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佩一愣,旋即梗着脖子道:“不叫就不叫!若不是你靠不住,我怎麼會自己謀劃親事?”
“我只比暉姐姐小上幾個月,你看堂伯孃便早早地爲暉姐姐打算親事。而你呢,你呢?”方錦佩嘶吼出聲,道:“你在做什麼!”
“不孝女!”尤氏氣得一個倒仰,伸出手想要再給她一個耳光,卻停留在空中顫抖着,打不下去。
方錦佩閉上眼睛,道:“你打吧!左右我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都不心疼我還怕什麼。”
眼看母女兩人鬧得不可開交,司嵐笙上前將尤氏扶着坐下,道:“弟妹彆着急。事情都已經出了,有什麼話我們慢慢說。”
尤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別開頭去。這個女兒當真是傷透了她的心。但是,她卻不能不管,一走了之。不管怎麼說,她也是自己的女兒啊。
看着尤自啜泣着的方錦佩,方孰玉緩緩道:“佩姐兒,這件事你不用再分辨了。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想必你自己心頭清楚。”
“我給你兩條路走,你選一條。”方孰玉看着她的眼睛,道:“好好選,別怪大堂伯心狠。”
“什麼路?”方錦佩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驚疑不定的問道。
方孰玉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條路,你據實以告,我給你指一條明路。等這次的風波過去,我讓你堂伯孃給你好好謀一門親事,嫁過去就是正妻。”
這個條件,不可謂不優厚,尤其是在方錦佩闖禍攪合了方錦暉婚事的前提下。連龐氏都看了方孰玉一眼,心道是她想岔了,大房還是念着骨肉親情的。
“第二條路。”方孰玉再伸出一根手指,道:“你可以不說,我自會去查。你明日就收拾一下,去三聖庵住上一年帶髮修行贖罪。一年後回來,你的婚事我們不會插手。”
三聖庵?
方錦佩心頭一驚,她纔不要去那等地方。京中犯錯的官眷,都會被押去那裡。她聽說裡面極其清苦,不但什麼事情都得自己來,還得做挑水、掃地、做飯等等活計。
這樣一年下來,自己會被磋磨成什麼樣子?
看着她一張臉嚇得雪白,尤氏始終心頭不忍,道:“大堂哥,看在佩丫頭年幼不知事的份上,罰她去莊子上可好?三聖庵,那裡實在是不適合她。”
“堂叔母,”方錦書道:“我比佩姐姐還小一歲,也在庵堂裡住過一年。女兒家的名聲要緊,這個主意,當初還是叔祖母想出來的。”
尤氏心頭髮苦。雖說淨衣庵和三聖庵不一樣,也總歸是庵堂,成日裡茹素唸佛。但方錦書作爲長房的嫡幼女都去過,方錦佩還有什麼理由不去?
“弟妹先別擔心。”司嵐笙溫言軟語地勸着尤氏,目光卻似刀一樣剜向方錦佩,道:“你只要老實交代了,就不用選第二條路。”
“若不然,那也是你自找的。”
“佩丫頭,”龐氏急道:“到底是什麼人安了壞心思,在後面攛掇的你?你快些說來,我們也好替你做主。”
龐氏不是個好脾性的人,但對自己的骨肉卻是實打實的愛。方孰才膝下的這兩個女孩,從小她就親自過問吃穿用度,兩個孫女和她比對尤氏都還要親些。
此時見方錦佩執迷不悟,龐氏比什麼都着急。
方錦佩咬咬牙,在心頭權衡再三,搖頭道:“祖母,真的沒有人指使我。前些日子文覺她常來請教父親作科舉文章,我們便見過了幾面。”
“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私定終身,更不應該在賞雪文會時和他私相授受。”方錦佩哀婉道:“但我們是真心相愛,他說了要上門來提親的。若不是,他突然蹊蹺的昏迷了,早就替我做主了。”
“怎麼留下我一個人,獨自面對所有人的質問?”她字字是淚,活脫脫是一個爲情所困的女子。若不是知道她的把戲,方錦書差點就要信了她說的話。
聞言,方錦書冷笑一聲,道:“三姐姐,在聽雪軒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鞏家公子約你到那裡,想要非禮你。”
“我想請問三姐姐一句,既然你們兩情相悅,何來非禮?”
這句話,問得方錦佩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方錦暉起身,走到方錦佩跟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道:“三妹妹,你可以胡亂攀扯。但請你不要誣陷鞏家公子的名聲,更不要叫他的名字。”
她是這件事的受害人,但對方錦暉來說,最不能忍的不是她從此和鞏文覺無緣。而是,方錦佩爲了自己的目的,竟然胡說八道,捏造她和鞏文覺有私情的事實。
鞏文覺坦誠過,他對方錦暉一見鍾情。但他是坦蕩君子,就算兩人相處時,他也謹守着君子之禮,從未逾越半分。
他來方家走動,雖說是藉着來請教科舉文章的名義,但也實打實地來跟未來岳丈請教學問。兩人只在方老夫人那裡請安時碰見,有眼神交流便已心滿意足。
鞏文覺是這樣的一個人,但方錦佩竟然如此糟蹋於他?
方錦暉縱然心胸開闊,也容不下她!
跪在地上的方錦佩被她的氣勢所懾,吶吶不敢回答。她演得再怎麼真,自己心頭卻知道,這其實是編造出來的謊話而已。
“看來,你是要選第二條路。”眼看再審訊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方孰玉當機立斷道:“來人,將方錦佩押下去,明日一早去三聖庵。”
這個時候,他連佩丫頭都不叫了,直呼其名。顯然,方錦佩在他這裡,不再是方家的晚輩。方錦佩的背後有人指使,送去三聖庵,才能引蛇出洞。
“大堂哥。”尤氏急切道:“是佩兒的錯,我也不能再求情。我只求你一件事,今天晚上讓她和我一起,我再好好勸勸她。”
“說不定,佩兒只是一時間沒想明白,我再好好勸勸,她總是知道好歹的。”
方孰玉沉吟片刻,正要答應,方錦佩卻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站得筆直道:“不用了,母親!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你!”尤氏氣惱的跺腳,這個女兒,她是管不得了。
龐氏嘆了一口氣,道:“佩丫頭,那我的話你還會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