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可成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您方纔不是說這是本間家的,又爲何說是羽茂家還是河源田家的呢?”
“呵呵!周居士是大明人,對我國的武士源流不清楚,還請聽貧僧細說!”顯和捋了一下頷下的鬍鬚笑道:“這本間氏本爲村上源氏的一支,早在鎌倉時期便成爲了佐渡國的守護代,文永弘安年間藉助蒙古來襲的機會,本間氏將自家的庶子分配在島內各地作爲代官,實現了對佐渡一國的控制。卻不想北條滅亡之後,南北朝混戰,這些本家的支流紛紛起兵,與本家物領本間一族交戰,他們當中不少人都從幕府得到了安堵狀,成爲了地頭。其後百餘年分家與主家、分家與分家之間攻戰併吞,現在佐渡國只剩下羽茂氏本間和河源田本間兩家了。”
“原來如此,那他們的本家呢?”
“物領家嗎?自從雜太城失陷後,物領家便沒有了消息,想必應該是滅亡了吧!”顯和皺了皺眉頭:“這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原來如此,多謝禪師了!”
“居士說的哪裡話,許居士每次來堺鎮時,都會帶來明國醫書和藥材,貧僧這不過是回報萬一罷了!”顯和笑道:“不過說來也是奇怪了,這本間家遠在北陸,想不到竟然也會牽扯到堺鎮來!”
“是呀!”許梓終於開口說話:“我還以爲這件事情與我們有關係,畢竟殺人的現場就在我們的住處旁,現在看來不過是湊巧!”
“嗯,看來是我們想得太多了!”周可成笑了笑,向顯和問道:“那人的傷勢?”
“傷者的運氣不錯,那一刀刺的雖然深卻沒有傷到內臟,不過失血不少,能不能活下來要看他是否能挺住了!”說到這裡,顯和站起身來:“二位居士,時候不早了,若是沒有什麼別的事情,那就告辭了!”
“恭送禪師!”周、許二人趕忙將顯和送出門外,兩人回到屋中坐下。許梓突然搖頭笑道:“賢弟,看來你我不過是虛驚一場!”
“是呀!”周可成也笑了起來:“出門在外,小心些總不會錯,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本間運氣還不錯,要不是遇上你恐怕已經橫屍街頭了!”
“掌櫃的,四爺!”門外傳來了莫娜的聲音。
“什麼事?”周可成站起身來。
“那個人好像要醒過來了!”
熟悉的身影一個個被砍倒在地,越來越多的人影向城門涌來,他夢見自己身處戰場之中,開裂的城門,空氣中滿是鮮血、火焰、還有屍體被灼燒的味道,武士們在揮舞刀劍,彎弓射殺,奇怪的是兩邊都打着十六目結紋的認旗,他伸手向腰間摸去,卻發現刀鞘是空的,摸向後背,卻發現箭囊不見蹤影。太刀與箭矢都不見蹤影,腰間疼痛的厲害,渾身虛弱,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難道自己死期將近?
突然世界顛轉,他發現自己身處城外的小山上,煙火中天守閣升起,轉眼之間便陷入了火焰之中,淒厲的笛聲傳來,彷彿在拉扯他的神經,突然他意識到這是雜太城陷落的情景,在火焰中吹笛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兄長,物領本間家的最後一任當主——本間氏重,而自己是則是物領本間家末代子孫,本間氏康。
“你終於醒來了!”
本間氏康緩緩的睜開雙眼,屋內的光線頗爲昏暗,起初他的視野一片混濁,過了一會兒,周圍的輪廓方纔漸漸清晰,他躺在一張牀上,從樣式看應該是唐人的樣式,雕花的牀柱,頭頂的拷綢頂篷,身體下是富有彈性的棕繃,腦袋後面是柔軟的枕頭。他試圖舉起右手,卻只引起一陣劇痛。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他努力回憶,買飯糰的漢子、突然跳出的人影,腰間挨的一刀……
“我該怎麼稱呼你?本間家的武士?”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本間氏康竭力扭過頭,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一旁,手裡拿着自家的家徽輕輕晃動。他咬了咬牙,扭過頭去,一言不發。
“看來我們救了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周可成笑嘻嘻的向莫娜擠了擠眼睛:“要不要把他從這張牀上掀起來,丟到路邊讓他自生自滅呢?”
周可成的話起到了作用,牀上男人的臉上抽搐了一下,用低啞的聲音答道:“本間,本間氏康!”
“很好,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周可成笑嘻嘻的看了看牀上的男人:“不過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是過兩天你身體好點了再繼續問吧!”
“且慢!”本間氏康用力拽緊牀墊,試圖坐起身來:“我的推車呢?”
“推車,什麼推車?”
“就是我賣飯糰的推車!”本間氏康的額頭上露出幾條青筋,顯然這個人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在哪裡?”
周可成看了看許梓,對方的臉上也是一臉的茫然,他聳了聳肩膀,走到牀旁拍了拍本間氏康的肩膀:“別管什麼飯糰推車了,你的小命保不保得住還不一定呢!”
傷者接下來的舉動下了周可成一條,他一把抓住周可成的胳膊,眼睛赤紅的喊道:“推車,我的推車,一定要找回來!”
“一定要找回來?”周可成驚訝的看了看本間氏康,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莫娜,你帶幾個人出去,一定要把他的那輛推車找回來!”
“是,掌櫃的!”
“就是這個破爛玩意?”
當莫娜帶着那輛手推車回到周可成面前時,周可成驚訝的問道。
“如果他只有一輛手推車的話,那就是這玩意!”莫娜用十分肯定的語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