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院子寬敞屋子多,大丫又聽蘇潤梔的建議把每個屋子都佈置出來了,一應傢俱被褥齊全,來了這麼多人倒是不顯擁擠不見慌亂,很快就安置好了。
晚間,阮氏李氏在各自的住處“訓”自己的兒子。
這個怪兒子嘴饞,明知道自己腸胃不好,不該吃的卻全吃了,這下要躺着遭罪;那個罵兒子太實誠,死心眼,不考慮家人的感受,銀子丟了事小,傷了自己事大。
越發顯得一貫潑辣現在沉默的王氏不對頭。
好在三個男人的傷都不是那種難以恢復會留下後遺症的,過了段時間,蘇潤梔便先康復了,蘇潤偉也開始溫書,只剩下張時勇還不能動。
但大夫細細檢查了,說是恢復良好,不用擔心,下牀走路只是時間問題。
幾個女人徹底放下心來,卻也不做粉條,只做銀絲面。賣了的銀錢也全歸大丫,只當是住在這裡的食宿費。
這日恰巧是陰天,還有些涼風,王氏便提議去拜菩薩。
縣裡的寺廟,想來比青山鎮的要強。
幾個女人各懷心事,各有所求,王氏一提,紛紛同意。到街上買了一應所需,便租了輛車往青螺寺走去。
青螺寺是青山縣最大最有名的寺廟,因其坐落在一座大山上,這大山像極了一顆巨大的青螺,故此得名。
一番跪拜祈禱許願,末了,便滿懷期待地去抽籤。結果,阮氏李氏抽到中平籤,大丫和陳瑩瑩抽到中吉籤,王氏直接抽到中下籤。
幾人都有些不快,卻也不好說什麼,給了些銀子,輪流上前聽那解籤人細細解答。
“老大家的,你們先去……我歇會兒。”
聞言,阮氏李氏便率先遞上了兩張一模一樣的籤文,待問了二人所求皆爲子孫前途,那人摸着鬍子沉吟了半日纔開口說話。
“也算得上好籤……只不過,這籤寓意懷才待遇,意即還需靜靜等待,實在是時機未到。須知,一動不如一靜,大起大落,不如平平淡淡。”
阮氏二人聽了,看不出悲喜,實在是這籤文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但是,需要等待是什麼意思,難道要蘇潤偉蘇潤梔明年不要下場考試?
輪到大丫和陳瑩瑩,從籤文表面來看倒是比阮氏李氏的要好,二人滿懷期待,果聽那解籤人道:“美玉之瑕,無防大雅。二位只需耐心靜候便有佳音。”
這話極大地安慰了兩人的心。
這下便只剩下王氏了。
“你們去外面等我吧,我有一件極重要的事要問大師。”
待四人出了門,王氏這纔將籤文遞上。
那人只看了一眼,又問了王氏所求,引經據典,說了大半天,雲裡霧裡的,但王氏卻是聽明白了其中一句,那就是他們倆口子和大妮的子女緣分已盡,強求不得。
“那……這要如何破解?”
“籤文上說了,什麼也不用做,少疼一些就行……”
“阿彌陀佛,謝天謝地,我得再去給菩薩上柱香。”
說完,王氏便急急忙忙地離開了,搞得那解籤之人有些無語,又只能嘆息,他的話還未說完呢,還是最重要的半句話。
那就是鳩佔鵲巢。
末了,一羣人依舊回家,王氏自覺解決了件壓在心頭的大事,心情一下子變好了。大丫陳瑩瑩有了希望,也是開開心心的,反而是來時高興的阮氏李氏,此刻沉默不語。
依她倆的意思,明年乾脆不去考算了,蘇潤偉和陳瑩瑩努力造人,蘇潤梔安心相看,早日成親。
可是,二人也都知道,蘇潤偉特別是蘇潤梔最不信這些,她倆說了也白說,再說二人還有一個最大的支持者,蘇老頭。最後肯定是要去考大的。
“哎,大嫂,你說現在怎麼辦啊?說還是不說?”
