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盈而吹,空氣裡流淌着淡淡的香息,桂花的嫋娜清新,菊花的燦爛金黃,在枝頭和樹梢間隨風而動,散發出清幽自然的氣息。站在明淨的天空下,看高空深處的雲朵,在清風的拂動下緩慢移動,單傑與柳飛絮手牽着手,欣賞着這江南野外未經雕琢的自然美景。
“江南好,千鍾美酒,一曲《滿庭芳》。”單傑在這可以入畫的美景前大發感慨。
柳飛絮白了他一眼,道:“或者,你也可以找找你的紅線之一。”
“飛絮,當真只是玩笑。”單傑的腸子都快悔青了,那日被柳飛絮追着問自己足上有幾根紅線,自己未加思索的便實言相告,也是三根。這數日來,柳飛絮可是沒少在言語上刺激他,而且還時不時的加上一些小小暴力,單傑身上一些青紫痕跡,便是說話不經考慮的獎賞。他算是知道了,不管如何才藝驚世的女子,吃起醋來,全是一個樣。
柳飛絮白了他一眼,一副信你纔怪的模樣。在她心中,只有這樣與單傑言笑無忌,纔可以掩蓋自己容貌被毀的傷心。
“那日天蓬交給我一紙婚約,要我前來江南野外的歷下村,尋找一位名叫卵二姐的村姑,求得她的諒解,解除婚約。”單傑無奈一嘆,“這樣,是否對她太過殘忍?”
柳飛絮輕輕擡手,撫平單傑眉間的鬱郁,勸解道:“若是心不在了,強留人在身邊又有何用。變心的是天蓬,你只是傳訊而已,何必如此自責。”隨後展顏一笑:“卵二姐,好怪的名字啊!”
單傑面上肅然點頭,心底卻在慶幸,總算轉移了話題。卻見三少大模大樣的自儲靈袋爬了出來,打了個哈欠道:“渴死了,弄些水酒來喝。”
單傑擡眼望去,不遠處路邊有一個草棚,上面斜支着一張杏黃旗子,一個斗大的“酒”字迎風招展,映着綠村山郭,極爲醒目。
單傑喜道:“我們前去打尖,順便打聽一下那卵二姐的所在。”
碧草連天之中,小小的草棚內支着幾張破舊卻極爲潔淨的桌椅,因爲還未到傍晚,空落落的沒有一個客人。一個姿容俏麗的江南女子正在當爐賣酒,見到兩人坐下,她勤快的擦抹桌椅,擺上黃酒小菜,然後……然後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個大海龜趴在了桌子上,酒到杯乾,愜意萬分。
“姑娘,請問,前面的村落可是歷下村?”柳飛絮適時開口,讓賣酒少女回過神來。
“是啊,過了那座橋就是。”賣酒少女心不在焉的回答,圓溜溜的大眼睛仍然緊緊的盯着三少。
三少擡起頭來,對着少女呲牙一笑。伸長脖子,將一碗酒虹吸而進,笑眯眯的到:“好酒,滿上!”
少女面上血色全無,腿一軟,險些坐倒到地上,手指着三少,結結巴巴的到:“他,他會說話?”
單傑與柳飛絮不滿的瞪了三少一眼,若是在長安等通都大郡之中,世人見多不怪,自然不會有何驚嚇。面前這少女居於村野,單純未鑿,豈不是要被你嚇壞。
三少自知理虧,埋下了頭,專心的對付起面前的茴香豆來。
“難道,我不是在做夢?”少女喃喃自語。
柳飛絮對着她溫顏一笑,剛要寬慰她幾句,突然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
不遠處,幾個衣着光鮮的男子攜犬架鷹,大聲喧譁着,向着酒鋪而來。想是剛剛打獵回來,有幾隻肥碩的兔子掛在它們腰間,鮮血滴滴的撒了一路。
少女從三少身上收回了目光,擡眼一望,身子嚇得如篩糠一般,瑟瑟發抖。
“纖纖姑娘,快來上酒!”領頭的漢子努力的裝出斯文相,奈何歪斜的帽子與敞開的胸襟,加上一雙提溜亂轉的三角眼,無不向單傑他們詮釋了一個事實:此人絕非善類。
少女纖纖咬牙走了過去,戰戰兢兢爲他們擺上酒碗。提來一罈酒,遠遠的避了開去。
爲首的漢子吩咐道:“吳三,你和小柳去把這些兔子拾掇一下,今天我們不醉無歸!”
有兩個漢子應了一聲,站了起來,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纖纖,低聲嘀咕了一句,兩個人發出極爲猥瑣的笑聲,提着兔子揚長而去。
少女纖纖的貝齒緊緊咬住了紅脣,獨自走到了角落,坐下身去。背對着衆人。
“上酒!”那羣人卻不想如此放過她,爲首的漢子提起酒罈傾倒在地上,黃橙橙的酒液嘩嘩的灑了一地,頃刻間,酒香四溢。
柳飛絮目中寒光一閃,便要站起身形,忽覺手上一緊,卻是單傑拉住了她,眼睛向三少瞄了瞄。
纖纖霍的站起身形,滿面都是憤怒之色,纖細的身形不住的顫抖。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沒有了!”聲音中,飽含着無奈與忍耐。
爲首的漢子哈哈一笑,步履輕浮的走到了纖纖身邊,伸手搭上她的香肩:“纖纖,何必如此呢?那個姓吳的小子早已死在了趕考的路上,你還是從了我吧!”
