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四隻短粗小腿急急划動,揹着那怪物來到單傑面前,單傑見那怪物約有三尺多長,一身斑斕,周身毛刺乍起,乍一看像一隻大號的毛毛蟲,只是口中探出兩顆小虎牙,讓它本有些猙獰的面目添了一絲滑稽。
“老大,你醒醒啊!我是小三啊!”三少焦急的搖晃着那怪物,惶慌之色溢於言表。單傑見那怪物口角溢出了淡紅色的液體,忙勸導三少:“它是受了重傷,你莫要用力搖晃。”
三少六神無主,哀求單傑道:“單傑兄,你可能救它?這是我大哥啊,若是你救活了它,你欠我的銀子,還一半,啊不,不還也行。”
單傑思量了一下,自懷中掏出了柳飛絮臨走所贈的千年保心丹,對三少道:“餵它服下這個試試,若是不成,我也沒有辦法了。”
三少急忙接過了丹藥,顫抖着小爪子,將藥塞進了那怪物的口中。一雙綠豆眼直愣愣的盯着它,真情流露無遺。
千年保心丹果然是藥中聖品,只見那怪物呻吟了一聲,眼睛睜開了一線,見到了三少,它惶急道:“小三,你沒事就好,快快逃離這裡吧,老二已經被它們……”說到這裡,它一陣咳嗆,口中又流出了不少紅液。
“別急,慢慢說。”單傑伸掌按住怪物,一股溫涼的功法緩緩輸了過去。那怪物只覺胸口煩悶之氣稍減,感激的看了一眼單傑,爲三少講述了起來。
原來這怪物名叫海毛蟲,與東海巖洞的巨蛙及海邊的小龜三個極爲投契,結爲兄弟,每日裡修煉之餘,一起喝酒賭錢,日子過得逍遙快活。那日,它和老二巨蛙,將賴賭的三少用石頭壓在海灘,相攜去海底修煉,卻遇一條大泥鰍挑釁,它們合力戰敗了大泥鰍,欲待煮來吃掉,誰知那泥鰍滑溜無比,鑽到了一個破敗的沉船之中。海毛蟲與巨蛙跟了進去,卻發現這沉船中白骨累累,一個包繞在黑氣之中的怪物正在大嚼那條泥鰍。它見到循跡而來的海老大和海老二,隨手扔掉了泥鰍,笑稱換換口味。海毛蟲與巨蛙修煉低微的兩個傢伙,抵擋不住怪物,被它將巨蛙擒去,本來海老大也未能倖免,卻因爲它體內帶毒,怪物不喜,方纔將它拋出船艙,身受重傷的海老大挪回了三人的小窩,傷重將死,卻正好等到了回來的海三少。
海毛蟲說完,眼中神光渙散,口中也吐出一些淡紅色的液體及內臟碎塊,顯然千年保心丹尚不能挽救它那過重的傷勢,它失去焦點的眼睛直視着三少,虛弱的道:“小三,我要去找老二了,我這個做大哥的無能,不能保護它……你也離開這裡吧,那怪物極爲殘暴,早晚會尋上你的……以前的我們,太懶散了,你日後莫要把身外之物看的太重,好好修煉吧……莫要爲我們報……。”
它一個“仇”字未說出口,身子一陣抽搐,吐出了一大口紅液,就此死在了三少面前。一雙眼睛望着大海的方向,竟是死不瞑目。
“大哥!”三少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小爪子拼命的搖着海毛蟲的
屍體,悽悽切切的喊道:“你醒醒啊大哥,我再也不賴你的賭帳了……我好好修煉……你醒醒啊……”
單傑見一向貪財好吃的三少,此刻如此的真情流露,念及自己飄零的身世,不禁惻然,他與這驟失手足的小龜,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情。他伸手拍拍小龜,勸道:“三少,死者已矣,且讓它入土爲安吧。”
三少止住哭聲。看了單傑一眼卻沒有言語。它默默地用小爪子在沙灘上刨了一個大坑,將海毛蟲的屍體放了進去,在周圍撒了一泡尿以作標示。然後對單傑道:“你欠我的錢,我不要了。只麻煩你一件事,若是兩個時辰之內我不回來,你幫我找一個堅硬些的地方,把我大哥的屍體埋過去,最好是有小鳥有樹林的地方,它最喜歡吃鳥了……”說完,蹣跚的向着大海走去。
單傑一晃身形,攔在了三少面前,道:“你要去做什麼?”
三少平靜的道:“我要去沉船,看看我的二哥是死是活,如果它也不在的話,我就和那怪物拼了。我們當年結義的時候,說過有難同當的。”
“有難同當……”單傑喃喃的重複着,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當日他們三十六人嗜血爲盟,縱橫天下。然則後來卻兄弟反目,他老人家橫死之日,又見哪個結義兄弟爲他報仇來着,所謂的一時豪傑,有時還不如這披毛掛鱗之輩。想到這裡,單傑胸口熱血上涌,對着三少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可好?”
