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說五阿哥傷的有些重,若是今夜未曾發熱便好,若是發熱便危險了!”暮雲顫聲道。
皇帝深吸一口氣,正欲說話,嫺貴妃卻擡起來來,滿臉淚痕的看着皇帝,顫聲道:“皇上,是臣妾該死,沒有照顧好永琪,臣妾實在不配當他的額娘。”
皇帝聞言,微微一滯,這些年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嫺貴妃如此傷心,印象中,她似乎從未掉過眼淚,如今這副摸樣,倒真是讓皇帝心中有些不忍。
“愛妃不必自責,這孩子也太過貪玩了,往後你對他嚴厲些便可。”皇帝輕輕擁着她,柔聲道。
嫺貴妃順勢靠在皇帝懷裡,泣聲道:“皇上,還是把五阿哥還給愉妃妹妹吧,臣妾害怕,往後若是再出現這樣的意外,臣妾萬死難辭其咎。”
皇帝輕拍着她的被柔聲道:“愛妃大傷初愈,要聽太醫的話,不要激動,既然朕已經下旨將五阿哥給你撫養了,你便是他的額娘,往後莫要再說將他給誰的話,朕把他交給你,朕放心!”
“皇上!”嫺貴妃似乎很是感動,抱着皇帝嚎啕大哭。
皇帝錯愕不已,卻也未曾推開她。
吳書來見着這情形,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這嫺貴妃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如今竟然也學會對皇上用這一招了,不過,他卻怎麼看,都覺得彆扭,剛剛轉過頭去,卻瞧見暮雲正一臉探究的看着他,心中更是不爽,心道,這主僕二人都是難纏的主啊。
愉妃得知五阿哥受了傷,未曾跑去翊坤宮,也未曾向身邊的太監宮女們打聽他傷的是否嚴重,那副平靜的摸樣,卻讓她身邊的春絮等人看出了風雨欲來的寧靜。
第二日一早,衆人前往長春宮給皇后請安,魏凝兒看着愉妃那紅腫的雙眼,在心中一陣嘆息。
“嫺貴妃,五阿哥可好些了?”皇后看着同樣雙眼紅腫的嫺貴妃問道。
“啓稟娘娘,醒過來了,只是高熱不退。”嫺貴妃語中滿是哽咽,說完後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娘娘,這該如何是好?臣妾害怕啊,若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臣妾也不想活了!”
衆人有些詫異的看着嫺貴妃,彷彿頭一次認識她似地,明眼人一看便知曉她是在做戲,可這話卻如同刀子一般插入了愉妃心中。
“嫺貴妃莫要着急,先行回宮去,好好照顧永琪吧!”皇后顯然也被嫺貴妃這副假惺惺的模樣給嚇住了,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是!”嫺貴妃應了一聲便退下去了。
“愉妃,稍後你與本宮一起去翊坤宮瞧瞧永琪吧!”皇后看着愉妃,柔聲道。
“謝娘娘美意,只是臣妾這幾日身子有些不大爽快,過些日子再去吧!”愉妃笑了,雖然笑得很勉強。
她竟然拒絕了……魏凝兒看着愉妃,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愉妃卻不顧衆人詫異的眼光,給皇后行了禮後,告退了。
永和宮中,愉妃將身邊的奴才全部打發出去了,一坐便是兩個時辰。
此刻的她心中很冷靜,冷靜的讓她都覺得不可思議,事到如今她還能這般,興許是心中那唯一的執念在支撐吧。
愉妃豈能不知嫺貴妃心中所想,若是她真的站在嫺貴妃一邊,與皇后、令嬪等人爲敵,勝算很小,即便是勝了,除掉皇后亦或是令嬪足以讓皇帝痛不欲生了,那時嫺貴妃定然會將她踢出去給皇帝處置。
這一石二鳥之計,她先是用在了純貴妃身上,現如今輪到她了,她想反抗,想掙扎,可她的永琪卻在嫺貴妃手中,隨時會有危險,她如何能看着孩子被嫺貴妃一次次的折磨,一次次在生與死之間掙扎。
可,若是答應了嫺貴妃,她同樣會走上一條不歸路,永琪即便保住一條命,也會因爲有她這樣狠毒的額娘而被皇帝厭棄,往後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孩子還那樣的小,她如何忍心。
橫豎都是一個死,她卻不能拉着永琪一塊下地獄,爲今之計只有除掉嫺貴妃,她知道這樣很難,卻也抱着同歸於盡的決心。
到時候,嫺貴妃這個毒婦死了,永琪便會給別人撫養了,興許是皇后,興許……會是令嬪。
想到此,愉妃心中不禁浮現起令嬪那張絕美的臉來,今日在皇后宮中,也只有令嬪看着她時,眼中有着痛與無奈,旁人莫不是等着看好戲,平心而論,就連她也不知道,她爲何會信任並無深交的令嬪,可是她直覺到,令嬪如今還未曾被這無情的深宮吞噬,還有着一顆良善的心,而她的直覺一向是很準的。
若是永琪給了令嬪撫養,這孩子興許便能在她的庇護下安然長大了吧,想到此,愉妃緊緊的閉上了雙眼,一滴晶瑩的淚水悄然滑落。
永琪,你是額孃的命,沒有你,額娘如何能活下去?
