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之時,芊尚正是心情甚佳,脣角亦是含了幾分淡笑。
“皇上,貴妃娘娘,太后娘娘醒了!”一個侍女連忙奪門而入,匆忙之中行了個禮後,便擡起頭來看着芊尚與宜琰道。
芊尚淺淺笑容一滯,手中的箸剎那間便應聲而落,“叮”的一聲脆響,擾亂了宜琰與芊尚的思緒。宜琰看向了芊尚,輕蹙眉,頗有幾分擔憂言道“母后醒來當真是再好不過,如今得快些去瞧瞧纔是。”
芊尚強扯起一抹笑容,回首看向宜琰,道“確實,太后娘娘醒來當真是一件大好的事情,臣妾亦是想着要快些去瞧瞧呢。”
話音剛落,宜琰便已然牽起了她的手,帶着她直直奔向太后所在的西側宮。
宜琰疾步而行,而芊尚跟在後頭更是近乎小跑了。只是芊尚眼中一抹濃濃的不可置信與不甘仍舊刺眼。
“這亦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先瞧着吧,機會總是有的。”宜琰刻意壓低的聲音在芊尚耳邊響起,芊尚亦只得不甘心的闔上一雙眼,再睜開之時,眼底只有深不可測的複雜了。
她又怎會不知道,此行不成,定會打草驚蛇。
試問能潛進行宮裡來欲殺太后的人能有幾個!太后明面上本無仇家,此番她一醒,依着她本就謹慎多疑的性子,定會深疑心該疑心的人。
而疾步而行的二人自是很快便到了本就不遠的西側宮,才進門便只感到陣陣濃濃的藥味,籠罩着整個屋子,半分散去的跡象也無,芊尚不禁微微蹙眉。
宜琰依舊牽着芊尚進了內室,望着榻上已然睜開眼,半坐着的太后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之時,二人的眼中都閃過一絲銳利的冷意,只是卻一閃而逝,難以捕捉。
“母后可是無礙了?”宜琰好似有幾分急切擔憂,看着太后急急的道。
芊尚亦是好似懷着幾分擔憂的看向了太后,等着她的回答。
而太后只是淡淡一笑,與平日裡不同的獨獨只有那毫無血色的臉色與幾分虛弱之感罷了,那笑容好似一樣的自然。“哀家無礙了,幸得老天庇佑,哀家才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又回來了,也幸得太醫及時救治,才能挽回一絲醒來的可能。”
芊尚微微斂去眸中神色,垂下眼簾,輕聲而又似乎有些氣氛地道“可是行刺太后娘娘的人始終未曾捕到,真是不知道那些侍衛是做什麼吃得!”言語之中略帶了幾分斥責的意味,聽起來卻輕飄飄的。
太后卻好似毫不在意,只是看着芊尚的眼中多了幾分複雜的神色,微微眯起了眼,道。
“這也怨不得那些侍衛,他既然來行刺哀家,必定是鋪好了後路的,又哪能那樣輕易捉到呢,只是哀家一直覺得頗爲驚異,哀家自問這樣多年來從未做過甚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怎的會有人想來行刺哀家!”言語之中又好像隱隱帶着幾分忿然,好似卻更多的是驚異罷了。
芊尚在心中自是冷笑一聲。
自問從未做過甚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句話當真是比睜眼說瞎話更要出神入化幾分,看來太后娘娘說胡話的本事當真是登峰造極,爐火純青,胡話更是信手拈來。
只是宜琰亦是冷哼一聲,冷聲道“不過朕必定要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刺客來。母后這兒朕會加強防衛,決不會再讓人潛進意謀不軌。至於爲何行刺,想來那些刺客亦是爲人辦事,若是能找到那刺客,必定會明瞭了。”
芊尚依舊垂眸,輕聲道“固然那刺客不好找了些,可如今最緊要的事情尚還是太后娘娘的身體,太后娘娘雖然醒來,卻依舊虛弱得緊,還是得讓太醫好好瞧瞧,開些藥方纔是。”
她絕對不能讓太后平安回宮!
