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鼓如雷,人喧馬嘶聲不絕於耳。秦軍軍中紅旗揮動,軍中迅速變陣,前列正在膠着廝殺的士卒迅速退往兩邊,讓出了一塊空地。隊伍後列加速奔來的騎士毫不猶豫的用馬軀撞向聯軍的防線,高高飛起的人馬身軀砸下,迎接的是聯軍的槍刺如林,絕無生還的可能。
但卻沒有人退後,秦軍用這最慘烈也是最簡單的方式來突破楚、趙兩軍的防線。終於,在付出了近千人的傷亡後,聯軍的防線有了一絲鬆動。韓信雙眼赤紅,看着手下的士卒一個個慷慨赴死卻只能咬牙堅持,他早已心中滴血。
見有機可乘哪還會猶豫,長槍一揮,親自率軍猛攻這一點。龍且也發現了此處的危機,急忙率兵前來堵住缺口,卻已經來不及了。韓信把握住了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一馬當先率着精銳悍勇之士猛的突入聯軍深處,如同一把尖刀般左突右撞,將整個聯軍的軍陣攪的大亂。
最先崩潰的是趙軍,半年前他們大多還只是地裡耕種的農民,現在卻讓他們面對如此慘烈的生死廝殺。依靠着軍陣他們還能勉強的鼓起勇氣,可如今秦軍的馬蹄已經踏至身前,他們紛紛大呼小叫的扔下兵器四散逃開。
看見趙軍如此不堪龍且肺都氣炸了,急忙調後軍防禦城內的楚軍上前去堵住趙軍放棄的陣地,想要挽回潰勢。這時閼於城內傳來一片殺聲,久攻未下的城門卻忽然打開,皇甫圭已經組織好守軍殺出城去接應援軍。
原本已經陷入崩潰邊境的聯軍頓時潰敗,秦軍的鐵騎如同一隻靈活的手臂,在韓信的帶領下不斷的衝擊着聯軍最薄弱的防守之處,加劇了他們的潰敗之勢。
一曲激戰鼓,一聲慷慨激揚的口號,徹底喚醒了秦人內心嗜血的渴望,竟讓整個戰場的形勢都爲之逆轉。
氣急敗壞的龍且就大勢已去,不由怒目瞪向城頭仍在擊鼓的贏可,大吼一聲縱馬衝道城下,張弓欲射。
龍且箭術冠絕三軍,對這一箭志在必得,而贏可仍然在奮力擊鼓,對近在咫尺的威脅毫無察覺。
龍且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酷的微笑: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滅掉吧。
“將軍小心。”一名親兵忽然大吼道,龍且有所警覺,忽然覺得腦後生風,急忙低下頭去,一支長槍擦着他麪皮疾過,釘在城牆上仍然力道不減,槍尾仍嗡嗡顫抖。
回頭卻見遠處的韓信正怒目瞪向他,縱馬奪過一槍向他猛衝過來,嘴裡大吼道;“龍且,敢不敢和我一戰。”
龍且平生自負,除了項羽外便看不起任何人,聽到韓信如此相激,頓時大怒,縱馬挺槍上前迎戰。
兩騎交叉而過,瞬間兵器已經碰撞數次,兩人各自調轉馬頭,廝殺在一起。
龍且見過韓信和項羽的比試,想到韓信擅長的是刺客劍術,沙場上的金戈鐵馬並不是他所長,這纔信心滿滿的前來迎戰。卻不料韓信的槍法絲毫不弱於他,反而隱約在他之上,頓時心中越打越驚。
他卻是不知韓信在北軍的二年多裡苦練槍術,就是爲了戰場所用。又有王涇這種槍法高手將王家槍法悉數相傳,要知道武藝原本就是一通百通,韓信學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龍且雖然是猛將,可遠非項羽那個檔次,十幾招過後,韓信就已經取得了優勢。一杆長槍橫撩挑刺,逼得龍且只有招架之力。韓信大吼一聲,長槍猛的橫掃,龍且揮槍急忙格擋,卻被一股巨力逼至胸前,只覺得胸口如同雷擊,頓時吐了口血滾落馬下。
