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現在的情勢很簡單,兩位逃亡者女士的腳步雖然踉踉蹌蹌,不過加速術的效果還是相當不錯的,只要稍微阻攔一下後面那些白癡的腳步,她們就很有機會溜之大吉……滿地的小巷子只要鑽進去了,想要逃走還不容易麼?
然而有句俗語,叫做事在人爲……唔,或者說是性格決定命運?
倒黴的‘劍士’的慘叫聲在一瞬間便高昂了七個音階——一塊不知什麼材質但足有正常人合抱大小的雕像,狠狠地嵌進了他已經被電的焦黑但仍舊有礙風化的地方,於是那種淒厲的慘叫讓周圍所有的雄性生物在一瞬之間都不由得產生了夾緊雙腿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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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追擊者之中也有不會受到這個精神影響的……一柄銀光閃閃的武器帶着劃破空氣的懾人尖嘯飛過來,並在被躲閃之後立即在半空轉向,如同回力標一般旋轉着飛回,讓猝不及防的一個逃亡者小腿中招,直接委頓在地面。而另一位則只能停下身來去幫助她,卻只能迎來兩人一起被包圍的命運。
康斯坦丁的眉頭大皺……
不是因爲那兩個他熟識的逃亡者很快已經被七八人圍攏,而是因爲自己的舉動看來曝光了——印記城之中能夠滿大街遊蕩的傢伙們看來智力都非常不錯,而且非常擅長察言觀色……一瞬間大街上因爲騷亂的人流就避瘟神一般的開了一個大空洞,就只剩下灰袍的術士站在中央。
現在這種情況之下,逃跑顯然並不是個什麼好主意了——一個全身灰綠,有着鏡子一般油滑的腦袋和大肚皮的傢伙已經尖聲吼叫着撲向他,看樣子似乎和那個被電糊又砸爛的倒黴蛋有些什麼基情。又或者只是單純的覺得一個距離他只有二十呎遠的施法者已經是砧板上的肉塊?
不過顯然他不夠聰明。
面對着不明底細的敵人,有點心計的傢伙們都會像他身邊那幾個攻上來的人一樣,在關鍵時候稍微放緩腳步,以明瞭敵人的等級……所以,術士也沒有令他們失望的亮出了自己的力量——如果不能第一時間遠離麻煩,那麼就威嚇一下讓麻煩知難而退吧。
雖然看上去,這個反擊很輕微,只是在靈巧的閃開那個倒黴蛋的攻擊之後,在它的頭頂上輕輕的拂動了一下。但是這一記的效果卻不是開玩笑的……倒黴蛋發出一個猛烈的咆哮,然後在半途彷彿被扼住了脖頸一般嘶啞下去!他原本就是灰綠色的身體瞬間已經變得更加綠了幾分……這種帶着灰敗顏色的腐爛讓他全身瞬間已經麻痹起來,而且一種令人噁心的,無法形容的強烈臭味從他龐大的身軀上散發出來!
你說這個味道有多麼的強烈?嗯,腐肉和糞便,以及垃圾混雜在一起,發酵上個半個月左右,差不多就可以達到這個等級……因此所有的打手便同時狂叫起來——實際上惡魔的嗅覺是比較敏銳的,他們或許可以忍耐自己身上的硫磺味,酸腐味,臭肉味……但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毒蛇也不能免疫劇毒的不是麼?
