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吹雪

“喲, 儇兒姐姐果然來了呢!”

人未到,聲先至,一張純真笑臉閃現在門口:

“這‘流雲閣’籌建之時我就想, 若姐姐能住這兒多好, 果不其然呢!”華清兩步跳進院子, 笑道:“沈園雖好, 卻過分清雅, 稍顯樸素,姐姐豆蔻芳華,姿容卓絕, 倒是‘流雲閣’的妍麗嬌柔更能襯出姐姐的風采。”

“是麼?”尹君睿瞥我一眼,淺笑:“若是這樣, 不如就此住下, 別走了。”

我蹙了蹙眉, 不搭話。

尹君睿見狀,轉而對華清道:“是什麼風把清郡王吹來了?”

華清笑道:“清兒本約了姐姐今日去遊湖的, 誰料一大早去沈園沒接着人,方知姐姐已被皇后娘娘宣進了宮,這就急忙趕回來了。”

“遊湖?”尹君睿的眼角瞟過我,淡淡笑道:“今兒風和日麗,萬里無雲, 倒真是遊湖的好天氣。”

“是呀, 正逢沁陽渡舟節, 護城河上飄着好多華麗精巧的畫舫呢。可惜, 今日去不成了。”華清笑嘻嘻地走近, 挽住我的胳膊,親熱道:“都是皇表姐啦, 一聽說儇兒姐姐入宮小住,高興地不得了,立時三刻就叫我來請,說是無論如何都請儇兒姐姐去西月樓做客,嚐嚐我們西陵廚子的手藝。”他看向尹君睿,又笑道:“太子也一起來吧,人多熱鬧麼。”

尹君睿的眼色從我的胳膊上一掃而過,客氣道:“多謝相邀,但今晚父皇賜宴,本宮須陪母后同往,請代爲轉告華晴公主本宮擇日再去拜訪。”說罷扯下錦緞披風罩在我身上,低聲道:“華晴公主一番盛情,你就去西月樓玩一會兒,我陪父皇用過晚膳,就去接你。”

我雖有些不自在,可也不好當面拂他的意,便點個頭作數。

“那我們快走吧,皇表姐的雪頂雲霧都快涼了呢。”華清一邊拉我往外跑,一邊絮絮叨叨地道:“清兒就住在西月樓的南廂,正對流雲閣,只隔一條湖,姐姐一開窗便能看見清兒懸在檐下的那串紫色風鈴,可不是普通風鈴哦,是王上送我的生辰禮物,西陵獨有的紫水晶呢!它發出的叮咚脆響比宮廷樂師的吹奏還好聽,連喜鵲也能引來!神奇吧?姐姐若是喜歡,清兒也給姐姐串一絡好不好?嗯。。。串什麼模樣呢,我那個是雄鷹,姐姐是女孩兒家,就串鴿子?。。。”

微風飄拂,烏絲飛舞,我已聽不清華清嘰嘰咕咕說些什麼,無意間回頭一瞥,忽然撞見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正定定地望着我的背影,身後的奼紫嫣紅,春光明媚,彷彿離他遠地遙不可及。

“東西找到了沒有?”西月樓外,我甩開華清的手,問道。

“一路上都不吭一句,劈頭就只問這個。”華清不悅道:“你就不想知道這兩天我有多掛念你?”

“廢話。”我冷哼:“黃鼠狼給雞拜年,還請省了你的假好心!”

華清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好姐姐,我若是你,就絕不會對握有自己身家性命的人發脾氣。”

“我若是你,就快點將玉鎖搞到手” ,我面沉如水:“沒有玉鎖,你就算毒死我也得不到寶圖。”

“姐姐真是心高氣傲”,華清搖頭嘆氣:“清兒何嘗捨得姐姐受苦,姐姐若有個三長兩短清兒可一點好處都沒有。只是那玉鎖,清兒至今仍無下手的機會。”

“哦?”我冷笑:“難不成你那些高明手段一到心上人那兒就不管用了?”

“好姐姐,我可沒騙你呀!”華清苦着一張臉:“這次的事,皇表姐氣壞了,一直不肯理會我,我自打回宮連見她一面都難!”

“她生氣,你就想法子消她的氣,她不理你,你就想法子讓她理你”,我斜睨他一眼:“反正你臉皮厚地很,不怕磨。”

“什麼話!”華清跳起來,怪叫道:“你是嫌我這兩天冷臉冷板凳沒受夠,存心氣我來着?!”

