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四姑娘的話,大姑娘也去。”彩霞恭聲道。
方錦書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祝家依附關景煥,而方家跟隨的是朱自厚。兩位都是朝廷重臣,有大學士的稱號,但因所持政見不同,在朝堂上分歧明顯。
慶隆帝新登基不久,鑑於他的雷霆手段,無人敢在朝堂上放肆。因此,這兩人雖有矛盾,也還維持着表面上的和氣。依附他們的官員,也都還沒到冷眼以對的程度。
不過,方錦書心頭卻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平靜,底下卻是波濤暗涌。
祝家老夫人做壽,司嵐笙作爲當家主母帶着嫡女道賀也就夠了,無須全家出動。
翌日清早,方錦書剛剛收拾妥帖,方錦暉就來到她房裡。
因是賀壽,兩人的衣着都是鮮亮的顏色,方錦書着一套海棠紅蓮紋衣裙,外面罩一件厚實暖和的蓮青鑲金梅花斗篷;方錦暉一襲綠菱錦掐花對襟長裙,披錦緞鑲白兔毛的斗篷。兩人相視一笑,人比花嬌。
姐妹二人聯袂到明玉院裡請安,看着眼前這對水靈靈的姐妹花,司嵐笙的笑容裡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
辭了方老夫人,司嵐笙帶着姐妹兩人到了祝家。
祝家的宅院比方家還要小一些,今日處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屋檐下都掛着大紅的燈籠,來回走動的下人們都換上了簇新的衣衫,前來賀壽的賓客面上都笑意盈盈。
既然是來賀壽,司嵐笙將禮單呈上之後,便先去給祝老夫人請安。“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祝老夫人在年輕時吃了好些哭,面容有些蒼老,但今日容光煥發,每一道褶子裡都充盈着喜氣。待司嵐笙拜壽完畢,連忙讓心腹丫鬟將她扶了起來,笑道:“你可是方家的當家主母,如此客氣,我可當不起。”
司嵐笙笑道:“老夫人過謙了,您可是四品夫人,我一個晚輩,怎麼會當不起?”說着讓方錦暉、方錦書姐妹來過來拜壽。
略略說了幾句,後面拜壽的人又到了。祝家的下人便引着她們,去了花廳處坐着。
這間花廳原就是爲上面賀壽的女客們準備的,有下人伺候着茶水,也提供諸如雙陸、圍棋這樣的遊戲。
她們到時,花廳裡已經坐了許多人。司嵐笙與相識的夫人們打過招呼,很自然的便融入了她們。這樣的壽宴,也是夫人們交際的時刻。
這廳裡很快就分成了兩個部分,夫人們在一起,交換着最近的消息。姑娘小姐們又在一起,談論着最近京裡時興的話題。
祝清玫在廳中,作爲祝家的嫡長孫女,招呼着來此的姑娘小姐。見方家姐妹來了,她雖然心頭並不情願,也上前將她們請到了一起。
這還是一年後,方錦書首次見到唐元瑤。跟之前比,她顯得沉默了許多,但眼角眉梢處,偶爾有恨意流動。
她們的到來,令原本嘰嘰喳喳說得開懷的幾個姑娘,突然間靜了一靜。方錦書能感受到,衆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屑。
兩人還未坐下,就有一名着鵝黃衫子的姑娘道:“方家姑娘,最近可是出名得緊。我可不敢與你們同坐,沒的被污了名聲!”
關於方慕笛的流言纔剛剛過去,此時她含沙射影,其實也不過是嫉妒兩人容貌氣質出衆,想借此事壓下兩人的風頭。
“哪裡來的鸚鵡,如此會學舌。”方錦書淡淡的反擊,語氣中的譏諷不言而喻。
鵝黃衫子的姑娘氣結,其餘女子卻紛紛掩口偷笑,祝清玫的面色也不好看。她也不待見方家兩姐妹,但她們畢竟是來上面賀壽的客人,鬧了口角她這個主人家也面上無光。
“我們正要出去散散,只是來見見各位姐妹。”方錦暉渾不在意,完全沒有將那鵝黃衫子的姑娘放在眼底,從容地與衆女見了禮,便和方錦書一道朝花廳側門處走去。
她的氣度,令衆女心折。
這等脣槍舌劍,方錦暉在學堂裡已見過許多。她越是優秀,藉此事中傷她的人也就越多。她只當用來磨練自己的心性,毫不在意。爲了怕母親擔憂,回家後她也沒有訴苦。
方錦書在心頭暗暗佩服,若她沒有重活一世,也做不到像方錦暉這樣的心性。
祝清玫叫來一名丫鬟,低聲吩咐道:“你去爲方家兩位姑娘引路,她們想去哪裡都伺候好了!否則,仔細你的皮。”
那名丫鬟瑟縮了一下,忙跟在方家姐妹後面追出了花廳,請了安道:“姑娘們想去哪裡玩,婢子來引路。”
她們出來,只不過是爲了避開那些人,並沒有什麼目的地。祝家院子不大,可供遊玩的地方也就只有後花園而已。
兩人對視一眼,方錦暉道:“就去花園裡坐坐。”
平心而論,冬日的花園實在沒有什麼可看,最後一批晚菊、秋海棠都已經凋謝。只有牆腳下種了兩棵臘梅樹,在悠悠的吐着幽香。
兩人漫步其間,方錦暉擔心妹妹不開心,開導道:“我們先略等一等,吳家姐妹和萱妹妹來了,就有玩伴了。”
來賀壽的,官職越低的到得越早。後面到的,都是比祝家官階還要高的人家,比如喬家和吳家。
方錦書笑道:“大姐不必擔心我,外面空氣新鮮,廳裡氣悶的很,我和她們也實在是沒有什麼話可說。”
兩人走了一會,煙霞匆匆的尋了出來,屈膝施禮道:“大姑娘、四姑娘,大太太正在尋你們呢。”
“想是吳家和喬家到了。”方錦書道。
兩人跟在煙霞後面,卻不是回去花廳,來到了另一間用來待客的廂房中。這裡的陳設比花廳裡更加精緻,牆角的香爐裡散發着嫋嫋幽香,多寶閣上陳設着好幾件古玩,顯然是用來接待貴客的。喬家,顯然有這個資格。
司嵐笙和喬夫人分左右坐着,相談正歡。喬彤萱坐在兩人下方的高靠背椅上,正百無聊賴地看着外面。
見兩人來了,喬彤萱蹭地跳下椅子,熱情的迎了上來,道:“暉姐姐、書妹妹,你們可到了!我在這裡,都快無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