太后亦是微微眯起了眼,看着芊尚的目光之中似乎夾雜着一份探究,不過很快便是輕笑一聲,道。
“有勞貴妃關心,不過哀家的身子如何哀家自己清楚得很,太醫原本開的藥方已然足夠了,否則太醫亦是不敢回去的。不過如今瞧着哀家的身子,怕是會拖累皇帝的行程了,不若將哀家送回宮去,也省的讓皇帝擔憂,宮中自是有人照顧着的。”
芊尚聽聞太后此言,心中一緊。
“太后娘娘還是跟着皇上與臣妾同行吧,想來太后娘娘如今受了刺,貿然離開大羣侍衛的保護,更是危險得緊。更何況皇上對太后娘娘可是擔心得很,自然是不放心先送太后娘娘回宮的。”
宜琰亦是輕輕點點頭,看着太后的眼中盡是擔憂道“如今正是危險得緊,若是母后與朕在一起,也是安全幾分。”
太后自是不得再推拒了,也只是輕輕點點頭,眼中有着一絲親切的光芒,看着芊尚與宜琰二人,柔聲道。
“是哀家讓皇帝擔憂了,哀家待着便是,聽聞皇帝昨夜一夜未眠,如今哀家醒來了,也算有了個結果,皇帝大可回去歇息了,也省的累壞了身子,貴妃可要好好照顧皇帝纔是爲妾者該做的事情。”
言語之中好似帶着幾分深意,若有所指的話語讓芊尚很是不適意,心中更是警鐘大作。只得應道“是。”
宜琰輕輕蹙眉,看着太后道“母后可是真真無礙了?”
太后輕輕一笑,眼中盡是笑意,道“哀家好得很,皇帝心中該有個底了,大可安心回去歇着了。”
宜琰便也不再推卻什麼,只是望向了身側的芊尚,見她亦是望了過來,只得在心中微微一嘆。“那母后,朕先告退了。”宜琰又是看向了太后,言道。
太后輕輕點點頭,眼中依舊盡是笑意,道“去吧。”
於是宜琰與芊尚便也就是互相望了一眼,便也就是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
只是二人踏出內室的門之時,太后眼底的笑意一點點的磨滅而去,原本上揚的脣角亦是漸漸落下。
“秋艾,記住了哀家的話。”
一直立於一側的秋艾微微頷首,道“是,奴婢記住了。”
纔出西側宮,芊尚眼中的溫柔與淡淡笑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按理來言,她絕對不可能能醒過來!”
“可是她醒了。究竟是老天瞎了眼讓她如此命大亦或者是她一開始便有了提防,根本未曾傷得這樣嚴重!”宜琰亦是臉色不大好看,微眯起眼沉聲道。
芊尚立刻否決了第二種說法。
“不可能,她的傷口是你我二人有目共睹的,絕對不可能輕輕鬆鬆的便能醒來。而且我那點夾竹桃焚煙雖然對常人微不足道,但對一個原本便失血過多,很是虛弱的人,必定是一劑猛藥的,她絕對沒有做任何的苦肉計!是她命大!一次又一次能逃過。”
是了,行刺她時,卻正好碰見她去關窗的時候,那刀刃又是險險擦着心脈而過,如今又是堪堪的醒來了,這怎能算是不命大!