我淡淡道:“早日了結此事,對大家都好。”

華清看着我,一雙琉璃般的眸子晶瑩閃爍,淺淺一笑:

“我還沒急,姐姐倒先急了,真不知那玉鎖究竟有何重要,惹地姐姐連一條小命都肯撲上去。”

我盯住他的眼:“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搞到玉鎖?”

“姐姐若能幫一點小忙,玉鎖還不是手到擒來。”華清眨眨眼:“如今姐姐可比清兒得人待見。”

“怎麼說?”

“皇表姐這回動了真氣,甚至揚言要將我送去廟堂修身養性,研習佛法。”華清垂頭喪氣:“拜託姐姐在皇表姐跟前美言幾句,好歹免了面壁思過,我若真被皇表姐送去當假和尚,如何再替姐姐分憂解勞。”

“原來這麼着急拉我來,是想我替你做說客。”我淡笑:“也對,若離了華晴你還怎麼翻雲覆雨,萬事豈非前功盡棄。”

“姐姐,你我各取所需,誰也不虧不是麼。”華清看着我:“有我在一邊攪和,那個太子總不能過於明目張膽。。。流雲閣毗鄰端慶宮而建,他想什麼,你心裡最清楚。”

我沉默不語,華清輕嘆一口氣:“他那個人,不得逞是絕不會甘休的,你若落在他手上,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倒還不如跟我。。。”

“想來華晴公主也是說說罷了,你畢竟是她左膀右臂,怎捨得送你走。”我轉過話題:“恐怕是你過慮了。”

“皇表姐或有幾分不捨,可有什麼辦法呢,爲了那個容大公子,也只好趕我走了。”華清嘴角浮起一絲譏誚:“女人,再精明,仍是女人。”

我怔了怔,“容大公子?他如何能趕你走?”

“很簡單。”華清隨手扯下一片葉子在掌心揉着:“他只需對皇表姐說出我對她多年的情愫,皇表姐爲了撇清必然疏遠於我。”華清淡笑:“去廟裡修行是個好主意,與世隔絕,無可作爲,慢慢地,也就容易下手了。”

我遲疑:“你未免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還是你對容大公子瞭解太少,仁者見仁。”華清攤開手掌,一片綠色碎粉隨風飄去:“我可是動了他的心頭肉呢,他一定不會叫我好過。”

我斜睨他一眼:“你怕了?”

“怕?”華清伸手摘去沾在我鬢角的一枚落英,微微笑道:“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就帶你去尋東莞仙島,逍遙下半輩子。”

“怎都杵在門口呢?”

一角嫩黃從院口飄出,那張淺笑盈盈的姣美面容在雲霞籠罩下更添風姿:

“大老遠就瞧見你倆往這頭來,誰料左等右等等地茶都涼了還不見人影,原是躲一邊咬耳朵去了呀。”華晴眼波輕輕一轉:“容大公子,你說,他們該不該罰?”

我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見司馬容就倚在庭中蓉樹之下,月白衣袖隨着紛紛飄落的花雨隨風擺盪,笑容出奇的靜謐:

“還是由公主說罷。”

華清朝我擠擠眼,低聲道:“他瞧我倆行狀親密,生氣了。”

我裝作沒聽見,朝華晴微笑道:

“叫公主久候是儇兒的不是,這一壺茶,就讓儇兒代勞吧。”

“馥馥如花乳,湛湛如雲液,枝枝經手摘,貴真不貴多。”華晴細品茶盅,讚許一笑:“我原十分自詡泡茶的手藝,今日一品儇兒的茶,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禁汗顏。”

“儇兒非茶道中人,不過班門弄斧,反叫公主見笑了。”我指着茶葉,笑道:“真正好的,還是這茶葉。葉身肥壯,形如雀舌,全身白毫,色澤翠綠,果然極品。”

華晴笑看司馬容:“這還得多謝容大公子君子割愛,將御賜的珍品留給了華晴。”

“哦?原來是皇上御賜的啊?!”華清端起茶杯,定睛細看:“難怪呢,泡地時候白毫翻滾如雪茶飛舞,泡完之後湯清色碧,香氣鮮濃,似綠霧結頂一般。呵呵,清兒雖是外行人,可也品地出此乃極品中之極品‘敬亭綠雪’哦!”

