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這胤天童做了一件大事後逃走緣分,宗內主事的並逍遙在內的三四個師兄弟聞之大駭,當下你這師傅逍遙力排衆議,爲了避免遭人報復,他決意帶逍遙宗隱蔽南疆。”
踟躕子棲身的這團靈木真氣上下晃動,其中一道輝光,正是踟躕子宛若風中燭火的魂靈,魂靈被象徵濃濃生機的靈木真氣包裹,雖然微弱,到不至於瞬間熄滅,他一五一十的像七妙描述到當年過往。
“胤天童逃走時還是人身,逍遙小兒那時一方面名人妥善安排全宗避往南疆事宜,一方面率宗內好手去搜尋和捕殺那胤天童,當然了,逍遙宗內外放出的消息皆是爲避正魔禍事,才遷往南疆,唉…….”講述往事,不由唏噓,踟躕子搖搖頭,嘆道“想來當年這件事的真相的人也沒有幾個還活着的了……..”
“原來如此…….”七妙眉頭鎖緊,暫時壓抑下心中旁事煩悶,現在兩人都困住此處,踟躕子講起昔日秘辛,也確實值得一聽,他勸道“三師伯,還請你接着說下去……”
“啊…….好!”踟躕子那張裹在靈木真氣之中的臉扭過來,望了七妙一眼,便接着講述下去“那時逍遙宗幾名師兄弟皆有秘法相互聯繫,胤天童雖然強制切斷了這份聯繫,但要找他,我們自然仍有方法,幾經周折後,俺們師兄弟四人找見了當時躲在蜀地的胤天童,此時的他,正藏在一處叫夕佳山的所在。”
“夕佳山?”七妙點點頭,不覺念道“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哦?”踟躕子有些意外“看不出來,你也學過些書文?”
“有賴先師教誨,讀過一些書……..”七妙也不諱言,一時心中又涌出對逍遙祖師又敬又恨兩種複雜的情緒。
“可惜當日裡的夕佳山,可是沒有陶潛筆下那副山水自然,暢快自有的樣子了……”踟躕子苦笑一聲道“我們四兄弟去時,那山色隱隱發暗,忽然間黑雲吞日,山中某處翻起數道異色火焰,正是胤天童知曉俺們來了,自己避不過,氣勢洶洶的要做困獸之鬥。”
“這胤天童所修煉的功法似乎也是特別?”七妙心中一動,忽然想到那胤天童已是用靈體的方式存在與這現世之上,卻是沒見到肉身。
“哈哈”踟躕子一聲乾笑,搖頭道“那日裡他衝出這夕佳山,迎着我們師兄弟四人飛到半空中時,俺們這些人倒是都嚇了一跳,逍遙那廝更是厲聲喝道:‘胤天童,你發什麼神經,先前闖下彌天大禍,今日裡又爲何只剩下了靈體,你的肉身呢?’”
“恩?”七妙聽得詫異“原來胤天童也是半路出家,那時纔開始主修靈體,而非一貫所學的道法?”
“是啊!”踟躕子無奈道“那時我們見到他時,其人已經是由元功真氣包裹住了自己的魂靈,不過那個時候他靈魂上的力量已然不弱,只是還沒有如今這麼強大,俺們四兄弟驚奇歸驚奇,但怒卻是更怒了…….”
“這又是爲何?”七妙問道。
“小子…….你可知道,我緣何需要你這靈木真氣?”踟躕子反問道。
“那是閣下不像元靈散滅,或被陰間勾去,或化作孤鬼遊魂,並且想保住一身元功修爲,這才藉助我靈木真氣…….”七妙點點頭道。
“你學的不差!”踟躕子讚道,打量過來的眼光忽然又多了幾分讚歎與嫉妒“沒想到逍遙有你這麼樣個好徒弟,唉…….我踟躕子自詡修爲並不比逍遙差,可是到了現在,還沒收過一個弟子……..”
他眨眨眼,靜等七妙接他話,可是後者對從事踟躕子,學他那些秘術異術實在半分興趣也沒有,他如何聽不出踟躕子話裡有話,卻只是靜靜待着,前者等了半響,對面那白衣人卻只是微笑,他搖搖頭,心中又惱又嘆,心裡憾叫道:“木頭啊!”
“三師伯,請繼續說…….”這踟躕子要麼不開口,要麼話多到像是連珠炮,生怕他囉嗦,七妙又適時提醒道。
“咳咳……”踟躕子臉紅了,做惱卻不得發作,只好接着講道“尋常世間,一人身死,元靈散滅,魂體重去投胎,你我修煉大道,或可跳出這生死輪迴,可是古往今來,我也沒看見幾個人修成真仙的…….那胤天童既然棄了肉身,那麼就該是處在元靈散滅的邊緣,可是爲何他僅爲靈體,一身功力卻能保留下來,力量更是倍增呢?”
