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女皇陛下!”
原本呆立在舞臺上的幾個演員高叫着,從上面撲了下來,他們手中的武器並非密探慣用的細劍和匕首,而是不知何處來的長劍和大斧,動作的迅捷更是絲毫不輸給那些聖武士,而藉着同伴的叫嚷吸引注意力,毫不猶豫的從背後攻擊的方式,卻不是聖武士能夠做出的行爲。
可惜,這一番配合嚴密的攻擊根本沒有起到作用——施法者反手一揮,那原本是強悍戰士也需要雙手才能持握的巨劍便彷彿木棒一般輕巧的畫了個劍花,金屬擠壓空氣,發出攝人的嗡嗡低鳴,然後在金屬交擊的鳴響之中,三個從背後撲上來的人影便石頭一般向後飛了出去!
“王子殿下?我倒是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裡……並且擁有這種客串演出的閒情逸致……”視線掃過那個從後臺幕布邊上一躍而至,護衛在女皇面前年輕銀甲騎士那一臉堅毅與緊張,還有從各個角落涌現圍攏,在皇室重要人物面前圍成了一堵人牆的護衛者,施法者笑了笑。
不過他依舊自把自爲的持續着他的動作——閃爍着寒光的沉重劍鋒劃過地面,瞬間便已經在夯實卵石鋪就的表面畫出深深地痕跡,立於其間:“不必那麼緊張,我沒有想要攻擊誰的意圖,也不怎麼擅長這種武器……只是爲了展示一下,讓各位瞭解這武器的質量而已。”
或者只有那三個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戰士才能反駁他的某些話……他們手中的武器,都在那一擊之間被巨劍轟成了兩半!而對手分明是背對着他們的——能夠使用這種攻擊的人如果還算是對於武器‘不熟悉’,那麼天下八成以上的戰士就都可以放棄他們的事業去耕田務農之類的了。
當然,那個施法者絲毫沒有興趣理會他們的腹誹,他隨意的揮了揮手腕,於是一件件的金屬物品隨着空間法術的光輝出現。乒乒乓乓的在他面前壘砌成一堆。於是望着那造型粗獷厚重的全身甲,輕盈的半身甲,長槍,戰刀,以及一捆箭矢……所有人面面相覷,他們發現自己似乎跟不上這個施法者的思維迴路。
“那麼,西路普伯爵閣下……”
似乎已經打定主意,讓所有人更加難以理解他一般,施法者將視線投注向帝國內務大臣:“總計十三萬三千五百四十七金幣……其中銀幣二十九萬六千五百三十三枚,銅幣十一萬七千七百六十……還有三萬金幣是金券是吧?唔,這個數字是慶典開始之前的數目,不過我想現在並不會耗費太多?說實話,戰爭之中的開銷總是很大,想要維持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相對於一萬五千名沒有裝備的士兵,這個數字似乎有些少?”
那一串串數值出現的時候,老伯爵的臉色就已泛起了一絲鐵青,這裡恐怕只有他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數值的含義——那是菲尼克斯帝國國庫的存量,而對於任何一個帝國來說現金儲備都是極爲隱秘的情報,如果說對方僅僅只是知道大概得數目,那還沒有什麼了不起,但是對方瞭解的精準程度已經到了每一個銅幣……這不僅是負責情報安全的密談們的失職,也是內務處的嚴重失職。
“維斯珀閣下,請原諒我的無禮,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您的意思是說,您想要提供給帝國……武器?”
巴特卡普·馬洛裡·克蘭福爾侯爵一直低垂着頭,將雙手籠在一起,手指不斷玩弄着翡翠戒指,但這時候他卻發出了一個試探性的詢問——這位老貴族雖然並非所有人之中最爲聰明的一個,不過顯然年逾七十的年紀還是很有功勞的。
“非常正確,而準確的說,我是準備廉價的提供一批武器……用來抵償我所要求的,取消那張通緝令而對於帝國造成的損失。而這些就是樣品。”施法者讚賞似的拍了拍手掌,然後再次坐了下來:“我可以保證,這些武器的品質都是一流的……這裡想必有對於這些有些研究的戰士,你們可以隨意檢測它們的質量。”
對方嘴角那個平和的微笑讓所有人都開始無聲的用眼神進行了一輪的交流……最終,還是女皇陛下揮了揮手,喚過身邊的一位騎士,“馬爾福蘭騎士,你去查驗一下。”
“這些武器和防具都是上好的精鋼鍛制,質量無可挑剔。”
只是十幾息之間,那位負責檢驗的騎士已經嘆息了一聲,低聲回稟道……事實上那些武器的精良程度已經足夠讓他心生羨慕,那種鋼鐵的均勻紋路和代表着恰到好處的碳含量的青光,無一不在標示着他們的質量,甚至超過聖武士的制式裝甲。
“這位……維斯珀閣下,您的提議不錯,可惜,似乎有些不合時宜……”那位科普蘭王子的臉色變了變,忽然開口道。
“根據兩國簽署的協議,哈蘭因王國會在此次的戰爭期間,無償的向菲尼克斯帝國提供鋼鐵,而現在第一批成品已經抵達了克蘭菲爾德,而我們後續提供的武器等等物資,也會在六個月之內陸續送到,因此,我想女皇陛下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花費寶貴的資金,來購買您的這些武器……”他皺着眉頭,似乎在努力的尋找着某些可供駁斥的線索:“我承認您提供的樣品都是非常優良的,但是武器裝備在生產中有着諸多的夠工序,質量並不容易保證,更何況,僅僅依靠幾百套的武器裝備,在戰爭中……”
“王子殿下,我認爲你的發言是在侮辱我,還有這裡所有人的智慧……更何況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今天到這裡來,是爲了和菲尼克斯的女皇陛下進行交涉……所以,爲了場面至少保持表面上的和平,請你在我完成交涉之前,乖乖的閉上嘴好麼?”