華晴掩脣笑道:“你這個刁嘴,只識好貨。”

華清咧嘴:“今兒有口福,還得多謝容大公子。這茶,可值一兩千金呢。”

“是麼,我非茶道中人,不曾問過價。”司馬容淡笑,修長乾淨的手指握住杯沿慢慢轉動:“平日所喝,就是一般的茶罷了,倒也未曾覺得相差多大,想來只要心境開朗,再粗糙的茶亦能喝出一股清香,若是鬱結不發,哪怕萬金一倆,也是品而無味形同嚼蠟。”

“凡事因心而起,因心而止。”華晴靜靜地聽着,含笑道:“公子所言極是,華晴受教匪淺。”

司馬容將冷卻的茶水倒入茶籠,微笑道:“哪裡,不過信口胡論罷了。茶,仍是好茶。”他望着我:“手藝就更不用說了。”

我不經意地側頭避開了他的視線,一旁華清開口笑道:“茶葉也好,手藝也好,卻不知公子今日心情好不好?是覺着茶香滿口呢,還是味同嚼蠟?”

司馬容淡淡一笑,低聲道:“山湖美景,香茗良伴,夫復何求。”

我怔住。

這句,是他生辰那夜在秋家龍舟之上他回答秋子言的話,只是當時的‘佳釀’換成了如今的‘香茗’。

華清淺淺一笑,伸了個懶腰回身靠住欄杆,眯眼瞧着湖心亭下粼粼波光:

“聽說每逢沁陽渡舟節,經城的川河兩旁都會綴滿各式花燈。不如那天大夥兒一起去放燈吧?”

用過晚膳,華清和華晴一起將我和司馬容送到門口。

“承蒙款待,改日請到舍下小坐。”我對華晴道。

“一定。”華晴笑道:“聽聞‘流雲閣’中玫瑰常開不敗,景緻迤儷,我早等不及想見識了。”

“不錯不錯!”華清直點頭:“那些玫瑰可都是從關外移植而來的名種,當真有七色哦!”

司馬容一直不發話,此刻淡淡開口:“儇兒,夜路不好走,我送你。”說罷伸手扶我。

“等等。”

華清忽然將我扯到一邊,認真道:“今早去接你的路上,看到街邊很多人排隊買,就也替你帶了份回來” ,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呵呵笑道:“都說是整個沁陽最好吃的桂花糕呢。”

華晴在一旁掩面嗔怪:“真是,我還當什麼好東西,這麼大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姐姐愛吃呀!”華清衝華晴一笑,轉而又貼着我的耳朵低低道:“每日一顆,平安無事。”

我當下明白這是延緩蠱毒發作的藥,立馬接過。

“儇兒。”司馬容攬住我的胳膊,朝華清華晴微笑道:“夜已深,就此告辭了。”

華清瞥一眼司馬容,這才抽手,笑眯眯道:“那,改日再會。”

華晴站在一邊,看着我們靜靜微笑。

夜露深重,月色無瑕,花蕊盛放。

柔和的月光流淌在花瓣上,緩緩洗滌那一片片勝過人間萬物的美麗姿容,那一株株比明珠還要奪目耀眼的剎那芳華。

風,徐徐吹過,帶來了花香,也帶來了寒意。

他一直沒有開口,只是牽着我的手,默默地往前走。

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他終於停步,脫下雪色風衣,手,停在半空。

我身上,正罩着尹君睿的錦緞披風。

他的眸光一暗,我轉過頭去不看他。

“你說,你已不再愛吃桂花糕了。”

他的聲音自頭頂落下,很輕,很低,卻一直落進心裡去:

“我卻還很喜歡。”

我靜默地聽着,雙手將披風攥地很緊。

“自從生辰那夜,你親手餵我吃了一塊桂花糕,我就再也沒有辦法忘記它的滋味。”

“是麼?”我淡淡道:“我倒忘了。”

“你忘了?”

他秀逸的眉蹙起,眸光越來越暗淡:

“你總在不斷提醒我,你的心意已變。。。可爲什麼我仍不能相信。。。我總覺着,你不是不喜歡我的。”

我咬脣,不敢正視他的眼,他輕輕托起我的下巴,與我對視:

“儇兒,是我想錯了麼?是我自作多情麼?如果是,爲什麼你看我的眼神裡,會有這麼多心痛和不捨?”

