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才嫁了女兒幾個月的緣故,王氏對阮氏這兩日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很能理解,也並未苛責。什麼做掛麪、開鋪子、煮飯炒菜統統不叫她。
只在屋裡準備,等着大丫三朝回門。
倒是讓李氏羨慕了一下,恨不得立即到年底纔好,這樣就能喝上媳婦茶,又有人差使了。
多年的媳婦馬上就能熬成婆了,她實在是期待。
阮氏纔不管其他人怎麼想,這倆日盡耗在大丫房裡了,先是把衛生收拾了,把東西擺的齊齊整整的,又把因爲出嫁而弄亂的東西放回了原位,總之和大丫在的時候一模一樣。
此外,還另外備了些銀子,讓蘇大山去鎮上轉轉,碰到合適的騾子就買了。馬車什麼的他們買不起,但買頭騾子還是沒有問題的。
隨後,在大丫倆口子回門的前一天,自己去了趟鎮上,買了好些菜和肉回來,一看就是大丫愛吃的。
也好在有這些事情做,阮氏纔不那麼想大丫。
搞得三丫覺得既感動又好笑,卻依舊那蘇潤梔“開刀”。
“哎,瞧瞧娘這倆日,茶不思,飯不想的,心裡只有大姐。有些人啊……失寵了!哈哈哈!”
若是小時候,蘇潤梔自然要回嘴的。
但現在,他知道三丫這樣不過是開玩笑,鬧着玩的,也就由着他去了。倒是王氏看不過去,覺得三丫“討厭”。
“我的小羊怎麼會沒人疼?來,到阿婆這裡來!倒是你,給你說了幾個也不樂意,也不知道你喜歡啥樣的!”
說着便一把摟住蘇潤梔,搞得他十分尷尬。
聞言,這下不光是蘇潤梔尷尬了,三丫也覺得不好意思,跑回屋去了,倒惹得阮氏走出屋子來,附和着王氏聊了起來。
“娘說的是,依我說得空了該好好問問她。你不知道,算上之前那個,前前後後說了不下七八個了吧,結果呢,她倒好,一個都沒看上。”
“是啊,再這樣下去可不就成老姑娘了?”
“娘放心,得空我再審審她,多半是害羞吧,又或者天天跟着去鎮上做買賣,把性子養野了,不想拘在家裡頭也是有的。”
對此,王氏不是很贊同,直接潑了阮氏的冷水。
“我看倒也未必,以我對她的瞭解,反正我總覺得這丫頭有古怪。要不讓他爹問問吧……哎,你也知道她和我向來不親近,稍稍說兩句就能頂起來,這死丫頭……”
也不怪王氏阮氏擔憂,實在是三丫太挑剔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考察,二丫和秋菊的定親人選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就在那兩三個裡面挑,然後抽空遠遠看一眼就能搞定。
總之把大丫出嫁的事辦完就能立即騰出手來。
倒是三丫,一會兒說自己不想嫁,一會兒又說看不上對方,王氏是誰啊,人老成精,這才覺得她有古怪。一旁的蘇潤梔聽了,頓時思考起來。
難道,三丫有自己喜歡的人?
但這話卻是不好說的,畢竟關係到女兒家的聲名,又是他親姐姐……算了,左右她也不大,再等一兩年也沒問題。
第二天是大丫和張時勇三朝回門的日子,阮氏起了個大早,一家人都還未起來呢,她就已經梳洗好了。蘇潤梔瞧了瞧,阮氏還把銀手鐲和銀釵子都戴上了。
這兩年她也是沒操什麼心,長了些肉,因此看着也像那麼回事,有點點富貴的氣息。
又親自拿着掃把將屋子裡裡外外都掃了一遍。
“哎,你說你姐你姐夫咋還不回來啊?小羊,小羊,來,陪着娘去村口看看,興許走到那裡了。”
聞言,蘇潤梔嘆了口氣,這才陪着阮氏往外走。結果,剛走了幾步,走到蘆葦叢附近,遠遠地便看見倆人提着大包小包地走來。
不是大丫和張時勇又是誰。
其實,不過是巳時三刻左右,還不到十點鐘,這個點回來正常的很,也就是阮氏心急,巴不得倆人早一點回。
“哎,人回來就是了,幹啥這樣客氣?喲,這是啥?”
