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的兩位福晉不和,在宮中本就不是秘密,嫡福晉西林覺羅氏和側福晉索綽羅氏皆出身高貴,在幾位阿哥的福晉之中,都是拔尖的,特別是側福晉,長的很美,又極受五阿哥喜愛,卻只能是側福晉,被嫡福晉壓了一頭,心中自然有些不平,平日裡不免對嫡福晉冷嘲熱諷的,可嫡福晉也不是好惹的,兩人爭鋒相對,甚爲不和,但皇后想從中插足,卻不是易事。
皇后派暮雲三請側福晉索綽羅氏,皆被她拒絕了,偏偏次次都有理兒,讓皇后挑不出錯來,心中卻甚是不爽。
“這側福晉真是不知好歹,本宮想扶持她,她卻不領情!”皇后臉色有些陰沉的說道。
“娘娘,既然側福晉不領情,奴婢去請嫡福晉!”暮雲恭聲道。
“不必了,本宮還要好好合計合計,不急!”皇后沉吟片刻後,才低聲道。
“是!”暮雲輕輕應道。
八月初,皇帝巡幸木蘭圍場,皇后與穎妃、豫嬪等隨侍在側,魏凝兒因有孕在身,並未前去,待皇帝等人從木蘭圍場回圓明園時,已是九月末。
魏凝兒帶領後宮一衆嬪妃立於門前,見帝后陪着太后走來隨即上前行禮。
太后一把扶起魏凝兒笑道:“不必多禮了。”
“謝太后娘娘!”魏凝兒笑着應道。
“看日子,臨盆的日子也快到了,妹妹你可要好生養着!”皇后柔聲笑道。
太后卻有些警惕的瞥了皇后一眼,眼中帶着一絲警告,皇后心中一突,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看來太后如今對她極其防備啊。
“近日來可好?”皇帝看着魏凝兒笑道。
“回皇上,臣妾和腹中孩子都好,永瑄和永瑆可讓皇上煩心了?”原本魏凝兒是不放心兩個孩子去木蘭圍場的,只是太后執意要帶着永瑄去,她也無可奈何,心想着有皇帝和太后愛護着,加之有胡世傑跟着保護永瑄他們,她也放心多了。
“那兩個孩子騎射又有長進了,特別是永瑄,真是讓朕驚喜!”皇帝一提起永瑄便滿臉笑容。
魏凝兒回過頭,看了片刻,終於找到了兩個孩子的身影,見他們平安無事,臉上才露出了笑容。
皇帝也瞧見了永瑄,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這孩子的確討人喜歡,衆多阿哥之中,他最喜歡的便是永瑄,只可惜,這孩子與皇位無緣。
皇帝到了如今的年紀,雖身子康健,但又何嘗不擔心往後的事兒。
人有旦夕禍福,有備無患皇帝才能安心。
十月初五,皇帝傍晚時到了醉心苑陪魏凝兒和孩子們用晚膳,興許是因皇帝去了圍場盡兩個月,許久未曾和魏凝兒好好說話了,用了晚膳後,兩人說了好一會話,直到天黑了,魏凝兒纔回過神來,笑道:“皇上,時辰不早了!”
“皇上,豫嬪娘娘已經派人來請皇上好幾回了!”吳書來笑着稟道。
皇帝聞言,沒有微蹙,語中有着一絲不耐煩道:“去告訴豫嬪,今夜朕不去她宮裡了!”
“皇上不怕豫嬪妹妹來吵鬧?”魏凝兒忍不住笑道。
“她敢?”皇帝的臉色愈發的不好。
魏凝兒清楚的記得,有一次皇帝傳召豫嬪侍寢,結果當夜卻留在了她宮中,豫嬪氣勢洶洶的來鬧,卻未曾討到好處,反而讓皇帝不快。
有時候,魏凝兒也有些不明白,豫嬪當初廢了那樣大的心思,不惜利踩着自個的親人入宮,當初那心機也着實讓人覺得可怕,如今行事卻總是欠妥,有時候甚至搬起石頭砸她自個的腳,很令人費解。
這宮裡有些人,也讓她越來越看不清了,很多時候,魏凝兒覺得很累,可又不得不去揣摩她們的心思,揣摩皇帝的心思,處處防備着,事到如今,她已輸不起,一旦被人踩下去,她的孩子們便沒有了將來。
“皇上,臣妾有些累,想歇着了!”魏凝兒柔聲道。
“朕陪你,太醫說,你這幾日便要臨盆了,要格外小心纔好!”皇帝握着魏凝兒的手笑道。
“皇上放心,這孩子很乖!”魏凝兒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臉上滿是笑意。
當初她痛失永璐,在她最爲悲傷的時候,卻得知有了身孕,是這個孩子將她從無盡的痛苦之中拽了出來。
“的確是個好孩子!”皇帝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當初魏凝兒懷永瑄時,他錯過了,可往後的幾個孩子,他都未有絲毫怠慢,從魏凝兒懷孕時便常常守在她身邊,小傢伙們讓魏凝兒吃了不少苦頭,這孩子反而是最乖的。