喧囂的大街上一瞬間已經人影寥寥……沒人願意去解救那個滿身發綠的倒黴蛋,儘管有些人看來有那個能力、在印記城擁有憐憫之心的存在其實不少,不過對於一個惡魔……能幹出這種事情的心地極端善良腦子卻極端愚蠢的傢伙,一般都會在到達印記城的幾分鐘之內消失在收屍人的手推車上。
“一個強大的法師。”
領導者不出意外的在小弟們無法解決問題的時候堂堂登場——銀色刀刃再一次凌空劃過,在食屍鬼之觸還沒有完全將那個倒黴光頭亡靈化之前,削掉了他的腦袋。
只不過這一次它並非是憑空飛來——握住刀刃的是一個細瘦的影子,帶着明顯的人類特徵,卻又絕對不是人——雖然是以一個人類的姿勢高傲的站立,但是這個綠色的傢伙看上去實際上更像是一隻蜥蜴。纖細的四肢上帶着一些駁雜的斑紋,闊大手腳上明顯的腳蹼和爪子,扁平的綠色面孔上,兩道取代了鼻子的黑色窄孔之中噴出嘶嘶的低鳴,讓她說起通用語來有點鼻音邊音不分,不過交流上倒是並沒什麼困難:
她?沒錯,那掛在前胸上,被流轉着銀色光輝的服飾半包裹起來,卻仍舊鼓脹明顯的性別特徵足夠說明這一點,更何況她還有一頭順滑的令大多數美女也嫉妒的柔順紅髮。被十幾道的髮箍和繩索捆綁成爲一個高聳分散的雙馬尾。
吉斯洋基人……術士的腦中閃過這個名字。
吉斯洋基人是星界最常見的住民,雖然不是土生土長的——而且也算得上臭名昭著。他們最大的愛好就是通過襲擊和掠奪來充實他們的軍火庫,製造各種各樣的戰爭武器,大多數時候都是不折不扣的強盜土匪。不過有的時候這些傢伙喜歡從星界之中到別的位面遊蕩一下,增長經歷,掠奪財富,然後在生命中最巔峰的時候結束位面旅行和冒險生涯。
好吧,雖然如此,但這並不代表在別的位面混的吉斯洋基人就是弱小的,他們天賦之中有着某種有別於魔法,但同樣甚至更加強大的力量,那是他們用來稱霸星界的依仗之一……尤其是他們的社會結構也和卓爾一樣是以女性爲尊,女性爲強。
“一個強大的法師。很高興見到你。”吉斯洋基人女性閃爍着暗淡光澤的眼睛掃過周圍,然後重複了一遍開場白,聲音變得輕柔恍惚:“我可以理解你想要照顧自己同族的心情,值得關注的人類法師。不過我得提醒你這是個犯傻的勾當……你不清楚我們代表着什麼人,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觸犯什麼樣的規則。”
術士沒有搭腔。
於是吉斯洋基人的聲音更加柔和起來:“你要保持着那些人類特有的同情心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給你一個好心的告誡……照你這個樣子,能不能活着走出印記城都是兩說。你或許還不瞭解曾經有過多少呆頭被這座城市吞掉吧?我可以告訴你,比那邊飛着的蒼蠅還多。……膽子比犀牛還大,腦子比蝸牛還小,兩眼一抹黑的就什麼地方都敢去。什麼事情都敢幹,拖累所有跟他們混在一起的人……所以你又何必爲了這些呆頭們給自己惹上一些麻煩呢?看在你這份沒有完全出頭的聰慧的份兒上,我忘記剛纔你所做的事情,你也可以離開,說不定,用不了多一會兒的功夫,我們再碰上的時候,你我就是朋友了……”
聲音戛然而止,康斯坦丁的一根手指準確的點在了銀色刀刃的鋒尖上——在後者悄無聲息的刺進他的身體之前。隨後一個轉身,避開來自身後的偷襲。左手虛抓隔空一引,那人就直直的飛起,還沒有弄明白自己的心靈誘惑已經失效的女性吉斯洋基人猝不及防,來了個親密接觸,當然,那個扁平的面孔能否引起惡魔的興趣,康斯坦丁並不知道,不過從兩個腦袋撞的“嘣”一聲巨響來看,他們可能也很難有什麼好感覺。
然後康斯坦丁隨手一拋,這一對兒暈過去的蠢蛋緊接着壓向仍然保持計劃內行動軌跡,還完全沒意識到狀況變化地第三人,狠撞在一起同做了滾地葫蘆。讓兩個逃亡者跌跌撞撞的穿過包圍網跑了過來。
“我就知道,每一次碰上你,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情!先給我說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薇拉妮卡狠狠地瞪着康斯坦丁,低聲的咕噥道,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現在遇到了什麼麻煩。也沒把周圍圍上來的幾個傢伙放在眼裡。
