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晚飯,二房吃的粥和幾樣小菜。苗氏那勺子攪了下碗裡的米粥,奇怪道,“這咋跟昨兒個吃的不一樣了。”
“藥粥天天吃了不好。”王玉花暗自翻了個白眼兒。
“那藥粥還怪好吃的,不知道放了啥藥,給我也拿回去點熬粥喝?”苗氏笑着看向姚滿屯。
姚滿屯臉色有些不好,那燕窩是於家送來的,明顯也是給送給三閨女調養身子的,而且也沒多少。
“婆婆要想喝補藥,等過了破五,讓張三叔給你把把脈,對症下藥了才行。昨兒個吃的是給我們三丫頭調養的,我們是順便吃的。”王玉花暗瞪了姚滿屯一眼,立馬就把話說下了。燕窩是個啥東西?能給這騷老婆子吃!?做夢呢!
“這藥粥還能亂吃?”苗氏奇怪的笑問。
“不能亂吃你還要着吃!?想喝藥找張三叔給你切脈!”姚正中冷眼撇了她一眼。
苗氏臉上的笑頓時收了起來,面帶憂色,“是我聽說滋補的,反正自家有就要點回去吃。我這身子從生了文昌後就落病了。”
“有病就治病。就算是滋補的藥也不是亂吃的。大初一的你這張口閉口藥啊藥的!”姚正中抿嘴說着,把粥喝完,又吃倆包子,放了筷子,催着面色不太好的苗氏道,“快點吃完,還要回去呢!”
苗氏看向姚滿屯,她現在不想跟大房一塊住了。在二房住的好,吃的好。而且她和姚正中住在這,很多事兒都方便了。
姚滿屯垂着眼吃飯,沒有看到她的意味。
苗氏目光幽冷的撇了眼王玉花,把吃了一半的粥放下,“有點不得勁兒,不想吃了。”
“那可能是晌午啃了太多羊肉,膩在心裡了。喝完消食茶消消食兒就好了。”王玉花在這等着她呢,說着轉頭吩咐羅媽媽端消食茶來。
羅媽媽速度很快,一碗濃濃的酸甜消食茶就端了上來。
苗氏眸光一轉,端了起來就喝了。
吃完飯,姚正中就催着走,“折騰了一天,瑾哥兒都快困的睜不來眼了。”
苗氏應着聲,邊走邊說,“大半輩子,還從沒有像今年一樣,啥認識的不認識的好東西都吃上了,就是明兒個就不行了,也值得了!”
“娘說這傻話!你還有多少好日子在後頭呢!”姚滿屯笑着接應。
“老了!沒幾年好活頭了!”苗氏笑着嘆口氣。
“娘還抱重孫子呢!”姚滿屯一直把兩人送到村口。
家裡羅媽媽和方媽媽唏噓,“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呢!昨兒個的燕窩粥明明都把燕窩挑在小姐和小少爺碗裡,只一點她就琢磨出不尋常了。”
“以後還是別拿出來吃了。晚上燉給三小姐吃就是了。”羅媽媽說着,叮囑梅嫂一聲。
梅嫂忙應了聲。
王玉花又過來吩咐了一遍,“要不是今兒個初一,我肯定罵她們一頓!就會搗鼓事兒!”