“那麼……爲什麼她能在被你下了焚煙之後依舊能醒來?卻不過是推延了幾個時辰罷了!”宜琰微微眯起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又夾雜着幾分不解道。
“不過無論如何,她都必定會疑心與你我二人了。”芊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略帶幾分僵硬的言道。
宜琰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絕對不能讓她將消息傳給宜獻,否則宜獻若是知曉了我們已經有所察覺,必定會全力開始籌備的,到時候便很是棘手了,但如今,卻是不可能下手了。”
芊尚在袖中的手愈發的收緊幾分,“近日可是有一批新入宮的宮女?”她眼中陰暗幽深得很,思索不停。
宜琰輕輕點點頭,看向她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詢問之意。
“回宮之後,找人打點一番,給點銀錢給其中一個無父無母,不好查證身世的宮女候選,讓傾芸替了,到時候分到我宮中便是,她也該是時候出來了。”芊尚面色更是凝重幾分。
帶在身邊亦是好照應幾分,李公公是宜琰身邊的人,若是真的起了禍端,李公公自是自身難保,更是護不住傾芸的。
“她在我身邊,亦是好照應幾分。”
宜琰輕輕點頭。
“我明白。”
芊尚沉沉的舒了一口氣,如今傾芸可是算在自己身邊的,較爲安全的了,鎮國將軍府已然沒落了許久,自然是引不起注意的,那麼那孩子如今仍舊算是安全的。那麼如今,便是要阻止太后給宜獻傳信。
“太后一回宮,越親王是必定要入宮探望的,畢竟太后傷得這樣重,於情於理,咱們都攔不下亦是不能攔。”芊尚亦是望向了宜琰,沉聲道。
“可是宜獻若是一旦進宮,即使我可以一直站於一旁監視着這二人,卻也不可能攔着宜獻靠近太后,只要不過眨眼的時間,寫着字的紙便能傳過去。”
芊尚不禁一嘆,眼中的無奈蒼白之意愈加的明顯。這點她亦是清楚得很,可是如今卻是確實不能阻攔宜獻進宮了,她略顯無力的垂下了頭。
她額間的額飾隨着她的垂頭而輕搖一番,銀白色的寒光閃進了宜琰的目光之中,頓時眼中亦是寒光一片。
“只盼着高麗王能夠快些動作,在宜獻做足籌備之前,便滅了他!”語中森冷之意入耳,很是刺耳。
他頓了頓,接着言道“不過,最早,也得做好鋪墊之後了,今晚便可將百姓轉移,後日便可以前來談判,不出五日,便可打響第一仗,是時,便可讓慕容璟與宜獻一同出征。”
芊尚亦是微微垂眸,此次亦是不可失敗!
依着如今的緊急事態,確實最多約莫五日之後,一切的一切都可開幕了,這一場戲,到底是精彩的落幕,亦或者是磕磕絆絆的出了差錯,全都在慕容璟的身上了。
而如今,亦是隻能早些回宮纔是!
芊尚擡眸看向了宜琰,沉聲道“不如先行回宮,對外聲稱太后遇刺,只好取消此行,總歸在外頭對太后不得再動手,不若先回去得好。”
宜琰亦是贊同她的言語。
如此,不過第二日,便匆匆往宮中趕去,而到了宮中之時,已是第三日了。
這時,高麗與大靖的邊疆之處,也確實出了事情,而高麗的侍者,已然急速策馬到了大靖,要求談判,給一個交代,而自然,得到了授意的侍者自然是提出各種刁鑽而無法接受的條件,而這場談判,自然也是落得個撕破臉的下場。
高麗很快便出了兵攻打大靖,宜琰自也是很快便將慕容璟與宜獻都派去了出征,臨行前曾對宜獻吩咐道,要當心慕容璟念舊情,必要之時用主將的身份壓制,只是高麗的行兵手段慕容璟是最熟悉不過,這才讓了兩個人一起去。
而宜獻固然是重重疑心,但此番行徑亦是合情合理,他亦是不好推卻,只是在暗中暗暗提防罷了。
而慕容璟得了宜琰的吩咐,自然是找了個由頭與契機,將宜獻帶入了高麗的埋伏之中,他讓着宜獻帶兵突圍,他自個兒掩護,而原本便得了消息的高麗軍隊自是很快發現了突圍的宜獻並着重力欲剿滅。
而慕容璟則是帶着三千殘兵敗將和忠心的幾個將領“殺”出了重圍。
一場大雨洗涮了戰場上的血跡。
後來,傳聞一直的戰爭都是趁着高麗王病重,手下最得臉的臣子所爲,而不想高麗王病情稍好以後便插手了朝政,連夜下了五道聖旨,這才平息了戰爭,不過邊疆之處的幾座城池,卻不曾討要回來。
而這場戰爭失利的大靖更是暫時不會再發兵討要回來了。
而被高麗軍重點打擊的宜獻的突圍軍,全部剿滅,只是卻無人再去幫他們收屍罷了,雨後屍體快速腐化,陣陣屍臭就瀰漫了舊戰場。
“宜獻當真是死了?”宜琰看着眼前的慕容璟,沉聲問道。眼中有着不可磨滅的一抹耀眼光芒。
“全軍覆沒,他斷無生還可能。”慕容璟卻是臉色沉重,不見任何喜色,只見他復又言道“只可憐了那些衝鋒陷陣的士兵,就爲此戰而犧牲且曝屍野外,無人收屍。”
“不過他們算是死得其所,固然損失得多,卻除去了一個內患。”宜琰微微眯起眼,眼中終是燃起了一份喜悅。
而屏風後的芊尚此時也是緩緩走出,脣角微微上揚,言道“越親王若是不除去,死去的人會多得多。而且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越親王意圖篡位,這是不可原諒的,給那些已亡的將士家中一些撫慰,讓他們家人過得更好些,想來他們也是願意的。”
慕容璟看見芊尚的存在不禁有些驚詫。
這是外殿!