“我……要不還是算了吧,就當沒這回事。這種事,有時候也沒那麼準的,你看我當初,要是信了佛光寺那兩個該死的和尚,現在哪裡還有小羊……”
李氏聽了,心道那不是巧合麼!人家是算錯了一些人,但卻算對了大部分人。再說對待這種事的正確態度應該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那弟妹自己決定吧,小羊這裡我還是決定暫時不說。”
李氏的樣子明顯是不樂意的,阮氏只好退而求其次,不去替對方做決定,各管各好了。
這日,恰好阮二舅進城來採購,得知三人情況,唬了一跳,硬是留下一大堆補品才走。走之前,王氏阮氏李氏便託他往家裡帶了口信。
蘇老頭父子三人徹底慌了,將秀士館關了不管不顧地進城來看情況。親眼見到三人已經沒事了,住了幾天,這才慢慢回去,鋪子也不能一直關着。
只是,離開之前,王氏心情複雜地找到蘇老頭說話。
“他爹啊,大妮那裡……以後還是少走動吧。”
“少走動?這是咋了?”
“我……我們幾個還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大山二山要看鋪子要做買賣,哪裡有時間去?等我們回來再說吧。”
王氏猶豫了半日,到底是沒忍心將心底的事說出口。
“嗯,你說的也是,我一個老頭子也懶得走……說起來,自打大妮上次回來過,就再也沒見過了。她大着肚子不方便,等她生了再說。”
聞言,王氏鬆了口氣,心道幸好她沒有再來蘇家,要不然,誰知道蘇潤梔會不會難以恢復,蘇潤偉會不會傷到右手,張時勇會不會變成瘸子!
幾人這一待就是幾個月,從炎炎夏日待到秋風漸起才告別。當然,走之前是下了“狠心”來叮囑的,說的蘇潤梔蘇潤偉答應了許多“不平等條約”才罷。
縣學閉門前照例有一次考試,不過,卻不是歲考,而是科考。這讓那些四五十歲的老秀才們鬆了口氣,因爲出於照顧他們年齡的因素,此次科考他們不用參加。
題目出的很難,曾教諭和衆夫子也是想通過這次考試大摸底,看看考生的真實水平,有無資格參加明年的鄉試。
那些考得慘不忍睹的,縣學根本不會推薦,直接刷了。
也就是說,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
結果自不必說,蘇潤梔還無懸念地又考了個第一,至於蘇潤梔,好傢伙,名次又上升了一名。
只是,這個年卻過得有些波折。
大妮早就生了,蘇家人倒是禮數周到,銀錢吃食一樣沒少,但卻全是託譚氏帶過去的,王氏蘇老頭阮氏李氏陳瑩瑩一個沒露面。
至於大丫,人家在縣裡。
於是,覺得奇怪的大妮聽譚氏說蘇潤梔蘇潤偉放假了,便趁着過年前幾天抱着自己的寶貝兒子回孃家來了。
王氏一看,頓時便有些不高興,心道家裡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對方咋又來了。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這還是她親閨女和親外孫,蘇老頭更是早她一步將人接了進去。
好在全家人就王氏心裡有疙瘩,所以大妮也沒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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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好巧不巧,她前腳剛走,蘇潤梔蘇潤偉兩人雙雙感染了風寒,弄得過年期間都在服藥。
王氏直接黑了臉,心裡想着要怎樣才能避開這些。
不過,蘇潤梔接下來的話讓她放心了不少。
“阿公,阿婆,爹,娘,我和二哥商議了一下,今年的田假我們便不回來了,全力備戰八月的鄉試。”
不回來好啊!
大妮要來,讓她來好了,反正蘇潤梔蘇潤偉不在,想來倒黴的應該不會是他倆。
他們皮糙肉厚的,偶爾感冒一次不礙事。
“嗯,這樣就對了,好好溫書,爭取考倆舉人回來!”
