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小博金,這枚戒指我要了,我要研究一下他的製作工藝,這種手法很少見……”矮人大大咧咧的揮了揮手,混不在意……或者說根本沒注意到那位店長先生已經有些發白的臉色。
不過這個發言立刻就換來了他的同伴的嘲諷:“你那個裝着石頭的酒桶腦袋裡面能夠研究出什麼工藝來,這種工作自然應該是由我金寶大師……誒?你……還給我!”
侏儒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卻發現原本掌握在手中的小盒子已經換了主人——那枚戒指已經被那位臨近中年的人物捻在手中,他朝康斯坦丁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八千金幣,如果閣下同意的話。只不過,我現在身上並沒有那麼多的錢,請問您能否稍微延緩一些時間?不需要太多,只要半個沙漏的時間便足有富餘……當然,如果需要的話,我手中還有兩千五百枚金幣,可以充作定金……”
“應該……沒有問題,我可以在這裡等一段時間,順便還可以與兩位大師交流一下。”康斯坦丁微笑,與那雙似乎蘊含着火花的眼睛相對,已經足夠他想起對方的身份……幾天之前,在那次刺殺行動之中,那位獨自殺死了操縱熟人的施法者,對於戰局起到了一定作用的人物。
事實上剛纔的一番爭論,已經足夠讓康斯坦丁興起了將這枚戒指拿去拍賣的念頭,不過現在這個想法在大腦之中轉了轉,卻又產生了一些變化——即使拿去拍賣,也不過就是多了幾千金幣的收入,不如買個人情還更有趣些。
更何況,面前的侏儒與矮人也是很不錯的交流對象,尤其是那位矮人,標準的鐵匠打扮足夠少年想到許多記憶之中需要完成的東西。
“那麼就多謝閣下了,我在一個沙漏的時間之內必然會返回。”中年人愣了愣,露出一個讚許的微笑,他揚手做出了一個貴族之間的簡易禮節,於是一件足夠普通百姓咂舌許久的買賣,便在眨眼之間完成了一半,將一沓帝國金券放在少年手中,中年人匆匆離去,而康斯坦丁卻仍舊落座,與兩位被稱爲大師的異族攀談起來。
侏儒與矮人雖然沒有達成願望,不過在那位真正的買主取錢回來之前,他們也不肯放過這個學習手藝的機會,當即便坐下來準備仔細研究,只有一旁那位店長先生站在原地,異常鬱悶——這樣的直接交易等於把自己排除在外,中間那原本可觀的油水也就此泡湯了……但是他又沒有什麼挽回的辦法,只能抱怨自己剛剛爲何要起意殺價……如果早一步達成了交易,一切該多麼完美啊。
“博金先生,請你把貴店新近的商品名錄拿出來,我們要挑選一下。”一個聲音這個時候在店門口響起。沮喪的店長先生怔了怔,然後纔想起還需要招待客人——不過在他迎出去之前,對方已經先一步走了過來:“嗯?真是難得啊……今天難道是三神共耀的日子嗎?多恩大師,金寶大師,你們二位居然都在啊?”