“夫人不用氣惱,氣着自己不值得!那搗鼓事兒的,天上的各路神仙都看着呢!壞事兒做的越多,福祉越少!”方媽媽笑着勸她。
王玉花剛要嘆氣,又咽了下去,“不能嘆氣了。今兒個那老婆子又是藥又是嘆氣,又是說病又是活不長的,都說到咱家裡來了!我要再去燒燒香,好好求老天爺保佑一家大小平安康順!”說着到堂屋裡又點了香燒上。
初二一早,一家人就都穿戴一新,拾掇好,王玉花娘幾個做上馬車,姚滿屯趕車。後面的驢車由江明趕着,是拉的一車四個笆斗子,各色補品,加上劉氏小翠和朱氏幾個隨了禮的媳婦。
姚文昌也置辦了一輛馬車,帶着盧秀春娘倆,毛氏和許氏也都拎着笆斗子過來,要趁車一塊。許氏帶着姚春桃和姚春杏一塊。姚及第和姚成材也都跟着要去。姚忠舉和樑嬌嬌走頭年孃家去了。
苗氏也坐在姚文昌家的馬車上,姚若陽看着,就吩咐羅媽媽一聲,“晌午給老太爺送點飯。”
羅媽媽小聲應聲,退到一旁。
一行人幾輛車,浩浩蕩蕩的趕往八里鎮。
段府張燈結綵,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她們一到,就被段太太引到了屋裡烤火喝茶。
姚若霞已經沐浴淨身,起了炕,不過聽段太太的話,身上裹的厚厚的一層,連孩子一塊都包的很嚴實,坐在暖烘烘的屋裡陪人說話。
苗氏還是頭一次來段府,見從大門到住的地方都要走好遠,聽說後面還有花園子,專門賞玩的,又看屋裡家居擺設各色都是又精緻又氣派,姚若霞身上穿金戴銀,滿臉笑容的往那一坐,都讓人不敢認了。又見段太太和段老爺的高興勁兒,比人得了孫子還高興,不過一個丫頭片子滿月,還大操大辦,眸光轉了幾轉。
毛氏看着一派熱鬧景象,臉色卻不好了。原以爲姚若霞生了個丫頭片子,段家肯定對她不滿意。沒想到大操大辦不說,這姚若霞還養的珠圓玉潤,滿面紅光。肯定是月子裡調養的好,好東西補藥的沒少吃。小丫頭片子身上又是金項圈又是金手鐲金腳鐲,一個個還都是分量不輕的。她就想到了自己閨女,秋上的時候辦滿月酒,那楊崢的爹孃也笑呵呵的,卻不是段太太這種打心底裡的高興。
一時,郭家的郭太太和郭婷,孟家的孟太太和孟嵐都過來了。
段太太笑着招呼那些貴太太們。
郭太太和孟太太讓她去忙,自過來跟王玉花說話。
郭婷笑着拉姚若溪的手,“若溪妹妹!你還說要請我們去野炊,吃燒烤,我這等了半年,都見不到你的影兒了!”
姚若溪不好意思的笑笑,“袁小姐和柳五小姐染了風寒,那時候孟姐姐也正不得勁兒,就想着還是春上的時候。把你們都請過來,好好玩上一天。”
“你這次可要說話算話啊!不然到時候我們找上門,看你還躲不躲得掉!”郭婷親暱的伸手捏姚若溪的臉。
姚若溪輕笑一聲,忙躲開。
郭婷跟孟嵐笑道,“表姐快來幫我捉住她,讓她還跑了!”
“好了!快別鬧了。等會熱出一身汗,一冷下來就要風寒的。等天暖和了,你去若溪妹妹家裡,好好鬧她去!”孟嵐看出來姚若溪不喜歡人太親近,笑着拉住了郭婷。
郭婷也不是沒心沒肺,自然察覺了的,不再笑鬧,坐在一塊說話。
許氏看着推了推姚春桃和姚春杏,“看她們都再跟那些小姐說話,你們也去認識認識。”
姚春桃和姚若溪同一年的人,今年也十三了,快挨着說親了的。來之前姚富貴就囑咐過,讓姚春桃和姚春杏別隻顧着吃,要看姚若溪跟哪些小姐們一塊,也去結交結交。
姚春桃和姚春杏姐妹聽了就到姚若溪這邊來。
郭婷看倆人靠過來,姚若溪沒有介紹的意思,就笑着問了一句,“這是你堂妹吧?”
小四就道,“這是春桃姐和春杏姐。”
郭婷和孟嵐對倆人笑笑,拉了姚若溪過去跟另外兩個小姐說話。
許氏就示意姚春桃姐妹也跟上。
姚若溪惦記着姚若霞和小丫丫,沒說多大會兒就回來了。
郭太太也是個熱情的人兒,跟王玉花已經姐姐妹妹稱呼上了,“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爽快人!先前你家三小姐到家裡玩,看着文文靜靜一個小姑娘,想着爹孃都是文集老成的性子,沒想到玉花妹妹性子這麼爽快。”
王玉花笑看了眼姚若溪,“幾個孩子樣子隨我,性子都不像我!”
郭太太呵呵直笑,誇讚姚若溪和小四長得好,教的好,“要不是你們三小姐訂了親,我肯定下手搶過來呢!”
