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馬上就要回家了，你看着似乎不怎麼開心啊……你等等我啊，我去問問張贊要不要一起回。”
想着到底是同鄉，雖然關係大不如前了，結伴一起回家還是使得的，蘇潤梔便準備去問問捱得很近的張贊。
“小羊，還是別去了吧……他二姐和三妹都在。”
“在就在吧，這有什麼，我隔着門問，或者把他叫出來就是了。反正咱們順路，坐一輛車剛好。”
在這件事上，蘇潤梔聽不懂蘇潤偉的委婉。
蘇潤偉聽了，簡直不知道說什麼。
昨夜那莫名其妙的敲詐，以及張讚的一張臭臉，都是讓他不快的事。其實，倆人租住的地方捱得很近，中間不過是隔了倆個院子而已。
因爲張讚的二姐和三妹都來了，所以蘇潤偉是不方便過去拜訪的，而且他在家的時候也不多，一旬不過超過三日。一學期下來，他竟然沒跟對方打過招呼。
當然，張贊也沒主動過來找過他。
“張贊，張贊，是我，你出來下啊……”
蘇潤梔果真沒有進門，而是隔着門在外面喊，搞得蘇潤偉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直接回屋去了。
很明顯的是，人家張贊是不願意跟他們一起走的，可蘇潤梔這樣聰明一個人，怎麼就看不透呢？不出意外的話，蘇潤梔是會失望着回來的。
算了，張贊親自拒絕，總比他拒絕的好。
“是小羊來了，有什麼事嗎……那個，大清早的，我二姐和三妹都在，有點不方便，就不請你進來坐了啊。”
“哎，沒事，離得這麼近，走兩步就到了。我和我二哥今明兩日就準備租車回家，所以來問問你們要不要一起？”
“我啊……這次就不跟你們一起回了。我二姐她們想多留兩日，多做些粉條，趁着這幾天賣個好價錢。”
蘇潤梔聽了，雖然失望，但表示理解。
年關將近，人們的購買力大的驚人。像粉條這種新吃食，自然是很受歡迎縣城人們歡迎的。
就拿這幾日來說，據蘇潤偉講，現在張家二丫和三丫在集市上擺攤一天差不多比平日裡能賺一兩銀子。
“這樣啊，那我們就先回了……記得來找我玩啊！”
“哦……好的。”
要是蘇潤偉，自然能判斷出張贊是不會兌現自己的承諾的。但蘇潤梔卻愣是聽不出來。
見他有點失望地走了回來，蘇潤偉連問都懶得問，只是和他約好了明日一早便出發，這纔出門找車去了。現在，整個縣城的外地學子都急着回家，無論是馬車騾車還是牛車都不好找。
價格自然也不低的。
在集市上問了半日，蘇潤偉好不容易找到一輛願意明日出發的馬車，卻是隻有他和蘇潤梔倆個乘客，且要價一兩半銀，足足比平時高了五百文。
想了一會兒，蘇潤偉便咬牙應了，交了定金。
現在離過年只有十三天了，想必後面一天一個價。與其窩在縣裡乾等着讓家裡人擔心，倒不如早點回去。貴就貴吧，他們的行李也不少，而且倆個人坐着總比滿滿一車人舒服。
車找好了，倆人下午便出去閒逛去了。除了合力給家裡人一人買了份小禮物外，倆人還各自掏錢給自己的外祖家買了些禮物。
末了，見還有時間，蘇潤梔又跑去書肆裡淘書。
至於蘇潤偉，喊累，拿着大包小包的先回住處了。
第二日，那趕車人倒是守時，按照約定的時間在疊翠居外面等着。等各色物品搬上車，二人這才上了車，搖搖晃晃地朝青山鎮走去。
“嗯，不錯不錯，難怪有錢人都不願意與人擠。”
“是啊，坐得寬鬆一點是舒服……小羊，話本寫得怎麼樣了？你上次說就快要收尾了。”
蘇潤偉目光閃爍，有些心虛。
幸好張贊沒跟着，要不然還真不方便說這個。
“我們不是比你們早兩日放假麼？閒着沒事，我便一口氣將結局寫了出來，已經完成啦！哈哈，這個假我是不會動筆的，也不會看書，就好好玩。”
蘇潤梔一陣得意，他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地過節了，沒有學習，沒有話本，只有吃和玩。
“寫完了啊，真好！趙老闆聽了肯定開心！”
嗯，他也開心。
“可別，我還不想給他！我是想着先放一放，等我們開學再給，又或者，放爹那裡，讓他等到三月再給。”
