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穎臉色一黑,勉強笑道:“嘟嘟你人小鬼大,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你就不要問了,啊?”
她受命來到權家,原本的目的是要嫁給權墨冼,才能更進一步控制他。
如今權墨冼和方錦書的婚事已成定局,權夷庭偏偏問起她的親事,這無疑是戳中了她的軟肋。她早已及笄,按她目前的這個身份,待權墨冼成了親,就該輪到她。
到了那個時候,她還能說不嫁嗎?她又有什麼理由,能繼續留在權家。
這正是她眼下最頭痛的一件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自己的房裡,任穎對鏡梳妝,看着鏡中的自己呆呆發愣。
在一衆姑娘中,她的容貌並不算最出衆的。能被派到這個任務,全靠她這張臉,和林晨霏有幾分神似。
如果,自己不能繼續留在權家,會怎麼樣?
她這樣想着,冷冷地打了一個寒顫,抱緊了自己的雙臂。
不!
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那個後果,她承擔不起。
她既然來了,就不會走。
成親了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乃常見之事。
權墨冼,也不會例外。
否則,他怎麼會帶回來一個不知來歷的琴語?
眼下讓她伺候着老太太,還不是爲了成親後好收做通房嗎?不好色的男人,她至今還沒聽過。
任穎在心頭下定決心,如此這般恨恨地想着。
權大娘不會想到,她付出真心來疼愛的這個任穎,其實是個冒牌貨,一心打着她兒子的主意。
她如今心裡惦記着的,是權璐那裡進行的是否順利。
在錦繡記那裡,權璐道明來意。
聽了她的要求後,掌櫃將東家徐文敏請了出來。
由徐文敏做主,調動幾家店鋪的人手,來一起替她完成這次的吉服。
由資格最老的繡娘替她量了尺寸,迅速定下來吉服的款式花樣,從今日起便開始連夜趕工替她製衣。
總算完成了一件事,權璐鬆了口氣,上了轎子趕往方家。
翠微院裡,方錦書鋪開畫紙,正在窗前作畫。
母親既然想讓自己好好休息,她也就不想讓她擔心,盡情享受這悠閒時光。
“四姑娘,權家大姑奶奶來了,夫人請您過去。”紅霞進門稟道。方錦書放下畫筆應了,讓芳菲替她換上見客的衣服,來到明玉院裡。
“四姑娘來了?”權璐坐在椅子上,熱情地招呼着她。
“見過母親,見過彭大奶奶。”方錦書斂禮。
司嵐笙的面上帶了幾分笑意,道:“書兒你也聽聽,可行的話,就這麼辦。”
權璐把商議好的法子說了,看着方錦書道:“四姑娘你是知道的,我們在京裡落腳沒幾年,好多事情也都不知道。”
“我和母親覺着是個好法子,也不知道妥還是不妥?”
方纔她已經講了一次,看司嵐笙的反應,她心頭也大致有了譜,放心不少。這會再徵詢方錦書的意見,也覺得有了些許底氣。
但她更知道,弟弟對方錦書的看重。
所以,方錦書要是不同意,她也只好再另外設法。
畢竟,這場婚事的主角,是方錦書。
權璐有些忐忑地看着方錦書,方錦書淺淺一笑,道:“難爲彭大奶奶想出這麼個法子,我自然沒有什麼不樂意。”
權墨冼捎信回來報平安,卻什麼也不說。
這隻說明那裡的情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爲複雜。
她雖然信他,也不怕成爲洛陽城裡的笑話,但在婚事上有所準備總是好的。
權墨冼沒有族人,但有長姐。
說實話,方錦書寧願是權璐來迎娶,也不願權家那些刻薄寡恩的同宗,來代替權墨冼的位置。
女人怎麼了,沒有女人哪裡來的男人?
“只是這件事,就要勞彭大奶奶多費心了。”方錦書道謝:“彭家,會不會有什麼想法,連累了您?”
權璐代替權墨冼來穿吉服,那就是女扮男裝。
在洛陽城,常有貴女千金女扮男裝出遊,比如寶昌公主、端成郡主。但在民間,少有女子敢這麼做。
權璐這麼做,還是在御賜的婚禮上,在滿京城的注視下。
她的勇氣,值得稱道。
“四姑娘無須掛懷。”權璐爽利地笑了笑,道:“權墨冼是我弟弟,他的事我義不容辭。”
從今日一早出來,直到現在她還沒有來得及返回彭家,一直在爲此事奔忙。更不用提,去徵得婆家的同意。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權璐卻不然。
她是彭家媳婦,在彭家伺奉公婆,爲丈夫生兒育女,管家理事。但在權墨冼有需要的時候,她挺身而出,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從這一點上看,權璐和權墨冼姐弟二人,在性格上有共通之處。
一樣的堅毅、一樣的孤勇。
方錦書心下敬佩,起身深施一禮,道:“謝過彭大奶奶。”
她當得起這一禮。
權璐忙雙手將她扶起,道:“快快起來。我只盼着,你們兩人和和美美的,就比什麼都強。我還等着,你改口叫大姐哩。”
司嵐笙笑道:“快了快了,用不了多久。”
權家肯這樣做,無疑解決了她心頭一樁大事。權璐代替弟弟迎親,並不違反禮教。
接下來,兩家便照常籌備着婚禮,同時等待着權墨冼回京。
二月初十。
距離成親的吉日只剩下最後五天。
權墨冼找到夏澤林,憂心忡忡道:“夏大人,無論如何,頂多後日我就要回京了。”
夏澤林寬慰他道:“你且回去,等成了親再來。這件事我也查過,毫無頭緒。你這纔來幾日,破不了就破不了,人生四大喜可不能耽誤了。”
“是啊。”權墨冼嘆了口氣,道:“那可是皇后娘娘懿旨賜婚,我不回去成親,恐怕會被治一個欺君之罪。”
“賜婚?”夏澤林頭一回聽說這件事。
亳州離京城近,對朝堂格局動向要比其他地方瞭解的更多一些。但權墨冼被賜婚一事,跟朝堂關係並不大,便沒有傳到亳州來。
權墨冼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大人有所不知,我這也是趕上了。因爲一樁案子,原本是去拿人的,沒成想撞到了槍口上。”
他攤了攤手,道:“也只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