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春草聞言,眉頭緊皺,“可你如今,卻出賣姜大哥,做了姜維的女人?”
綠蕪聞言,站直了身子,緩緩點頭,“是啊,這都是因爲你。”
寧春草不屑的撇了撇嘴。
綠蕪輕笑,“你不費什麼力氣,就得到閣主的關注,你毫不在乎,卻依舊能吸引閣主對你體貼周到無微不至。可你眼中,卻只有那個不成氣候,幼稚可笑的世子爺?我呢,我爲了吸引閣主的注意,拼命的練功夫,拼命的做到最好,拼命的從衆人之中脫穎而出。他是關注我了,重用我了。可是遇見你之後,好像一切都變了。”
寧春草第一次聽聞這些,不禁有些愣神。
“你不費吹灰之力,將我所有的努力都變成一場笑話,我所有的付出都付之東流,閣主眼中只看到你,只有你一個人!”綠蕪搖頭大笑,“可笑的是,你竟對閣主的一往情深毫不在意?!這就是報應不爽!他忽略我,自有人會忽略他。”
寧春草連連搖頭,“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的想法如此偏激?”
綠蕪一臉嘲諷的看着她。
寧春草嘆息道:“我沒有忽略他,他是我的姜大哥,我心中最是敬重最是仰慕的哥哥。我也沒有想到,這些會給你帶來傷害,我以爲,我們雖是主僕,卻似朋友,情同姐妹。”
綠蕪冷笑一聲,“什麼朋友,姐妹……別騙自己了……”
寧春草搖頭,“沒有騙自己,也沒有騙你,綠蕪……”
“你別說了,我根本不想聽你說話,我只是告訴你我想說的話,”綠蕪轉過身來,看着她,“我討厭你,討厭你假惺惺的對我好,討厭你故作姿態的大度,討厭你在我面前沒有架子沒有脾氣,主子不是這麼做的!叫我告訴你,該怎麼做主子!”
說着,她伸手一巴掌向寧春草的臉上摑來。
寧春草心頭一動,直覺姜大哥要出手。
她立時拿出懷中藏着的黃銅鈴鐺,猛搖了一下,按他們約定好的暗號,叫姜大哥按兵不動。
這裡是綠蕪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姜維的地方。
綠蕪將她抓來,自然有可能是爲了吸引姜大哥出現。姜維的目的是要殺了姜大哥,不然只怕他日日坐在閣主的位置上,覺都睡不安穩。
寧春草搖鈴之後,姜伯毅果然沒有輕舉妄動。
雖然瞧不見他藏在哪裡,但寧春草已經放下心來。
綠蕪的巴掌僵在空中,看着她手中的鈴鐺,冷笑道:“是了,我怎麼忘了,您也不是一無是處,您還天生帶着巫術的力量呢!巫女的黃銅鈴鐺都能爲你所用!不過,如今,巫術也救不了你了!”
綠蕪喝了一聲,伸手欲奪她手中鈴鐺。
寧春草旋身避開。
她攻擊力不夠,靈敏度卻不俗。當初跟着晏側妃刻苦學習舞劍,也並非全無用處,如今就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綠蕪接連兩次出手,竟都被她給躲了過去。
這更激怒了綠蕪,她招式越發狠厲,目標也從寧春草手中的鈴鐺,變成了寧春草本人。
寧春草被逼,搖動手中鈴鐺,凝神牽動自然之力,困住綠蕪。
綠蕪動作立時變得僵硬而緩慢,本是迅速制敵的招式,都變得綿軟起來。
寧春草不敢大意,見她受阻,搖鈴聲卻也不敢停。
忽而有吟唱聲合着她的鈴聲而起。
她的鈴鐺聲,不過阻攔綠蕪的攻擊而已。可這吟唱聲,似乎頗有敵意,合着她的鈴聲,對她沒有什麼影響,倒是叫綠蕪表情越發痛苦起來。
綠蕪皺眉,強忍不住,捂住胸口倒退了一步,緊抿的脣縫處,似有血色。
寧春草立時停下搖鈴,那附和的吟唱聲也隨之停下。
寧春草回頭,循聲望去。
只見當初常常伴在巫女身邊的少女楚兒,面帶笑意,緩步而來。
當初凌厲的少女,此時卻已做婦人打扮,眉宇間褪去少女的青澀,周身都平添了幾分成熟婦人的嫵媚。
寧春草見她打扮,心下已有猜測。
楚兒只看了寧春草一眼,便將笑意盈盈的目光落在綠蕪身上,“蕪姨娘真是好本事,竟然能先一步將寧春草抓到手呢!”
