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以往,褚末並不會拒絕這樣美麗的女子。但此時此刻,他滿心想着跟方錦書說些話,被郝韻這麼一打擾,他心頭平白生出不快來。
就好像,在屬於他和方錦書的二人世界中,平白多了一人,顯得那麼不協調。但郝韻既然是方錦書的表姐,她硬要湊上前來,褚末也不好多說什麼。
方錦書將郝韻的小心思看在眼底,不由有些失笑。
自己這位表姐,她想要做什麼?褚末此人,是多少京中閨秀的夢裡人,方錦書十分清楚。只是她沒想到,連郝韻也偷偷戀慕着他。
但褚末既然已經和自己定親,郝韻此舉,委實有些多餘。以她的嫡女身份,難道還能爲妾不成。
“泉哥哥他都不理我,”郝韻一臉委屈道:“書妹妹,我還是跟你們一塊吧,可以嗎?”說着,她偷偷的瞥了褚末一眼。
方錦書並無不可,她和褚末走在一起,一直是他在說,而她在聽着。多一個人,對她來說並無區別。
郝韻對褚末的心思如此明顯,她也想要看看,郝韻究竟會做到怎樣的地步。她對褚末沒有愛慕之情,但兩人既然已經定親,怎能容他人染指!
“好,我們就一起走。”方錦書靜靜地看了郝韻一眼,並未揭穿她的心思,反而答應了她的要求。
被她這樣看着,郝韻有些心虛,就好像她心底深處所有的秘密都被方錦書看穿了一樣。
褚末頗有些無奈,攤了攤手,緩步走在兩人身側。
目的達到,郝韻挽着方錦書的胳膊,一路上興奮得不停地嘰嘰喳喳,不時偷看褚末一眼。早知道這麼簡單,自己就該早些上來,平白浪費了這麼多大好時光。
幾人上到小山坡頂上,放眼望去是一片深深淺淺的綠色,奼紫嫣紅的野花點綴在其間。天邊的雲朵低低的垂着,慢悠悠地漂浮在天空之中。
這樣的美景,令人心曠神怡。
“我們就在這裡坐坐。”鞏文覺走過來,笑道:“賞景賦詩,卻也是一樁雅事。”寧蘭原本就地勢開闊,這裡望出去風景怡人,自然無人反對。
隨行的下人們拿出攜帶的用具,在這山坡上的樹蔭底下襬了桌椅,請姑娘少爺們坐下。
方錦書坐在這裡,聞着春風裡傳來的花草香味,與這漫山遍野的野花綠草,心神有片刻恍惚。眼前的景色,與她前世最美好的時光,是多麼相似!
那個時候,男未婚、女未嫁,相遇在那樣美好的春天裡,一見傾心。
她是定國公府上的嫡出長女,他是那樣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短短几日,就讓彼此的心淪陷。那個時候的他們,天真的以爲那就是永遠。以爲他們能擁有彼此,共度餘生。
還記得,兩人共同救下一隻不慎被陷阱困住的白色小狐狸。它的右腿傷了,他替它裹了傷,兩人一起養了幾日,纔將它放歸山林。
還記得,小狐狸走的時候,對兩人投來戀戀不捨的目光。那雙眼睛好像能通靈,彷彿在說着,它記住他們的模樣了,它會來報恩。
“錦書?”耳畔傳來褚末輕輕的呼喚聲,將方錦書從前塵往事中驚醒。
她眨了眨眼,這裡和那個山坡雖然很像,但其實並不相同。沒有笑容溫潤的白衣少年、沒有那隻白色小狐狸,更沒有那棵樹。
唯有那天空中低垂着的雲、空氣中輕輕拂過的風,能將方錦書帶入往事之中。
褚末看着她,突然有一種感覺:眼前的女子雖然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遺世而獨立。她的內心,他讀不懂。恐怕窮奇一生,也很難觸摸到她的心吧?
“錦書。”褚末低低喚了一聲,他該拿她怎麼辦纔好?他終於品嚐到了那種,惆悵的滋味。
“怎麼了?”方錦書回過神來問道。
“沒什麼。”褚末笑了一笑,這個時候的方錦書,又多了幾分真實感。他不願再去想之前的感覺,他只想抓住當下就好。
總有一日,他會讓方錦書信任他,依靠他。兩人的一輩子還長,他願意慢慢去讀懂她這本書。
“書妹妹,”郝韻湊上前來,道:“我聽說褚家大少爺畫得一手好丹青,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眼福,開開眼界呢?”
鞏文覺看了她一眼,道:“這裡風景雖好,卻沒有作畫的顏料畫筆。郝姑娘,不如將這美景印在心間,留存於記憶中。”
他是衆人中年紀最大的,又最見多識廣,郝韻的這點小心思,一眼就被他看了出來。他經歷過方錦佩的算計,不想同樣的事情再發生在褚末和方錦書的頭上。
他這麼突然一插話,郝韻便有些不好意思。方錦暉也看出了端倪,走到方錦書身旁坐下,笑道:“此情此景,不如我們來行個拈花令?”
“這個主意好。”方梓泉贊同。
郝韻討了個沒趣,興趣缺缺地坐在那裡,端詳着她手上新塗的蔻丹。
方錦書看了郝韻一眼,道:“韻表姐,你今日沒有約姚家六姑娘,是否覺着跟我們在一起很是無趣?你若是乏了,可以帶着人先走,我們不會怪你的。”
她的心思,能再明顯點嗎?當着她的面,打褚末的主意,真當她是空氣不成!
被方錦書點破她平時並不和方家兄妹一起,還毫不留情地要趕她走,郝韻的臉騰的一下變得通紅。她蹭地一下站起來,捏了捏手中絲帕,擡腿想走,又心頭不甘。
正在尷尬之際,郝韻瞧見不遠處有兩名獵戶,正扛着幾串野兔經過。
“暉姐姐,不如我們來烤野兔吃,可好?”郝韻找到了別的事情,總算是轉移了話題,心頭鬆了一口氣。
她跟着來,正是因爲褚末。這個時候,她怎麼捨得走?
既是來踏青,下人準備的就很是周全。炭爐、茶水、糕點等等都有,郝韻的這個提議算是很合時宜。
“烤野兔?”方梓泉兩眼放光,連連點頭,道:“我還沒試過,聽上去很不錯。”
“我在莊子裡烤過,味道很是不錯。”郝韻忙道:“泉表哥,你嚐嚐就知道了,這樣烤出來的,跟在家裡吃到的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