阮氏從張時勇手裡搶過來一個布包,這才發現很沉。
“娘,這是我娘託我姥提前醃的羊腿。因爲一整個不好拿,便提前砍了。”
“太見外了,下次回來可不能帶東西了。”
說着又將這羊腿遞給蘇潤梔,摟着大丫親親熱熱地往家走去。
蘇潤梔:……
其實吧,三丫說的挺對的。
打過招呼,王氏和李氏在竈房裡張羅吃的,阮氏則在屋裡拉着大丫問話。見她面色紅潤,隱有害羞之意,阮氏這才放下心來,拉着她說些家常。
至於張時勇,早就被蘇大山拉着,和蘇老頭幾個在堂屋裡吃花生喝酒,一如當初“對付”李虎那般。
再說了,阮是可是提前就跟他講了,務必要把張時勇給灌醉,至少喝的二麻二麻的才行。這樣一來,就能晚上再回去了。
她可不敢像王氏留大妮和李虎那樣留二人過夜。
“那,雖然這話不該說,但我還是想問問,你公公婆婆待你怎麼樣?你大嫂呢,可有給你臉色看?”
“沒有,娘你放心,公公婆婆待我極好,就是我大嫂……話裡話外總是問能不能答應她們自己拿着銀絲面去外頭賣。我直接說了,粉條可以,但銀絲面再等等吧……”
“嗯,這回你做得對。這凡事都是如此,太容易得到的就不會珍惜。先壓一陣子再說,反正他們也要先做粉條賣,再說了,銀絲面賣給我們不也一樣。”
“娘,過幾天我就教村裡人做粉條,這個可以吧?”
阮氏聽了,絲毫不以爲意,不過擺了擺手。她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只是不好一回來就問,這會兒都聊了這麼久了,也是時候問一問了。
“這有什麼,現在很多人都會,教就教吧,你自己決定就是了……對了,你公婆提分家的事了沒?”
當時,剛剛定親的時候,林氏可是拍着胸脯說一成親就分家,保管不會讓張時勇和他大哥二哥起衝突。
“嗯,昨天吃中飯的時候倒是提了一嘴,但我看我大嫂似乎有些不樂意,根本沒接話。我剛嫁過去,也不好說什麼,便假裝沒聽見。”
“她不樂意?怎麼會?我可是聽說她之前一直鬧着要分家啊……哦,我明白了,這人還真是……”
先前,大丫還未嫁過去,作爲大嫂,藍氏自然覺得自己虧了,既要孝敬公婆,養兒女,還要養小叔子,分家是很好的打算。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因爲張時勇娶了個“厲害”的婆娘,會兩門可以發家致富的手藝。
若是這個時候分了,人家不教她怎麼辦?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都是一家人,哪怕分家了,大丫也不可能不教的。
“算了,再等等吧,不說這個了,走咱出去看看飯做好了沒。我昨天去鎮上買了許多你愛吃的……”
這樣也好,反正那騾子蘇大山說還未看見合適的。既然沒分家,倒是提醒她了,這騾子還是先不買的好。哪怕買了,也先拴在蘇家養着。
這個時候牽回去,那分家的時候算誰的?
