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柔麼?”
屋內十分的安靜,樑俊喃喃說道。
好久沒有見過蘇柔那個丫頭了。
也不知道她和文淵怎麼樣了。
薛朗的故事說完了,樑俊站起身來。
李淵站在一旁,聽完故事之後沒有任何的同情,甚至還想笑。
畢竟是起兵造反當過皇帝的人,見識過世間各種疾苦。
對於薛朗的身世,李淵聽了,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種故事,只要給他時間,李淵能夠說到明年中秋都不帶重樣的。
而一旁的高富則就不同了。
所謂愛屋及烏,他原本就對人家薛朗有好感。
如今又聽到自己喜歡的姑娘有這般悽慘的身世,涉世未深的高富已經熱淚盈眶。
若不是有樑俊和李淵在一旁,他肯定會哭出聲來,順勢抱住薛朗,好好安慰一番。
“所以說薛尚宮的故事講完了?”
樑俊轉過身去,將後背露給了三人。
他負着手,閉上了眼睛。
這樣的事情,他也曾在雍州見到過。
雖然見了那麼多,但是每次遇到或者聽到,樑俊心裡還是很難受。
天下疾苦,在這種封建王朝裡,天下百姓苦,天下的女子更是苦。
唯一不痛苦,反而還覺得是最好的時代的,只怕只有他們這幫穿越者了。
成王敗寇啊。
樑俊更加堅定了自己剛剛的決定。
楚秋九不能死。
他現在也知道,自己想要實現所謂的男女平等,純粹是癡人說夢。
很多事,不是一時激動,而後拍了腦袋就能做成的。
尤其是在現在這種自己還沒有任何根基,重新開局的情況下。
想要去拯救天下女子,就算整個位面的氣運全都加在自己身上,也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
不能歸不能,但是不代表樑俊不能在這個時候佈局。
南楚,作爲德賢皇后嘗試提高女子地位的試驗品。
雖然放在整個炎朝來看是失敗的,但是單看南楚,卻是成功的。
南楚境內雖然還沒有達到真正的男女平等,但是經過百年的積累和沉澱。
已經讓炎朝所有人都不再排斥有這種異類的存在。
穿越者之中也有很多女子,而且這些女子無一例外,都是極其優秀的人。
雖然有徐皇后這種怎麼也不可能收服,只能斬草除根的。
但是更多的還是像李秀寧和徐妙錦這種,從未想過當皇帝,爭奪天下的女子。
誰又能知道,花木蘭、黃道婆、謝道韞、婦好、冼英冼夫人、蕭綽蕭太后等等等等。
這些前世歷史上能力絲毫不亞於男子的女子,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呢?
這些女子,只怕功名利祿無法吸引她們。
但是若自己高舉提高女子地位的大旗,就算不會成爲盟友,也會得到她們的支持。
樑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種事情,他不會也沒必要和夫子等人商議。
畢竟夫子和諸葛亮等人,在能力上可能比他樑俊強上百倍。
但要說在理念上,自己絕對碾壓他們。
畢竟夫子和諸葛再厲害,在千百年無數才俊推動的歷史車輪碾過的車轍面前依舊是渺小的。
好在德賢皇后已經爲自己鋪好了路。
有了南楚楚秋九這樣一個標杆。
只要自己將這個標杆控制在自己手中,這個方案就能夠順利執行。
畢竟,樑俊也發現了,人都是奇怪的動物。
炎朝的這些大人物們也是一樣。
女子做官、騎馬、帶兵打仗,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不守婦道。
需得捉住了凌遲處死,方纔是正道。
可若是女子在南楚做官,在南楚騎馬,在南楚拋頭露面,帶兵打仗,他們又覺得天經地義,理應如此。
屋子內很安靜,薛朗看着樑俊的背影,搖了搖慘白的嘴脣。
高富有些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道:“大師兄...”
“嗯?”樑俊微微一笑,轉過身來,看向面帶憂色的高富。
“高富,你覺得薛姑娘怎麼樣?”
高富一愣,沒想到樑俊會問自己這種問題。
他下意識的看了看一旁的薛朗,騰的一聲,臉色紅了起來。
“什麼,什麼怎麼樣,大,大師兄。”
樑俊看着高富這般模樣,笑的更開心了。
他慢慢的走到了高富面前,讓高富壓力倍增。
想要退步躲,卻又不敢。
可不躲吧,又不知如何面對樑俊戲謔的目光。
“你覺得薛姑娘,好不好看。”
樑俊在距離高富還有一步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
薛朗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她轉過頭,輕聲咳嗽一聲。
這麼嚴肅的場合下,這位殷先生這麼說出如此輕佻的話來。
樑俊用餘光撇了她一眼。
雖然自己已經決定了救楚秋九一命。
但是如此輕易答應,未免讓薛朗等人覺得自己是個優柔寡斷,感性的人。
不管這麼說,還得再爲難爲難薛朗才行。
“哎,不知不覺,我也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啊。”
樑俊心裡感慨着,面上卻風輕雲淡,等待着高富的回話。
支支吾吾半天,高富才道:“大,大師兄,我,我...”
“我什麼?”