施法者輕蔑的眼神刀鋒一般在這位王子殿下的面孔上刮過,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砌詞,而那個語氣中更是已經帶上了幾許威脅的味道。可還沒等王子殿下爆發出他的勃然大怒,一種心頭升起的戰慄,驟然讓他全身一抖,整個人都呆立在了原地。
“尊敬的女皇陛下,我將提供三千套全身鎧甲,一萬兩千套護胸半身甲,兩萬套的刀劍和長矛給您,另外鐵錠五萬鎊,可供製作馬蹄鐵,箭矢等,當然,如果有需要,我這裡還有成品精緻箭矢十萬支。當然,前面的所有都只收五萬金幣作爲本金。箭矢則是優惠的一個銅幣一支。”
施法者不緊不慢的數出一個個數值,而這一個個的數字,卻讓那位西路普伯爵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紅——如果對方所說的是實話,那簡直可以算是個極爲巨大的驚喜。五萬金幣……換取這樣的一批物資,這簡直是就是和白送沒有任何的區別。要知道即使是哈蘭因提供的號稱免費的鋼鐵,還是需要僱傭鐵匠來進行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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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讓他,也讓所有人更加驚訝的事情在下一刻發生。
那位施法者輕輕的伸出一隻手,於是一道恍惚的幻影在空中閃爍了一下,然後,陽光似乎被什麼東西遮住了——原本舞臺的位置上,已經出現了無數堆疊在一起的金屬,那座木質的舞臺幾乎立刻便被這高達幾十尺的金屬堆壓垮,滾動的金屬撞擊聲之中,只有那個施法者的聲音在所有人耳邊迴盪,“當然,這些都是現貨供應。”他不緊不慢的補充道。
“神佑我主……”可憐的老伯爵低聲祈禱着,不由自主的按住了胸口……整天開動腦筋計算着,用可憐的糧食,用皇室和他自己的面子,甚至用公主殿下的婚姻換取各種戰爭資源的日子顯然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他現在可以將那些緊縮糧食制度的條文扔進火堆,讓那些趾高氣揚的地方軍團們通通滾蛋!再也不需要絞盡腦汁什麼這個伯爵那個侯爵之類的周旋,從他們的指縫裡面摳出一點點的殘餘價值……甚至還可以用精品裝備來和他們換取各種物資!
晃盪了兩下,老人瘦高的身體砰地一聲撞進了身後的椅子,不過周圍護衛緊張的低聲詢問,他已經充耳不聞——這位帝國內務和財政大臣此刻的眼前只有那些可愛的,轉着圈圈跳舞的武器裝備……他已經完全陷入了對於豐盈的後勤保障的幻想之中了。
……
如果說現在還有什麼人的表現比菲尼克斯帝國內務大臣還要激動地話,那麼無疑就是那位哈蘭因的王子殿下——少年呆呆的站立在幾個手下的護持圈之中,臉色卻已經青的與地上那些金屬相差彷彿……
決定沙場勝負者並非將領腰間的寶劍,而是成千上萬士兵手中的利器,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實,但很少有人知道,大量生產的兵器和千錘百煉的寶刃雖然不同。但即使是廉價的鑄造兵器也必須兼顧強度和韌性,兩者之間是很難平衡的。
以鐵劍爲例,用堅硬的生鐵鑄劍容易脆裂折斷,用柔韌的熟鐵卻又容易變形卷口。用加厚刃體的方法當然最爲簡易,可即使這個位面的人類都擁有着強悍的體質,但那也有一個極限。若非讓刀劍笨重到大多數人都難以靈活使用,就得犧牲長度使攻擊距離大減。
當然,這難題還是有解決方式的——那些高級的鐵匠,比方說那些矮人們的能工巧匠,他們有着無以倫比的技術,用滲鋼、焠火等手法讓用於戰陣的大量生產的作品也能產生內硬外韌的層次。但是高級的鐵匠往往可遇而不可求,因此大部分國家用於戰爭的武器的質量其實很難保證,雖然說這個位面擁有着諸如精金之類的堅硬金屬,但優秀的材料昂貴稀少不可能大量生產,只有優越的鑄造技術纔能有效提高軍隊戰力。
這些還僅僅只是鍛造之中的麻煩,而另一方面,原料的採集更是大費周章,事實上在瞭解內情的人眼裡,採礦所需要的投入絲毫不亞於徵集上好的鐵匠——要將礦石從地下那些深邃的礦洞之中挖掘出來,再捶打提煉,變成爲鐵坯雖然不需要太多的技術,但是卻必須有無數的人手來爲之貢獻力量。
毫無疑問的,哈蘭因在這個方面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不僅擁有着充足的鐵礦石礦脈,還有西大陸上最多的,佔據了接近人口三分之一的農奴……那成千上萬的人力,保證了採礦工作的順利進行。而一批特別培養的法師,則保證他們在開掘礦山時的速度。
不過即使如此,繁複的工藝還是讓產量無法提高到一定程度……哈蘭因的所有礦山加起來,上好的鋼鐵出產量也不過一年數萬鎊而已,這一次爲了從菲尼克斯得到更多的好處,王國實際上已經將這幾年的礦產收藏都投注了進來!