其實這位太陽神的女牧師看起來狀態極其不佳……不過卻頗爲吸引視線——她那一身潔白的罩袍不知道遭遇了什麼危機,被扯得只剩下領邊,連下面的白色長衫也沒能倖免,到處都是巨大的爪子印,不過她衣服裡面卻襯着一身柔軟的銀色甲冑——看上去像是金屬的造物,但是卻異常柔軟的貼合着她的身體……無袖也無腿,如果不是那銀光閃閃的外表的話,那倒是有點像是一身泳裝。
至於說迪莉婭……這位女法師倒是從容得多,除了禮服上面沾染的幾塊泥土痕跡之外,衣冠尚算是整齊,腿上剛纔被吉斯洋基人劃傷的傷口似乎也被她用一支治療法杖暫時處理了。
而且她的反應也正常得多……低聲唸誦起一個咒文,將黃綠色的蛛網朝着幾個撲過來的傢伙身上套過去——不過顯然這位使徒的魔法能力在離開了法師塔之後就沒怎麼好好地訓練,所有的對手都在第一時間看穿了她的動作並躲閃開了。
康斯坦丁嘆息了一聲,然後舉起手,兩隻煉獄兇暴虎從一片法陣中跳出,隨即各自撲向一個對手,將向着人羣的方向推擠過去……術士已經看見街角涌來的更多的氣勢洶洶的傢伙們了——從幾個傢伙胸口上紋的花紋上來看便不用懷疑他們是眼前這幫傢伙的援兵。所以引起一番混亂,就此跑路是個比較妥當的思路。
其實在印記城之中想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人們都很聰明的並不喜歡圍觀,即使圍觀他們也會選擇最遠最安全的地方——畢竟渾水摸魚或者牽連無辜這種事情,在這裡是常態中的常態。
然而更加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遠處的一個模糊的聲音在一瞬間便讓周圍變成了一鍋沸水。
所有人彷彿炸了窩的馬蜂一樣四散而逃,再也不關心剛剛熱鬧的戰鬥……甚至有幾個人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在跑,將街邊的木板攤位和房子撞的一團亂七八糟也不放開捂着眼睛的手。街上一瞬間已經狼藉的彷彿颱風過境,等到康斯坦丁反應過來,那個嘶啞的煉獄語喊的是“女士來了”的時候,周圍除了站在他身後的薇拉妮卡和迪莉婭,已經一個有意識的人影也看不見了。
這不能說術士的反應遲鈍,只是他們實在是太快了。
而反應過來的康斯坦丁卻沒有逃跑……他僵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在他有些發僵的瞳孔深處,一個影子正在緩緩的變大,逐漸清晰起來。
那或許……應該……彷彿……不一定的……是個女人的影子。看起來非常高大,而漂浮在幾尺高的空中的樣子更讓她看上去高不可攀,一件寬大的褐色長袍隨着她的運動微微飄飛,卻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就這樣沉靜而冷峻的,緩緩地靠近過來,而當康斯坦丁的視線直直地觸及到她的全部時,卻沒有留下太多關於她相貌的記憶——閃耀的刀鋒環繞着她的臉龐,而且視線只要一觸及到那裡,腦中能夠留下的印象便只有漠然,看不出一絲喜怒哀樂的臉龐,卻沒有任何的細節。
一瞬間,康斯坦丁只感覺到自己的長袍後背全溼透了。
即使是在面對着死神的鐮刀的時候,術士也沒感到如此恐懼過……其實他甚至不確定那種感覺究竟是不是恐懼——幾萬噸的岩石在眼前落下來?燃燒着的流星衝着自己飛過?一條巨龍的牙齒在眼前變巨?又或者從高空看着地面向着自己飛快逼近?不,與現在的感覺相比那些似乎都已經不算什麼了……
那感覺無法形容。只有當心靈之中感受到某種巨大的威脅就此成爲現實,而又逃無可逃的時候,你纔會瞭解這是一種怎樣的恐懼。
腿上麻痹的感觸擴散開來,似乎是要就此跌倒,癱軟了,但那種麻痹神經的恐懼卻讓身體直挺挺的站着,術士甚至連眼珠也沒法轉動,只能看着那張面孔在視線裡越來越接近……最終從身邊擦過,繼而消失在視野之中。
在那之前,似乎是有一個稍微的停頓?
