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也不推諉,放下手中的招牌,跟着呂雉走向內室,虞妙弋和翠煙則緊跟其後。穿過了院中的竹林,來到一處房前。還沒進房,韓信就聞到一股蘭香草味,還夾雜着濃濃的藥味。
進屋後,只見牀上躺着一人,約莫四五十歲的年紀,正閉目粗重的喘着氣,一副很難受的樣子,應該就是呂雉口中的家父。
韓信見老者神情萎靡,嘴角不停的抽動,看上去似乎非常難受,問了下呂雉便知道是頭疼難忍。看了看屋內,只見四處封閉門窗關的死死的,才進來一會他就覺得有些氣悶,便皺了皺眉問道:“怎麼不開門窗?”
呂雉解釋道;“大夫特意囑咐的不要開窗,以免風邪入侵,加重家父的頭疼。”
韓信不以爲意的搖了搖頭,哂笑道:“這些庸醫,不開窗怎麼加強空氣流通,整天悶着不僅缺氧,細菌也出不去呀。”
這在二十一世紀是常識,可是在這個年代卻是太超前了。呂雉雖然聽不太懂什麼‘空氣流通’、‘缺氧’、‘細菌’之類的,不過還是照着韓信說的把窗戶打開,將蘭香草拿走。
韓信見呂雉做事頗爲決斷,疑人不用用人則不疑,心裡不由對她看高了幾分。
待窗戶打開,屋內的異味消去大半,牀上的呂老伯粗重的呼氣聲果然慢慢平息下來了,頭疼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呂雉心中對韓信又信了三分。
韓信走到呂老伯身前,中指搭上他的手把脈了一會,又仔細的看了看他的面相,思索了半天仍然不解。
看病症只是普通的傷風感冒,按照翠煙抓來的藥,吃上幾天應該可以痊癒的,沒道理會拖上這麼久。
看見呂老伯面如灰土,臉頰上皮膚鬆弛,人中上方深陷。韓信心中暗自嘀咕:看這架勢,怎麼也不像是感冒傷風,倒像是縱慾過度精盡人亡。
斜眼看了眼在牀上哆嗦的呂老伯,心想不會他這麼大年紀還好這口吧,真是老當益壯老驥伏櫪呢。
忽的一愣,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回頭望向正對着牀的書桌,只見上面放着一面銅鏡,頓時心中瞭然。
韓信沉聲問道;“那面鏡子原來是放那的嗎?”
呂雉聞言一怔,轉身看向翠煙,翠煙點了點頭,又忽然‘咦’了一聲,來到書桌鏡前仔細的看了一番,驚道:“小姐,我放銅鏡的時候不是這麼放的,一定是誰動了。”
銅鏡乍看上去和以前沒上面區別,可仔細一看就會察覺到微微有些偏移,本來是正對着桌面的,卻有些詭異的側對着牀,如果不仔細觀看還真發覺不出。
呂雉心中一寒,面色沉重了起來,如果翠煙沒有弄錯的話,那就是有人來過屋中挪動過鏡子了。
她雖然沒弄明白韓信的意思,可心裡卻隱隱感覺到事情的詭異,略微有些緊張的看向韓信。
韓信也不言語,只是踱步走到銅鏡前,又忽然奔向窗邊,在窗邊的護欄下摸索了一會,居然掏出一個小木盒,打開看見裡面裝着一塊似玉非玉的柱狀體。
韓信忽然一笑,臉色頓時輕鬆了起來,心裡想到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呂小姐,你呂家可有仇家?”
呂雉低頭思索了一會,斷然的搖頭道;“我呂家世代書香門第,家父又是當世大儒,平生與人和善,從未結下什麼仇家。”
韓信點了點頭,又在屋子中四處查看了會,若有所思的問道:“那呂老爺這病病了多久?”
呂雉嘆了口氣,面帶憂色的說道:“家父是三月前染此怪病的,最初只是頭暈目眩,略感精力不支,請了大夫看了後說是風邪入體,吃藥休息幾日便無事。誰曾料到家父病情卻越發嚴重,頭疼難忍徹夜難眠,我得到家中傳信後才從夫婿家趕回來照顧父親。”
又指了指桌上碗中的藥渣道:“開始這些藥父親服了還有些效果,能暫緩頭疼,現在藥效卻漸漸不明顯了,家父整天頭疼欲裂口不能言,在牀榻上奄奄一息,道長如果有辦法治好父親的話,呂雉一定傾盡所有來報答。”
說到這呂雉雙目微紅,話語間有些哽咽。
“三個月?”韓信一怔,詫異道:“這就奇怪了。”
呂雉急道:“道長,家父究竟所患何病,請你明言。”
韓信沉吟了會,便沉聲道;“令尊患的不是病,而是有人故意爲之,看見這個沒,”韓信揚了揚手中剛剛從窗戶處找到的奇怪物事,又道:“這小東西叫含沙射影,我在《鬼谷子》中曾經見過,能攝人心魄,令人心神不寧頭疼難忍,長久以往最終會精力衰竭而死。”
一旁的翠煙‘啊’的一聲驚呼出來,忽然又想到什麼,急忙喜道:“那我們把老爺換個房間,是不是就沒事了?”
