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書在心頭拿定了主意,看了一眼外面夜已深沉,喚了小丫鬟進來收燉盅。
芳菲端着銅盆進來伺候她洗漱,方錦書道:“眼看就要落鎖了,你先去一趟明玉院,跟母親說一聲我這裡已經有了法子,讓母親萬勿焦慮。”
“好的,姑娘。”芳菲將手中的羅帕交給小丫鬟,應聲而去。
這時,司嵐笙正準備安歇。今兒正好輪到方孰玉御前值守,又只是年關,政務特別多。這段時間裡,他每每回來,都踏着夜色入門。
鞠三太太來說的事情,如同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她的心頭。這讓她在後來的小半天裡都提不起什麼精神,連晚飯只是勉強用了小半碗而已。
她披了一件家常寶相紋袍子,依在窗邊的軟榻邊,挑亮了燭火看書。她要等方孰玉回來,多晚都要等,這等大事,不跟他第一時間商議了,她心頭不會安穩。
“太太,”紅霞進來稟道:“四姑娘遣了芳菲來回話。”
“讓她進來。”司嵐笙放下手中的書。
芳菲規規矩矩地見了禮,稟道:“太太,姑娘讓我來回話,她已經想出了法子,請太太萬勿牽掛。”
“當真?”司嵐笙精神一振,這才小半天的功夫,方錦書就有了應對辦法?不過,轉瞬間她就不再懷疑,方錦書既然說了,就不會是假。
“姑娘是認真的。”
“好!”司嵐笙喜道:“今兒晚了,你回去伺候着書兒早些歇下,有什麼事明兒再說。”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明朗起來。
方孰玉邁入房門時,見到司嵐笙嘴角帶笑,問道:“什麼事這麼高興?”
“原本是不高興的。”司嵐笙笑道:“幸好我們書姐兒能幹。”
她親手拿了寢衣過來替他換上,道:“今兒下午,鞠三太太來了一趟,還故意晚了一個時辰到,磨磨蹭蹭地不想走。”
司嵐笙的手指,在方孰玉的胸口上畫了一個圈,嗔道:“老爺您瞧瞧,她這都安的什麼心思?”放下了心事,她吃起飛醋來。
方孰玉捉住她的手指,啞然失笑道:“這都是什麼陳年往事了,你還翻出來說。自始至終,我可從來就沒有搭理過她。”
“你沒搭理,她怎地就對你念念不忘?”司嵐笙戳了他一下,道:“這都嫁了人生了孩子,還巴巴地就想來看你一眼。”
方孰玉低聲輕笑,道:“那這事該怪我了?誰讓你嫁的夫君我,太過優秀。”
“美得你!”司嵐笙被他逗得笑了起來。
“說正事,我都讓你這些日子不必等我。”方孰玉問道:“這麼晚你還不睡,想必她來有什麼事。”
司嵐笙點了點頭,道:“她這次來,是代太子府來探我們口風的。太子府上,想替衛嘉航求娶我們家書兒。”
“什麼?”方孰玉動作一頓,面色一沉道:“他這是想用親事來掩蓋在梅影堂的事。”
司嵐笙傾慕地看着他,這是她想了半晌才明白過來的事,他在這幾息之間就能想得通透明白。
“老爺別急,方纔書兒已經讓人來說,她想出了法子。”
方孰玉“嗯”了一聲,和緩了臉色道:“明兒你具體問問,沒問題的話就讓她放手去做。只是,我原先想着要多留她幾年,眼下看起來是不能了。”
無論方錦書是想了什麼法子,既然太子府已經打了她的主意,那就不能按照原來的計劃,慢慢相看親事了。
說到這個,司嵐笙也贊同道:“爲免夜長夢多,先定下她的親事,我這心頭才能安定。”
“這事,就辛苦娘子抓緊些。”
“老爺說什麼呢,書兒是我們兩個的孩子,說什麼辛苦。”
翌日,方錦書照例和方錦暉一道,去跟司嵐笙請了安去學堂。在走之前,司嵐笙道:“今兒下學後書兒來我這,我有話問你。”
方錦書心頭瞭然,自然是應下不提。
出了門,馬車上還有方錦菊等其他姐妹在,一路上也沒有說過別的。到了課間時,方錦暉才找到了機會,跟方錦書單獨說話。
“妹妹,昨兒那事,可是真的?”鞠三太太來方家爲着何事,方錦暉也有所耳聞。“我說一句妹妹你別多心,那太子府,我覺得不是什麼好親事。”
畢竟,大多數人還是以能嫁入皇家爲榮。
“大姐姐關心我,我怎會多心?”方錦書淺笑道:“放心吧,我定然不會嫁去的。他們家的人,我們還沒有見識夠嗎?”
方錦暉輕輕舒了一口氣,轉而擔憂道:“只是,對方既然開了口,也不知道母親該如何推脫。”那畢竟是太子府,是皇家,一個處理不好,只怕方錦書會落得一個驕狂的名聲,對她不利。
“大姐姐放心,母親自會有法子的。”
對方錦暉,方錦書並不想她參與太多這些事情中來。她還未及笄,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只會是一種負擔。
沒有十足把握,方錦書不會說這樣的話。有了她的保證,方錦暉便不再去想。
下了學堂,方錦書讓芳馨將書箱拿回翠微院,自己則帶着芳菲去了明玉院裡。這件事,越早開始,越掌握主動。
“書兒,你跟我說說,是怎麼個想法?”
雖然知道女兒行事有章法,但作爲母親,司嵐笙還是得問個仔細。她摒退了下人,只母女兩人說着話。
“母親,這件事是怎麼來的女兒不知,但太子府上,絕不是簡單地爲了一門親事。”方錦書徐徐道:“既然如此,最不想看見這門婚事成爲現實的,當數齊王。”
司嵐笙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書兒你是怎麼想到的?”這個主意,若是方孰玉所想,她毫不意外。但方錦書,她只是一名剛剛滿了十二歲的閨閣少女而已。雖然知道她的聰慧,司嵐笙也感到意外。
方錦書淺淺一笑,道:“母親只是關心女兒,沒想到那裡去罷了。”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個消息散佈出去。只要讓齊王府上知道,便成了。”知曉了關鍵之處,司嵐笙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而齊王府上只要知道了,衛亦馨就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