到底是稍微停頓了一毫秒還是一秒鐘或者是更長的時間,康斯坦丁不敢確定,雖然他的思維並沒有因爲恐懼而麻痹,反而無限清醒……不過那種填充在思路中的恐懼感卻讓他難以思考,直到周圍逐漸響起的喧囂刺激着他的耳膜,那種高度緊張之後的眩暈感和一陣陣的惡寒才衝進他的腦子,在那裡攪合出無法形容的疼痛。讓他幾乎一頭紮在地上。
不過當康斯坦丁忍耐着,直到那種感受過去的時候,他就發現周圍十尺之外的空間已經被無數人給包裹起來……所有人的視線幾乎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所有的視線之中都帶着那種濃濃的恐懼。其中甚至包括那個幾分鐘之前還想要暗算他的吉斯洋基人女性,以及她的一衆手下。
不但如此,當他試着準備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剛剛邁開步子,人羣便嘩地一聲,顯出一條寬闊筆直的通道來……就像是剛剛的那個影子把她的一部分移植到了自己的身上一般。
……
女士是誰?
她是印記城的保護者。所以傷害到印記城裡的行爲,在她眼裡都是不可能發生的。她同是也是印記城衆多傳送門的管理者,只有她才知道哪扇門是通向哪個世界的。她是一個神。
她不是神,只是個塔納利。
她既不是塔納利也不是神,她另有來頭。至於她到底是個改邪歸正的巴特茲還是個洗心革面的尤格羅斯則衆說紛紜……也許她被自己的種族所背棄,也許她壓根就是惡魔們派來的奸細。
女士不是塔納利,不是尤格羅斯,也不是巴特茲,而是一個墮落的阿西蒙,至於說是亞空還是愛刺……誰知道呢?總之她失掉了善良諸神的寵愛,而被腐化的下層位面所扭曲。
痛苦女士不止一位。她們忙着四處剝皮,沒人知道她們在業餘時間會去哪裡。她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當然,也從來沒有人懷疑她們不止一個。然而她們的個性卻大相徑庭,這也就是爲什麼女士總是喜怒無常。
一朵銀色的菊花懸浮在空中,在一陣陣的卡塔卡塔輕響之後,不斷的吐出一串串高高低低地的聲音,形形色色,不一而足,話語描述的無疑都是一個人,但是其中的形容,卻完全沒有一絲的相同。
“你能不能停止這種詭異的對話?瞭解這些有什麼用嗎?爲什麼不問問怎麼才能回到菲尼克斯去?”
跟在康斯坦丁身後的薇拉妮卡終於不耐煩的一把按住了懸在空中的話匣子頭骨,於是那東西咔噠一聲閉了嘴,然後開始陷入下一個搜索——他顯然不知道菲尼克斯是個什麼地方,但咔咔輕響了幾聲之後:他給出了一個合適的答案:
“痛苦女士早將籠城與位面魔法和通道完全隔絕了。但她卻保留了其傳送門以讓人進出這座城市,而且所有的傳送門都是由她,而且只有她,創造出來的,或摧毀的……如果說還有誰能比較瞭解城裡的傳送門,我的建議……比較靠譜的應該是智者雷曼德,爲什麼?因爲他是整個印記城裡最喜歡研究傳送門的人。”
“那麼他在那裡?”女牧師興奮的再追問了一句,可惜這一次那小玩意兒咔噠了足有一個刻度,也沒給出任何的回答,最後乾脆的無聲無息了。
“在這裡最好不要依靠任何不認識的人……薇拉妮卡小姐。”迪莉婭開口道,然後說出一句令術士皺眉的話。“如果可以的話,康斯坦丁閣下,我認爲我們最好是先與溫迪諾拉閣下會合,以她的智慧和能力,在這裡應該能夠給我們足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