龍且掙扎的爬起來時,長槍已到他的喉前,韓信舉槍不前,只是在馬上冷冷的看着他。龍且面如死灰,閉目說道;“我技不如人,輸的心服口服。你要殺就殺,何必辱我。”
韓信緩緩收回槍,冷哼道;“念在你我有舊,你又是我大哥的得力手下,今日放過你的性命。你走吧,下次若是再在戰場上相遇,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了。”
龍且咬着牙爬了起來,騎上了馬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戰場,也不管仍在廝殺的手下。
見主帥落敗而逃,楚、趙兩軍便徹底放棄了抵抗,四處潰散逃開,韓信也不追趕,只是下令鳴金收兵。
城門衝出一團火焰,贏可滿臉淚痕的奔了出來,韓信微笑着下馬迎了上去。
贏可衝進他的懷中,喜極而泣,梗咽道;“我還以爲再也看不見你了,沒有你在,可兒活着也是了無生趣。”
韓信眉頭皺起,身子微微側開,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在他懷中贏可發現了他表情的不對,便急忙問道;“韓大哥,是不是你哪裡受傷了?”
韓信眉頭漸舒展,緩緩笑道;“沒事,一點皮外傷而已。”
贏可卻不肯罷休,非要韓信將戰甲脫下替他包紮傷口,韓信掐不過她,只好點頭答應。
韓信在亂軍中廝殺了一天,身上早已傷痕累累,雖然仗着武藝強橫避開了要害之地,可皮肉之苦還是免不了的。這一天下來,身上的傷口混着雨水和血水,已經和衣服結成了硬塊。不過幸好都是如他所說的皮外之傷,並未傷及筋骨和內腑。
贏可嬌生慣養慣了,哪裡做過包紮傷口的活,包紮傷口的時候不免毛手毛腳的,不時碰到韓信的傷口讓他痛的呲牙咧嘴。偏偏這又是她的一番心意,韓信當着她的面仍然保持着微笑,等她回過頭去的時候再嘴角抽動。
這時皇甫圭已經將軍務交代好了匆匆趕了過來,卻看見韓信坐在凳上赤着上身讓公主爲他包紮傷口,頓時愕然,張大着嘴似乎想說什麼,可終究還是忍住了沒說。
“皇甫圭多謝將軍的援救之恩。”走到韓信面前就要拜下:韓信慌忙站了起來,扶起了他笑道;“我們同爲秦軍,何必這麼客氣。”這一站牽動了傷口,韓信忍不住哼出聲來,贏可瞪了他一樣,他趕緊又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
皇甫圭卻搖了搖頭,堅持要拜。“將軍,我這一拜是爲了屬下數千名秦人子弟所拜,還望大人勿要推辭。”韓信見拗不過他,只好隨他去了。
皇甫圭拜完後挺起身板又道;“恕在下眼拙,似乎沒見過將軍您,請問將軍您是哪部的?”
待韓信道出是章邯手下時,皇甫圭一愣,隨即臉色陰沉了下來,目光閃爍的看着韓信道;“這麼說來時章邯派你來救援我們的,他倒是好大的胃口,想坐收漁翁之利吞下我們剩下的北軍嗎?”
韓信心中苦笑,心想章邯這一手真的是人生中最大的敗筆,不但自身不保,還落得個惡名。現在北軍上下無不對章邯痛恨的咬牙切齒,甚至超過了對項羽的痛恨,要知道叛徒遠遠比敵人更容易招人仇恨。幸好當初聰明,沒勸王涇南下投奔章邯共抗項羽。
又笑着說道;“我雖然是章上將軍的部下,可是卻並不是奉他之命前來援救的。我曾經在北軍待過二年多的時間,我叫韓信,想必皇甫將軍你也聽過吧。”
皇甫圭嘴裡默默的唸了兩遍,忽然渾身一震,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道;“你可是那橫掃漠北,孤軍破王庭,勇冠三軍擊破幾十萬匈奴大軍的韓信?”