三少聞言愕然,道:“那怪物,可是吃人的。”
單傑越發感到這小龜貪財的性情之下,實則心底極爲善良,更堅定了助它之念,故意笑道:“若我被它吃了,欠你的銀子也不用還了。”
三少望着單傑,看出他確實真心想要幫助自己。小眼睛裡隱隱有些溼潤,對單傑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找件武器。”說完轉身爬回海里,不多時,它出現在了單傑面前,自龜殼裡掏出了一般扇子,道:“這是我們三兄弟海底撿到的,於海中老窩存放了多年,卻猶未生鏽,可見是個寶物,就贈與你吧。”
單傑接過扇子,只覺入手頗沉,細細端詳,扇骨烏油油的,不知何種金屬製成,扇面的材料非紙非帛,暗沉沉的毫不起眼。他運功於扇,向前虛劈了一下,平坦的沙灘上,出現了一道深溝,看來扇子頗爲結實,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三少又自龜殼中掏出了一顆雞蛋大的珠子,託在爪裡爍爍生輝,對單傑道:“這是避水珠,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但是在這海邊也極爲少見,你且佩在身上,可以入水不侵。”
單傑接過避水珠,暗自思量,這小龜的龜殼之中,不知藏了多少東西。微微頜首道:“好,我們趕快前去沉船吧。你那二哥,也許還未遇害。”
三少默默點了點頭,帶着單傑進入了大海。一入海中,單傑方纔知道這避水珠妙用無窮。周圍數尺之內,海水自動避開。他本意是閉氣進入海中,此刻有了避水珠,讓
他功法運行無虞,多添了幾分實力。
三少帶着單傑,藉着避水珠的光芒,穿行於搖曳的水草與瑰麗的珊瑚羣之間,約莫一炷香時間,一艘破敗不堪的雄偉沉船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只見這船半截已經埋入了海底泥沙之中,露出的半截周圍竟然毫無一個活物,隨處可見的魚羣與水草,在這裡毫無蹤影,顯得有些詭異。
單傑與三少知道來對了地方,對視了一眼。心下都有幾分緊張。他們放緩了速度,躡手躡腳的攀上了船舷,空曠的甲板之上,有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看來是平日裡步下船艙的通道口。單傑取出扇子,護在了三少身前,當先步下了船艙。
藉着避水珠的幽幽光芒,單傑見到這船艙之內簡直慘不忍睹,一具具人與魚類的骸骨縱橫交錯,腥臭之氣撲鼻而來。“二哥!”三少的雙眼竟然能暗中視物,它一聲悲鳴,自單傑身後竄出,奔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面前大放悲聲。單傑尋了過去,只見一隻臉盆大小的綠色巨蛙,睜着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滿面都是怨毒之色,原本是腿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還有白森森的骨茬露了出來,卻是已經死的透了。
桀桀桀,隨着一聲瘮人的怪笑,一團黑霧自暗處涌了出來,那團黑霧在一人一龜面前變幻不定,正中心處卻有兩點綠光,那裡面傳出聲音道:“打擾老子休息的東西,可是爲我送食物來了?”
三少悲嘶一聲:“你孃的,老子跟你拼了!”將四肢與頭縮進了龜殼,化作了一道綠影,向着黑霧閃電般撞了過去。那黑霧似是覺得十分有趣,低沉的笑了一聲,幻出一個巨大的腳丫,似蹴鞠一般,一腳將三少踢了回來。三少一個翻滾,原地彈起,再次撞了過去,那黑霧似是玩上了癮,再次一腳將它踢了回來,怪叫道:“再來!”
單傑見三少攻擊無果,長嘯一聲,暗運功法於扇子,向着那黑霧當頭劈下。那黑霧未料到單傑行動如此之快,低聲“咦”了一下,分出兩團似是手臂一般的黑霧,分左右向單傑抓來。
單傑暴喝一聲,扇子化作一道寒芒,在攫來的雙爪間閃電劈入,他這一擊純粹追求速度,估計在劈中黑霧之後,倏然後退,仍夠時間避開攫來的兩團黑霧。錯非單傑驚人的膽氣和信心,沒有人敢把性命作如斯賭博。
黑霧似乎對單傑的扇子極爲忌憚,,驟見扇光,,兩團手臂似的黑霧立刻回縮,向後急退。單傑見此良機,豈可放過,一聲低哼,把攻勢加強,如影隨形,扇子繼續向黑霧劈去,眼看就要劈到黑霧中心的兩點綠光,那黑霧一聲淒厲的大喝,幻出了萬千霧絲,如旋風般揚起,狠狠的抽在了單傑的扇子上。
單傑悶哼一聲,手中的扇子傳來無可抵擋的巨力,他虎口震裂,扇子也被抽的離手飛出,當得一聲,落於船艙的角落,那聲音似是敲響了單傑與三少的喪鐘,赤手空拳的單傑,與攻擊力低下的三少,一時間束手無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