我怔怔地望着他,他的微笑,在這個寂靜的月夜裡,忽然變得很虛無縹緲。他握住我的肩膀,將我擁入懷中:

“儇兒,答應我,不要走。”

他叫我不要走。

這三個字,像重錘一般敲打着我的心房。我猛地推開他,脫口而出:

“不。”

他望着我,寧靜的臉龐漸漸浮起一層淡淡的憂傷:

“儇兒。。。”

“我該回去了。”我轉身就走。

“回去?”他抓住我的手:“回哪裡去?”

“‘流雲閣’。。。”我語塞,腳步似被釘住,一步也邁不開。

“‘流雲閣’?”他的手心很涼:“那‘沈園’呢?你不要‘沈園’了麼?”

“皇后娘娘的懿旨怎能違抗。”我垂下眼瞼:“你以爲我喜歡住在宮裡?”

“不喜歡就回沈園。”他拂開我垂落在鬢角的碎髮:“走,我這就帶你回去。”說罷,他挽起我的手,微笑:“我們走。”

我一驚,站在原地不動:“我是皇后娘娘宣進宮的,未經娘娘許可,怎能擅自離去?”

他靜靜地看着我:“只要你肯嫁給我,我隨時可以帶你走。”

“走?走去哪裡?”我緩緩垂首:“只怕走了也得回來。”

“儇兒。。。”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別說了。”

別說了。

你很清楚,你是走不掉的,而我,卻是一定要走的。

“你的心,究竟在哪裡?”他苦笑着搖頭:“你究竟。。。還要怎樣折磨我。。。”

我忍不住背過身去,剋制下心中的潮涌,淡聲道:

“流雲閣不是這個方向,你帶錯路了。”

“你是說真的麼?你當真要回流雲閣?”

他一把扳過我的身子,捧起我的臉,目光灼灼:

“倘若他要立你爲太子妃,你也會跟他去麼?”

“放手。”

“不。”他斬釘截鐵:“永不。”

我使勁推他,卻怎樣都擺脫不了圈在胳膊上的一雙鐵臂。

“你倒底要我怎樣?”我只覺無限心酸,哽咽道:“你放了我,大家都好過。”

“儇兒。。。儇兒。。。”他喃喃地喚我,就是不肯放手。

“你總在騙我。。。”我望向別處,緩緩道:“明明不喜歡桂花糕卻贊它美味。。。明明討厭麪條卻將整碗滷肉面吃了個精光。。。明明玉鎖是御賜信物卻說成是家傳之寶。。。明明答應我絕不食言卻將玉鎖掛在了華晴的身上。。。你一直都在騙我。。。你這個大騙子。。。”我咬脣,看着他漸漸蒼白的笑容,心底的痛,一點一滴地擴大,一直擴滿了整個胸膛。

爲什麼,爲什麼還要微笑?

爲什麼連我刺傷你的時候,你還要對我那樣溫柔地微笑?

“儇兒。。。”他的手指,冰涼如雪,觸及我面龐的那一刻,我不由輕顫起來,他於是抱住我,緊緊地抱住我:

“對不起。。。”他的聲音,低啞而顫抖:“我錯了,都是我的錯。。。可我不能讓你涉險,我不能叫你爲了我擔驚受怕。。。你不要恨我。。。”他的脣瓣在我耳鬢流連,傳入耳中的是他聲聲的嘆息:

“不要走,儇兒,不要捨下我一個人。”

他低低地,不停地喚我,叫我不要捨下他。

痛楚,似一條條有毒的藤蔓,注入了我的血脈。

你知不知道,假使我不走,我就一定會死?就算留下,我又能陪你看多少日升日落?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以,不要,不要再用這樣祈求的語氣叫我別走。。。

“夠了!”我奮力推開他,掩面而逃。

“儇兒。。。”

我遮住耳朵,一路狂奔,直到聽不見他的呼喚,才倚住一棵大樹,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這是哪裡?

驀一擡頭,‘吟風軒’三個字映入眼簾。

我怔住。方纔沒看路,竟轉到這兒來了。

尹君睿說過,蓉妃失蹤之前,曾與王爺在此長住。

朱漆大門已是塵網累累,門前青苔叢生,雜草凌亂,枯葉殘枝滿地,被風一吹,呼聲頓起,說不出地蕭索,顯已很久無人打理了。

“儇兒。。。儇兒。。。”