“你這個笨蛋酒桶,別摸了!寶石的表面都被你那雙砸石頭的手摸出道道來了!”“白癡的小貪婪鬼,你懂什麼,火鑽怎麼可能出現劃痕?你真是……”這個禮貌的問候並沒得到正經的回答,正在爭搶着那枚戒指的兩個矮型人類根本沒有什麼興趣去管別的事情,倒是康斯坦丁稍微擡起視線,掃了掃幾個已經走到身邊的人物——一個穿着華麗,面帶微笑的年輕人,看來也是某個貴族人物,身邊依偎着一名穿着漂亮的貴族小姐。身後還跟着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物。
雖然沒有得到任何迴應,但卻並不妨礙他文質彬彬的向兩位大師施禮。顯然,他應該是這個地方的常客。
“好漂亮……”
兩個矮子的打鬧無疑讓那枚戒指瞬間已經成爲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也立刻便換來了一聲驚歎。女人對於美麗的珠寶,總是沒有太多的抵抗力的……只是微微一接觸,原本跟在青年身邊那位女士的視線便在也沒有離開過盒子中的那枚戒指的意思,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之中似乎也遍佈了火彩。她顯然非常擅長於表達自己的慾望,驚歎的同時,已經將青年的手臂深深的壓進自己胸前的兩團柔膩之中……於是不出意外的,那位公子哥銳利的眼睛轉向店長先生:“博金先生,我想買下這個戒指,請開個價錢吧。”
可憐的店長臉上閃過一個無奈的表情,渥金保佑,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爲甚麼麻煩的人物都碰到一起了?但是這種抱怨他顯然只能留在心裡,強打着精神擠出一個職業的微笑,店長只能如實的開口道“這個……雖然感到十二萬分的遺憾。但如果您要商量價錢的話,可以請教這兩位……因爲這枚戒指並不屬於鄙店,這位先生還沒有將之轉讓給我們。”
“哦?那麼,這位小姐?”
公子哥優雅的轉身,用一個居高臨下的眼神盯着康斯坦丁……身邊的血精靈:“我想您到這裡來也是想賣掉它,我絕對會付出合適的代價,因爲我的朋友,非常喜歡這樣的東西。你看一千五百枚金幣的價格怎麼樣?”
顯然能夠進來這間店面的,都不是什麼一般的人物,這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說話的語氣雖然並不凌厲,但是聲音之中那一股頤指氣使的味道卻是昭然……顯然是平時久居上位,而他身上的穿着簡約而得體,也是大家風範,雖然同康斯坦丁一樣沒有佩戴任何家族徽章之類的標誌,但是一些細緻的小物件,卻自有不凡之處……比方說胸口的那枚寶石胸針上,使用的卻是上品紅寶石,殷紅的色澤鴿血一般溫潤,其中體現出的底蘊絕不是一般的小貴族可以比擬的。
不過他全身最爲引人矚目的,還是腰畔的那柄武器——與康斯坦丁斜掛在的彎刀不同,那是柄做工精良的細刺劍——數道流暢的金色花紋從劍柄一直沿伸到劍鞘的三分之一處。閃閃的光澤讓它看上去彷彿一柄傳說中的魔法武器,只是康斯坦丁的眼中卻沒有感受到任何魔法波動,也就是說這花紋沒有絲毫特殊的功用,只是單純好看而已。
但是康斯坦丁受過訓練的目光中,卻注意到,那劍鞘比一般的標準刺劍長了半尺有餘,跟他整個人的身高相比也不配合……他心下一動,知道那裡面的武器應該不僅僅是裝樣子的東西。
武器在某些程度上也能顯示出武者的性格,以及擅長應付的情況……比如傭兵們偏好大劍,這種武器攻守兼備,且威力很大,而盜賊們喜歡匕首與弩弓,在黑暗中遞出時,沒有什麼比它們更加致命。
細劍雖然是貴族們的標準裝飾,但真的將之作爲武器使用的話,卻是種陰毒的東西,這種劍不但輕盈,而且很難防範,一旦刺入那就是一個孔。雖然這樣的傷口雖然不能立刻致命,但在戰鬥之中脖子上的一個小孔同致命傷也沒什麼區別了,受傷之人只能雙手捂住自己的喉嚨以阻止那噴射而出的血液,除開急忙尋求救治他無法做任何事情。只不過他們並不強韌,因此只能用來對付脆弱的生物……人類自身。
嗯,從這一點上來說,或許細劍纔是貴族們最沒有掩飾的一種表現物。
“格蘭特先生……請寬恕我的失禮。”被錯認成了話事人的血精靈猶豫了一下,而這時那位店長卻插進了對話之中:“這枚戒指是一枚魔法物品,帶有造風術的效果,因此價格上……”
“哦?那麼我真的是失禮了,這樣吧,三千金幣,我出價三千枚金幣買下這枚魔法戒指,如何?這位美麗的小姐?”格蘭特的眼神一亮,一枚魔法物品戒指,再加上擁有如此精緻的造型的話,自然是足夠讓價值翻倍,也更加引起了他的購買慾望。
“這位格蘭特先生,我很佩服您的眼光……”這個時候,康斯坦丁的忽然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他注意到對方的眼神在掠過精靈的時候產生了一些變化,不過那種彷彿盯上了獵物的野獸一般的眼神,足以讓少年感到有些不愉快。:“不過,很遺憾,這枚戒指剛纔已經完成了交易,我們現在只是正在等着對方來付定金之外的餘款……”
“他付了多少錢?”青年皺了皺眉頭。視線在少年身上一閃而過,或者把這忽然開口的少年當做了一個高級的僕人。他不在意的問道。
“兩千五百枚金幣。”
“那麼。我出一倍的價格!而且付現金,這樣夠了嗎?”