樑俊冷聲一笑,道:“你從一開始就站在薛姑娘這邊,先是爲她通報,又是爲她說情,現在薛姑娘都不着急,你着急什麼?”
屋內的氣溫好似因爲這幾句話瞬間降到了冰點。
薛朗的心也提了起來。
自從十歲跟着奶奶離開青州,薛朗就發現自己的運氣突然好了起來。
甚至用天選之人來形容都不爲過。
只要她想要的東西,她想做的事,就沒有什麼得不到,做不到的。
今日裡來驛館求樑俊,其實也是抱着這種心態。
雖然有些磕磕碰碰,但是總體來說還是好的。
從一開始就遇到高富這樣一個熱心腸,願意爲自己跑腿的人。
再到殷先生雖然沒鬆口,卻願意聽自己說自己的身世。
一切都往自己想象的方向發展。
但是樑俊這一句話,卻讓她猛然的緊張起來。
“我,我...”
高富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來。
“殷先生...”
薛朗不是一個知恩不圖報的人,相反,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任何幫助過自己的人。
眼見得高富如此爲難,她剛想開口解釋,卻見樑俊擡起手來示意她閉嘴。
“此乃我的家事,薛姑娘不要插嘴。”
經過今晚,樑俊早就不打算隱藏自己的身份。
太子的氣勢一出來,薛朗和高富全都驚呆了。
久居高位者身上的那種氣場,絕對不是想模仿就能模仿出來的。
薛朗瞪大了眼睛,她在楚秋九身上也從未見過這般的威壓。
這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跪下,但一想到剛剛樑俊的禁忌,又忍了下來。
“怎麼,高富,敢做不敢當了?”
樑俊看着已經驚慌失措,臉色嚇得煞白的高富,聲音更加的平靜。
直面火力全開的樑俊,別說是高富,就連李淵都有些吃不消。
就在高富快要崩潰的時候,樑俊榜頭怒喝,道:“連這點擔當都沒有,你還想做丘山八奇麼!”
“嗡”
高富腦子一陣嗡鳴,隨即他擡起頭來,咬破了牙尖,強忍住心中的恐懼和膽怯。
直視樑俊的目光。
“我,我喜歡她,從第一眼見到她,我就喜歡上了她!我,我對她一見鍾情!”
樑俊一愣,沒成想還真把高富給逼出來了。
“她是誰?”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有了丘山八奇這四個字的刺激,高富這個時候是渾然不怕,連眼前的樑俊似乎也不放在眼裡。
他指着坐在旁邊已經看呆了了的薛朗,道:“她是薛姑娘,我從看到薛姑娘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
薛朗的臉都來不及紅了,眼前的景象讓她不知所措。
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好端端的,話題扯到了這上面來。
樑俊看着怒氣衝衝,大口大口喘着氣,好像這幾句話就消耗掉他所有力氣的高富,哂笑道:“放屁,你那叫喜歡嗎?你那是饞她的身子,你下賤!”
高富一時語塞,想要反駁,卻又覺得樑俊說的很有道理。
因爲他剛剛在聽薛朗將自己奶奶給自己起名字的時候,高富都開始在想,自己以後和薛朗的孫女叫什麼名字。
臉色一紅,低下了頭。
“大師兄...”
薛朗早就被臊的無地自容,想要走,卻又爲了楚秋九咬牙堅持了下來。
“薛姑娘,你覺得我這位師弟怎麼樣呢?”
樑俊轉過身來,看着薛朗問道。
薛朗這樣的人,能夠靠着自己的能力,沒有任何的根基,以二十出頭的年紀坐到了鎮南公府尚宮的位置。
絕對是一個人才。
自己既然決定要救楚秋九,就必須控制住楚秋九,讓她不能有反抗自己的實力。
薛朗這樣的人,死心塌地的跟着楚秋九,早晚出亂子。
若是高富能夠娶到她,有這層關係在,只怕時間長了,楚秋九也得懷疑薛朗是不是自己安在她身邊的探子。
樑俊在心裡嘆口氣,自己已經爲了目的開始不擇手段了麼?
在樑俊再一次感慨的時候,薛朗咬了咬牙,看了看一表人才的高富,站起身道:“殷先生,若是高公子不棄,薛朗願意侍奉高公子左右,爲奴爲婢,心甘情願...”
“嗯...”
薛朗的果斷,在樑俊的意料之中。
畢竟是國公府裡掌管女眷的人,若是這都看不出樑俊的心思,早就被人從尚宮的位置上算計下來了。
“你有什麼條件,說說吧。”樑俊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來笑道
薛朗既然配合,那自己便給她一個讓自己救楚秋九的理由。
可誰知薛朗卻道:“薛朗只求,妾身與高公子的婚事,由夫子做證婚人。”
此言一出,李淵和樑俊對視一眼。
這個女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好,我答應你...”
樑俊看着恭敬行禮的薛朗,緩緩的點了點頭。
而後衝着門口道:“阿倫。”
一直在門口守護的阿倫聞聲進來,道:“老大。”
“你跟着這位薛姑娘去一趟鎮南公府,看一看鎮南公傷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