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后娘娘!”怡嬪謝了恩,這纔回到了她的座兒上。
鹹福宮就在長春宮的後頭,很近,馬仁毅帶着人一會功夫便到了。
自打上次拂柳的孩子死了一事被太后下旨隱瞞後,她身邊的奴才們全被秘密處決了,此時伺候她的全是綠沫從內務府挑來的,個個被綠沫收買控制了,平日裡對拂柳這個已瘋瘋癲癲的主子非打即罵,很是兇狠,宮裡給的月例銀子和例行的賞賜也被這幾個奴才給瓜分了。
馬仁毅剛剛帶着人到了拂柳所住的配殿,便見兩個宮女正拼命的抱着衣衫不整、披頭散髮的拂柳往裡拽,而一個小太監卻一巴掌打在了拂柳臉上,這還不算完,緊接着便是拳打腳踢。
“反了你們!”馬仁毅瞧見後,不由得怒吼了一聲,嚇的那小太監立即跪在了地上,那兩個宮女也不敢再抱着拂柳了,立即放開了她。
“你們好大的膽子,連主子也敢打,想死了!”馬仁毅快步上前,厲聲吼道。
“啓稟公公……是……是小主想要往外頭跑……奴婢們也是沒有法子!”跪在地上的宮女顫聲道。
“是……是啊!”動手打人的太監也急聲道。
“主子再如何那也是主子,輪不到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教訓,反了你們,來人,把他們給雜家送去辛者庫做苦役!”馬仁毅對身後的太監們吼道。
“是!”
“公公……您不能,奴才們是綠沫姑姑挑來伺候秀貴人的,還請公公您開恩!”
而此時,被打的匍匐在地的拂柳,聽到“綠沫”二字時,眼中猛的爆出了精光,從地上爬起來便往外跑。
突然起來的變故讓在場的衆人都微微怔了怔,隨即纔回過神來。
“公公,秀貴人她瘋了,不能讓她出去,會鬧出大亂子的!”跪在地上的宮女急聲道。
馬仁毅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立即帶着身邊的幾個太監追了上去。
拂柳出了鹹福宮的宮門便拼命的往前跑,很快便將馬仁毅等人甩在了身後,此刻的她,心中燃燒着熊熊烈火,朕恨不得立即到慈寧宮,殺了綠沫爲她死去的孩子報仇,也爲她自個報仇。
當初孩子死後,綠沫告訴她,早就給她下了毒,她慢慢的會神志不清,變成一個瘋子,可……興許是老天爺眷顧吧,她雖然偶爾神志不清,卻並未發瘋,但是……綠沫從內務府安排到她身邊的奴才們,卻將她當瘋子一般對待。
膳房送來的飯菜,這些奴才們都會先用了,將殘羹剩飯留給她,內務府送來的月例銀子和衣物全被這些奴才們給分了去,就連她所穿的衣衫也從不送去辛者庫漿洗,也不打水給她梳洗,此刻的她渾身都發出臭味來了,這幾個月來,她都快被折磨瘋了,更可怕的是,這些奴才們閒來無事便會打罵她出氣。
但是,她完全被控制住了,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她,從圓明園回到皇宮後,她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那便是與她同住鹹福宮的怡嬪。
因鹹福宮奴才衆多,她身邊的人也不敢再隨意打罵虐待她,而她,也找了一個機會找到了怡嬪,怡嬪答應幫她一次,而她……則答應幫助怡嬪除掉魏凝兒。
但怡嬪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拂柳恨的並不是魏凝兒,而是綠沫。
拂柳的腦子很清醒,她知曉,此時的她早已被人當做瘋子,她這樣跑了出來,宮裡的主子們定然會派人四處尋找她,而她想要混進守備森嚴的慈寧宮中殺綠沫,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拂柳悄悄躲了起來,待馬仁毅他們跑過去後,才慢慢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快步往鹹福宮跑去。
此時的鹹福宮中之人,全去尋她了,一個人也沒有,她立即跑到了宮女們所住的屋裡,隨意抓了一套宮女所穿的衣衫換上,又將散亂的頭髮梳理好,這纔不緊不慢的往外走去。
出了鹹福宮,拂柳加快步伐往前走去,鹹福宮旁邊便是儲秀宮,儲秀宮前頭是翊坤宮,她要一直走出這西六宮的盡頭,再往前才能去慈寧宮。
只是,當拂柳剛剛要過翊坤宮時,突然瞧見幾個人往翊坤門那邊走來,她立即往後退了幾步,垂首立於一旁。
待那些人慢慢靠近後,拂柳用餘光瞟了一眼,雙手頓時緊握在一起,是……是綠沫,是綠沫,拂柳的雙眼剎那間變得通紅一片,待她們走過去後,她便跟了上去。