遠處,隱隱傳來司馬容的急喚,我頓足,聞地喚聲漸近,索性一縱身,躲進了‘吟風軒’。

一不留神,披風被牆頭長長的枯枝勾去懸在了樹上,連袖口也被劃破了。正逢一股夜風颳來,呼呼地直往破袖子裡鑽,冷地我哆嗦。

他一直徘徊在附近,低聲喚我。

我不禁黯然。手擱在門閂上,差一點就要推出門去。

卻是不能。

見了又怎樣呢?每見他一次,心就不自覺軟一分。

長痛不如短痛。

我嘆口氣,決定從後門走,穿過廊子,瞧見一扇拱門,應是通向後花園,過了後花園便是假山,沿着湖直走能看見端慶宮,也就到了‘流雲閣’。

不假思索地,我打開門閂,跨了進去。

滿院的花蕊,滿地的花瓣,剎那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視野。

一片片嫣紅從我眼前靜靜飄過,似生了翅膀的精靈,在月圓之夜誤墜凡間。

清冷明澈的月光如九天銀河飛流而下,將每一株花草,裹上銀色的外衣,反射出耀眼的晶光。

原來,世間真有花海。

晚風輕拂,朵朵飛散,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我怔怔地踩着花瓣向前走,膝蓋忽然撞到一塊硬物。

擡眼,原是一支梨木做的鞦韆,小巧精緻,覆滿花瓣。

忽然想起多年以前,我也曾坐在這樣美麗的鞦韆上,被兄長推着,越推越高,最後手一鬆掉了下來。我沒有受傷,兄長接住了我,卻因此斷了胳膊,兩個月後才得以痊癒。

自那時起,我就再也沒有蕩過鞦韆。

此刻,我卻鬼使神差地坐了上去,輕飄飄地蕩起來。

仰頭,星星與月亮同輝,璀璨閃耀,明媚如晝。

一片花蕊,飄落在我的頭頂,伸手去撥,才驚覺人已至半空。

一雙大手,接住了我下墜的身子。

我睜眼,瞧見那片刺眼的明黃上張牙舞爪的龍鱗,頓時醒覺。

“蓉兒,你又頑皮了,瞧,衣服都破了。。。”

50.再現50.再現16.遇刺64.生離23.沈園36.生死39.距離28.軟禁37.掙扎43.月舞41.平波53.斷腸26.生辰(上)17.脫險3.夜探60.吹雪51.忍心8.兵書44.風生34.失手56.寶圖36.生死24.釀心2.茶樓58.驚濤46.狩獵43.月舞62.解蠱33.相見9.訪客18.隱情50.再現63.決裂19.身世55.迷城45.煙火20.太子4.救火59.拍岸9.訪客26.生辰(上)39.距離18.隱情16.遇刺15.錯判26.生辰(上)45.煙火40.傷情29.甦醒13.暗涌61.驚虹8.兵書25.烈火8.兵書28.軟禁34.失手46.狩獵43.月舞10.斗酒35.殺機29.甦醒49.對峙39.距離61.驚虹32.探路23.沈園34.失手33.相見27.生辰(下)30.陷害29.甦醒13.暗涌16.遇刺51.忍心5.替身13.暗涌1.引子43.月舞29.甦醒44.風生59.拍岸65.離歌21.交鋒31.脫身64.生離36.生死3.夜探36.生死23.沈園35.殺機42.暗雲36.生死33.相見31.脫身42.暗雲37.掙扎9.訪客46.狩獵
50.再現50.再現16.遇刺64.生離23.沈園36.生死39.距離28.軟禁37.掙扎43.月舞41.平波53.斷腸26.生辰(上)17.脫險3.夜探60.吹雪51.忍心8.兵書44.風生34.失手56.寶圖36.生死24.釀心2.茶樓58.驚濤46.狩獵43.月舞62.解蠱33.相見9.訪客18.隱情50.再現63.決裂19.身世55.迷城45.煙火20.太子4.救火59.拍岸9.訪客26.生辰(上)39.距離18.隱情16.遇刺15.錯判26.生辰(上)45.煙火40.傷情29.甦醒13.暗涌61.驚虹8.兵書25.烈火8.兵書28.軟禁34.失手46.狩獵43.月舞10.斗酒35.殺機29.甦醒49.對峙39.距離61.驚虹32.探路23.沈園34.失手33.相見27.生辰(下)30.陷害29.甦醒13.暗涌16.遇刺51.忍心5.替身13.暗涌1.引子43.月舞29.甦醒44.風生59.拍岸65.離歌21.交鋒31.脫身64.生離36.生死3.夜探36.生死23.沈園35.殺機42.暗雲36.生死33.相見31.脫身42.暗雲37.掙扎9.訪客46.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