“這麼多錢,還是算了吧。不值得的……”青年想也不想,直接加價,不過他身邊的女士這個時候卻畏縮起來——五千枚金幣,雖然並不像奴隸市場上的精靈那樣引起了巨大轟動,但是這個數字顯然已經足夠超出想象……這位女士或者並非是真心拒絕,但是她此刻的表現,有些激動有些感動有些不好意思,正是預料中的最佳反應。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戒指確實很配你。這個原因,就已經足夠我付出一倍的價值來換取它……”公子哥兒言辭溫文爾雅表現風度翩翩,簡直可以堪當萬世師表的少女殺手。但是康斯坦丁卻瞟到……他的眼神並不在自己女伴的身上,而且收縮的瞳孔帶着兇惡的氣勢,以至於看起來不像是人類,更接近於掠食動物。
這讓康斯坦丁心中的天平更加往厭惡的方向傾斜了幾分……
“這裡是五千帝國金券!好了,現在,可以麻煩兩位大師將那枚戒指交給我嗎?”青年從管家手中接過了一疊金券,用一個優雅的姿勢向血精靈遞過來。
可惜,後者完全沒有接過的意思,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
“您還是把這些錢收起來吧……這位先生,因爲我剛纔說的兩千五百金幣只是定金,這枚戒指的售價是八千金幣。”康斯坦丁笑了笑,冷冷的開口道,讓聲音之中加上了一些嘲諷的成分。於是不出意料地,他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你!”公子哥兒原本的文雅頓時有些走樣,五千金幣對於一般人來說已經是天價,如果改到一萬六千,三神在上,沒有人會帶着那麼多金幣到處走的……而康斯坦丁剛纔的說法似乎毫無問題,但卻似乎很有戲耍他的嫌疑!
“這位先生,您大概有所不知,格蘭特先生是三葉草商會會長的公子……三葉草商會向來信譽卓著,這個……這個……”這個時候,那位店長先生忽然急急插嘴道,康斯坦丁注意到他的頭上已經沁出了幾滴汗水,整個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可笑。康斯坦丁皺了皺眉頭,他知道這店長當然不是爲了強調這位公子哥兒的什麼信譽,而是的在暗中提醒自己,對方的後臺來頭很大,不要輕易地得罪!
當然,作爲一個不體察民情的貴族,康斯坦丁自然並沒有聽說過這個所謂的三葉草商會的名頭,不過能夠讓這家海頓最著名的珠寶店店長如此謹慎的,想必這個後臺確實不小……只不過少年的接下來表現卻沒有什麼不同,他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聽到了那段話。至於說後臺,他倒是從來也沒有將之列入考慮範圍值爲……後臺大能大到哪裡呢?能大的過康納利維斯公爵麼。能大的過國王陛下麼?還是說,能夠大得過一位神秘的神祗呢?