孟太太也在一旁笑,“別說你,我當時也覺得遺憾,咋沒早點認識玉花妹妹!”
王玉花面上還笑着,心裡卻咯噔一聲,頓時警惕起來。這些貴太太們說話都有學問,把你抽的越高,那就說明她們算計的越大。可是現在三閨女的親事已經定了,四閨女還小,也就大兒子還沒定親了。那郭家的小姐和孟家的小姐看着是都不錯,可之前蘭英姐跟她說的兩家好親事卻不是這兩家。她不大懂官場的事兒,卻也知道找了兄弟多,都是讀書人的人家,以後兒子在官場幫襯也多,會輕鬆些。而且讀書人家的閨女都知書達理的,像四弟妹秀春一樣的。
郭太太的確有結親的打算,她剛纔在外面見到了姚若陽,正抽條的孩子身子看着有些單薄,但難得俊朗陽光,又透着一股子沉穩,不是那跳脫的性子。而且姚家給宮裡釀製貢酒,又有讀書人做着官,過個幾年就能起來了。閨女嫁進讀書人家,他們家行商也多少會方便不少。
孟嵐的親事已經定了,孟太太倒是沒有想法,就想幫着表妹促成這門親事。
王玉花心裡警惕起來,倆人說到兒女上,她就往大閨女身上扯,把話題扯開。
來了不少人,雖然是奔段家來,但王玉花作爲段家的姻親,姚若霞的孃家,人家自然要打個招呼,趁機結交一番。郭太太也不好當衆提話茬兒。姑娘家也要矜持些,由男方提出來更好看。也就沒再說了。
等人都來了,段太太招呼着在屋裡喝茶說話,有人去看孩子的就到暖閣裡看孩子。
毛氏和許氏不認識啥人,也沒人來給她們招呼說話,就只坐着聽別人說話,看來的夫人太太們都跟王玉花寒暄。
苗氏也在一旁坐着,默默無聞似的。
程氏倒仗着王玉花是自己閨女,跟那些太太們說上了話。王鐵花也始終陪在一旁,她本就精明,嘴又好,看着也是一派融洽的樣子。
毛氏看沒人再圍着孩子,就說還沒抱孩子,伸手接着孩子抱了。
姚若霞不放心的看着,正這時候,王玉花招呼姚若霞,她就過去了。
毛氏看着懷裡的小嬰兒,才一個月已經長的白皙嬌嫩,咧着小嘴正呼呼大睡。眼神落在小丫丫脖子上的赤金八寶項圈,目光陰了陰。她的外孫女才只戴了個銀的,下面掛的也只是銀鎖。姚若霞命好,走了狗屎運勾引到段浩奇,嫁到段家這樣的人家來,這小賤丫頭也命好,託生到段家來做千金小姐!
又想到前些日子的不順,被迫娶了樑嬌嬌,家裡的銀子新買的地都一下子沒了,二房的日子卻越過越好,她就更加心裡惱恨。
她目光越來越陰狠,盯着小丫丫。心裡有些想法,剛動起來,卻覺得胳膊猛地一麻,手臂一彈,抱着的孩子就噌的一下扔了出去。
不放心轉回身的姚若霞一看,驚恐的瞪大眼,一顆心簡直都要跳出來了。
毛氏驚呼一聲。
旁邊的小丫鬟尖叫起來。
姚若霞臉色煞白的直直瞪着眼,飛快的往前衝過去,伸手接孩子。
姚若溪已經一個閃身倒在地上,穩穩的接住小丫丫抱着。
芍藥忙跑過來,伸手抓住毛氏,冷聲質問,“大太太這是要幹啥?嫉妒大小姐嫁了好人家,小小姐得全家寵愛,就想下手謀殺嗎!?”
毛氏覺得胳膊一下子又不麻了,只是看着眼前的狀況,她也臉色發白,直搖頭,“我沒有!我沒有!不是的!”
姚若霞看姚若溪接住小丫丫,狠狠鬆了口氣,急忙跑過來抱住孩子,見小丫丫已經醒了,的睜着眼看,倒是沒有驚着,心有餘悸的抱着輕拍。
衆人也都驚了,目光詢問咋回事兒。
段太太陰着臉過來,“姚家的大太太,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膽敢謀害我段家的孫女!”