纖纖再也忍耐不住,一個轉身,玉手伸出,向着漢子臉上扇到。
那漢子早就料到,伸手一抓,纖纖的嬌小手掌落到了他的大手裡,還用力的捏了兩下,猥瑣笑道:“只要你從了我,你爹欠我的錢……啊!”
他一聲慘叫,伸手拍打着臀部,一簇紅彤彤的火苗,正在他身後熊熊燃燒着。
不遠處,三少呲牙嘻嘻而笑,柳飛絮高興的將一個肉脯送入三少口中,以作獎勵。
“快打個滾啊!”三少見那漢子怎樣也拍不熄臀部的火苗,好心的提醒着。
漢子倒也機靈,立刻撲倒在地,一個懶驢打滾,只聽“轟”的一聲,有些幽藍的火苗立刻騰起,夾雜着痛苦的呻吟聲。
三少笑的前仰後跌,卻原來是漢子身上沾染了方纔潑灑在地的黃酒,酒借火勢,將他的全身包繞。
“用腳踩啊……”三少依然一片好心。
“大哥!我來幫你!”那些人這才如夢初醒,七手八腳的奔了過來,對着那漢子一通拍及亂踩。拳腳齊
下,場面混亂不堪,還夾雜着那漢子的哀叫:誰踢我襠了……一羣廢物……
一縷黑煙慢慢消散,那漢子面目全非的自地上爬了起來。頭髮已經被燒得參差不齊,渾身上下煙熏火燎,烏七八黑,瞧來慘不忍睹。
“大哥!兔子烤好了!”興沖沖回來的兩人提着燻烤好的兔子回到了草棚,卻驚異地發現自己的夥伴們,好幾雙強忍着笑意的眼睛看看燻烤好的兔子,再看看中間一個如薰兔子一般的人……
“烤你媽……”兩個燻烤兔子的人被漢子一陣追打,一行人離開了草棚。
“多謝神仙援手!”纖纖走到了單傑與柳飛絮桌前,盈盈下拜。
柳飛絮急忙攙起了這個柔弱卻倔強的女孩子,“妹妹不要如此。我們並沒有做什麼!”
你們是沒有做什麼,出力的是我!——三少不滿的想。小鼻子周圍有了幾個褶皺。
“我親眼看到這個小龜口中有紅光一閃,然後牛二那個壞蛋身上就着火了。兩位若不是神仙,怎會攜帶這樣神奇的靈獸。”纖纖說着,玉手帶着三分忐忑七分好奇,輕輕的撫摸着三少的龜殼。
三少還她一個算你識貨的眼神,愜意的享受面前的豆乾。
柳飛絮對這村居少女敏銳的觀察力極爲欣賞,關切的問道:“妹妹,方纔那夥人是怎麼回事?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對你不懷好意似的。”
柳飛絮關切的眼神有無限溫暖,讓少女無奈的一嘆,爲他們娓娓道來。
這少女名叫羅纖纖,正是不遠處的歷下村人。母親早逝,她與釀酒爲生的父親羅輝相依爲命。而方纔那人名叫牛二,乃是這一代有名的潑皮,糾結了一幫浪蕩子,橫行鄉里,雖然算不上無惡不作,但是卻是人人嫌憎。
羅纖纖雖然村居土長,卻是麗質天生。在這一帶乃是有名的美人。而到了成家年齡的牛二,便將腦筋動到了她身上,先是請媒婆上門求親,被素知他爲人的羅輝婉言相拒之後,他不肯死心,經常對羅纖纖糾纏不休。
羅輝見牛二如此憊懶,連忙爲羅纖纖找了人家,定下了親事。對方是村中唯一的秀才吳遠,這一對郎才女貌,本是人人羨慕的佳偶,沒想到吳秀才去年進京應試之後,便杳無音訊,也有傳言說他病死在了進京路上。噩耗傳來,羅輝深感對不起女兒,終日鬱郁,終於一病不起。
羅纖纖無奈之下,只好親自當爐賣酒,無奈這村居野地,往來客商極少,掙不到多少銀錢。而羅輝看病所需之數不菲,入不敷出之下,羅纖纖無奈的向着村中鄰人借貸,誰知牛二用了什麼辦法,羅纖纖借貸的所有欠條,最後都到了他的手中。他以此爲由,終日裡向羅纖纖糾纏不休。
這幾日,牛二來的愈發頻繁,他揚言要讓羅纖纖以身抵債。
說到這裡,羅纖纖自懷中掏出一把剪刀,波光粼粼的眼中悽婉無限:“若不是擔心老父無人照顧,我便拼着和他同歸於盡,也勝過終日受這這種折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