孩子,原諒額娘不能看着你長大了,額娘即使入了地獄,也會庇佑你的。
“娘娘,純貴妃娘娘來了!”春絮在寢殿門口小心翼翼的說道。
“請她進來!”愉妃深吸一口氣說道。
純貴妃進了寢殿後,坐在了愉妃身邊,愉妃也未曾起身給她請安,兩人便這麼靜靜的坐着。
過了許久,純貴妃終於忍不住了,低聲道:“愉妃,如今你也看清楚了她,她害了本宮還不夠,現在又要拖着你下水,利用你除了皇后與令嬪,往後這宮中便是她的天下了,你要想清楚,你若是真的這麼做了,只怕五阿哥也保不住性命!”
愉妃聞言,不爲所動,仍舊不言不語。
純貴妃似乎有些着急了,急聲道:“你難道就要認命?”
“娘娘認命嗎?”愉妃突然擡起頭看着她笑道。
“本宮自然不能認命,本宮如今恨不得將她扒皮飲血,以泄心頭只恨!”純貴妃語中滿是怨毒。
“臣妾也不認命呢。”愉妃笑了。
純貴妃看着她臉上那愈發燦爛的笑容,只覺得一股寒氣瞬間便籠罩着寢殿,不覺打了個寒顫,心道,她以前爲何沒有看出這愉妃如此可怕。
“娘娘,臣妾下了必死的決心,娘娘您呢?”半響,愉妃看着純貴妃笑道。
“本宮亦然,本宮如今是破罐子破摔,爲了三個孩子能安然在這宮中長大,不至於被皇上給遷怒,本宮定然要除去她!”純貴妃語中滿是決然。
“娘娘,那麼從今日起便聽臣妾的吧。”愉妃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
“好!”純貴妃猛的點頭。
一連幾日,五阿哥高熱不退,一直到除夕這日,才稍稍好轉,這讓嫺貴妃猛的鬆了一口氣,她如今只是想給愉妃一個警告,可沒想要這孩子現在就丟了小命。
“娘娘,時辰不早,該去晚宴了!”暮雲走過來低聲道。
“嗯!”嫺貴妃微微頷首,又看了看睡在牀上的五阿哥,這才起身去了。
席間,魏凝兒見愉妃竟然坐在了嫺貴妃的下方,還一個勁的與嫺貴妃閒聊,臉上帶着諂媚的笑容,不禁有些愕然,心中也升起了不祥的預感,愉妃與嫺貴妃只怕是走到一條船上去了。
平心而論,這宮中讓魏凝兒忌憚的便是嫺貴妃與愉妃了,平日裡看着越是低調的主兒,越是能幹出驚天動地的大事來,嫺貴妃蟄伏了十多年,如今可不就是一鳴驚人嗎?
按規矩,除夕是要守歲的,皇帝與皇后離去後,衆妃也結伴離去了。
愉妃的永和宮在魏凝兒的延禧宮後頭,出了乾清宮後,魏凝兒便與陸雲惜上前邀愉妃一塊回宮,愉妃卻笑着推掉了,說她想在四處走走再回去,魏凝兒卻從她眼中瞧見了一抹決然,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響,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怎麼了?”回宮的途中,陸雲惜見魏凝兒一直坐在肩輿上不說話,不由得問道。
魏凝兒猛的回過神來,吩咐奴才們將肩輿停下,將陸雲惜拉到一旁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兩人隨即將擡肩輿的奴才們遣回宮,帶着身邊的人快步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嫺貴妃與愉妃在奴才們的攙扶下在堆滿積雪的宮道上一步步走着,夜很靜,而她們此刻的心卻靜不下來。
“愉妃妹妹找本宮有事嗎?”嫺貴妃笑着問道。
“那日……娘娘的提議,臣妾回去左思右想,覺得娘娘的話實在是有理,也是爲了嬪妾好,嬪妾想和娘娘您商量商量!”愉妃恭聲道。
嫺貴妃聞言,臉上露出了一絲快意,她如今有永琪在手,不怕愉妃不就範。
那日愉妃還那般的傲氣,如今卻低眉垂首起來,定然是因爲永琪受了傷,所以心疼了吧。
“那愉妃便與本宮去翊坤宮好好聊聊吧!”嫺貴妃笑道。
愉妃沒有說話,半響才道:“娘娘,請屏退左右,臣妾有很重要的事兒要對娘娘說,是關於令嬪的,娘娘您知曉,臣妾與她平日裡走的頗爲近,有的秘密,臣妾是知曉的!”
“你們退下吧!”嫺貴妃對身邊的人吩咐道。
愉妃攙着嫺貴妃,兩人慢慢往前走去,只是走的不遠嫺貴妃便停了下來,笑道:“妹妹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