“那麼……我想,這個交易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了吧?”這位公子哥兒於是再次得意洋洋的笑起來,聲音之中已經盡是勝券在握的得意。
“我雖然並不是一個商人,但是也知道交易的基礎是誠信……既然已經收下了定金,那麼自然是要完成交易的……”
這個表現讓康斯坦丁嘴角扯了扯……作爲一個現代人,他對於毀約之類的事情向來不大習慣,平日裡也非常痛恨那些不遵守約定之輩,那些仗勢壓人不講規矩的傢伙們,他前世見得太多,也忍得太多,“抱歉,恐怕只能讓您失望了……”頓了頓,少年溫和卻斬釘截鐵的迴應,之後便轉過頭,不再看這個討厭的傢伙了。
“你,你這個……”公子哥兒頓時有些顫抖……眼前這個明顯沒有成年的孩子不但明白無誤的回絕了他自認爲的善意,而且臉上那一絲微笑看上去滿是嘲諷,讓他感覺很不好——事實上如果不是身邊帶着一位女伴,他恐怕早就會嘗試用另外一種語氣與之交流了。於是這位所謂的商團公子回頭來看着上鋪的老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冷冷地說:“搏金先生,你的這位客人可真是不怎麼樣。”
而他得到的迴應,是一聲大聲的冷笑。
當然,冷笑是不可能大聲的,大聲的冷笑……通常都是帶有故意的,蔑視的成分。
公子哥兒格蘭特先生暴怒起來,他向前衝了一下,但是隨即卻又頓住了……對方那沒有太多特徵的面孔上,湛藍的瞳孔深邃如斯……其中那一點點的黑色,稍微的一對視之間,竟讓他心中微微一顫,就好像在看着一團深黑陰冷的寒冰,不禁頭腦有些發暈,下意識裡身體也跟隨着抖動了一下。
事實上這一瞬間的膽怯,並沒有任何人看出來,只是接下來,這位公子哥兒地臉上一陣火辣。似乎是被對方扇了一記耳光。五官甚至憤怒地都有些扭曲。
“羅布,這件事情交給你了!”這位公子哥兒吼了一聲,一拉女伴轉身離開,而他身後的那位管家卻走了上來。
“這位先生……”
這個人並不高,僅僅比康斯坦丁高了半呎左右,在這個位面的人之中算是個絕對的矮個,只是他隱藏在那身標準的僕從服飾下的身軀,卻岩石一般粗壯。虯結的肌肉即使是寬鬆的衣裝也無法掩飾,尤其是脖頸上,墳起的肌肉幾乎將他的下巴也完全遮掩了。
“這位先生,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能外出一敘。”這個人以一個標準的禮節微微低頭示意,語氣溫和而有理。
但是有禮貌卻不代表沒有力量,隨着這個低頭的動作,他整個人的肌肉都開始隆起,那件上等材質的服飾甚至發出了輕微的裂音,周圍的空氣也隨之微微震顫。
“外面冷得很……況且我還要在這裡等人……”少年對此視而不見,今時不同往日,這種事情。他沒有必要自己親自動手處理——原本站在店外的威廉小姐這個時候已經閃身於前,擋住了兩人之間的空隙!
於是對方原本的動作頓時停頓了,一身管家服飾加上一張長弓,不得不說威廉女士此刻的打扮實在是很另類,不過那還不至於產生什麼額外的威懾力,關鍵的是,這位小姐衣襟上,那個碩大的以銀色絲線勾勒的標示。
實際上,如果自己也把身上的徽標亮出來,也可以直接免除掉這件事情吧?做慣了百姓的自己似乎又忘了這個位面貴族的法則呢……
嗯,或者並不是忘記了,少年的眼角挑了挑——反應過來自己大概是本能的放棄了這個最簡略的方式,就是想要直接教訓教訓這個自己看不順眼的傢伙——又回想起之前自己對於血精靈的態度,少年再次晃了晃頭……或者是最近碰到的事情太多,所以心中有些暴虐?還是說,那個混蛋神對於自己的影響再一次的加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