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都是廢物!”
海峰鎖住他的胳膊,也擋不住洪自良跳着腳的叫罵。
“既然這批糧食與通倉有關,就不是小事。”權墨冼沉聲道:“將有關人等統統拿下,請洪大公子協助查案。”
洪自良身上雖無官職,卻始終是司農寺卿的嫡子。在還沒有坐實罪證之前,對他不可與其他人一樣。
“我要是不配合呢?”
事到如今,洪自良已經放棄了掙扎,索性把頭一梗,開始耍起了無賴。
“人證物證俱在,”權墨冼的聲音不大,卻不可反駁:“大公子,你得陪我們走一趟刑部衙門。”
“我不去!”洪自良猛然醒悟過來,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才設了這個圈套?”
“你說呢?”權墨冼淡淡一笑。
看着他的笑容,洪自良大叫一聲:“啊!是你,就是你!我說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險些起火?這都是你搞的鬼吧?”
權墨冼攤了攤手,什麼也沒說。不過,他的神態中,卻說明了一切。
若不是佈下這個陷阱,洪自良怎麼會來到倉庫,被他抓個正着?若不抓個正着,就算起出了這批糧食,也查出證據與他有關,他也能百般抵賴。
洪家如今不得慶隆帝的心,但畢竟是老臣,朝中的影響力仍在。爲了擺脫罪責,保住自己,司農寺卿必然會發動所有的力量。
到那時,甚至反咬一口權墨冼,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權墨冼必須一擊即中,不給對方任何翻盤的機會。
洪自良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已是晚了!
“倉庫險些起火?”權墨冼撣了撣袖子,道:“大公子也未免太不小心了些。這麼大批糧食,若是被燒了,您擔得起這個責?”
瞧着他的神態,洪自良恨得牙癢癢的。
但他來這裡,原本就是隱秘的行程,帶的人手不多。這會全都被一網打盡,竟連個能帶信回府的人都沒有。
洪自良也不是笨人,到了這會,心裡也隱隱覺出不對來。
權墨冼既然早就掌握了消息,還設下圈套讓他鑽,爲的絕不僅僅是他這批糧食。他心中的恐懼,已經從害怕此事被父親知道,變成了害怕父親被自己連累。
並不是他的人品有多麼高尚,只是毛之不存,皮之焉附?沒有了洪家,他洪自良又算是什麼東西。
看着他面上陰晴不定的神色,權墨冼淡然一笑,道:“大公子,請吧。”
他留下了看住倉庫的人手,將這裡的糧食進行重新登記造冊。
這個倉庫原本不是專門的糧倉,通風、防潮的措施很差。近來天氣潮熱,被放在最底層的糧食已經有了黴變的跡象,讓人看了很是痛心。
隨着權墨冼一行返回刑部衙門,洪自良囤糧一案傳揚開來,洛陽城裡一片譁然。
糧食,從來都是人們的命根子,更何況京城裡剛剛經歷過了一場險些斷糧的情形。連城裡的糧商都不敢公開囤糧,何況是一名掌着全國糧倉的重臣之子。
這樣的話題,稍有風吹草動,就能讓羣情激昂。
無需權墨冼刻意爲之,當他一腳踏入刑部之時,這個消息已經是滿城風雨。
“你說什麼,權墨冼去南郊,查獲了洪傢俬囤糧食?”顧尚書眉頭緊蹙,看着蔣郎中。
“是,大人。”蔣郎中一臉沉重:“也不知道他從哪裡來的消息,這一抓一個準。”這麼一來,權墨冼的名聲,會因此事而徹底扭轉,也說不定。
他抓住來的,是一條國之蛀蟲,查獲了這批糧食,就意味着百姓的口糧又多了一批。
或許,這批糧食不會賑災、也不會放糧,或許最終還是會運回通倉。但京城的百姓卻不會管這麼多細節,他們只知道,權墨冼是替他們找回糧食的好官。
如果說,以往權墨冼所負責的案件,受益的只是那幾個苦主,影響力有限的話。那這次,只要聽說過此事的百姓,都會覺得自己受了權墨冼的好處,念着他的恩情。
人總是從衆的,當所有人都說一個人好的時候,便都覺得好了。
就像之前,他們也沒瞧見權墨冼與寶昌公主之間到底有何苟且,可既然大家都這麼說,也不妨礙他們展開豐富的聯想。
一個喪妻的年輕官員,一個在之前就對他表露好感的公主,這兩人之間,留下了無數的遐想空間,讓人們能在茶餘飯後津津樂道。
再加上世家和關景煥在後面的推手,權墨冼的名聲,才變得越來越壞。 ωwш.ttкan.¢ ○
然而這次,百姓們變相地受了權墨冼的恩惠,誰還好意思再傳他這樣的是非?
這其中的道理,只要略略一想便能明白。
顧尚書的面色更黑了幾分,道:“洪家自取滅亡,卻平白送給他一份大功!”
“那我們,要不要?”蔣郎中小心翼翼地請示着。
他不甘心。
權墨冼的資歷,明明比他淺那麼多,卻毫不費勁的就和他同一個品階。這件案子再辦成了,他在刑部地位,還有人能撼動嗎?
好的官聲,加上能力出衆,蔣郎中沒有這個自信,還能與他抗衡。
爲今之計,只有趁這件事還未成爲事實,破壞掉他的這份功勞,或者搶來變成自己的功勞。
他話中的意思,顧尚書自是明白。
無論是搶功,或者是破壞掉,時間不多了,必須趁早決斷。
顧尚書揉了揉眉心,道:“不能破壞。”作爲朝中三品大員之一,他十分清楚慶隆帝對司農寺卿的忌憚。
這樣的大好時機,正好將司農寺卿換下。他若是從中破壞,只會被慶隆帝認爲是司農寺卿那一方的人,這對他來說,有何好處?
汝陽王已被圈禁,他在當年就不看好他,眼下更無意去湊這趟渾水。
“那,屬下帶人去將這個案子接過來?”蔣郎中道:“往上遞的摺子,略提一提權墨冼的名字就行。”
這也是官場上常見的法子了,上司要搶下屬的功勞,只要輕描淡寫地把功勞接手過來,末了在奏章上將有功之人的名字提上那麼一提就行。
上面的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會過分苛責。畢竟,追究起來,名字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