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郴傻樂了一會兒,眼中看不見愛女,未免有張望之意。張並吩咐,“橦橦,去喚你二哥二嫂出來。”張橦清脆答應,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往裡間去了。
悠然低低告訴陸芸,“阿遲還好,不過是略有害羞;仲凱一直看着阿遲傻笑,簡直目不忍睹。故此,方纔外子命他回房去,樂夠了再出來。”
陸芸莞爾,“真真還是個孩子。”悠然暗樂,勱勱啊,你即將光榮的成爲老三了,七八個月之後你一手挽嬌妻,一手抱愛子,到時候我看你是幅什麼模樣!
沒多大會兒,張勱和張橦一邊一個扶着阿遲,小心翼翼的走出來。阿遲滿臉無奈,“不用啊,真的不用啊。”兩個月,孩子能有米粒兒那麼大沒有,用的着這陣仗?
張勱微笑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在房裡發了半天癡,如今面部表情總算初步恢復正常,不過腦子似乎還不大清楚,極容易說傻話、辦傻事。張橦明顯是跟着瞎搗亂的,貌似認真的加勁,“是啊,小心點總是沒錯的。”眼中全是揶揄。
師公最爲滿意,眉花眼笑看着張勱、阿遲,怎麼看怎麼順眼。要有小阿勱了!阿勱這麼寶貝女娃娃呢,甚好甚好。很該這樣的,小娃娃才聰明過人!
外公笑微微。書房還放着幾方極品寶硯呢,到時小阿勍、小阿勱生下來,不偏不倚,一人一部。長大後讀書寫字麼,也是不偏不向,做曾外公的手把手親自教。
外婆喜滋滋。小鞋小衣服要多做一套了,做男孩兒的還是女孩兒的?才兩個月,肚子是尖是圓也看不出來,如此,男孩兒女孩兒各做一套便是。
悠然和陸芸把阿遲拉到身邊坐下,細細說起各項注意事項。阿遲客氣請示,“可否賜紙筆?實在記不住,我還是一一記錄,以免遺忘。”懷了孩子人會變笨的,知道不?兩位說了這麼一大堆,抱歉抱歉,以我的智商,記不齊全。
悠然笑盈盈,“哪能讓孕婦動手呢?”孕婦,那可是重點保護動物。轉過頭跟陸芸商量,“咱們替阿遲寫下好不好?”
張橦心突突跳。娘,就您那筆字,在自己家裡隨手塗鴉還成,親戚面前,就不獻醜了吧?張橦在旁關切看着,悠然客氣的推讓,陸芸謙虛兩句,提起筆。張橦暗暗鬆口氣,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
張並和徐郴則以過來人的身份,耐心教着張勱。張並溫和告訴幼子,“寶寶雖沒出生,已是小生命,很多事他都懂的。兒子,爹爹回去命人送故事書過來,你晚上講故事給寶寶聽。只許講美好的,不許講醜惡的。”
徐郴回憶起當年,“阿遲幼時,我一撫琴,她便凝神細聽,拍起小手,笑的天真無邪。仲凱,寶寶必是愛聽琴音的,你若閒了,可撫琴給寶寶聽。”
張勱一一答應,“是,講故事,撫琴,忘不了。”或許還可以讀讀兵書戰策、武學秘籍,如此,孩子生下來,豈不更是全才?