蘇潤偉聽了，一陣着急。若是不給趙老闆書稿，過年前他就拿不到話本。若是拿不到話本，他就完了……
“小羊，依我說啊，倒不如一回去就把書稿給趙老闆省事。你看啊，你一日不給，他就日日惦記着，說不定還會直接跑家裡來要……這樣一來，你過節都不安生。”
見蘇潤梔似乎在思考自己的建議，蘇潤偉又趁熱打鐵。
“就算是給他了，以他的頭腦，你也大可放心，他是絕對不會在過年前就急着推出新話本的，反而會以各種方式，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等過完年再拿出來，你說是不是？”
蘇潤梔聽了，倒是覺得蘇潤偉說得不錯，趙老闆是做得出上門來要書稿這種事的。
當然，人家會打着上門祝賀新年的名義來。
且由於閏年，過完年已經是二月中旬了。再耽擱些日子，等到新話本上市，不是二月底就是三月初，好像也沒啥區別。
“嗯，二哥你說得對，我再想想吧！”
原本聽他贊成自己的想法，蘇潤偉還挺開心的，結果聽到他說還需要想想，又開始擔心。
想什麼想啊！
“小羊，你就提前把書稿給趙老闆吧，我還想讓他趕緊印幾套精裝版的出來，咱合成一整套，放在家裡慢慢看。過年期間很無聊的，不是走親戚就是親戚上門來，也好打發時間不是？”
這個理由倒是打動了蘇潤梔，再說年後宋立幾個也要來找自己玩，他也提前答應了要給幾人一人一套精裝版的話本。
“嗯，那好吧，就依二哥說的，我一回去就把書稿交給趙老闆……也不知道咱們的新家是什麼樣子的，有沒有按照我說的在書房裡放一個大書架……”
他想把第一套的化蝶三冊和這一套的鵲橋仙三冊都擺在書架上，想想都激動。
蘇潤偉見自己達到了目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只是，拿到書之後，他必須得上縣城一趟，到時候又該找什麼理由呢？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總比連書都拿不到的好。
他是真的怕對方亂來。
想一想，一個連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的人，鐵定是個性子執拗的，說不定就是個瘋子。若是自己不按照他說的做，萬一青山書院裡真出現個什麼字據……
光是想想都會瘋！
因爲忙着回城賺錢，加之這一趟比較輕鬆，那趕車人走得便快了些。蘇潤偉二人在車上聊書院的事，竟也沒察覺。所以，不過是酉時五刻左右便到鎮上了。
“二位，青山鎮到了，兩位想在哪裡下車？”
其實，不過是到了青山鎮的地界而已，這人就想趕緊丟下倆人立即返程。
“麻煩往瓊花巷走，在秀士館前停下就是。”
蘇潤偉可不想跟他客氣，直接報了目的地。一人足足一兩半銀，多走幾步怎麼了。
再說了，他又沒讓他直接拉回蘆葭村。
那人聽了，只好繼續趕車。好在秀士館他也是聽過的，就在前面不遠。
及至到了，蘇潤偉這才下車付了餘款，和蘇潤梔提着大包小包地往地上卸東西。
“小偉？哎，小羊，你們回來了？三丫，梨花，快出來幫忙！”蘇大山原本坐在櫃檯前算賬，見門口來了輛馬車也沒在意。
直到見他倆開始往車下搬東西，這才認出來。
自從裴公子來這裡買書買面買粉條後，隔三差五的總有人來秀士館商談合作的事，且都是外地人。
馬車什麼的，蘇家人已經徹底免疫了。
“二表哥，三表哥，你們回來了！哎，這個不要放地上，給我吧，直接放鋪子裡好了！”
梨花熱情地很，也像變了個人似的，較之前開朗了許多。
倒像是三丫，跟蘇潤偉打了個招呼，卻是走上前拍了拍蘇潤梔的肩，“看來在縣裡過得很好啊，又長高了。虧得阿婆和姥天天唸叨，怕你吃不好穿不暖的。”
蘇潤梔：……
難道自己要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地回來才行？
“三姐，時勇哥呢？怎麼沒見着人？”