綠蕪捂着胸口,似乎氣息不穩,難以開口。
楚兒搖曳上前,輕笑道:“不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竟叫我得來全不費功夫,多謝蕪姨娘了!在大人面前,我定然會爲姨娘請賞的!”
“你,”綠蕪深吸了一口氣,硬是嚥下口中濁血,冷冷看着楚兒道,“你休要動她,她是閣主要的人。”
“閣主已經答應我家大人,得了這女子,就交由我家大人處置,怎麼,閣主沒有告訴你麼?”楚兒笑嘻嘻的說道。
“閣主沒有這般交代我,你不能將人從我這兒帶走。”綠蕪咬牙說道。
“如果我偏要帶走呢?”楚兒也搖了搖手腕子上掛着的金色鈴鐺,鈴鐺聲清脆而響。
楚兒手腕子上一共有三顆鈴鐺,比寧春草手中的鈴鐺小的多,掛在腕子上,可當裝飾用,這般搖動起來的時候,風中似乎亦有力量波動。
綠蕪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
楚兒抿脣輕笑,“平日裡我可能不是你的對手,不過現在嘛……”
她側臉看了看寧春草,“你已經受了傷,結果可就不一定了喲!”
寧春草雖然很想跟楚兒走,因爲跟她走的結果,就是被交給巫女,這正是她的目的所在呀,留下來只會落到姜維手裡,她可不想見姜維那不陰不陽的人!
可這會兒,楚兒明顯趁人之危,在綠蕪受傷的時候欺負人。能看出來兩人似是平日裡就有不和,平日裡的妾室相爭,寧春草管不着,可現在,“你當着我的面,欺負我的人,問我過同意了沒有?”
楚兒看着突然擋在綠蕪跟前的寧春草,掀着嘴角,露出嘲諷的笑,“你的人?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咳,以前是我的人!”寧春草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口,尷尬說道。
綠蕪皺眉,看着護在她跟前的背影,冷凝的表情似有一絲裂痕。
“你家大人都未必是我的對手,你真的要試試?”寧春草握着黃銅鈴鐺,斜眼看着楚兒。
楚兒冷哼一聲,“大言不慚,不過是我家大人想留你活命罷了,不然你還真以爲自己有本事?”
“是啊,”寧春草點頭而笑,“你家大人要留我活命,你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你……”
“楚兒!”
楚兒的話未說完,便被空中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
寧春草和綠蕪都是一驚,楚兒卻面露喜色,仰頭喚道:“大人,您來了?您收到我的訊息了?”
巫女沒有回答,搖鈴聲卻是驟然響起。
楚兒合着搖鈴聲吟唱起來,並毫無預兆的縱身向前,一把扣住寧春草的手腕。
“不要囉嗦,將人帶走!”巫女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楚兒的吟唱聲不停,恍若有魔音繞耳,將寧春草心中擾的煩亂。
再看綠蕪,可就不止是煩亂了,她捂着耳朵,面色發白,跌跪在地上,喘息連連,像是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更不要說阻止楚兒將她帶走了。
寧春草掙動手腕,作勢要從楚兒的鉗制之中脫身出來。
可楚兒卻嘻嘻一笑,吟唱中,將手扣得更緊。恍若鐐銬鐵箍一般,竟完全沒有掙開的可能。
寧春草手中的黃銅鈴鐺也被她劈手奪去,拽着她來到一輛馬車前頭,將她硬塞進馬車裡,順勢拍了下馬背。
那馬無人驅使,卻嘚嘚的跑了起來,像是自己認識路一般。
看不見巫女人在何處,卻只聽得她搖鈴的聲音似乎高高低低,遠遠近近,一直沒有徹底離開耳邊。
寧春草在巫女的鈴鐺聲中,覺得越發疲憊,眼皮子越來越沉,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合上。
她不敢叫自己真的昏睡過去,趁楚兒不注意,她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頭尖。
痛覺讓她猛然驚醒,一股子血腥味兒在口中瀰漫。
這一下咬的還真狠,寧春草吸了吸鼻子,兩眼含淚,疼出的淚。
馬車上顛簸了有兩柱香的時間。車速漸漸慢了下來。
巫女的鈴鐺聲停了,楚兒的吟唱聲也跟着停了。
寧春草連忙閉上眼睛,故作昏昏沉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