韓信摸了摸下巴,苦笑道;“好像說的是我吧,不過我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皇甫圭哈哈一笑道;“韓將軍你太過謙虛了,你的事蹟早已經傳遍了我北地,年輕的士卒無不視你爲偶像。”說完又嘆了口說道;“可惜我們的大帥沒有容人之量呀,就你這麼一個大大的英雄,居然被逼的逃出了北軍。”
贏可此時已經包紮完了,站在那表情有些黯淡,韓信知道她是想起了她那生死未知的舅父,便急忙打斷皇甫圭的話,說道;“皇甫將軍,你的部下還有多少人馬。”
皇甫圭低下了頭,嘆了口氣道:“我手下的八千人死傷近半,現在不足五千人了。”
韓信點了點頭,這已經超過他心中的預料了。便說道;“皇甫將軍你去準備一下,將手下的人馬集結起來,營中能帶就帶,不能帶就一把火燒掉,我們要撤離了。”
“撤離,去哪裡?”
韓信看往北方,說道:“回北地,少將軍王涇已經先行了一步,有他在,有我們在,北軍就不會滅亡!”
皇甫圭確實是一名能吏,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就已經將閼於城的一切打點妥當。傷兵被安置在馬上上,每名士兵身上帶了十日所需糧草和必備的補給,餘下的都被付之一炬。所幸這是北軍的後方輜重之地,馬匹並不缺少,這就讓這支軍隊能做到快速機動,極大的增加了撤退的成功性。
處理完閼於事物後,這一萬六千名秦軍就離開了閼於城,向北方撤退。
閼於城屬上黨郡境內,往北就是太原郡。當初北軍南下時在每個城池裡或多或少的駐紮了少許戍衛部隊,韓信便遣信使快馬提前通知沿途的北軍,命令他們棄城速來和大軍會和。
靠着收攏了數千兵卒,到晉陽時韓信已經有了兩萬部屬。
這五天下來,秦軍早已經人困馬乏,韓信因爲擔心項羽的追兵,所以不斷的催促趕路,所幸這一路都沒看到項羽的鐵騎來襲。
可到了晉陽城,卻遇見了麻煩。趙軍已經奉項羽之令派三萬重兵把守晉陽,防止這一支殘餘的北軍北逃。
晉陽城依山傍水所建,西邊是汾水,東面則是山丘林木。秦軍若是要北上的話,必須要先攻下晉陽,或者東渡汾水和西越大山。
這裡水流湍急,缺乏渡河工具的秦軍很難度過汾水。或者翻越山區的那,那肯定就要扔掉賴以爲生的馬匹,那時候若是項羽的追兵趕到,秦軍就只有送死的份了。
所以思前顧後,要北上的話也唯有攻下晉陽一條出路了。
這支秦軍都是輕裝北逃,更別說帶什麼攻城武器。強攻是不可能了,韓信唯有精心佈置,想誘出城內守軍以圖殲滅。卻不料城中的守將得到過死令,只准防守,不論如何都不得出城與秦軍作戰。
韓信使勁了渾身解數,城中的守將卻是無動於衷,只是守着城池閉門不出。
秦軍在晉陽城下耽擱了二日,始終一無所獲,韓信又試着強攻了一次,卻只是白白折損了二千士卒。
見北上之路被堵絕,而項羽的追兵隨時可能追至。秦軍軍心漸亂,惶恐不安的情緒在軍中迅速蔓延,甚至出現了少數幾個逃兵。
韓信迫不得已只好將大軍掉頭南下,沿着汾水一路南下。這一次他拿出鼓舞軍心的口號是‘回家’。
回關中!回大秦!
靠着這句話才讓秦軍重新鼓舞起了士氣,他們再次橫穿過了上黨郡,想借道河東的渡口回河西之地。
到了第九日,斥候卻報來了個驚人的消息,他們的背後出現了追兵,一支數量相當的精銳騎兵正沿着他們走過的路線一路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