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書身邊的丫鬟,芳馨的手最爲靈巧,但今兒跟着來的是芳菲。
用慣了芳菲,在只能帶一個丫鬟的情況下,方錦書都會帶着芳菲一道。她足夠忠誠,身手比一衆丫鬟都要敏捷,和高樓保持聯繫的也是芳菲。若真有什麼事,應變起來也容易。
這麼一來,日常梳妝繡活便歸了芳馨。兩個丫鬟,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剛好。
方錦暉瞭解自己妹妹身邊的人,便叫了伺候她的巧畫來替方錦書梳頭。將她前面的頭髮挽了一個偏心髻壓在後腦,垂下來的長髮束好,髮尾處辮在一起,用一串米粒大的瑪瑙石綴着。
“大姐姐,真不用這麼刻意。”方錦書笑道:“還不一定是我們所想的那樣。”
“就算不是,姑娘家家的打扮好看一些也成。”方錦暉上下端詳着她,將自己頭上的一個象牙鏤花髮梳取下來,替方錦書插上,才滿意地點點頭,道:“這還像個樣子。”
身上的衣裙卻是無法了,想着來上香,就算備用的也只是普通款式。清雅有餘,而隆重不足。
方錦書笑道:“可以了。我覺着,褚太太若真有意,選在這個時候來,正是要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太過刻意反而不美。”
她又不是沒有見過褚太太,上一次在喬家做客時才見了。新年出門做客,各府上的姑娘都是可以收拾過的,身上所穿都是出門做客的衣裙,個個都是光鮮亮麗。
指不定,褚太太正是故意挑了這個時候來。
“不一定吧,”方錦暉遲疑道:“她怎麼知道我們要來。”
對於一家主母而言,新年的每一天都自有安排。到大悲寺上香,頂多也就能安排個一天出來。若方家不來,褚太太豈不是會撲個空?
“我們的行程,又不是什麼秘密。”方錦書笑道:“只要留心自然就打聽的到。”方家和鞏家約好見面,自然就要提前備車,還要提前遣了下人前去大悲寺定下院子。
褚太太出自陸家,若連這麼明顯的事情都打聽不到,也枉爲陸家女兒。
方錦書想得沒有錯,褚太太正是專門挑了這個時候來。
一來在大悲寺裡見面,比在京裡的動靜小,就算不成事也不會傳出什麼別的閒話。二來她也想看看,在這樣的倉促之下,方家的應對如何。
褚末可是她唯一的嫡子,其寶貴之處自不待言。她看中方錦書,也不僅僅是爲了那廣盈貨行的份子,否則直接娶一個商戶或公侯之女,帶來的好處更多。
以褚末出衆的品貌,就算是國公府,也有人願意下嫁。
煙霞引着她進來,司嵐笙起身迎道:“褚太太大駕光臨,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只可惜此處茶水簡陋,改日定要登門再聚。”
褚太太忙按住她,笑道:“快別這麼說,大太太的風姿我向來仰慕。可惜,同在京城,偏偏就少了些緣分,沒個機會坐下來說說話。”
“今兒來上香,聽下人說起你們也在,這才貿然來訪。”她儀態嫺雅,就那樣隨意地坐在那裡,也透出百年世家的底蘊來。
她淺淺笑道:“還望,大太太勿要見怪的好。”
“怎會見怪?”夫人之間的交際,通常都是從這樣沒什麼實際內容的客套話開始。司嵐笙應對起來,駕輕就熟。
煙霞沏了茶水上了,褚太太不經意地問道:“怎麼沒瞧着大太太跟前的姑娘少爺?”
“泉兒約着鞏家大公子出去賞景了,我那兩個女兒還在房裡。因您來了,怕擾了清淨,就沒讓她們在我跟前來。”
在用午齋前,方梓泉就說過他碰見了褚末等人。
褚末和喬世傑兩人是遠房表兄弟,因同在京中而關係親近。眼下游學的鞏文覺已經回來,褚末特意來尋他聚聚,瞭解一些喬世傑的近況。另外還準備了一些禮,要託鞏文覺節後帶去給喬世傑。
這其中的緣故,司嵐笙知道,此刻就只輕描淡寫地帶了一句。褚太太如何知道自己來此,也就有個眉目。不過這樣的事情,她輕輕一句點出來即可。
隨即,司嵐笙把話題的把重點放在了兩個女兒身上,就看褚太太怎麼說,是不是同她猜想的一致。
果然,褚太太聽了,笑道:“這可是我的不對了。怎麼能因爲我,而拘着了兩位姑娘。都聽人贊大太太教女有方,那日匆匆一瞥,也未來得及細瞧。”
“去請暉兒、書兒過來見客。”司嵐笙笑着吩咐。
紅霞傳了話,方錦暉笑道:“瞧,我說提前預備着總沒錯吧?”
“是,大姐姐就是那女中諸葛。”方錦書笑着應道。
兩人到了房裡,跟褚太太見了禮。
褚太太笑容滿面道:“兩位姐兒可都是好的。也不知是怎麼個教養法,才教出這等水靈的女兒家。”
她問了兩人幾句,格外多問了方錦書一些功課,方錦書得體的一一答了。
末了,她示意跟着她的丫鬟呈上一隻匣子打開來,從裡面拿出兩隻簪子。一支流珠翡翠蝶形釵給了方錦書,另一隻累絲扭珠絳紅海棠簪給了方錦暉。
姐妹兩人拿眼看着司嵐笙,司嵐笙笑道:“褚太太的禮,你們儘管接下。”
這兩隻簪款式別緻精巧,質地卻不算很貴重。比普通的表禮要好上許多,卻也沒有到不能接的地步。
兩人謝過了,坐在褚太太的下首,陪着她們一起說話。
到了這個時候,對褚太太的來意,司嵐笙已心知肚明,她對方錦暉道:“暉兒,你去替我看看,捐的香油錢可妥當了。”
方錦暉施禮退下,只留下方錦書。
“到我跟前來,讓我好好看看你。”褚太太笑道:“聽說你去庵裡住過一年,難爲這麼小的年紀,是怎麼做到的,太清苦了。”
“書兒不覺得苦,”方錦書淺淺一笑道:“在庵裡與佛經作伴,聽師太們講經。守在先皇太后的牌位前,只覺得清心明目。”
聽她說得如此淡然,褚太太微微有些詫異。
原本,她只看好方家的前景,與方錦書背後站着的靖安公主。同時,因爲靜和師太、以及方慕笛的親事,方家又和歸誠候府崔家又了千絲萬縷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