“不是的!我沒有!我就是抱抱她……是我胳膊突然麻了一下,纔沒抱穩……”毛氏驚慌的解釋,見衆人都一副驚詫不敢相信的表情看她,毛氏心一下子沉到深淵似的,身子都抖起來。
“沒抱穩?一個剛滿月的孩子才幾斤,你會沒有抱穩?我看你是不想抱穩吧!”段太太也是嚇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她也知道毛氏家房地契是自家給她挖的坑,這毛氏是想報復她們了!
苗氏和許氏也都驚的不敢相信。一屋子人,就算這邊是離間,也只是隔着一道珠簾,珠簾還是被舀到兩邊,毛氏想要對孩子做啥,那外面的人一目瞭然就能看到了的。毛氏咋會就算心裡嫉恨二房,嫉恨姚若霞比自己閨女嫁的好,也不該這個時候對孩子下手纔是啊!
“沒抱穩,孩子是往下掉,不是往外拋。”姚若溪冷冷的看着毛氏。
毛氏百口莫辯,她是心裡有想法,卻根本沒有動手!只是現在被這樣當場抓住,衆目之下,毛氏第一次那麼驚慌,覺得無措,只能來回的說她沒有,只是沒抱穩。
王玉花怒瞪着毛氏,恨不得上去撕吃了她,“你個賤人!你心裡恨我,就衝着我來!小丫丫還只是個小嬰兒,你是多狠毒的心思,要對個小嬰兒下狠手!?”
“我不是!我沒有啊!”毛氏白着臉,腦中迅速的想着法子,卻是嗡嗡的一團亂,只能哭了。
姚若溪家裡賣豆瓣醬方子的事兒沒有瞞着,基本都知道了的,因爲不少人家做菜都有用到豆瓣醬。這豆瓣醬方子賣掉,大房和三房只剩下昌州府可以賣,怕是懷恨在心,想要報復在小孩子身上也說得過去。來的不少都是段家生意往來的人,多是人精,對視一眼,就都明白了。
苗氏看着毛氏求救的眼神,猶豫了下道,“忠舉他娘這些日子累的不輕,前些天又生病不舒服,一時胳膊麻了,也是有的。”
“自己有病還去抱小孩子,是想把病過給小孩子嗎?”程氏哼哼一聲,不屑的翻着白眼兒。
簡直越描越黑了。
“大伯孃!你要是因爲豆瓣醬懷恨在心,看我比春燕堂姐嫁得好,就心生嫉恨,你可以對着我來。請不要對我小丫丫下手!”姚若霞一邊哄孩子睡,目光冰冷犀利的盯着毛氏。這個女人這段日子做的事兒別以爲她沒回孃家就不知道。
“我想爺奶怕是沒跟大伯孃說賣掉豆瓣醬秘方,自家只做小的是爲了小叔的官譽和以後堂兄弟的前途着想。”姚若溪說着看向苗氏。
苗氏臉色一僵,見衆人的眼神都變了,忙道,“說……說了的。”說完她就覺得壞了。她要說沒說,那就是當老的不對。要說已經說過了,那就是毛氏故意伺機報復了。這根本就是個不能回答的問題!姚若溪這賤丫頭在問問題之前,就已經把毛氏故意謀害小丫丫的帽子蓋上來了。
段家來往的多是商戶,但也有一兩個讀書人家。也都是知道做官的不能做生意,那家大業大的,都是兄弟幾個,做官的專心做官,掌管庶務的專心做生意,分工合作把家族做大。這王玉花倒是考慮的長遠,也不算蠢笨,早早把豆瓣醬的方子賣了,不自家發財了。看來是要全家的子弟都努力科考,進入官途的。可這大房的太太,顯然爲一己私利,不惜下手謀害一個剛滿月的嬰兒。
“我真的沒有!我對天詛咒發誓,要是我真的有謀害小丫丫,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毛氏咬牙發誓,眼淚直往下掉。
“這樣的誓言多少人都發過,也沒見哪個人是被雷劈死的。”王玉花怒瞪着眼給她堵回去。
毛氏簡直要吐血了。她根本就還沒動手!胳膊像邪門了一樣猛地麻了。
段太太冷哼一聲,“來人!請姚家大太太出去!以後煩請你們大房的人不要再登我段家的大門!”