相對於菲尼克斯南方不算豐腴的領土,這實際上已經算是個很大的賭注了——但是現在,卻出現了這樣的一個人,他隨手就拿出了這樣數量驚人,甚至遠超一個國家儲量幾倍的成品,而且是精品的兵器,與之相比,哈蘭因千里迢迢送來的那幾萬鎊生鐵簡直就是……可以說什麼都不是。
王子殿下咬緊了牙齒,他現在已經知道,面前這個人應該就是那個幾天之前在街道上讓自己蒙受了莫大侮辱的那一個,雖然他的身體上籠罩着一層高明的幻術,但是隻要自己祈求勇者之神加持的力量,那些幻術就會鬆動起來,而僅僅是那褪去了藍色轉爲令人厭惡的蒼灰,就已經足夠讓這位王子殿下聯想到許多的事情。
自己的直覺是何等的正確啊,那個時候就應該一鼓作氣的將這可惡的惡魔就此殺死!
戴蒙·布里奇沃特·戴利亞·布里特爾·科普蘭咬緊了自己的牙齒,緊緊地握緊自己手中的長劍……他知道,原本毫無瑕疵的事情已經出現了不可彌補的裂痕,可是怎麼辦?殺死這個可惡的惡魔嗎?事實上如果可以,他已經衝上去將這個可惡的傢伙碎屍萬段,可是理智卻在告訴他,這是不可爲的——不但是因爲對方那堪比惡魔的恐怖力量,也是因爲,菲尼克斯方面,不會允許自己這樣做的。
如果在那個惡魔開口之前便殺了他,或許還有扭轉一切的希望,但現在已經晚了。他提出的誘惑,對於任何一個國家的統治者來說,都是無可拒絕的東西……在涉及到國運的前提下,自己原本引爲憑藉的那個婚約根本比羊皮紙還要輕盈。
懊惱讓他英俊的面孔扭曲着,但是他卻只能這樣呆呆的站在一羣護衛的身後,一動也不能動。
……
與這位皇子相反的,菲尼克斯帝國法政署特勤處的二號長官,瓦奧萊特·巴特菲爾德·巴金斯則是在不停顫抖。
再聯想到所有的可能性之後,這位密探首領已經徹底不擔心任何事情了,巨大的震驚和絕望已經讓他感覺有些麻木了。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在出行之前就應該以死相諫,不讓這位小丫頭進行着一次的會面,或者哪怕自己沒有在會場,而只是在遠處看着該多好啊,那樣自己還可以第一時間的逃走,可是現在,全完了……
那個人和他帶來的物資或者是帝國中興的希望……可是他的身份對於密探頭子來說,卻是個催命的符咒。只要揭開,自己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在不久之後,被不知名的可怕魔法撕扯成爲碎片!
當得知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大法師的消息時,他確實是有過那麼一點點的不祥的聯想,不過很快就被他當成是自己的神經過敏而棄之腦後了,因爲對於自己的那個空間絞殺法陣,他有着充足的信心,事實上傳說中只要有着足夠的能量,這神祗傳承下來的法陣甚至可以將一個半神等級的大敵直接絞殺,更何況對付一個剛剛踏上神途的邪神的選民……
可是這又怎麼能怪他呢?現在是亂世,亂世之中的人才總是兩倍三倍的出現,即使有個大法師也沒什麼了不起得了吧……而且卡爾卡薩克那個報告之中的某些部確實是讓他產生了某些既定的印象——那個人是個至少三十歲以上的中年人……
密探頭子重重的搖了搖腦袋,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個死鬼老爹的一句箴言:“做這一行,就應該是懷疑一切,調查一切,即使是某一天你死了,在見到維捷絲的一瞬間,也應該萌生出關於她身份的猜測纔對,至於說出現在你的面前別的神祗,就更不用說了。”
即使眼前這一關能夠安然度過,他恐怕也無法逃過女皇陛下接下來的責難,畢竟爲了那位培羅的選民小姐捲入那場絞殺的事情,自己身上的聖眷已經所剩無多……而現在那個他賭咒發誓已經死亡的對手,竟然還活蹦亂跳的在女皇面前大放厥詞,自己這個下場如何,恐怕也就沒有什麼懸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