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句問候沒有從法師塔助手的嘴裡傳遞出去……康斯坦丁最終還是隻能頂着一張臭臉離開了法師塔——這裡畢竟還是德蘭的地頭,那位第二皇子也勉強算得上是盟友,更何況他帶來的消息也確實非常重要。
儘管如此,最終萊茵斯泰特皇子還是乾等了小半個沙漏以上的時間——沒辦法,有時候能力太強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經過了長時間的鍛鍊和各種能力的增幅,現在的康斯坦丁精神已經相當堅毅,甚至是幾個絕世美女在面前跳上一段豔舞或者做出一些誘惑的動作來,只要他願意的話,還是可以保持心境的空明。
但問題就是,心境是心境,肉體是肉體……一旦心中的那種慾望被徹底的撥撩起來,想要草草了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他又不能就這樣一柱擎天的跑去見客——那樣的話即使是寬大的法師袍也很難遮掩住他的尺寸,尤其來的還是萊茵斯泰特那個傢伙,被人誤以爲他的趨向有什麼不正常的話,那可就更令人鬱悶了。
使用了一個魔法伎倆來驅逐掉身體上歡好的氣息,康斯坦丁出現在爲他準備好的房間之中……而那位二皇子殿下,此刻正眯着眼睛坐在一張高背椅上,悠閒地品嚐着一杯葡萄酒。似乎從那並不十分高級的酒液之中品咂出了什麼特殊的味道來……康斯坦丁注意到他雙眼中那掩飾不住的興奮,看來他那個兄長被囚禁,不日即將處死的消息,應該不是什麼空穴來風。
他身後的一名長袍人也並不缺乏耐性,只有從侍立一旁的那位女騎士,不住的活動着自己的手甲的動作上才能看出應有的不耐煩。
這位王子殿下還是一副普通的貴族裝扮——事實上不管是什麼樣的裝束與他的外表配合,都會無一例外的顯示出男裝麗人的特徵,視線在康斯坦丁身上轉了轉,他露出一個帶着調侃意味的笑容,顯然還是從他臉上的血色和表情上看出了某些事實……不過術士從兜帽陰影下面投出的不良眼神立刻便讓他不由自主的驚訝了一下,而沒有發出任何令人不快的言辭。
“魔法塔的通道已經被打開,我們找到了那件你需要的東西,而根據我們得判斷,裡面封存的東西應該還保有一定程度的力量……”或者因爲同樣的原因,他免去了所有的虛僞客套,直奔主題:“只不過我們沒有找到艾斯莫羅大法師,因此並不敢保證是否真正完成了你我之間的約定……另外,那東西似乎已經和魔法他的某些結構融合在一起,以我們現有的力量很難分割……所以我們只能提供給您親自解決的途徑,具體如何,請恕我無能爲力。”
康斯坦丁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這個結果其實倒是並沒有什麼出乎意料的地方,一位奧比利斯領主,哪怕只是一個靈魂的分體,也不可能是那麼容易被消滅的,儘管之前被從宿主身上剝離出來,又面對着溫迪諾拉發出的那一道威力頗強的神術,但是事後吸取了散碎的力量的術士還是可以肯定,那一擊並沒有將賽達洛斯的靈魂完全消滅,充其量也不過是讓他受到了重創而已。
“藏在魔法塔裡面啊……倒是也符合一個大法師的習慣……”康斯坦丁微微沉吟,表情中卻似有所悟。
……
或者是因爲德蘭地龍騎士團的名聲在大陸上太過威名赫赫,因此位於騎士之國首都的大法師塔,看上去就遠沒有海頓的那一座那樣光彩奪目……這座法師塔並不是肉眼難辨的高聳入雲,甚至完全不同於普通法師塔的細長結構,整個塔身呈現出一種並不十分周正的八角錐型,而外牆採用了一般的黑曜石與花崗岩構建而成,灰色的塔身沒有經過任何的磨光工作,只有一層魔化的光澤隱隱流轉,形成半透明的奇妙魔紋,讓顏色黯沉的高塔帶着點奇異,冷漠而又神聖的氣息。
不過,現在這種氣息並不能夠掩飾它的沒落……
法師塔前的廣場上,到處散落着凌亂的碎石與金屬……用於支撐防禦結界的三根小型副塔已經崩毀的只剩下了半截,塔身上隨處可見間距幾乎達到一尺的巨大抓痕,無數精緻的符文被扭曲,難以想象原本的形狀,法師塔門口和每一層檐上裝飾的石像都已經殘缺不齊,即使是最爲輕微的也已經少了小半個以上的身體——這些價值不菲,威力巨大的構裝魔像足以應對幾百名重裝騎士,可惜,他們這一次的對手,是一條憤怒的老年青銅龍。
如果在正常的情況之下,一座大法師塔是不會被輕易攻破的……數代的經營讓這些建築擁有着各種各樣強大的防禦手段……哪怕對手是一條巨龍,它也應該能夠將之擊退,可惜很遺憾的……那位艾斯莫羅大法師,以及他手下幾個得力大師的失蹤,導致這座傳古奇物的防護能力直線下降,儘管依靠着各種自我防禦的法陣,它仍然是一個數千甚至上萬大軍都很難奈何得了的堅固堡壘,但是在一隻老年青銅龍面前,自動的防禦意義就並不那麼大了。
更何況憤怒的青銅龍之後,還跟着一羣領路人。