“馬上就要過年了，你都知道從縣裡回來，人家就不能回去？那是你大姐夫，你還真把人家當僱工了……咦，這衣服是不是自從換下來就沒洗？臭死了……”
三丫就是三丫，一邊捏着鼻子一臉嫌棄地將他的衣服包裹什麼的一股腦兒丟到了桌子上。
“你知道什麼？那叫男人味。”
三丫：……
“好了，咱直接家去吧……二弟，你把鋪子四處看看，沒問題就關門了，我去叫車。”
蘇大山急着關門，帶倆個娃回家。
家裡人天天唸叨，尤其是王氏阮氏李氏，說是二人再不回來她們就要坐車就縣裡接人了。
至於蘇老頭，雖然嘴上不說，但日日抽菸的時候都是要跑到村口去轉轉的，覺得也許能碰到倆個孫子回來。
找到經常合作的車，將東西搬了上去，一家人開開心心地朝家走去。特別是因爲三丫總是和蘇潤梔拌嘴，一路上笑聲不斷。
見了這一幕，蘇大山覺得十分滿足。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王氏站在自家新家門口，又朝遠處看了幾眼，這才失望地關上了院門。
這兩道塗了漆的門看着十分威風，雖然只是木門，但卻是裹了鐵皮的，十分結實。加上高大的院牆圍着，比先前的院子安全了不知道多少倍。
“哎，小羊小偉今日又不會回來了。”
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阮氏試探着提議：“娘，要不明後天我們去縣裡看看……嗯，也不是特意去看他倆，馬上就要過年了，我是想去買點稀奇的年貨回來。”
聞言，李氏也來了興趣，“是啊，娘，說起來也就你老人家跟着出去過，我們還沒見識過呢。我也想去看看縣城有多熱鬧。”
明明是想兒子，還嘴硬不肯承認。
聽着倆人言不由衷的話，王氏沒有吭聲。
哎，她也想啊！
“若是明後天再不回來，咱就一起去！”
阮氏聽了，這才復又進了竈房，開始做飯。別看蘇家現在日子過起來了，但依舊節省得很，大米里依舊是摻了糙米和雜米的。
當然，炒菜的時候倒是比之前捨得放油了。
結果，阮氏剛剛把雜米拿出來，還未淘米，就聽見屋外一陣嘈雜，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
“大妮，你去看看屋外是不是有人？不要直接開門啊，順着那個小眼看就是了。”
王氏上了年紀，聽力有所下降，聽不真切。
說起來，門上那個小眼還是蘇潤梔提出來的，說是方便。家裡人半信半疑地照着做了，反而覺得很是實用。
爲了安全，裡面還做了個蓋子。
“娘，娘，好像是小羊小偉他們回來了！”大妮興奮地說道。從剛開始的忐忑，到現在，她已經完全融入了蘇家的生活，也不想着離開的事了。
王氏聽了，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小跑着去了門口，指揮着大妮，“快，快開門啊。”
阮氏也不淘米了，李氏也不擇菜了，都涌向了門口。
“哎喲，小羊小偉，阿婆的乖孫，真是你們啊！”
見到倆個孫子果回來了，王氏笑的合不攏嘴，這個抱抱，那個摸摸，親親熱熱地將他倆迎進了門。阮氏李氏也是，一人拉了一個，一左一右，摸摸頭，問問話，好不親熱。
蘇老頭也走了出來，只是站在一旁插不進去，卻也是笑眯眯的，轉身就去了屋內，讓大丫幾人出來幫忙拿行李。待蘇大山蘇二山將那趕車人送走，蘇老頭又出聲提醒。
“小偉，小羊，你們還沒吃飯吧？”
一語驚醒夢王氏阮氏李氏。
“哎，光顧着高興，倒是忘了！哎喲，餓了一下午了吧，阿婆給你們做好吃的。大丫，快去生火，做白米飯；二丫秋菊，快去我屋裡取塊臘肉下來……”
安排好後又喜滋滋地對蘇潤偉兩人道：“這臘肉是今年新做的，阿婆專門挑腿子肉買的。隨便一炒一蒸，好吃得很。一會兒，你們多吃點！哎，我瞧着怎麼瘦了些……”
三丫聽了，實在是忍不住了。
“阿婆，我說你有老花眼吧，你還不信。你問問其他人，他倆瘦了麼？哪個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