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該死!”吳書來忙不迭的磕頭認錯。
“行了,沒用的東西,還不給朕滾起來,吳書來,你跟在朕身邊多年了,朕便信了你,若是他日知曉是你從中作梗,朕定會要了你的腦袋!”皇帝語中一片冷意。
“奴才縱使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期滿皇上,皇上明察!”吳書來雖如此說,但冷汗已然浸透了衣衫。
“你去寢殿外頭候着,記住了,若是裡面有任何的聲響便吩咐李嬤嬤進去瞧瞧,萬不可讓她出了絲毫的差錯!”皇帝沉聲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聽皇帝如此吩咐,吳書來心中涌起了狂喜,皇上對魏凝兒果真是不一般的,看來他這步棋走對了。
皇帝說罷便吩咐身邊的人往乾清宮去。
昨夜之事,自然不會就此作罷,皇帝上朝之後便會親自過問,吳書來對此深信不疑。
身爲九五之尊,卻被人如此戲弄,皇帝斷然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當務之急,便是要勸勸魏凝兒纔是,若是再尋死覓活的,即便皇帝再喜愛她,也會厭倦。
想到此,吳書來拖着僵直的腿便往後寢殿去。
“吳公公!”李嬤嬤已然守在了寢殿外頭,見吳書來過來,立即福身。
“李嬤嬤,煩勞您進去瞧瞧姑娘可穿戴整齊了,若是未曾,您幫她掖好被角,我便去請安!”吳書來笑着對李嬤嬤吩咐道。
李嬤嬤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吳書來,這才進了寢殿去,心中更是打定主意定要好好伺候這位姑娘。
吳書來是皇上身邊的大總管,平日裡除了皇后、貴妃與嫺妃外,可從未見這位眼高於頂的大總管如此討好呢。
更何況裡面這位還是沒名沒分的宮女。
“可曾好了?”半響,吳書來纔在外頭低聲問道。
“好了!”李嬤嬤應道。
吳書來挪動着腿,慢慢的進了寢殿,在龍牀六尺之外,跪了下來。
李嬤嬤一驚,也跟着跪了下去,吳書來卻道:“李嬤嬤,皇上有話吩咐我告訴姑娘,你且出去候着吧,萬不可讓旁人闖了進來!”
“是!”李嬤嬤立即退了出去。
吳書來這才恭聲道:“魏姑娘,奴才吳書來給您請安!”
被窩中的魏凝兒一聽是吳書來,慢慢露出頭來,臉上卻毫無表情。
吳書來心中一嘆,語重心長道:“姑娘,奴才知道您不願意留在這宮中成爲妃嬪,可眼下米已成炊,您即便抗拒又有何用,若是惹怒了皇上得不償失啊!更何況您已被皇上寵幸,這輩子都不能出宮了,與其當宮女老死宮中,何不將眼光放得更遠一些?”
“胡世傑在何處?”魏凝兒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一字一句的問道。
“他是傳旨太監,此刻正隨皇上上朝!”吳書來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你去幫我拿一身乾淨的衣裳來。”魏凝兒深吸一口氣說道。
可吳書來卻從她無比平靜的臉上看到了風雨欲來的凝重。
“是,奴才這就吩咐李嬤嬤送進來!”吳書來從地上爬起來,慢慢往寢殿外走去。
李嬤嬤將一套嶄新的宮女服送進來之後,魏凝兒顫抖着手換上了,隨即慢慢的往外走,卻在寢殿門口被吳書來攔下了。
“讓開——”魏凝兒冷聲道。
“姑娘,不是奴才不讓您出去,而是皇上有旨,奴才不得不從!”吳書來說罷輕輕擊掌,衆宮女和太監們從兩旁魚貫而出,攔下了魏凝兒。
“姑娘,您入宮已久,想來對宮中規矩甚爲了解,奴才敢問姑娘,這養心殿是何處?”吳書來恭聲道。
魏凝兒微微蹙眉,並不回答,皇帝那一句讓魏家人陪葬的話徹底絕了她想一死了之的路,此刻的她只想弄清這一切。
她不信胡世傑會害她,那是誰將她騙到了養心殿送到了龍牀上?
那人有何目的?
皇上的酒中爲何會被人下了合歡的藥,是否也是那人所爲?