韓信還未答話,身邊的呂雉卻搶先搖了搖頭,說道:“沒用的,既然是有人成心加害,就算我們這次發現了,他也一定會用其他辦法來害父親的。”說完呂雉轉身向韓信屈身一福,輕聲哀求道:“還望道長救救家父。”她見韓信能輕易道破父親的病因,臉上又無爲難之色,便料想他必有辦法。
果然見韓信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這才心中一輕,又聽韓信道:“只是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
“道長請說。”
韓信皺了皺眉,露出了困惑之色。“如果是我下的‘含沙射影’,那我能肯定一個月內呂老爺就會精氣衰竭死去,可是你卻說已經三個月了。我剛剛查看了呂老爺的脈相,雖然微弱可是暫時並無性命之憂,所以那此物的那人一定是用了什麼方法替呂老爺續命,這才拖延了三月之久。”
韓信頓了頓,看着呂雉沉聲道;“所以那人並不想你父親死,至少現在不想。”
呂雉臉色大變,顫聲道:“我呂家平素從未與人結仇,那人究竟是何用意?”
韓信搖了搖頭,道:“那人真正的意圖我也猜不到,不過這事既然我碰上了,自然會幫到底,呂小姐請放心。”
“呂老爺的脈相已經微弱,精力盡竭,過了今夜就會危及性命,所以我料想今晚那人很可能會來替呂老伯續命。”
“今晚請呂小姐將令尊安置在別處,你們也離開家中以免遇到不測,我在此處等候那人。”
韓信輕眯起眼睛,輕笑道:“我也很好奇,這人究竟想做什麼。”
吃完晚飯後,呂雉依照韓信吩咐帶着老父和家僕、丫鬟到親戚家去借宿,本來韓信的意思是讓虞妙弋也跟着他們一起離開的,卻沒想到小姑娘堅持要留下來。韓信想想有自己在料想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再說長夜漫漫一個人也實在無聊,便答應了。
到了掌燈時分,偌大的呂府就只剩下韓信和虞妙弋二人,顯得空蕩蕩的,靜悄悄的暗夜中透出了幾分詭異。韓信則坐在屋中的書桌前,翹着二郎腿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悠然自得的喝着水。
虞妙弋看着跳動的燭火印着自己和韓信的倒影,在銅鏡中不斷的閃爍,又聯想起白天的詭異事情,心中不由有些害怕,便低聲向韓信乞求道:“韓哥哥,要不我們去院子裡等吧。”
韓信看見她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便好笑的問道:“既然你膽子小,還要留下來呀。”
“那當然。”虞妙弋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道:“我們是一起的呀,總不能遇到事情我就躲開吧。就算我幫不上你什麼忙,至少也是兩人呀,比你一個人強。”
韓信一怔,他本來以爲虞妙弋是因爲好奇才非要留下來的,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的想法,心中不由一暖。到了這個世界後,真正能讓自己感覺到關心的也只有孃親,現在又多了一人。
韓信微微一笑,心裡打定主意不論如何也要保護虞妙弋周全。
和韓信說了會話虞妙弋就沒那麼害怕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道:“我們就這麼一直等呀,萬一人家不來怎麼辦。”
韓信聳了聳肩,無奈道:“那也沒辦法,一直等唄。”然後壓低聲音裝作神秘兮兮的靠在她耳邊說道:“我們去吳城的盤纏可落在這呢。”
虞妙弋眼睛烏溜溜一轉,想起了什麼,俏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膩聲說道;“韓哥哥,你懂的東西可真多,能不能教我些呀。”
韓信連忙擺了擺手,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些本事可是我們老韓家九代單傳的不傳之秘,怎麼能輕易傳給外人呢。”見虞妙弋臉上有些失望,韓信又故意拉長聲音說道:“但是……也不是不能例外的。”
虞妙弋急忙問到怎麼才能例外,韓信嘿嘿兩聲,笑道:“除非你成爲我兒子的娘。”
虞妙弋一愣,隨機反應過來,大羞,揮起了粉拳對着韓信打去,韓信笑着躲開。二人打鬧了一陣,又說了會話,不知不覺的倒了二更,等待的那人仍然沒出現。虞妙弋漸漸的有些乏了,手撐着頭靠着桌子直打瞌睡。
韓信看見她俏臉倚在掌中不時的滑下,猶如小雞琢米般,不由好笑。怕她着涼,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想喊她去牀上睡。
虞妙弋被他拍醒來,睡眼惺忪,發現自己睡着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韓信笑了笑。剛想起身,忽然杏眼圓睜,直直的瞪向門外。
韓信心生異樣,只覺得腦後一陣寒意,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
“原來是你們兩個壞了我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