安。
進了長安城也不去東宮,直奔皇宮而來。
到了皇宮,正好剛下朝,徐皇后聽到樑羽來了,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雖說現在自己支持昏迷不醒的太子,自己也算是東宮的人。
有東宮撐腰,在這長安城裡還沒有人能對自己怎麼着。
再加上現在東宮與樑羽乃是合作關係,按着這層面來說,自己和樑羽現在是敵非友。
可即便如此,徐皇后對於見樑羽本能上還是拒絕的。
只是現在太子昏迷,攝政王在洛陽監國,自己以皇后的身份在長安當東宮的代言人,垂簾聽政。
樑羽來了,自己不能不見。
想了又想,一邊吩咐人讓樑羽到含元殿裡等候,一邊又趕緊叫人去請劉文靜和姚廣孝,還有六部的那羣花瓶尚書們。
徐皇后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給自己壯勢。
果不其然,當滿腹怒火的樑羽本着臉走進含元殿之後,看着大殿兩邊站着不少人,只能硬着頭皮衝着坐在大殿皇位右邊的徐皇后躬身行禮。
咬牙切齒恭敬的道:“兒臣見過母后。”
看着大殿上衝着自己低頭行禮的樑羽,徐皇后那叫一個舒坦。
上輩子自己以女子之身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的時候都沒有這個時候來的舒坦。
老李啊老李,只要你這輩子還是樑羽,老孃不死,你永遠都是兒子。
“攝政王不必多禮,趕緊起來吧。”
徐皇后裝作一副心疼自己兒子的表情,連忙給樑羽賜座。
樑羽穩了穩心神,謝了恩,坐在了一旁。
“這麼大的雨,不知攝政王前來長安,可是有什麼急事?”
徐皇后見樑羽頭髮有些溼,身上也滿是潮氣,趕忙讓又命人去熬一碗薑湯。
樑羽見不得徐皇后虛僞的嘴臉,可當着那麼多的面也不能發作,只能將火氣撒在了那幫花瓶尚書身上。
“兒臣聽聞長安有人要讓兒臣寫罪己詔,因此方纔趕到長安,想要一問究竟。”
樑羽在洛陽就憋了一肚子火,來到長安之後又中了徐皇后的下馬威,心情可以說是糟糕透頂。
也沒有心情和他們虛與委蛇,直接開門見上冷聲說道。
讓樑羽寫罪己詔這事,背後也有徐皇后的推波助瀾。
要不是她暗中煽風點火,這幫沒有實權的百官們有想往東宮靠的膽子也沒有這門路。
東宮被之前長安城內關於讓攝政王當皇帝的謠言弄的焦頭爛額,除了抓人沒有一丁點的法子。
朝堂上這些充數的百官們有了虛名,一門心思想要實權,卻又和東宮攀不上關係。
徐皇后瞅準時機,準備向東宮賣好,同時也向劉文靜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
因此暗中攛掇着百官上表,要給樑羽點顏色看看。
樑羽這個狀態正中徐皇后的下懷。
若非徐皇后當過皇帝,經歷過職業的虛僞表情歷練,此時恨不得哈哈大笑起來。
“哦,可有此事?本宮在長安卻怎麼未曾聽說呢?”
徐皇后秀眉微皺,有些錯愕的看着樑羽,一臉的不敢相信。
劉文靜在旁邊閉目養神,自從太子昏迷之後,他幾乎就沒怎麼睡過踏實覺。
從雍州到長安,因爲太子的昏迷弄的人心惶惶,若非有李秀寧和自己坐鎮,她盯着雍州,自己盯着長安和洛陽。
太子創下的這些基業,說不準早就被有心人禍禍黃了。
因此他對於徐皇后和樑羽這對錶面母子之間的鬥法並沒有任何的興趣。
只要長安和洛陽的兵權還在東宮手裡。
徐皇后和樑羽就翻不出多大的浪來。
樑羽見徐皇后裝傻,又見劉文靜撞死,知道這倆人故意要給自己難看,心裡連連冷笑:“想要憑藉這等卑劣的手段抹黑天策府的名聲,你們還嫩一點。”
來的路上就準備好說辭的樑羽剛要開口,忽聽大殿之內有人道:“啓稟皇后娘娘,下官有本啓奏!”
說完從左邊的官員隊列裡走出一人來。
這人年紀不大,最多不過三十出頭。
長的十分精神,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氣質非凡,讓人不敢小覷。
整個人由內到外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相處的人。
“哦,周侍郎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徐皇后見出列的乃是新任刑部侍郎,自己對這人倒是有些印象。
這人才華橫溢,出身官宦世家,什麼都好,可就有一點——性子太沖,正和他的名字一樣。
刑部侍郎得了徐皇后的准許,自信滿滿的看着樑羽道:“攝政王,此時皇后娘娘不知,那請奏攝政王下罪己詔的摺子乃是本官所寫,未曾上奏長安,而是直接送到了洛陽。”
這人一張嘴就奔着吵架去的,劉文靜有些意外,什麼時候長安的這幫百官裡還有這種鐵頭娃。
眼睛半眯着看了看,見是刑部的新任侍郎,腦子裡回想着軍機二處的檔案室裡關於他的檔案,隨即瞭然了。
這孫子打小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十五歲就中了進士,可以說是名滿長安的神童。
只不過因爲說話衝,性子直,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已經是而立之年,還只是小小的刑部的書吏。
若非這一次朝堂大清洗,老一輩的人全都死的差不多了,他也沒機會上位。
周侍郎看着樑羽沒好氣道:“怎麼,攝政王沒有見到不成?”
樑羽見這人來勢洶洶,一嘴的火藥味,不屑的看着他道:“長安城內給本王的奏摺多了,不過並非所有的奏摺本王都會親自批閱。而是由天策府先篩選一遍,將一些無病呻吟、無理取鬧,無事生非的摺子篩掉。敢問這位大人高姓大名,且容本王想一想,有沒有看到這位大人的奏摺。”
“高姓不敢談,下官姓周,叫做周噴熊,忝爲刑部侍郎。”
周噴熊說完,整個大殿都安靜了下來。
畢竟是新組建的班子,加上又都沒有實權,平日裡沒有工作上的交集。
因此百官之間還不怎麼熟悉,突然聽到這位火氣沖天的周侍郎自報家門,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侍郎這個名字,當真是精緻的很,十分貼切他的性格,簡直就是爲他量身打造。
樑羽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孃的,合着這孫子就是周噴熊。
在長安送到洛陽的那麼多讓他寫罪己詔的摺子裡,就屬周噴熊的奏摺寫的入木三分。
從頭把自己罵到尾不說,所羅列的理由又都能站得住腳。
屬於罵了他又不給他機會還嘴。
自己不下罪己詔就不配做人。
今日一見果然不是個善茬。
這狗東西的嘴簡直就是太子樑俊和大皇子的合體。
又臭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