被人如此算計了,豈能善罷甘休,即便要死也要死個明白,魏凝兒如此想到。
吳書來見魏凝兒不答,便道:“養心殿是皇上的寢殿,此處有個規矩,想必姑娘您也知曉,能在這養心殿與皇上共度良宵到天明的,只有皇后娘娘,而嬪妃卻不能,姑娘您是宮女,更是不能,可您昨兒個卻在此留宿到如今,祖宗規矩不可違,僅此一條,便會讓您丟了性命,再則……姑娘您一醒來便拿着燭臺欲刺殺皇上,這宮裡面大大小小十幾個宮女都瞧見了,雖然皇上下旨不準透露隻字片語,可宮中沒有不透風的牆,這第二條不僅能要了您的命,也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魏凝兒聞言,猛的一滯,她死不打緊,卻不能連累額娘與哥哥。
想到此,魏凝兒退回了寢宮。
“吳書來,你進來!”魏凝兒略帶沙啞的聲音從寢殿內傳來。
“是!”吳書來應了一聲進了殿去。
“吳書來,我要如何做,才能保住我魏家人!”魏凝兒盯着吳書來片刻後才問道。
畢竟這些規矩吳書來比她瞭解的更透徹,應該是有法子的。
“姑娘,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全系一人之身!”吳書來笑道。
“誰?”魏凝兒心中隱隱不安。
“皇上!”吳書來恭聲道。
魏凝兒聞言頹然坐在了椅子上。
“姑娘,奴才方纔已派人去各宮去打聽了,您被皇上寵幸之事已然傳遍了後宮,這宮中本就沒有秘密可言,貴妃娘娘已去了慈寧宮請太后娘娘,要殺一儆百以正宮規,此刻,太后娘娘與衆位娘娘們在來養心殿的途中。”
魏凝兒聞言,心提了起來,手心微微冒汗,她閉上了眼,片刻後才道:“吳書來,你可以法子去請皇上?”
“有,若是姑娘吩咐一聲,奴才即刻便命人去請皇上,更能向姑娘您保證,皇上一刻不曾回來,奴才便一刻不讓來人入這寢殿,即便是太后娘娘也不成,誰若想進來,那邊踩着奴才的屍身進來!”吳書來眼中閃過一抹決然。
今日魏凝兒之所以面臨如此大的危機,都是他的錯,若是她因此丟了性命,他如何去面對胡世傑。
“謝公公,敢問公公,皇后娘娘的傷勢可好些了?”魏凝兒心中卻還有些不死心。
“皇后娘娘受了傷,雖緩過來了,卻不曾前來,嫺妃娘娘昨日也宣了太醫,此時還渾身無力躺在翊坤宮中,秀貴人動了擡氣,更不能來,除去她們,後宮衆位娘娘皆隨太后娘娘來了。”吳書來不動聲色的說道。
“就沒有法子請皇后娘娘嗎?”魏凝兒低聲道。
“姑娘您太傻了,您是皇后娘娘宮中之人,出了這樣的事兒,她如何能來?她即便來了也不能護着您,身爲後宮之主,她反而要按照老祖宗留下的規矩處罰您,此刻她不來便是在護着您啊!”吳書來嘆聲道。
魏凝兒聞言,眼眶微微發紅,隨即對吳書來道:“那你去去請皇上吧!”雖然她百般不願,可事到如今也只有這樣了。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姑娘您安心在此候着便是了!”吳書來說罷匆匆出了寢殿。
魏凝兒只覺得渾身一軟,癱倒在了椅子上,笑出聲來。
她笑自個蠢,笑自個笨,笑自個沒骨氣,方纔還在皇帝面前尋死覓活的,可此時卻不得不去求他,求他救自己一命,救魏家人一命。
多諷刺啊,他毀了她,她卻還要無比卑微的匍匐在他的腳下祈求他恩賜,恩賜自個與家人活下去的機會。
原本該恨,原本該怒的人是她,如今她反倒成了那不可饒恕的罪人?這是爲何?
因爲她是這宮中最卑微的存在,人人都可以踐踏的小宮女。
若此生真的沒有選擇,只能留在這宮中,真的要一輩子做一個小宮女嗎?魏凝兒不禁問自己。
片刻後,她輕輕搖了搖頭,即便米已成炊,她卻沒有放棄要離開皇宮的打算。
即使不能與傅恆在一起,她只要能悄悄看着他便好,更何況她還有額娘要照顧。
就在魏凝兒心亂不已之時,太后已然帶着衆位娘娘們浩浩蕩蕩的到了養心殿後寢殿外頭。
“奴才給太后娘娘請安!給衆位娘娘請安,給衆位小主請安!”吳書來帶着衆人跪下請安。
四下一片寂靜,就連衆人的呼吸聲都未曾聞到。
就在吳書來冷汗直流之時,太后那略帶嚴厲的聲音響起:“起來吧!”
“是,謝太后娘娘!”吳書來等人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雖然他在魏凝兒面前保證能攔住太后娘娘等人,可到了此時吳書來才發覺自個有些無能爲力,並不是他膽怯,而是被太后娘娘如此盯着,他只覺得自己渾身不敢動彈,雙腿發軟了,哪裡還有膽子攔住太后。
“魏凝兒呢?”太后似不經意的問道。
“啓稟太后娘娘,在寢殿之中!”吳書來強迫自個定了定神,回道。
“那便好,省的哀家派人滿宮的找,你去叫她出來!”太后笑道,只是要笑意中卻帶着暴風雨來臨前的暗涌。
“是,奴才遵旨!”吳書來只得應了一聲隨即進了寢殿,片刻後又退了出來。
“人在何處?”太后已然失去了耐心。
吳書來卻支支吾吾的不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