這下輪到阮氏李氏特別是蘇老頭訝異了,要知道,王氏一直偏心兩個孫子,一到放假就想念,若是回來晚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去縣裡接回來。
現在倒好,竟然一下子就同意了。
“對了,爹,現在人面桃花已經出完了,你們是不是該出個合集了?多少得點銀錢,我和二哥八月又要去省裡,不知道要花多少。”
“嗯,前幾天還和趙老闆說了這事……放心吧,短了誰的銀子也短不了你和小偉的。你們啊,就安心溫書好了,家裡的事不用你們操心。”
想了想鄉試的與衆不同,還需要自己做飯,畢竟官府只管一頓,且質量肯定好不到哪裡去,蘇潤梔便想提前琢磨些吃食出來。
方便麪是不可能了,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做,再說有銀絲面就很好。想了想,他便想到了香腸和臘肉。
臘肉家裡一直都有,但香腸卻是沒有的。若是真做出來了,到時候隨便隔水一蒸,或者烘個香腸乾飯,又有營養又管飽又美味,多少能帶給考試一點溫情。
“三姐,三姐,前幾天我在縣裡聽過一個吃食方子,你要不要試着做做……”
“這個麼……我問你,這次鄉試你能不能保證將我帶上?”
蘇潤梔:……
“能,三姐你做飯好吃,心又細,還能賺錢,不帶你帶誰啊,你說是不是……”
“好了,閉嘴,快說說如何做。”
其實香腸並不難做,只要當地氣候適宜,是一點難度都沒有的。當然,原材料有些挑剔,且貴。
幸好現在還是過年期間,漸漸富裕起來的蘆葭村殺豬的多,腸衣有的是,根本不要錢。
要說蘇家哪裡好?
其實優點很多,但這一點就很好,那就是全都是吃貨,聽三丫說蘇潤梔又發現了一個新吃食方子,全家人都動了起來,一撥剁肉準備調料和肉條餡兒,一撥清洗腸衣準備各色需要的物件。
不過兩天時間,蘇家院子裡便掛了兩排顏色好滋味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腸。
“其實,這香腸還是薰了好吃,但我還是喜歡吃沒薰的。”
最後,自然是小部分拿穀糠柏丫薰了,大部分沒薰。
也不是蘇家寵這蘇潤梔,確實是沒有試過,生怕弄壞了。
乖乖,這兩排香腸可全是肉啊,花了不少銀子。
二月底時候,蘇潤偉蘇潤梔自去縣學報到,這一回,依舊是張時勇趕車,但王氏讓蘇大山親自跟着去了,一直看着二人進了縣學纔回。
一開學,蘇潤梔又重新制定了一張作息時間表。
“二哥,這是新的作息表,以前的不用了。”
“啊,小羊你又制了新的啊……我看看,我看看。”
這一看,蘇潤偉又開始哀嚎,實在是太狠了。
原先,他們就是整個縣學起得最早的,只因多了兩刻鐘的晨練。現在更狠,蘇潤梔直接提前了半個時辰,理由也充足得很。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二哥,鄉試事關重大,其重要性我不說你也知道。這一關就像是獨木橋,順利走過了就是舉人,走不過,那就只能掉河裡……”
“哪裡你說的那麼可怕……就算是掉下去了,這河又淹不死人,古人可是說了,學海無涯,但有渡船……三年後不是還有機會。”
“二哥,三年又三年,我問你,你還有多少個三年?”
“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是……”
“那就好,明早開始,新作息走起。”
蘇潤偉:……
其實蘇潤梔也沒有誇張,實在是秀才和舉人的差別太大了。要知道,不光是大楚,好些朝代都是這樣,一聲舉人,除了財富,也意味着你獲得了永久參加會試的資格。
以及,選官資格。
雖然通過銓選的方式獲得官職的很少,大約不到十分之一,但總比秀才好,一點機會都沒有。
再說了,按照大楚律,獲得舉人資格後,當年去京城參加會試,禮部是要發給腳力、廩給的,當然,僅限於當科舉人,往年的再要去參加會試,禮部是不管的。
也就是說,若是他倆這次僥倖通過了,上京的話官府是要發路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