他們是皇室高薪聘請的法師,雖然同樣出自於法師塔的培養,但是他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到了他們這一個等級之後,法師塔的教學對於他們已經失去了意義,想要得到的知識,大多隻有從自己的試驗之中獲得,而給他們提供資金,資助他們成長的,卻已經換成了德蘭皇室,因此想要獲得力量,出賣法師塔的利益就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了……更何況,大法師塔之主這個頭銜也足夠令人垂涎。
有了這樣的一羣人,進攻自然也就變得極爲簡單,口令,密語,路線,構裝生物的發動方式和重要物品的守備地點,都變成了沒有遮掩的秘密,雖然失去了主人的大法師塔,其中的某些機能暫時不會被更改,不過現在看起來,那不過是擋君子不擋小人的玩意兒。
到處描繪着奇異線條的通道之中一片深幽……僅有四枚拳頭大小的照明球一路隨行,那種溫暖柔和的橙黃色光。讓被照亮的個空間之中顯得既乾燥舒適。但在那之外便是常人視線難以企及的深幽,幾個人安靜的前行,腳步聲在空間中迴盪,然後在遠處混合成爲一片綿密的沙沙餘音,令人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現在塔內的能量大多被用在維修損耗,傳送法陣的權限也已經被封鎖,因此只能繞上一段路。”
說話的人是那名跟隨着萊茵斯泰特的法師,他似乎是個徹底貫徹神秘主義的人物,聲音冷硬……甚至兜帽之下也有一團不斷流動的魔法雲霧擋住了臉。不過他顯然是對於這裡極爲熟悉的……那讓人發暈,來回至少繞了六十幾個彎子的通道和一重重密門的位置,他幾乎熟極而流。
而他的話音落下的時候,那條幽深的走廊也終於到了它的盡頭,一扇厚實的石門在黑暗中浮現,石門上古樸但嶄新的花紋似乎感應到了人類的靠近,微微的散發出了瑩藍和銀白的光輝,康斯坦丁隱藏在兜帽之下的眼神層層的收縮起來,他越過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法師,伸手按上了那扇門扉,於是在隱藏着的齒輪或是鉸鏈發出的咯咯沉響之中,兩扇大門緩緩洞開。
這裡是一間巨大的圓廳,面積是那種法師最爲喜歡的,寬闊的令人驚歎的規模,高高的天頂隱沒在一片黑暗之中,而無數血脈一般的線條卻在地面看似雜亂而又異常規則的盤繞着,無數形狀各異的結構,大大小小的,爲人所不知名的圖形穿插其中,組成一幅神秘、詭異而又無比宏大的圖形。被周圍成片的懸浮在空氣中的光球所映照着,那種夢幻一般的場景,足以讓每一個初涉此地的人類感到驚歎。
不過康斯坦丁沒有什麼興趣去理會身邊的那位王子殿下和他的隨從們低沉的吸氣聲,他的視線直直的落在房間的正中——那碩大的法陣中央,正安靜的矗立着那件彷彿一整塊金屬鑄造而成的立方體,圍繞在周圍,細密的刻畫着的無數紋樣上,偶爾還會出現一些神秘的字符,只是一旦出現,立玄被分解掉,融化成一些光點,被那金屬外表一層流曳的黑色吸收,就此消失不見。
“閣下,您需要的報酬就在那裡,但是您恐怕也已經發現了,這裡被佈置了導師留下的複合防禦,它與整個法師塔的結構混爲一體,我們沒有任何把握與整個法師塔進行對抗……除非找到解除這法陣的辦法。”帶路的法師微微躬身,冷硬的聲音中似乎帶着一點點的無奈,卻又好像有點得意。“我們可以嘗試一點點的解除他,但是那樣需要耗費極爲漫長的時間。”
兜帽的陰影之下,康斯坦丁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漆黑的火焰在他的眼中凝聚,此刻在他眼前,那恢弘的大廳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由無數道透明的絲線編織成的立體網絡。各種類型地魔法能量在則線條之中奔涌不息。它們盤旋纏繞,密密匝匝,凝成一個又一個細小的符文。而這些符文又按照一定的規律排列着,形成數以百計的結界,接着進一步融合,通過重重疊疊的符文和結界精緻無暇地嵌合在一起,彼此關聯,互爲輔助,將所有的魔法靈線聯接起來,融合爲一體,構成了一個龐大的。籠罩整個房間,甚至延續到整個法師塔之間的魔法陣。
這樣的一座法陣,已經不再只是複雜二字可以形容的,它也絕非一個甚至幾個法師佈置而成,而顯然是數代法師的智慧結晶,甚至有幾個在魔法技巧上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地境界。因此想要取得其中的東西,最佳的方式便只有藉助他的製作者留下的通路。
但顯然,現在這一點行不通……