這是直接攆人了!
衆人都看着,不過也有猜測這裡面是不是有內情的,卻是沒一個人吭聲說啥的。這姚家大房又不是段家正經親戚,她們來走的也是段家,又不是姚家。
“我是真的沒有!”毛氏覺得前所未有的難堪,憤恨,惱怒,齊聚心頭,額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
許氏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眼王玉花。這個賤人可是看她也不順眼的,可別也給她弄個難堪,把她攆出去,從此不讓跟段家來往了。所以緊閉着嘴,吱都不吱一聲。
苗氏看事情越揭越難堪,再揭下去,怕是連毛氏租借首飾下聘,被騙了房地契的事兒都能揭出來,而且越描畫越黑,她目光幽閃,抿嘴沉聲道,“老大媳婦兒!你就先回去吧!”
毛氏整個臉都快要扭曲了,兩個婆子恭敬的伸着手請她出去,咬咬牙,“反正我是真的沒有謀害人,要說假話,就讓我們死全家!”說完昂首挺胸的出去了。
她這樣說,倒是有人心思轉了那麼一下。
姚若溪不着痕跡的冷笑,死全家嗎?這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等毛氏一走,衆人紛紛關心小丫丫有沒有事兒,誇讚姚若溪機敏,竟然千鈞一髮滾在地上接住了孩子。
孩子雖然沒有事兒,姚若霞卻還是真的嚇一跳,抱到裡面給孩子餵了奶,又哄她睡下。
段浩奇陰沉着臉大步過來,問孩子沒事兒,就是姚若霞和段太太,王玉花驚嚇了下,點點頭,冷冷的掃向苗氏和許氏,連程氏和王鐵花都沒錯過。
姚若霞低聲說了幾句,就讓他出去招呼前院的客人了。
衆人看着段浩奇,又是對段太太一通誇讚。以前只道段家的紈絝少爺不學無術,啥壞事兒損事兒都找着幹,誰能想到成了親,現在人越來越穩重。倒是王玉花家,簡直慧眼識珠,籠絡了這樣的乘龍快婿。
然後衆人的話題自然而然的轉移到了兒女親事上,有人打趣王玉花,“準備給你兒子挑個啥樣的啊!三閨女都定親了,這大兒子還沒定!”
有不清楚的一問姚若溪定的是王三全王富興家大兒子,新晉翰林王元榮,就更加佩服姚滿屯和王玉花眼光毒,這女婿挑的一個比一個好。都是早早下手抓住好親事的。一時間,倒是不少人動了結親的念頭。
許氏聽着忙也上前接話,先誇姚若陽,“幾個兄弟中學問最好的。我兒子只跟他差一歲,我都覺得學問差一大截,這不孩子小叔說要帶侄兒去京都念書,我們家就緊趕着準備了,把兒子送進京都念書去呢!”
誰還能聽不出她是在誇自家兒子,衆人都笑着應和一聲,卻並沒有多問的意思。姚家二房和四房那是起來了,三房那是沒聽說過的。想結親的就等混出名堂來再看吧!
許氏見明顯沒人買賬,不由的心裡惱怒。不過當着這麼多貴太太的面,她可不敢甩臉子,只陪着笑臉。她可還有倆閨女一塊來,指望着找個好人家呢!
苗氏也怕再丟人,小聲警告許氏,“看好了春杏倆,別像沒見過東西似的胡吃海吃,多學學人家小姐們,從這要是傳出啥不好聽的,親事就全毀了。”
“我聽你的,娘!”許氏點頭應聲,又提醒了姚春桃和姚春杏一遍。
只是姚春桃大了還記得住,姚春杏畢竟要小兩歲,看到一道道沒見過的菜端上桌,眼裡就只有吃了,那還顧得上矜持爲何物!
