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宮?”
樑羽皺了皺眉毛,謹慎的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樑俊。
“太子要謀反?”
在天策府裡和房玄齡等人猜測東宮接下來該如何破局的時候。
這種情況已經被樑羽猜到了。
此時他心裡亂做一團亂麻。
腦子有點轉不過圈來。
畢竟今天自己的心情波瀾起伏,而且得到的信息實在太多。
樑羽早就猜到了皇后可能也是穿越者的身份,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皇后居然是前世的武則天。
這個消息無疑于晴天霹靂般落在樑羽的耳朵裡。
只是從來到這個朝代,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實在是太多了。
別說是樑羽,就算是樑俊也早就免疫了。
武則天就武則天吧,反正自己從劉勝那裡得知了前世自己死後發生了什麼事之後,早就一直盼着她來呢。
如今她來到了這個朝代,還是皇后,上天對自己當真是不薄。
可樑羽並沒有真正的相信樑俊說的這個信息。
這些日子的瞭解下來,樑羽對樑俊還是有些瞭解。
樑俊這位太子就是喜歡在義正辭嚴的說某些事的時候夾雜些私貨。
這些私貨真真假假,很有迷惑性。
誰知道皇后到底是不是武則天。
樑俊身爲後世之人,自然清楚自己最恨的人是誰。
他此時主動爆出來皇后的身份,有沒有可能是拋給自己的魚餌呢?
這事誰也說不準。
樑羽心裡想着這些事,又想着樑俊謀反爲什麼要拉着自己。
整個腦子裡一會一個念頭,再加上李秀寧對自己的態度不明確,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怎麼,秦王不敢麼?”
樑俊見樑羽聽完自己的話陷入了沉思,半天沒有回覆,出言譏諷道。
樑羽冷冷一笑,看着樑俊道:“非是不敢,而是在想太子殿下之前所說的話。”
“哦?本王說過很多話,不知道秦王想起了哪一句?”
樑俊饒有興趣的看着樑羽。
這位秦王當真不愧是能夠青史留名的人物,自己剛剛給他灌輸了那麼多的信息,尤其是爆料了皇后的身份。
那麼短的時間內,換作一般人接收到如此多的信息只怕腦子早就亂成一團漿糊了。
這位秦王不僅沒有不知所措,反而是露出轉瞬即逝的疑惑之情,就恢復了正常。
樑羽道:“當初在含元殿裡,太子殿下不止一次說,絕不做皇帝。此話可當真?”
果然是這句話,秦王啊秦王,你雖然是創造了貞觀之治的人物,可終究還是擺脫不了封建帝王的思想啊。
樑俊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道:“沒錯,本王從來沒有想過當皇帝,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他們這個層次的人,很多話都是騙人的鬼話。
樑羽當初爲了打消父親的疑慮,還信誓旦旦的說對皇位沒有任何覬覦之心呢。
“太子殿下這樣說,只怕東宮的人並不這樣想吧,畢竟他們都等着從龍之功,飛黃騰達呢。”
樑羽看了看劉文靜,又看了看一臉淡定的姚廣孝。
樑俊哈哈一笑,道:“秦王啊秦王,你說我該說你什麼好呢?”
想了想,樑俊道:“有句話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這是以封建帝王之心度我這個二十一世紀大好青年之腹。”
樑俊指着劉文靜等人道:“本王和東宮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讓炎朝的百姓過上好日子。而封建皇帝的存在,就從根源上導致炎朝百姓們不可能有安居樂業的那一天。”
樑羽露出有些不屑的笑容,只是身在東宮,他也不敢太過放肆。
惹的樑俊不快,吃虧的還是自己。
“怎麼,秦王不信麼?不信也罷,反正本王也從沒有奢望過秦王能夠理解本王。”
樑俊見他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也不生氣,也不想給他解釋。
樑羽見樑俊的表情不像是僞裝的,心裡有些動搖,問道:“既然如此,若是太子逼宮成功,這皇位誰來坐?”
“誰來坐?”樑俊搖頭無奈笑道:“秦王啊秦王,本王說過那麼多話,你怎麼就記住了前半句,沒記住後半句呢?”
他看着樑羽沉聲道:“本王逼宮,並不是要當皇帝,而要將皇帝這個稱號,從歷史上抹去。”
說着大袖一揮,道:“本王曾經在含元殿裡不止一次說過,爲什麼要廢黜皇帝。廢黜皇帝之後,又要該實行什麼制度。這些話難道秦王都沒有記在心裡麼?”
樑羽皺了皺眉,樑俊在含元殿裡說的那些方案,樑羽全都記得。
他不僅記得,而且還和房玄齡還有杜如晦等人正兒八經的研究過。
研究了好久,最後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
那就是樑俊的這些方案全都行不通,太子的想法只是一廂情願。
純粹是癡人說夢。
現如今樑俊又提到自己的那些方案,這讓樑羽心裡有些納悶。
難道太子當真要按照自己說的來做麼?
費盡心機逼宮,成功之後自己卻不做皇帝。
還要將權力分散,這和找死有什麼區別?
“太子殿下今日沒有喝酒吧。”
半響樑羽方纔緩緩的問道。
樑俊聽到這話,被氣樂了,道:“秦王,你也是個幹大事的人,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明白。擺在東宮和天策府面前只有兩條路。”
“一條,你聯合皇帝幹掉東宮,皇帝明面上多半不會跟着慘和,最多是答應你,你帶着軍機處和我火拼的時候他不渾水摸魚。可皇帝的信譽你比我清楚,他會不會等你和東宮兩敗俱傷的時候給你背後來一下子,誰也說不準。”
“這第二條麼,就是東宮聯合軍機處,先下手爲強,把皇帝拉下來。”
樑羽聽樑俊說完,沉聲道:“還有第三條路。”
“哦?”樑俊好奇問道:“不知這第三條路該怎麼走,還請秦王明示。”
樑羽恭聲道:“明示不敢,這第三條路就是維持現狀,等待皇帝出招。”
“等着皇帝出招?”