那位艾斯莫羅大法師已經失蹤……就康斯坦丁的推測,他有可能已經在皇宮那場騷亂之前,便成爲了奧比利斯領主強化自身的星空法則的一個犧牲品,而在銀龍那強悍的神術與法則的轟擊碰撞之中,他的靈魂並沒有任何的殘留——至少術士沒有得到任何的他的靈魂的殘片。想要從他的記憶中得到某些提示也就此成了浮雲。
當然,想要得到其中的東西,也並非就只有這一種方式……魔法其實也不過就是一門複雜的技藝。既然是技藝,自然就有其訣竅。只要可以分析出法術的性質、構成和能量脈絡,從而想辦法順勢引導或者逆向消解,這套魔法陣就算再巧妙再精緻,仍舊只是一片死物,只要用上大量的法師,逐步推進,緩慢蠶食,甚至是召喚出異界存在,當作炮灰慢慢的消耗其中的力量,持之以恆,終究有沖垮的時候。
可那樣,就像是那個法師說的,必然要浪費大量的時間。
“不要緊的……我有辦法。”微微垂頭,康斯坦丁的視線空間之中那綿密的魔法靈光中,沉吟了半響之後,他忽然輕輕推掉頭頂的兜帽,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我可以用祈願術來試試看……說不定可以奏效呢……”
“我在此祈願……”所有人都退向了房間的角落之後,術士虔誠的用夢幻般的語氣詠念道,雙手五指交叉緊握在胸前,於是層層金光在空氣中緩緩鋪散開來,流水一般的向着周圍流逝……魔法的網絡輕輕顫動着,將浩瀚而又澎湃的魔力波動向着四周噴薄,而這力量在下一刻幻化成爲通透的瑩藍色澤,隨着康斯坦丁微微開闔的嘴脣,開始向着一處緩緩聚攏……
異變陡生。
遠遠在一旁靜立的那位法師忽然擡起了手,隨着他指間一個小小的戒指的閃爍,一道……不止一道的光澤便從上面激發開來……向着那藍光之中的術士迸射過去!濃綠的解離術,灰黑的死亡一指,還有一些藍色的不知是閃電或者是其他什麼的法術,通通以射線的形式瞄準了那個灰色的目標——這是一個熟練於戰鬥的法師的必要手段,即使是暗算,幾個複合法術也要比單一的保險得多。
這無疑是個極爲良好的暗算的機會……即使能夠完全化解這一波強大的暗算,九階法術的魔力反噬,也足夠毀滅掉任何一個人。
但是在那光束即將延伸到那個身體上的一瞬間,法師似乎注意到,他的對手仍舊保持着那種得意的笑容……甚至,他的嘴角那個扭曲的弧線比之前更加深了幾分。然後在他不可置信的視線裡,那混合着死亡與泯滅的光澤在下一刻通通落空了。
“這不可能……”
法師被陰影遮掩的面孔下,傳出一個無法置信的聲音——那個灰色的身影在空中閃爍着消失,同時消去的,還有從天而降的金光,那魔力的波動……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水泡一般的崩散消失,而那狂亂噴涌的魔法能量,也彷彿被巨大的魔怪吞噬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胸口襲來,法師的精神和視線一起模糊下去,但在意識被黑暗的死亡潮水吞沒之前,他腦中盤旋的仍舊是那個無法置信的場景——九階法術,許願術的失敗導致的魔力混亂,絕不可能就此輕巧的消失,那洶涌的魔力,至少應該造成一場足以摧毀施法者的爆炸,即使是一個真正的神祗的化身也不可能輕易地將之化爲無形。那個灰袍的施法者,簡直是在引發某些奇蹟……
而這個時候,那創造了某種奇蹟的人已經放開了他的屍體,出現在房間的另外一角……而他的目標,則是那位萊茵斯泰特皇子殿下。
年輕的皇子臉上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面對着那個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術士向他伸出的手掌,他在一剎那已經向後掠去。
康斯坦丁纏繞着黑焰的右手從他身旁掠過,可那一層綿密的黑火卻在一瞬間便延長成爲另外的層層觸鬚,彷彿瞬息間活了過來,化成團團黑霧,爭先恐後地向前突進開去,一片片的向着萊茵斯泰特的身體包圍,那不斷髮生大大小小的爆炸,凌亂的能量亂流不住炸開,有若朵朵細小炫目的煙火。
倉促防禦下的王子似乎沒有想到康斯坦丁會突然發動如此狠辣的進攻,但是他似乎毫不慌亂,整個人一個劇烈的轉身之間,狠狠蹬在康斯坦丁的身體周圍,那一層無形的力場防護上,借力想要使自己脫離那火焰的糾纏。然而康斯坦丁卻身處另一隻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膝蓋。
“康斯坦丁閣下,你這是什麼意思?”被抓住的王子殿下側了側頭,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
“唔,這個嘛,很難解釋呢……大概可以稱之爲求合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