兩撥人各自忙活着,不知不覺天色已晚。“諸位請在寒舍用餐便飯。”阿遲笑吟吟邀請,“順便查檢查檢,寒舍飲食如何,是否可口。”不放心這個不放心那個的,乾脆實地調研吧。
衆人都嚴肅認真的點頭,“極是,應該查檢。”當下悠然命人回平北侯府報訊,告訴張勍夫婦。陸芸命人回燈市口大街,告訴徐遜兄弟三人,“我們不回家吃晚飯了,你們請自便。”
廚房早有準備,一道接一道的菜餚上了桌。不只味道極爲可口,且賣相奇佳。哪怕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瘦肉,也是紅玉般透明,令人見之心喜。
“阿遲喜歡好看的東西。”衆人誇獎時,張勱微笑說道。
師公埋頭扒飯,飄飄然。這孫媳婦是我老人家相中的!看看,女娃娃不只長的好看,連做出來的飯菜都好看呀。
飯後,魏國公府的伙食水平得到衆人一致高度評價。張家也好,徐家也好,長輩們紛紛表示:旁的先不說,你倆很會吃。成了,不必擔心你倆餓着。
送走兩家長輩,張勱躍躍欲試,“阿遲,寶寶愛聽什麼曲子?”把阿遲樂的,“仲凱,他還很小很小,只有一點點大。”纔是個胚胎,你說他懂什麼?
張勱認真道:“雖然他很小,可是很多事他都懂的,不能哄他。”見阿遲有笑意,忙補充,“是爹爹說的。”爹爹向來說一句是一句,不打誑語。
阿遲笑吟吟倚在貴妃榻上,開始點歌,“仲凱,天兒怪熱的,彈首讓人聽了變涼快的曲子吧。”不許用冰,不許吃寒涼之物,這個夏天過的好悶熱。孩兒他爹,讓我涼快涼快吧。
張勱撫起《高山流水》,琴音悠揚,悅耳動聽。一曲既終,阿終拍掌輕嘆,“我好像到了一處有山有湖的仙境。山上青松蔥蘢,山下芳草碧綠,湖面碧波粼粼,湖畔流水潺潺,身臨其境,俗念頓消,清涼頓生。”
張勱微笑,手掌貼在妻子平坦的小腹上,柔聲問道:“寶寶愛不愛聽?”阿遲嘻嘻笑,“寶寶愛不愛聽,尚不得而知。仲凱,寶寶娘愛聽。”
張勱重新坐回古琴旁,清了清嗓子,端坐說道:“寶寶娘若要聽,該聽《素華映月》,該聽《一一曲》。”阿遲又驚又喜,“仲凱,曲子譜好了麼?”業餘音樂愛好者,親自譜曲,好像難度頗大。
張勱白衣勝雪,輕撫琴絃,美妙的琴音傾泄而出。曲調悠揚流暢中又帶着浪漫溫馨,旋律起而又伏,綿延不斷,優美動聽。阿遲心中感動,兩人四目相對,目光纏綿繾綣。
自此之後,阿遲輕易不出門。這個年代缺醫少藥的,懷孕這件事,“人生人,嚇死人”,再怎麼慎重都不嫌過份。更何況魏國公府佔地遼闊,房舍衆多,花園、假山、魚池、樹林應有盡有,在家呆着並不悶。
時不時的有人慰問。悠然和陸芸是不必提了,三兩日的總要過來看看,前前後後檢查一遍,交代一通。程希和馮姝這一對閨中密友也時不時的前來,陪阿遲說說話、喝喝茶、散散心。
悠然和陸芸很有默契,凡家裡不大好的事,一律不讓阿遲知道。“是初胎呢,阿遲還小,可要小心着。”
吉安侯府的喪事,張家只有男人出面,並沒女眷前往弔喪。鍾氏大爲不滿,“親舅舅去世,如此怠慢!打量着她是出了門子的姑奶奶,我便拿她沒轍?”