是大臣與皇帝議事的地方,不比養心殿在內廷。而宮中女眷,是不得出內廷的,更別說在大臣與皇帝議事的地方了,而芊尚如今,顯然是宜琰默許的。
不過芊尚的話卻是給了他心中一點安慰,哪個不是想要自己的家人過得更好些呢?
他朝着芊尚微微一作揖,道“貴妃娘娘。”
只是在他擡眸看見了芊尚身後那身着宮女服飾的人之後,眼中激起了驚濤澎湃。“芸兒!”驚呼之聲便是脫口而出。不過立刻,他便驚覺自己的失態,連忙朝着宜琰與芊尚作揖言道“臣失禮,皇上恕罪,貴妃娘娘恕罪。”
芊尚只是掩脣一笑,看着宜琰的眼中多了幾分笑意,道“皇上,看來不用尋了,好人家便就在眼前了。”
傾芸被接到她身邊之時,她便同傾芸說過宜琰的打算,她是懷着滿心愧疚與傾芸說的,卻不料傾芸只是微微一愣,很快便是淡淡一笑釋然了。
她早就猜到了,幾年的光陰磨滅了很多東西,不僅僅是宜琰對她的感情,還有她對宜琰的感情。而她唯一的念想只是那個孩子罷了,如今宜琰這樣打算,她也是樂見其成,只是一直在想,哪裡會有什麼好人家願意要一個有一子的女人呢?
她如今聽聞了芊尚這話,有些愕然,雙頰不禁染上了一絲不可覺察的粉紅。
璟嗎?
她輕輕搖了搖頭,拋去腦中的念想。璟還年輕,又那樣優秀,多少女子願意嫁給他啊,她又怎能多想呢?更何況她此生,也就是差不多了,妹妹與宜琰的誤會解除了,孩子又是安全下來了,她如今,再無所求了。
宜琰亦是一笑,看着芊尚,道“你說的不錯,我看着慕容將軍與傾芸自小一起長大,想來是最好的選擇了。”
芊尚與伊德妃相談之時,總是隱隱感到慕容璟待傾芸是不一樣的,而這一點,她也是知曉猜測之後便將這個念頭告訴了宜琰。
而要說四人之間,最懵懂的便是了慕容璟。
“皇上?貴妃娘娘?”他緊蹙眉頭,顯然不解二人的話語。
芊尚正欲說些什麼,卻感到傾芸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不禁向後望去,只見傾芸輕輕搖了搖頭,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言道“罷了,我不想難堪,更不想讓他爲難亦或者是害了他。”
芊尚輕輕一笑,眼中的柔光讓她安定了幾分,只聽着她同樣壓低聲音,言道“放心,他,求之不得。”
傾芸欲再說些什麼,只是芊尚卻不會再給她機會了。芊尚只盼着傾芸亦能有個好歸宿,否則,如此尷尬的境地,她又該如何自處?若是此番再放棄,那又算得了什麼?讓着傾芸下半輩子就這麼煎熬下去,讓着慕容璟就這麼懷着遺憾到死?她是不可能看得下去的。
宜琰只是淡笑着等待芊尚開口。
芊尚轉過頭來,看着慕容璟一字一句道“若是本宮讓你娶了如今是宮女身份的傾芸爲妻,你可願意?”
