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大問那個男人是什麼樣子後,猴子閉了一下眼。
只有這樣,他才力爭讓自己不會把那個人描述錯:“他留着一頭光滑的長髮,上脣有兩撇好看的小鬍子,麪皮有些發黃……”
不會是他,他從來都不會留長髮,也不會留鬍子,更不會面皮發黃……商離歌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雙眸中剛燃起的激動火焰,再次的黯淡了下去。
猴子根本沒有看到老大眼裡是什麼表情,依然說道:“他也就是二十五六的年紀,身高最多一米七八,笑起來時的牙齒雪白……”
猴子剛說到這兒,商離歌馬上就打斷了他的話:“不要說了,那個人在哪兒?!”
“就在下面大廳的吧檯前。”
商離歌不再說話,放下手中的酒杯,將腦後的帽子戴在頭上,腳步匆匆的走出了辦公室。
在走進電梯時,商離歌的雙拳是緊攥着的。
剛纔猴子纔開始描述說那句話的人外貌時,她曾經心涼過。
但當猴子說他的笑、他的年齡他的身高時,她卻驀地騰起一股強烈的預感:這個人,肯定是楚揚!!
……
該用什麼樣的詞彙來描述商離歌此時的心情呢?
是激動?還是害怕?
……
自從被柴慕容告知楚揚犧牲在海外後,商離歌就一直不相信她的兄弟!她的朋友!她的情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了。
既然選擇了做一個隨時可以殺人、隨時可以被人殺的殺手,其實商離歌早就想過他們的下場。
不過,她覺得就算楚揚真的會死,也得死的轟轟烈烈的,絕不像柴慕容所說的那樣,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
所以,儘管商離歌親眼看到了楚揚的遺書,但她卻拒絕接受他犧牲的消息,並一直固執的以爲:總有一天,楚揚會出現在她眼前,就像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他會笑着對她說:嗨,妞兒,別總拉着個臉子嘛,來給爺笑一個!
正是這種讓任何人都看不透的固執,所以才讓商離歌一直沒有離開冀南,並囑咐猴子每晚必須在大廳門口等候一個會問‘這家會所的老闆,是不是個女的?’的人。
商離歌不信佛不信耶穌不信什麼*……甚至,她都沒有任何的信仰,但她卻一直堅信:楚揚不會就這樣死了。
……
現如今,猴子說那個問出這句話的男人終於出現了,可商離歌在激動之餘,卻又有了深深的怕意。
她激動,是因爲問那句話的人終於出現了。
她害怕,卻是因爲怕說出這句話的人不是楚揚!
如果,如果說出這句話的人不是楚揚而是另有其人,我該怎麼懲罰這個人?是一刀將他殺了?還是每天割掉他身上的一塊肉,讓他慢慢的死去?
商離歌在電梯到達一樓、電梯門緩緩的向兩旁開啓時,心裡就是這樣想的。
電梯門緩緩的打開,商離歌緩緩的擡起了頭,向吧檯前面看去。
……
雖說楚某人此時穿着打扮和昔日半點也不一樣,可當他和商離歌的目光交織在一起時,後者的心裡還是咚的一聲,接着騰起一個聲音:楚……揚!
有種感覺叫心有靈犀,有種思念叫朝思暮想。
當商離歌看到朝思暮想的某人目光後,根本不需再用何種話語來表白,她就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她的兄弟她的朋友她的情人——楚揚!
商離歌呆呆的看着吧檯前面的楚揚,慢慢的就因爲眼裡有了淚水的浮現,再也看不清任何的東西,呆了很久,才雙手捧着心口的仰頭無聲的一笑,喃喃的說:“我,不是在做夢吧?”
站在商離歌身後的猴子,看到老大也不走出電梯,就站在這兒擡起頭的也不知道在喃喃什麼,心裡很納悶,剛想提醒她說那句話的人就是誰時,卻見那個身穿白襯衣的斯文男人慢慢的走了過來。
……
猴子在以前的時候,曾經是個吃了上頓不知道還能不能有機會吃下頓的二流殺手。
他在某一次任務中,因爲失手差點被目標的保鏢給搞死,正是商離歌的及時出現纔將他救走。
從那之後,猴子就把夜梟視爲了再生父母。
如果有必要,他可以爲她上刀山,下火海。
不過,商離歌救了他之後的兩年中,都沒有再委託他做點什麼事,只是在一年前才讓他來了華夏。
猴子以前並沒有見過楚揚,更不知道眼前走過來的傢伙,就是他再生父母的老相好。
猴子眼裡帶着警惕的望着楚揚。
楚揚慢慢的走進了電梯,走到商離歌面前,臉上帶着一種讓人看了就心酸的笑容,伸出右手,用食指挑起她尖尖的下巴,用猴子聽來是很囂張的語氣說:“嗨,妞兒,別總拉着個臉子嘛,來給爺笑一個!”