“我明白了!”七妙恍然大悟道“原來胤天童也是將自己的靈魂束縛在了真氣之中,如此才能保證元靈不散不滅,修爲猶在,可是要提升功力,保持擁有軀體前的水準,他就要借用非常強大的真氣來護住自己的靈魂…….”
“他究竟殺了多少修道之人?”七妙已知因果,故而直截了當問道。
“我們來蜀地之時,此處已是天怒人怨……..”踟躕子搖搖頭,似是不忍回憶昔日之慘狀,那胤天童爲了修煉某種功法,不得已放棄肉身,又怕自己功力退化,或直接墮入輪迴,便藉助吸取各修仙者所有的真氣凝塑住自己的靈魂,保持了一種畸形的狀態存在時間,可謂人不人、鬼不鬼“這之後,還是逍遙與我用尋來的胤天童屍身交予失去同修的蜀地各門宗主,又再三保證此事與逍遙宗無關,一番周折後,纔算了事……..”
“一番周折…….”七妙輕聲重複了一遍,心道那必是好一番周折,不過看踟躕子的樣子,想必也不想再去細講其中故事,對此他便不追問了。
“而與胤天童那一場惡鬥,也使我們師兄弟中有兩人喪了性命,逍遙因此受了重傷,虧及真元,俺估摸着就是將養調息好了,也不過還有一二十年的壽數,果不其然,俺和胤天童一從這六識丁甲陣中恢復神志,便曉得他逍遙已經死在當年傷患之下了…….”
七妙聞得他這番話,忽然臉上現出了奇怪的表情,踟躕子正不解,以爲他糾結何事,便解釋道:“小子,你不要有所疑問,剛纔俺已經說過了,我們師兄弟幾人,自然有互相探知並聯系對方的方法,誰也是躲不開誰的…….”
不料七妙所疑惑的卻不是這個,他忽然長身躍起,這舉動倒是嚇了踟躕子一跳,卻聽那七妙急切的說道“三師伯,我要問你,先師逍遙祖師經年的舊患難道都是被那胤天童所傷的,可還有其他人出手?”
“啊?”踟躕子被他問傻了,想了想搖頭道“我被六識丁甲陣關起來之後的事情就不好說了,不過據我說知,逍遙在於胤天童動手前並沒有那好不了的舊傷,至於之後嘛,誰又曉得…….”
他還要聒噪,七妙卻是一個踉蹌,心神恍惚,腦海中幾種念頭劇烈衝擊道:“俺那魔教第一人雷若彤前輩對自己的講述,及之後兩人的推斷,逍遙祖師身上的傷乃應該是被雷若彤以兵雷正氣擊傷,這之後他遁隱南疆,也是爲了怕其人抱負,難道這其中又出了什麼岔子,竟使兩人推斷有誤…….”
事關身世與親母之死,七妙不由關心則亂,他這般胡思亂想,不知不覺間,腳步在不大的囚室中已經胡亂兜了幾圈,踟躕子見他心煩意亂的樣子,幾次喚他名字,都無人答應,他有些惱火,低聲罵道:“逍遙逍遙,嘴上都雲逍遙,內裡卻一個個都是操心勞命的主兒,怎麼師傅是這麼個樣子,徒弟也是這麼個樣子……..”
這一語說者無心,聽着卻是心裡咯噔一下,如聞棒喝,七妙猛的想到了什麼,忽然轉過頭,急切的問道:“踟躕子三師伯,你可知道,那胤天童究竟是闖了什麼禍,要我師傅興師動衆的前去捉他,又要興建這六識丁甲之陣來困住他的!”
“啊!”踟躕子看他一臉焦急的樣子,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眨巴眨巴眼睛,正要解釋,忽然之間,整個囚室之內光芒綻放一瞬,七妙身子內真氣忽的一竄,丹田一股異樣,胸腹一挺,宛若那水壩開閘一瞬抵住的一道勁力衝擊,其人一招手時,內裡元功,修爲真氣,正似大壩放出源源不斷的江水,滔滔不盡的傾瀉/出來,遊走周身。
“哎呦?”踟躕子也是神情一動,覺得自己雖然受了與之相剋的靈木真氣所制,但勉強也可以放出三四道術法了,原來在這六識丁甲陣中,受困之人並非喪失了功力,而是元功真氣猶在,僅是無法使用罷了,這時陣法自行激發,胡亂運行,片刻間,踟躕子與七妙功力又可運動了。
“小子!”這回喚作了踟躕子急切喊道“你要不要救那幫逍遙宗師兄弟?”
“自然要救!”七妙當然不會放棄沈丹陽諸人,只是先前話到關頭,似乎只差一步便能打通前塵往事所有關鍵,然而至此節骨眼上,這話也只好先放一放。
“若要救他們,快將那宗主令逍遙令給我!”踟躕子綠芒亂竄,圍着七妙喊道。
“恩?”聞得此言,七妙卻不免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