蘇潤梔原本想進屋喊倆人出來吃飯,因爲大丫一回來就被阮氏拉進屋裡去了,一直沒出來。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阮氏問大丫分沒分家。
他趕忙走了出去。
忽然覺得阮氏或者說女人一旦出嫁,便會自覺不自覺地執行典型的“兩個標準”,即對待兒媳婦時會比較苛刻,稍微寬鬆一點便可以稱作好婆婆,例如像王氏這樣的。
但在對待自己出嫁的閨女時又是另一個標準,希望對方趕緊分家,各過各的,親家稍微兇一點就覺得對方是惡婆婆。
但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午間,張時勇經不住蘇大山蘇二山勸,多喝了幾杯,果真暈乎乎的,立即回家去是不可能的了,於是便在大丫那屋躺着休息。
見狀,阮氏笑眯眯的,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又拉着大丫說事去了。
倒是王氏,“不滿”地看了一眼阮氏,自己進屋去給蘇潤梔收拾行李去了。他和蘇潤偉回來的時候啥都沒有帶,王氏卻是不一會兒便收拾出四個大包袱來。
至於蘇潤梔,閒着也是閒着,便走到村頭找蘇潤雲去了。
因爲是縣裡下來的夫子,所以習慣未改,依舊是按照十日一休的模式上課。
不巧,今日不放假,因此蘇潤梔根本沒見着人。
想了想,便把自己找出來的那時的筆記給了林氏。
無論阮氏有多麼不捨得,但天依舊暗了下來。見狀,蘇大山趕忙將張時勇推了起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頓早夜飯,這才依依不捨地將兩人送到村口。
回去晚了,估計張家是要不高興的,畢竟不吉利。
“有空記得回來看看……若是分家了,就趕緊回來說一聲,我有好東西給你。”
蘇潤梔離得近,自然聽見了阮氏的話。
想了想,也是因爲這個緣故,蘇潤梔今日便沒跟張時勇提讓他在青槓村和蘆葭村收粉條的事。
這樣做肯定是可以賺錢的,別藍氏看了,又不樂意分家了,到時候阮氏還不怨他。
送走大丫夫婦倆,阮氏突然覺得自己解決了一件大事,心情好了不少。可一回到家,又覺得自己這幾日似乎少做了什麼,卻又實在是想不起。
見狀,王氏又好氣又好笑地問她,“怎麼,是不是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啊?”
阮氏聽了,越發覺得自己肯定有什麼事沒做。
“娘,你就告訴我吧……”
哪知王氏哼了一聲,回屋去了。
在一旁趕雞進圈的三丫聽了,覺得好笑,這才走過去拉了拉阮氏,又指了指被王氏拉進屋的蘇潤梔。
“呀,小羊明日就要回縣裡去了,我忘了給他收東西。”
待到衝進去,卻被王氏似笑非笑地看着,“怎麼,想起來了?晚了,我已經收拾好了!”
又轉背對蘇潤梔道:“怎麼樣,這個家裡還是阿婆最疼你吧?”
見阮氏盯着自己,蘇潤梔有些哭笑不得,心道大妮回門的時候,你還不是一樣,所有人都入不了你的眼。
“是是是,要我說阿婆和娘都疼我。所以我纔要加倍努力,爭取先考個舉人回來,然後再中進士,當個官,給阿婆和娘掙誥命。”
蘇潤梔就是蘇潤梔,從來不會讓阮氏和王氏傷心。
忽又想到話本的事,便趕緊找蘇大山去了。好在他雖然喝多了些,但經過一下午的休息,好了不少,至少看着是清醒的。
“爹,你沒事吧?”
他真怕蘇大山糊里糊塗的,等他一去縣裡,轉背就把話本拿去印出來賣了。
“我能有什麼事,你這是小瞧你爹了。我年輕那會兒,再喝一些也是沒問題的,也就是現在…有什麼事麼?”
“哦,既然爹是清醒的,我就跟你說個事。是這樣的,我過年那會兒想了個新話本,開了個頭,現在卻是寫完了上冊,這次也帶回家了……”
“哦,小事,不就是拿去印出來麼!我明日就去……”
聞言,蘇潤梔趕緊糾正。
“就是不着急印,所以我才找爹說。這次啊,我想等圖書館建好了再印,配合着開業一起出售……”
“圖書館?那要等到何時?”
說到正事,蘇大山一下子就醒了,只是還是不習慣蘇潤梔給新鋪子起的名字,怪怪的就是了。
“不會很久的,最多等我放假就能修好。不過,你估摸着時間,提前十天左右拿去印。記得啊,爹,提前十天左右。還有,這一次的書先不要給趙老闆,就說等我們開業三日後他才能賣。”
爲了宣傳圖書館,蘇潤梔也是拼了。
好在又不是現修,不過是在原有的基礎上改建,兩三個月的時間簡直足夠了。
交待完事情,蘇潤梔這才進屋睡覺去了。
至於蘇潤偉,人家又抽空去鎮上看了未婚妻和岳家,還買了些吃的送過去,弄得對方十分滿意,巴不得年底趕緊到。
他們怕這樣優秀的女婿被人拐跑了。
也就是到了現在,蘇潤梔才明白過來,爲何當初說請假回來時蘇潤偉那般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