宮道上來來往往走動的宮女太監頗多,自然也未曾引起綠沫等人的注意。
綠沫抱着五阿哥,慢慢進了長春宮,拂柳快步上前隨她們一塊走了進去。
眼看着自個的仇人就在眼前,拂柳藏於袖口之中的小匕首猛的一抖,快步上前去。
此時的綠沫並不知曉危機已然來臨,誰能注意到一個一直走在她們身後低眉垂眼的小宮女呢。
綠沫抱着五阿哥片刻功夫後便到了長春宮後院的戲臺子那兒。
“姐姐,五阿哥來了!”魏凝兒看着有些發怔的愉妃,笑道。
“永琪……。”愉妃喃喃自語,眼中閃動着淚光,卻生生的忍住了。
“永琪!”和敬公主立即站起身來,跑了過去,欲從綠沫手中接過五阿哥,且料她剛剛伸出手便被一道刺目的光芒逼得閉上了眼睛。
正是拂柳手裡的匕首反射的光芒刺到了她的眼。
“啊——。”站在綠沫身後的小宮女見到拂柳舉起了匕首,嚇得尖叫一聲,下意識的便推了想要刺綠沫的拂柳一把。
拂柳一個踉蹌,那匕首卻從五阿哥的胳膊上滑過去了,五阿哥被劃傷了,頓時大哭起來。
“永琪!”愉妃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便跑了過去。
“有刺客,快攔住她!”太后身邊的秋嬤嬤大叫起來。
“抓刺客,保護太后娘娘,保護皇后娘娘!”初夏立即將皇后護在身後,大喊道。
外頭立即有侍衛聞聲涌了進來。
魏凝兒正欲過去,冰若卻一把拉住了她,急聲道:“小主別去,危險!”
“是啊,小主您別去,奴才去!”小易子說罷便衝了出去。
“小主,那刺客一看便是不會武功的,小易子會些拳腳,定然能制服她!”冰若深怕魏凝兒會去,連忙說道。
而拂柳一次未曾刺中綠沫,一個踉蹌險些倒在地上,待她站穩身子後,猛的舉起匕首又刺了過去。
綠沫被嚇壞了,可她到底在太后身邊多年,見過大風浪的,見那匕首刺了過來,正欲閃開,卻見到拿着匕首的人竟然是拂柳,頓時愣在當場。
電光火石之間,眼看那匕首便要刺到她的脖子上了,綠沫猛的驚醒了,下意識的便要用懷裡的五阿哥去擋。
生死關頭,她只是本能的反應而已,哪裡考慮那麼多,自然也不曾想過,若是她手裡的五阿哥因此丟了性命,她也必死無疑。
而此時,拂柳已然抱着同歸於盡的決心了,她在皇帝心中沒有絲毫的地位,還深受皇帝厭棄,想要得寵後報仇,無異於癡人說夢,更何況,現如今的她在衆人心中已經是個瘋子了,還能有鹹魚翻生的那一日嗎?沒有!要想報仇便只有拿命去博,即便殺了五阿哥又如何,她只要能拉着綠沫陪葬就好。
危急關頭,衝上去的小易子一腳過去,正好踹到了拂柳的腿上,拂柳手裡的匕首也滑了下去,刺到了綠沫的手臂上。
而拂柳也倒在了地上,被趕來的侍衛們給押了起來。
“秀貴人——。”嘉妃驚呼一聲。
“竟然是你!”皇后猛的一滯。
“永琪!”愉妃一把從綠沫手中奪過五阿哥,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愉妃姐姐,五阿哥受了傷,您快瞧瞧!”魏凝兒見五阿哥大哭不止,急聲道。
“永琪,讓額娘瞧瞧!”愉妃輕輕掀開了五阿哥的衣袖,見他細嫩的胳膊上被劃出了一大道口子,鮮血直流,愉妃的心都彷彿被撕裂了,看着被侍衛壓着的秀貴人,厲聲道:“太后娘娘,秀貴人慾殺永琪,請太后娘娘做主!”
“秀貴人,你爲何要行刺五阿哥!”太后厲聲喝道。
“太后娘娘,秀貴人已瘋了,神志不清,還請娘娘讓侍衛將她押下去,免得驚擾了娘娘!”綠沫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此刻的她因緊張,完全察覺不到痛了,連忙急聲道。
若是秀貴人在衆人面前說出了實情,那她便危險了。
“綠沫,你這個賤人,你殺了我的孩子,我要報仇,我要殺了你!”拂柳奮力掙扎着。
“太后娘娘!”綠沫看着太后,心中一喜,那孩子是她殺的沒錯,卻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這秀貴人可沒有說出其中更爲深的秘密。
果然,太后聞言臉色大變,隨即喝道:“愣着作甚,還不將她拉下去!”
“太后娘娘,秀貴人已然瘋了,若是不嚴加看管,往後定然還會趁機逃出來傷人,奴婢受傷不打緊,若是傷到了主子們,那可就危險了!”綠沫看着被侍衛們拉下去的拂柳,對太后說道。
太后微微一頓,看着一旁在愉妃懷裡哭鬧不止的永琪,心中一疼,隨即道:“將秀貴人打入冷宮,嚴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