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衛亦馨一驚,這是怎麼回事?
她下的藥,劑量只多不少。無論如何,權墨冼都不可能在此時有力氣起身。
愣了一瞬之後,她立刻摸向腰間。
那裡栓着一支短短的竹笛,能發出尖銳的聲音。只要她吹響,她的人立刻就能趕來。
但她的動作,卻不及權墨冼迅速。
權墨冼大步邁到她身邊,敏捷地摘下竹笛,拿在手裡把玩着:“這個竹笛不錯。”
轉眼之間,主客易位。
竹笛被奪之後,衛亦馨很快便冷靜了下來。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豈會被眼前的變化所嚇倒。
“郡主,你把藥下在酒裡,是買通了這裡的丫鬟吧?”
“你沒喝?”衛亦馨問道,她想要弄明白這個原因。
權墨冼搖搖頭,道:“我明知吳展衝的人要來,哪敢隨便飲酒?沒想到,卻是歪打正着了。”
在出發前,方錦書特意前來見他,提醒他這是衛亦馨的圈套。所以,從衛亦馨抵達亳州碼頭時,權墨冼就一直掌握了她的行蹤。
假裝喝下被衛亦馨加了料的酒,他防的不是吳展衝,卻是衛亦馨。
吳展衝那樣的莽夫,還想不到這一層,也做不到。
這其中的曲折,自然沒有必要告訴衛亦馨。權墨冼要將她欺瞞到底,才能打消她對方錦書的疑心。
衛亦馨暗恨自己失算,更覺得眼前這人狡詐如狐。明明沒有中毒,還偏偏做出一副中了算計的模樣。
權墨冼猜出了她所想,笑道:“不如此,怎會知道郡主您的真實來意?”
他反手將竹笛揣在懷裡,道:“這下,我們總算能平等對話了。郡主,在下實在是好奇得緊,您爲何對肖沛一案如此在意?”
衛亦馨落了下風,看着自己的指尖並不說話。
“讓我來猜猜看。”權墨冼道:“郡主剛剛最後那句話,纔是真實目的吧?在下自問並未得罪郡主,您不是衝着我來的,是衝着方錦書來的,我說的可對?”
衛亦馨已經恢復了鎮定,擡起頭一聲輕笑,道:“權大人,我看您是愛方錦書愛的緊了。就不怕將來,落得一個妻管嚴嗎?”
權墨冼在外裝作對方錦書毫不在意,但他此刻的表現,卻非如此。
她是受寵的郡主,就算此次對權墨冼的謀劃落空,對方也不敢拿她怎樣。
有了這個護身符,她內心篤定起來。不能威脅,也能用言語試探。只不過,她原先想要紅冠蛇藥丸控制權墨冼的想法落了空。
“郡主果然明察秋毫。”權墨冼笑道:“我這番心思,沒幾個人知道,卻被郡主看了出來。”
他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卻讓衛亦馨準備好的話沒了用武之地。
衛亦馨一窒,道:“你這心思,恐怕不是一年半載纔有的吧?你就不怕,我張揚出去,讓你官聲大損?”
方錦書比權墨冼小了足足十歲。眼下她已成年,可以嫁給權墨冼。但時間要在往前推移幾年,足可在權墨冼身上潑一個戀童癖的污水。
權墨冼笑了笑:“那郡主如何知道的,又該作何解釋?”
“空穴來風的流言,需要解釋嗎?”
“無根之水,終究會被風吹浪打去。”沒有郡主的名頭做背書,可信度無疑低了許多。
兩人這番言語交鋒,誰也沒討到好去。
衛亦馨話風一轉,道:“所以,權大人出手整治肖沛,也只不過是爲了一己私慾?”
既然權墨冼戀慕方錦書在先,當他獲知方錦書將要被賜婚給肖沛時,憑藉他的能力迅速將肖沛入罪,這個前因後果實在是很清晰。
權墨冼笑而不答,手指輕輕在座椅扶手上敲了敲,道:“肖沛罪大惡極,其罪當誅。”
他不正面回答,但他的態度卻說明了一切。
這整件事,在衛亦馨的心頭變得明朗而清晰。原來,是自己高看了方錦書。
怪不得,無論自己怎麼查,都查不到在這件事裡方錦書存在的影子。她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只不過是命好,有了權墨冼替她消災。
這真是可惜了!
她看了權墨冼一眼,爲了沒有將紅冠蛇藥丸用出去而惋惜。
權墨冼的卓絕能力,足可匹配這顆藥。
要是有了這麼一個對自己死心塌地人,她就能節省不少力氣。
可惜,既然被他知道了這丸藥的存在,想要再算計他,幾乎沒有可能了。都怪自己疏忽大意,才露了口風。
“郡主,敢問您還有何吩咐?夜深露重,且容在下送您出去。”
衛亦馨起身,道:“不必了!”
她想知道的已經知道,已經再無留下來的意義。
衛亦馨攤開手,道:“竹笛還我。”
權墨冼搖了搖手指:“郡主您身份金貴,改日微臣親手送一支玉笛到王府。”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支竹笛就先收一點利錢。
衛亦馨瞪了他一眼,打開門離開。
生平頭一次,她覺得自己應該練一些武藝傍身。否則,竹笛也不至於落到權墨冼的手裡。
她離開後,室內再次安靜下來,只能聽見玉珠淺淺的呼吸聲。
權墨冼走到書案後坐下,回想着剛纔和衛亦馨的交鋒有無紕漏之處。同時,等待着消息。
幸好,衛亦馨並沒有注意到玉珠,否則他還要花費一番手腳。
又過了半個時辰,屋外才響起海峰的聲音:“公子!”
“進來吧!”
海峰推門進來,他的髮髻有些散亂,兩抹血痕在他的面頰上,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他喘着粗氣,額角有着汗跡。
權墨冼指了指溫在爐子上的茶水,道:“不着急,先喝了茶再回稟。”
“是!”
海峰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了,道:“啓稟公子,我們奉命前去抓捕吳展衝,在上船路上遇到一隊人馬伏擊。”
是衛亦馨將消息散給了吳展衝的嫡系,纔會遭到伏擊。其目的,正是爲了延緩他們歸來的腳步,以便她控制權墨冼。
“有無人受傷?”權墨冼問道。
“一人重傷,兩人輕傷。”海峰答道。
“跟劉叔說一聲,撥出銀子讓傷員就地養傷。”權墨冼吩咐:“我們立刻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