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學堂初選出十人,就算有些小學堂湊不齊名額,加在一起也有好幾百人,不是個小數目。
這麼多人,在洛陽城中也只有國子監容得下。那裡,也有現成可供考較的場所。
千秋節在十月二十五日,那個時候,自己多半已經去了淨衣庵。
不過,這初選她想試試入選。這個機會,順利的話自己就可以見到齊王府上的衛亦馨,證實心頭的猜想。
她揉着眉心,努力回想着當年往事。
複選之時,齊王究竟有沒有去國子監?
但畢竟是十七年前的往事,她揉得眉心都起了紅印,也想不起來任何端倪。
罷了!
以方家現在的地位,她和衛亦馨沒有任何交集。
莫說她了,就是方老夫人和司嵐笙兩人,日常來往交際應酬的,也是身份相當的文官女眷。怎麼也夠不到勳貴那邊,更別提皇子王爺了。
在高芒王朝,不知先帝是有意還是無意,在立國之初,就將武勳和文臣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集團。有往來但只是公事公辦,私交甚少。
特別是姻親關係,兩大集團之間,都各自內部嫁娶。只有極少數特例,纔會結親。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個習慣,一個大家都會共同遵守的規則。
在前世,她就不是很瞭解這樣的規則從何而來,只知道所有人都遵照着這個無形的規矩行事。
所以,她只有先爭取到這個機會,再碰碰運氣了。
齊王藏得很深,一向以禮賢下士的面貌出現在衆人面前。爲母后遴選學子祝壽,有很大機會他會親自到場。至於衛亦馨會不會來,這就只能看天意。
就這麼決定了!
方錦書在心頭下定了決心,這或許是不多的能見到衛亦馨的機會。在進去淨衣庵之前,不親眼見一見她,方錦書怎能安心?
在她右後方的位置上,唐元瑤默默的收着繡線。
上次被孟先生教訓之後,她自覺沒臉,在曉月閣裡特別安靜,安靜得方錦書都要忘了她這個人存在。
這個時候,她神情平靜,眼神卻異常的堅定。
她的目標不是初選的五名,而是要成爲唯一一個、在修文坊學堂裡獲得賀壽資格的女學生。
只有這樣,她才能在繼母面前擡起頭來,向父親要求她的婚事必須由她最後點頭的權利。她最怕的,就是繼母爲了唐家的利益,將她給賣了。
這種終身大事別捏的旁人手裡的感覺,實在是很不好。
賀壽名額,她志在必得,她有不能輸的理由!
除了方錦書和唐元瑤,其他人也盡都有着思量。誰不想在人前露臉,壓旁人一頭呢?
原本是每日相處的同窗,轉眼間便成了競爭對手。
孟先生宣佈放學,收拾東西走了出去。
喬彤萱拉着吳菀晴一道,示意方錦書、方錦藝兩人走在後面,去了那日她們用午飯的菊花叢中。又着人去將方錦暉幾人請了來。
女學有放學時間,但也沒規定到時間就必須走。
吳家姐妹原本就是這裡的主人,這裡的丫鬟小廝也不會如此不識相的來趕她們。
待衆人到齊,喬彤萱笑嘻嘻的問道:“暉姐姐,你是大姐。還有三天就初選了,你說說該怎麼辦纔好?”
方錦暉在家做慣了大姐,這是也當仁不讓,環視衆人道:“我先問問,你們是個什麼打算?”
吳菀靈道:“算我一個。就算不入賀壽名額,我也想去見識一番京中的學子。”
每個學堂初選出前十名,聚在一起再進行復選,同臺較藝。這是何等盛事!她不願錯過這個漲見識的機會。
吳菀晴搖頭道:“我就不去了。”
她生得極美,但性子內向,本就不喜這等人多的場合,更不願意在人前較勁。
方錦暉點點頭,看着躍躍欲試的喬彤萱,笑着問道:“萱妹妹呢?”
喬彤萱雀躍道:“我和靈姐姐一樣,想去看看複選的盛況。”
方錦藝猶豫了一下,道:“我就不去了。”她一個小小庶女,能到學堂唸書已經是格外幸運的事,還是不去自欺其辱的好。
只剩下方錦書了,她淺淺一笑,道:“我也去見識一番就好。”
方錦暉失笑,道:“我們這麼多人,竟然只有三人想去,還沒有一個人有決心想拿這個頭名。”
“不是我說你們,也太沒雄心壯志了嘛?”
衆女都笑了起來,喬彤萱嘻嘻一笑,道:“我們這等弱質女流,要那等雄心壯志來做什麼?暉姐姐,你做第一吧,我們支持你。”
說着,她掰着手指頭算了起來,道:“我,靈姐姐,書妹妹,再加上暉姐姐你,已經有四個了。如果我們四個都入了初選,到複選時那就正好都退出。”
“這樣,暉姐姐你就是頭名啦!”
她算得高興,方錦書聽得好笑。
莫說只有四個人有意,就算真按她算的那樣順利,到複選時方錦暉也還有另一名競爭者存在。
她能想到的事,其他人自然也都能想到。
吳菀靈笑着打趣道:“哪有這樣好的事!我們學堂裡的女子,個個都是不差的。你當所有人都不存在嗎?”
確實,修文坊學堂雖然名聲不顯,但都是書香門第、官宦之家。
這些人家的女兒,本身就勝過普通百姓一籌,更何況有這麼好的講師、先生。
平日裡,在學堂少不了你爭我搶,正是因爲大家家世、容貌、才學都相當,誰都不服氣誰。
正因爲這樣,衆女才格外看重這次拔頭籌的機會。
就像吳菀靈,她嘴上說着去見見覆選的場面,但到了那時,她也會拼盡全力去拔得這個頭籌。
“靈妹妹說得對。”方錦暉道:“既然要參選,就得憑真才實學。我不要任何人爲我讓步,我要憑藉自己博得這個頭名!”
“無論初選複選,誰都不許讓着我!”
方錦暉神采飛揚,眼角眉梢處都透出強大的自信心。
作爲方家嫡出長女,她從小受到的是最嚴格的教導。一向以最高的標準要求自己,琴棋書畫在學堂位於前列。由她來說這個話,沒有人會質疑她的能力。
“好!”
方錦書率先應下。
衆女被她的風采所懾,這是醒過神來,紛紛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