什麼?他敢在九兒姐面前自稱大爺?還敢挑着她下巴的叫她妞兒……猴子見狀,如同老媽被人調戲了那樣,猴眼圓睜的剛想做出什麼動作,卻見他心中那個從來沒笑過沒哭過沒失態過的老大,卻一下子撲進這個男人懷裡,緊緊的摟住他的腰。
商離歌緊緊的摟住了楚揚,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彷彿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因爲她怕眼前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只要她一鬆手,楚揚就會不見了。
楚揚仰起下巴,左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髮,右手輕拍着她的後背。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的摟抱着,抱着。
……
猴子就算再沒眼色,也該從商九兒的動作中看出什麼來了。
他側着身子擦着電梯牆壁,慢慢的走出了電梯。
這個男人是誰呢?以前沒聽老大有什麼親人呀?難道說這個男人是她的男朋友?可怎麼會呢?在這個世界上哪兒會有男人配得上老大這樣的女人!
猴子心裡滿是疑問的走出電梯,擡頭就看到了正傻呼呼望着這邊的孫斌,於是就擺擺手。
“幹啥兄弟?”孫斌跟着猴子向吧檯那邊走了幾步,掃了一眼電梯那邊問:“和我那哥們兒擁抱的那個是誰呀?”
“我們的老大。”因爲孫斌嘴裡的哥們兒現在正摟着老大的小蠻腰,猴子現在可不敢看不起他了,直接走進吧檯拿過一罐最好的啤酒扔了過來:“也是這家會所的老闆。”
孫斌接住啤酒後一愣:“啊,不會吧?”
“什麼不會?”
“我這哥們兒在來時告訴我,說這家會所是他老婆開的。”
孫斌滿臉不信的望着電梯那邊:“你、你們的老大是個女的?哇靠,不會真是他老婆吧!?”
哦,原來老大外面真有男人呀!
聽到孫斌這樣說後,猴子終於確定了商離歌和那個斯文男人之間的關係,也知道她一直在等的人就是這個男人,心裡也不禁替她高興:唉,十來個月了,老大終於守得雲開見明月了,真不容易……只是,這個男人根本配不上老大呀,梳着個馬尾和個漢奸似的。
沒有聽到猴子回答自己的話,孫斌又問:“你老大真是個女的?”
“是呀,在冀南城,誰不知道我們老大是女的?”
孫斌呆了片刻,接着嚷道:“媽媽啊,這下我可發了啊!”
正在偷偷注視電梯那邊情況的猴子,被孫斌的嚷聲給嚇了一跳:“你嚷嚷什麼呀,什麼叫你可發了?”
孫斌得意洋洋的說:“我和這哥們是哥們,我這哥們和雙喜會所老大是兩口子。嘿嘿,依着他們的關係,給我在這兒安排個保安領班啥的,應該不是問題吧?”
“當個保安領班,也叫發了?”猴子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孫斌,覺得這廝真沒遠大志向。
……
生怕鬆開後,眼前的這一切只是一場每晚都會醒來的夢,商離歌緊緊的抱着楚揚,在淚水打溼了他前胸的襯衣後,她忽然擡頭張嘴趴在某男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哎喲!”
正在心裡無限感慨還是回家好的楚某人,猛地感覺左肩一疼,忍不住的呼痛出聲,趕緊的鬆開商離歌:“九兒姐,你什麼時候愛咬人了?”
商離歌鬆開嘴巴擡起頭,望着殷紅色的血跡從雪白的襯衣中滲出來,就像沒看到楚某人那包含着‘俺好疼呀’的目光那樣,低低的聲音:“疼嗎?”
“疼!”
“真的?”
“真的很疼,要不然我咬你一口試試?”
商離歌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帶血的下脣,盯着楚揚的下巴低聲問:“既然知道疼,那爲什麼不早點回家?”
爲什麼不早點回家!?
回家!
回家!!
這是一個多麼溫馨的字眼。
回家,有時候就是那個在月圓之夜站在院子裡的石榴樹下,望着遠方思念遊子的母親。
回家,有時候就是在看到一對熱吻的小情侶時,心裡就會猛地一顫想到遠方丈夫的妻子。
可此時,回家卻是商離歌對楚揚的怨言,帶着用文字無法描述的思念的怨言!
對商離歌的問題,楚揚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是雙手將這個白髮蒼蒼……是的,是白髮蒼蒼的女人,重新緊緊的摟進懷裡,低低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這次回來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你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永遠?”
“天荒地老!”
閉眼嗅着楚揚身上熟悉的氣味,商離歌說:“我想喝酒。”
“那我們就去喝酒。”楚揚笑呵呵的鬆開商離歌,回頭望了一眼偷眼向這邊看的孫斌:“哦,對了,我先辦點小事。”
商離歌只是緊緊的盯着楚揚,眼睛也不眨的,根本不看別處:“什麼事?”
楚揚扭頭叫道:“孫斌,你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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