樑俊不敢相信這話是從樑羽口中說出。
他冷冷一笑,道:“若是前世秦王能這樣想,等着太子先出招,李司長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傷心。”
李秀寧眉頭皺了皺,她自然知道樑俊說這話是心向着自己,無奈的嘆了口氣。
樑羽也跟着皺眉,這樑俊當真是可惡至極,說着說着就要往自己的逆鱗上戳。
自己非但不能有任何的反駁,還得認爲他說的對。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憋屈了。
“等着皇帝出招,無非也是兩條路,一條是他把我們團滅,第二條就是他想方設法挑起東宮和軍機處的矛盾,等到長安大亂,趁機逃走。”
樑俊冷冷一笑,看着樑羽道:“本王的東宮,本王自然能夠保證可以上下一心,可軍機處錯綜複雜,秦王能夠保證他們和你一心麼?”
“到時候發生了秦王也掌控不了的事,導致天下大亂,秦王就算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樑羽沉默不語,樑俊說的沒有錯。
雖然自己在軍機處的話語權很大,韓勵和程經死後,藉着這個機會,軍機處衆人可以放下成見,一致對外。
可終究不是鐵板一塊,樑濟能夠爲了獲得更大的權力而背叛太子。
難道他就不能爲了再進一步背叛軍機處麼?
更不要說現在和誰關係都不怎麼好的樑植,他雖然現在十分的低調,可誰能保證這孫子沒在背後謀劃着什麼?
就等着合適的機會給自己或者東宮致命一擊?
樑昭和樑鳳皇也都不是善茬,他們想要幹什麼,豈是自己能左右的了的?
現在的長安城內就像是一個乾燥的火藥桶,由不得一絲火星。
各方勢力互相交錯,牽一髮而動全身。
所有的人精神都緊繃着,但凡有別有用心的人暗中使點壞,就能打破現有的平靜。
到時候不管自己準備的多麼充分,也難免會十分的被動。
“既然如此,臣弟願意聽從太子調遣,只是不知道東宮的計劃是什麼?”
思索再三,樑羽最終還是點頭同意,表示願意加入樑俊的逼宮聯盟裡。
見樑羽終於同意,樑俊安心下來,姚廣孝也暗暗的點了點頭。
只要樑羽同意,軍機處那邊自然由天策府來說服。
“其實很簡單,正月十五的時候,本王會在宴會之上制服皇帝。到時候你們只需要穩住現場就可以。”
樑俊說完,樑羽一臉看傻子一樣看向樑俊。
“就,就那麼簡單?”樑羽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樑俊並不在乎他怎麼看自己,鄭重的點了點頭道:“就這麼簡單。”
樑羽剛想說話,隨即想到自己的玄武門之變好像也沒有動用多少軍隊。
嘲諷的話壓回心底,想了想,反倒覺得樑俊這個方案看起來簡單,實際上並沒有想象中的不堪。
相反,從現在的局勢來看,這反而最爲保險的辦法。
整個長安城內大部分的士卒都是受皇帝的掌控,自己等人想要調兵,皇帝一定會有所察覺。
皇帝現在已經成了驚弓之鳥,若是再察覺出來自己這幫人想要搞他,誰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來。
樑俊親自動手,只要擒住皇帝,有軍機處和東宮的人穩住場面。
再派人調兵來,皇帝的士卒沒有了主心骨,就算再多也成不了氣候。
“秦王殿下,臣,臣以爲,此策可行...只是須得先把東廠控制住。”
一旁早就醒過來的房玄齡聽到樑俊說完自己的逼宮計劃,咬牙說道。
說完衝着李秀寧道:“多謝,多謝公主不殺之恩。”
李秀寧冷聲一哼,看也不看他道:“這裡只有東宮財政衙門司長李秀寧,沒有你的公主。”
說罷站起身來,看也不看樑羽走出了大殿。
樑羽看着李秀寧遠去的背影,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看來想要讓阿姐原諒自己,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啊。
不過好在經過今晚的接觸,阿姐雖然沒原諒自己,卻也應該消了不少的氣。
樑俊又詳細的說了一下具體的流程。
自己動手之後,樑鳳皇的五千守衛軍會佔領長安城哪一門,軍機處的軍隊該佔領哪一門。
樑羽回去之後該怎麼安排,哪些人一定要拉攏住,哪些人一定不能讓他們察覺。
說了小半個時辰,兩邊的軍師也有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終於,一場針對皇帝的逼宮徹底的敲實了。
商議完之後,樑俊也沒留樑羽吃宵夜,直接就讓劉文靜送客了。
樑羽和杜如晦扶着房玄齡走出了東宮。
門外的馬車早就等候多時。
此時已經是午夜,正是一年最熱鬧的時候。
煙花炮竹聲不絕於耳。
劉文靜站在東宮門口,目送着天策府的車隊離開。
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秦王終於還是上鉤了。
馬車之上,樑羽緩緩的睜開了眼。
杜如晦看着臉色慘白的房玄齡,抹了抹腦門上的冷汗,心有餘悸道:“好險啊,日後這種苦肉計萬萬不可再使用了。”
房玄齡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暈,道:“讓克明擔心了。”
杜如晦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樑羽冷冷的道:“除掉了太子,只怕阿姐這輩子也不會原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