幾個同桌的小姑娘看着吸氣的吸氣,偷笑的偷笑。
姚若溪卻是帶着小四被安排和孟嵐,郭婷幾個小姐一塊坐的,沒跟她們坐一桌上。
姚春桃在桌子底下扯姚春杏,提醒她注意形象,被吃太多,她自己都忍着沒敢大吃。
底下坐桌吃酒席多是搶着吃菜的,只是大戶人家富貴人家辦喜事兒的酒席,哪裡會有人搶菜吃,男人們喝酒拼酒還吃些菜,太太小姐們都是稍稍品嚐一下,她們要保持矜貴的形象和苗條的身材。
許氏覺得丟人了,跑過來拽着姚春杏,狠狠瞪她一眼,提醒她少吃點。
姚春杏這才反應過來,看沒有人搶菜,桌子上坐的人也都嘲笑的看着她,小臉難看下來,也不敢肆無忌憚吃了。
等喜宴吃過,衆人又坐在一塊說話喝茶,郭太太就找上了段太太,想讓她幫着牽線說媒。
兩家沒有多少生意往來,段太太也知道王玉花家不可能同意跟郭家結親,只答應提一句,“要是她們家有意,自然會上門提親。”若是無意,那就不要糾纏。
郭太太自然也知道,不過她對自家閨女還是挺放心的。
等客人都送走,段太太孃家的人留到了最後,沈大太太也是拉着段太太說親事,“月容是你看着長大的,她是個苦命的孩子,親事全耽誤了。我看那姚家的小子也算不錯的。”意思段家耽誤了沈月容,讓段太太幫着說成這門親事。
段太太臉色一沉,直接斬釘截鐵的拒絕,“這樣的主意大嫂還是打消了的好!姚家不會願意的!”
沈大太太面色冷下來,“月容全是被你們耽誤的,現在不過是跟不出頭的姚家結親,你也攔着,你還是不是沈家的閨女?!”
段太太的娘沈老太太也上前來勸說,“蘭英啊!月容是個好孩子,咱們家也是鎮上的富戶,跟姚家結個親,你就幫幫忙吧!”
“姚家的人知道她有腋臭。”段太太沉着臉。
沈大太太咬牙,“那姚家不是跟於家來往關係好?於家的一個公子聽說不是拜了國醫聖手爲師父?讓他們幫着治一治也就好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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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也知道姚家跟於家關係好,人家只是住在村裡,造福鄉里呢!可不是無知蠢笨的。若陽人長得俊,學問也好,以後出息大,多少人都盯着呢!郭家都還想結親呢!”段太太輕哼一聲,讓她絕了這念頭。
沈大太太呼吸一滯,這小姑子是明擺着不幫忙,還把姚家的兒子擡的高,說她閨女配不上了!
“根本沒可能的事兒,趁早別想。”段太太又說了句,轉身過來,跟王玉花說話,讓幾人住一天再回去。
正是年節走親戚的時候,王玉花也不可能住下,叮囑姚若霞不用急着出門走親戚,“要在家裡養足三個月,等天暖和了纔好出去。”
段太太也是這意思,她當初生完孩子身子就全敗了,所以對姚若霞身子調養很是精心。
又說了幾句,王玉花一家就告辭出來。
劉氏和朱氏幾個自然跟着坐了車。
段太太小聲跟王玉花說了郭太太想結親的意圖,“這事兒我說了,你知道也就是了。”
王玉花點頭表示瞭解了。她就說,怪不得那郭太太和孟太太圍着她轉,果然是想結親。那郭家的小姐看着倒是很不錯,兒子要是真喜歡她也不會攔着。但要是不喜歡,她肯定要挑個讀書人家的閨女。
一行人回到槐樹村的時候,天都已經濛濛暗下來了,說笑着,下了車。
朱氏拎着笆斗子笑,“這回來的東西,竟然比拿去的還沉。知道的說咱們去走喝喜酒,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把酒席揹回來了呢!”
喜餅喜糖喜果和喜蛋包了很多回禮,自然沉手。
姚正中揹着手在村頭串游,見姚滿屯一行回來,就慢悠悠的走過來。毛氏還沒到晌午就回來了,還是被攆出來的,說是受了天大的冤枉,這事兒他可要問問清楚。
姚滿屯把他讓進屋,知道他來意,叫了姚若溪說話,“當時是小溪跑過去接住小丫丫的。”
“那到底咋回事兒?老大媳婦她真的對孩子下狠手?”姚正中說着眉毛都擰了起來,要真是這樣,這樣的媳婦……
“大伯孃說要抱孩子,本來就不愉快,我大姐不放心。她非要抱會,我娘當時喊大姐跟兩個太太說話,一錯眼的功夫。我是正進離間,見小丫丫從大伯孃懷裡拋了出來。”姚若溪淡淡的把事情敘述出來。
“好些人都瞧見了,大伯孃要摔孩子!”小四哼着鼻子,表示憤懣。小外甥女粉粉嫩嫩的,那個女人要害小丫丫,簡直該死!