夜裡,魏凝兒一直睡的不踏實,皇帝並未驚動守在外頭的奴才們,自己起身一直守在她身邊。
藉着微弱的燈光,皇帝拂去魏凝兒額前的細發,凝望着魏凝兒的臉,心中泛起了一陣陣暖流。
一眨眼,十幾年便過去了,皇帝卻尤爲記得當初第一次遇見魏凝兒時的情景,興許從那時起,在他心中,魏凝兒便是不一樣的。
這些年來,他們之間也歷經了無數的風雨,曾幾何時,皇帝甚至以爲,他會永遠失去了她,可上蒼卻將她送回了他身邊,從那時起,他對她前所未有的珍視和寵愛,一直到現在。
皇帝可以確定的是,往後,他對她也會一如既往,失去一次摯愛,已讓他痛不欲生,那樣的蝕骨之痛,他不想,也不能再次承受,對他來說,魏凝兒能陪在他身邊,和他一天天老去,已是上天的莫大恩賜了。
有時候連皇帝自個也覺得不可思議,皇后也好,愉妃也罷,隨着她們慢慢老去,皇帝對她們只剩下心底最深處那一絲眷顧了,因爲她們給他生兒育女,陪伴了他這麼多年,若說喜愛,早已沒有了。
然而,他的凝兒已不再年輕,眼角已開始有細紋浮現,可在他心中,她還是她,即使她不再年輕,不再美麗,她依舊是他最爲珍惜、愛護的人,是他一日不見便會想念的人,彷彿要見到她,他才能安心。
興許是知道有皇帝陪在身邊,魏凝兒慢慢睡的安穩了,到了第二日凌晨,她卻被一陣鑽心的疼痛驚醒了。
魏凝兒一動,守在牀邊打盹的皇帝便醒了過來,他下意識的伸手摸着魏凝兒的額頭,觸之滿是汗水,心猛的提了起來。
“皇上,臣妾……要生了。”魏凝兒疼的渾身冷汗直冒,她知道自個快要生了。
“來人,快來人!”皇帝對着外頭吼道。
“娘娘!”冰若與青顏一進內殿便知道魏凝兒快生了,兩人忙不迭出寢殿讓小易子去將接生嬤嬤們喚來。
宮中早就準備好了,只是按照太醫們所說,還有幾日纔會臨盆,此時又是凌晨,衆人都歇下了,有些措手不及。
皇帝也顧不得那麼多規矩了,一直守在魏凝兒身邊,看着魏凝兒那樣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也冒出了冷汗。
他已是很多孩子的皇阿瑪了,可每次有孩子出生,除了他在乎的人,他幾乎不會守在屋外,更何況是守在屋裡,這可是頭一遭。
“請皇上移駕!”吳書來見勢頭不對,隨即上前稟道。
皇帝做出如此不合規矩的事兒,只怕到時候被牽連的便是令貴妃和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吳書來心中跟明鏡似地,雖然太后娘娘因寵愛永瑄,對魏凝兒已不似往日那般苛責,可一旦危害到皇帝,太后誰都不會放過。
魏凝兒興許是太痛了,皇帝握着她的手,她下意識的用力,指甲都陷入了皇帝的手心。
“皇上!”吳書來大驚。
“出去!”皇帝喝道。
“是!”吳書來也不敢多言,立即退下了。
接生嬤嬤們被青顏領進來時,見皇帝竟然在寢殿內,嚇得渾身直哆嗦。
“還不快些,娘娘若有個三長兩短,仔細你們的腦袋!”冰若見她們愣在那兒,忍不住上前喝道。
“是!”接生嬤嬤們也不敢怠慢,卻有些害怕。
“皇上,請恕奴婢斗膽,請皇上移駕!”冰若鼓起膽子說道。
“皇上……。”魏凝兒也放開了皇帝,滿是淚水和汗水的臉上帶着一絲乞求。
皇帝伸出手,替她擦去了臉上的汗水,才憂心忡忡的出了寢殿。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寢殿內終於傳來了孩子的哭聲,皇帝一個箭步衝了進去,聽冰若說母子均安,臉上才露出瞭如釋負重的笑容。
魏凝兒生下孩子便昏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
“娘娘醒了,這是太醫派人送來的湯藥,娘娘才產下小阿哥,體弱,要小心進補才成!”冰若將魏凝兒扶着坐起來,呈上了玉碗。
“孩子呢?”魏凝兒搖搖頭問道。
“小阿哥在外殿,太后娘娘在呢,皇上上朝去了,臨走時吩咐奴婢們好好伺候娘娘。”冰若笑着說道。
魏凝兒輕輕頷首,接過玉碗,將湯藥一飲而盡,一擡頭卻見冰若怔怔的看着自個,眼裡閃動着淚光,心中一驚:“怎麼了?”
“娘娘,這湯藥……奴婢……。”冰若一個勁的搖頭,淚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