這句話在慕容璟心中猶如浩瀚大海的一場大風浪,掀得波濤洶涌。他的灼灼目光就這樣落到了傾芸身上,而後者,卻是微微別過臉去,並不直視他。
慕容璟眸色一暗,垂眸道“若是心甘情願,臣必定是不會拒絕的,但強人所難,臣不敢。”
芊尚雙睫輕顫。這二人當真是……
只聞宜琰輕嘆一聲,芊尚亦是轉
過身去,看着傾芸,輕聲道“我想,姐姐你不會感覺不到,他對你的感情,只是,如今只看你的決斷了,若是你拒絕,你該知道……後果的。”
傾芸的雙手微微收緊幾分。
“我是無所求的。我想要說的,也就這麼一句罷了。”這句的聲響,是足以讓宜琰與慕容璟聽到的。只是她,未曾答應,也未曾拒絕。無所求。別無所求。
傾芸說罷,便是轉身又走進了屏風之中,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話。
“我別無所求,只想着順其自然,不管結局如何,我都答應。”
這算是應承下來了罷……只是那樣淡的話語,反讓慕容璟微微蹙眉。他朝着宜琰一作揖,言道“臣亦是順其自然,皇上與貴妃娘娘想要如何,臣都不會有所異議。”
傾芸沒有應承,也沒有拒絕,但是他只覺着,那是傾芸看淡了,根本不會管自己的喜惡與悲歡了,對他,當真有一份情誼?他自問一點把握都不曾有過。
芊尚看向了宜琰,宜琰呼出一口氣,眼中有着幾分無奈,道“朕會找個時候讓你們完婚的。不過,慕容將軍可要記住了,有些時候,不一定非要如同那些熱戀中的小戀人一般火熱轟烈,相敬如賓,其實可能更加的適合與之偕老。”
只是他這話,慕容璟卻只覺着是勸慰了。
只是芊尚,卻對宜琰能這樣淡定的對臣子說出這樣的話語而感到十分的新奇。
不過,這場婚禮,終究還是未曾看到。
慕容璟走後,宜琰與芊尚便帶着傾芸回了內廷。
傾芸擡眸看着這富麗堂皇的皇宮,心中卻無絲毫的漣漪,這些浮華,對她而言,不過是人生中的轉瞬即逝罷了,又有何意義?
然而,纔到養心殿,便見太后匆匆忙忙的趕到,芊尚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從未見過太后如此失態呢。
只怕,是失算吧。
“皇帝!宜獻他……宜獻他……”太后站定,直直的看着宜琰,想問的話卻怎麼也是說不出口。
宜琰微斂眸色,不喜亦是不怒,言道“大哥他爲國捐軀了。”他的目光落在太后身上,不經意間帶上了絲絲冷意。
芊尚脣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看着太后,福身施一禮,輕聲道“太后娘娘節哀,越親王是爲國捐軀,我大靖百姓都會銘記住越親王的,太后大可安心些。逝者已去,是不能回來的,生者,可要節哀纔是。”
太后的目光又落在了芊尚身上,只覺着她嘴角那抹一直存在未曾磨滅過的溫婉淡淡笑容很是刺眼。只是忽然想起現在的局勢和前幾日所聞,傷口處陣陣的疼痛讓她眼中燃起了一絲火光。
方纔的急忙疾走扯動了傷口,如今正是疼痛得緊,這份疼痛也是讓她的理智變得無比清明。
“哀家,明白了。多謝貴妃相勸,哀家還有皇帝這個兒子,哀家會冷靜的。”她闔上了眼,言語之中雖然盡是無奈蒼涼,但是心中早已是寒冷結冰般的僵硬。
宜獻!就這麼死了?
她唯一的兒子!
如今,她不能倒!絕對不能倒下!
再睜開眼之時,她讓着身旁的秋艾扶着,輕聲言道“哀家就先回去了,若是能找到屍體,就帶回來給哀家看一眼,若是找不到,就讓他化入我大靖疆土之中吧。”
說罷,便是毫無眷戀的讓着秋艾扶着轉身離去。
太后走後,芊尚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言道“她倒是冷靜得很。怕是心中只有一個兒子吧,我倒要看看,以她一人之力,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小心提防着,我就不信了,她一個太后,還能逼着我將皇位讓給她不成!”宜琰亦是看着太后已然遠去的背影,沉聲言道。
而太后出了養心殿以後,並未曾回慈寧宮,而是去了西香宮。
她可不是去尋宛婉華卉雅的,自然是去找鬱貴嬪的,亦或者說,是去找子卓的!