季筠滿臉陪笑,“阿悠打小不去吉安侯府的,您豈有不知?勍哥兒媳婦、勱哥兒媳婦都有了身孕,出不了門。娘,實在事出有因,還請您體諒一二。”
鍾氏板起臉,不悅。季筠陪盡小心。
喪事辦理過後,孫夫人等依着鍾亨的遺願,擇日搬出吉安侯府,各自遷入新居。眼看着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人七零八落,吉安侯鍾元黯然神傷。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妻子王夫人好言安慰。
鍾元苦笑。妻子也算是出身名門,幼承庭訓,有幾分見識,可吉安侯府的前景,她沒看到,也不警覺。公侯府邸也好,文官清流也好,最怕什麼?子孫平庸,後繼無人。任你再顯赫的家族,若無出色子弟,漸漸的也會敗落,不復昔日風光。
鍾煓前來辭行的時候,鍾元感概的拍拍他,“阿煓,你三個兒子都很不壞,珩兒尤其有志氣,是鍾家的好男兒。往後珩兒迎娶了平北侯府大小姐,前途大好,一片光明,令人欣慰。”
鍾煓沉默半晌,無言以對。父親臨去之時所做的決定,大概也是相同的想法吧?一則珩兒認準了阿橦,二則迎娶阿橦對珩兒仕途有利,是以父親寧可一反常態的分家。
在小兒女,只知情深意長、傾心愛慕;在長輩,卻是分斤撥兩的計算,在這樁婚事中究竟能得着什麼好處。如此涇渭分明,讓人情何以堪。
鍾煓臨去之時,委婉說道:“張家尚未應下親事,故此……”鍾元這點眼色還是有的,笑道:“放心,連你大伯母,我都沒有提過。”當你大伯真糊塗了不成,親事沒定下來之前,能逢人便講麼。
鍾煓深施一禮,放心離去。
秋風漸起之時,鍾煓、水冰心請了德高望重的宣寧侯夫婦爲媒,到平北侯府爲鍾珩提親。宣寧侯盧威時任前軍都督府左都督,和張並是同僚,私交甚篤。
十月底,兩家換了庚貼。
因鍾家還在守孝,故此換庚貼極爲低調,並沒聲張。
孫夫人陰沉着臉,把水冰心叫去罵了一通,“他家連弔孝都不來,你這麼上趕着!放着珩兒這樣的人品,什麼樣的姑娘娶不到,你這當孃的,只顧着自己痛快,通不爲珩兒着想。”
水冰心已經習慣了孫夫人的做派,慢慢說道:“珩兒的孝期是一年。我算着日子,一來一往的過完禮,也到了明年秋冬之季。彼時珩兒除了服,迎娶阿橦入門,小兩口在京城度日,在長輩眼皮子底下安居樂業。”
“甚好。”孫夫人冷笑,“好個在長輩眼皮子底下安居樂業。如此,讓珩兒夫婦住到我跟前兒。在我眼皮子底下,珩兒吃不了虧。”
水冰心委婉拒絕了,“一則,該以公公的遺願爲重,不能讓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不安心;二則,珩兒前些年一直遠赴遼東從軍,若不順着他的意,保不齊他又會一走了之,這又何苦。”
孫夫人想想鍾珩那個“一走了之”,勉強閉了口。
當天傍晚,鍾珩一陣風似的衝到孫夫人面前,“祖母,您若對張橦有一絲一毫的難爲,我便帶着她遠走高飛,一輩子不回京城!”
孫夫人一迭聲道:“誰難爲她了,誰難爲她了?”誰有空難爲她?一堆兒媳婦、孫媳婦呢,沒空理她。
鍾珩怒衝衝站了一會兒,一陣風似的走了。
“張橦,我會保護你。”接下來約會的時候,鍾珩異常溫柔體貼,“不拘是什麼人想欺負你,我都不許。”
他還在守孝,一身素服,更顯着姿容出衆。張橦癡迷看着他,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鍾珩想想水冰心所受的責難,心中內疚,“張橦,我說真的。哪怕是我祖母,也休想讓你不痛快。”
張橦眨眨眼睛。不就是些三姑六婆麼,我怕她們?鍾美人,我可不是溫室裡的花朵。我是外公、師公、爹爹、孃親合力打造出來的平北侯府大小姐,厲害着呢。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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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下,我剛剛開了新文《青雀歌》,以後會下午更新《青雀歌》,晚上更新《素華映月》。
因爲我現在是不上班的,所以同時寫兩個文,時間、精力方面,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