而被攝魂的鬱貴嬪見了太后,屏退了左右,便開了那密室帶了太后進去。幸得如今是發現這密室,否則還得同最開始一樣,冬日裡日日去梅林了。
“子卓,如今,哀家需要你出宮一趟,去給北狄遷王送個信。”太后入了密室以後,鬱貴嬪便退至了一旁,太后看着子卓,沉聲道。
子卓一改之前的恭敬,反而輕蹙眉頭,似乎有些不悅的道“聽聞越親王死了?”
太后冷哼一聲,言道“無礙,宜獻手上的那些臣子軍隊的勢力哀家是最清楚不過的,他死了也無妨,大不了是明目張膽的起兵反主,謀朝篡位罷了。”
子卓輕笑一聲,眼中諷刺之意猶是明顯。
“主子你的意思可是要自己登上帝位?”
太后這才察覺出子卓的異常來,冷聲言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應當還記得當初的契約,只要哀家成功,你們北狄之人便可以有自己的封地,你們仍舊可以做你們的北狄貴族而不用偷雞摸狗。”
“可是太后娘娘,若是我攝了您的魂呢?”子卓眨眼之間便已然到了太后身側,而原本退於後頭的鬱貴嬪此時也是疾步上前,押住了太后。
子卓眼中有着滿滿的笑意與冷意。
“太后娘娘,此時若是您大聲呼救,是會有人聽得到的哦,只是事後如何解釋,那可就是太后娘娘您的事情了,可是不關我的事情呢。”
她悅耳的聲音繼續響起。“太后娘娘你可知曉?如今我的攝心注已然臨近破境了,雖然說不能保持着永久不破的攝心蠱,但是控制兩個人,卻是足夠了。”
子卓冰涼的指尖滑過太后的臉頰,她面容之上依舊滿是笑意。
而這時,太后強裝鎮定也是掩不住自己略顯發顫的聲音。“你從最初開始,便存了要攝魂哀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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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笑一聲。
“當然,我絕對不甘心只是有家可歸而已,我們是北狄貴族,當然不會止步於這點毛頭小利了,只可惜,你意識到的太晚了些,正好這次你我再次見面,我不抓住好機會,那不是傻了去了。”
太后不禁微微一顫,她是最清楚不過的,子卓的攝心蠱到底有多大的功效。她心思飛快的轉動着,思慮着每一個可行的計謀。
只可惜子卓不會再給她這個機會,子卓一反手手中便多了一個盒子,她輕輕打開那個盒子,面上似乎有着難有的溫柔和興奮。
那盒子中儼然是一隻白色的正在蠕動的蠱蟲。只是因爲某些緣故,顯着有些生機不足,懨懨的臥在盒中。
子卓看着蠱蟲的目光又落在了太后身上,輕輕一笑,那巧笑嫣然將她臉上猙獰的疤痕都顯得不那麼明顯了,好似一個清秀的可人兒。
“太后娘娘,這蠱蟲,可是我精心爲您準備已久的了,您可要好好試試。”
太后看着這盒中蠕動的白色蠱蟲,再也剋制不住,理智在這一刻儼然煙消雲散。正欲開口大聲呼救,卻已然被鬱貴嬪先行一步捂住了嘴,只得發出“唔唔”的聲音。
這時候,子卓取了一旁的彎刀,隨手在掌中割了一道口子,鮮血便順勢而下,流入那盒中,正滴在蠱蟲身上。只見那有些慵懶的蠱蟲立刻生機盎然的模樣,蠕動的速度也加快幾分,白色的身軀之上平添了幾縷血色。
那蠱蟲便順着盒子到了子卓未受傷的那隻手上。子卓看着蠱蟲的眼中滿是溫柔,輕聲道“小蠱如今可是有活可幹了。”說着,便將手中的蠱蟲放在了太后的頸間。
太后感到頸間冰涼的觸感更是恐懼倍增,奈何鬱貴嬪好似突然力氣大得驚人,任憑她怎樣掙扎都是無濟於事。
而那蠱蟲在落到太后頸間肌膚上之時,太后肌膚之上便添了幾分血色,只見那蠱蟲竟將太后的頸部咬了一個血窟窿便鑽了進去,白色身軀漸漸地消失在了血窟窿之中。
而這時,太后的眼中亦是渙散無神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