姚正中臉色鐵青,陰沉着臉起來,“我知道了。”說了這句,就踱步回了老宅。
姚滿倉聽了還要找姚滿屯和王玉花問問清楚,想要鬧鬧事兒,被苗氏給攔住了。這個事兒根本不是能鬧的事兒,鬧起來,丟人的只會是大房。
姚正中陰着臉回到家,看着姚滿倉和毛氏道,“你們要是不想過了,就分家!”
毛氏和姚滿倉頓時愕然,齊聲道,“不能分家!”
其實毛氏心裡是無比想分家的,她一點也不想跟這兩個老不死的一塊過日子,苗氏死死的壓着她,姚正中偏心偏的沒邊,她纔想分家出去過自己的小日子。只是他們是大房,是長子長媳,不能分家。要是分家,那就是不奉養老人,就是不孝。普通莊稼戶還會被人戳着脊樑骨罵,更何況他們兒子是讀書人,以後要進入仕途當官的!更不能落個不孝的罪名。
“老頭子……”苗氏也吃了一驚,她只知道最近姚正中有些不對勁兒,還以爲是因爲弄丟房契的事兒,讓他心裡鬱火,卻不想竟然動了分家的念頭。
姚滿倉一想,就惱憤起來,“爹是看我沒本事,沒法讓爹過上好日子,不想跟我們一塊過了吧?!你想去跟二房一塊過好日子,還要給我們大房按上一個不孝的罪名!爹你真是偏心偏的沒邊了!”
姚正中臉色不變,抿着嘴,“我說分家,我哪一家也不去住,就在村頭蓋兩間屋子。你們各過各的。到時候你們誰想賣老宅的就賣老宅,誰想殺人的就殺人,誰想放火的就放火!我不管着你們!”
毛氏頓時大哭,“爹!我是真的沒有!我當時胳膊真的是麻了,沒抱穩孩子才掉了。我要是真的害人,就讓我不得好死!全家都不得好死!”
“老頭子!忠舉娘前些日子還吐血昏倒,怕是身子真的不得勁兒呢!”苗氏看着就勸和了一句。
“真不得勁兒也好,假不得勁兒也罷。反正這樣的事兒,以後我不希望是姚家人會做的事兒!”姚正中說着深深看了眼毛氏,回了屋。
“是不是老二說了啥,爹你回來就發作了!”姚滿倉握着拳頭,惱憤萬分。
“那你就問問你娘,看你娘都看見了啥!”姚正中驟然回頭,怒瞪着眼,怒喝。
姚滿倉被嚇了一跳,頓時不敢怒了。
苗氏忙扯着姚滿倉,讓他別再說話。孩子從毛氏懷裡拋出去她也是看見了的,雖然不相信毛氏有那麼蠢,敢那樣下手。不過眼見爲真,她一時嫉恨犯蠢也是有可能的。之前不是爲了租借頭面下聘壯麪子,都能把地契房契拿出去抵押嗎!?
姚滿倉看苗氏的臉色,知道那事兒肯定是不少人看見了,毛氏躲不掉,氣憤的轉身回屋。
樑嬌嬌不屑的嗤笑一聲,毛氏這個女人肯定是記恨了。豆瓣醬只剩下昌州府可以賣,還要跟別人分攤。新買的地準備掛在姚文昌名下免糧稅,也沒了,老宅也被騙走還沒買回來,家裡銀子也不剩下幾個了,狗急跳牆,沒法對王玉花她們下手,就對姚若霞剛生的閨女下手了。
毛氏簡直覺得冤枉死了,連苗氏也一副是她動手害人的嘴臉,真想咬咬牙說分家算了。只是這個節骨眼兒,再鬧出分家,他們大房怕是要徹底毀了!只是她想不通,明明好好地,她咋就奇怪的胳膊猛地麻了。
王玉花卻不相信毛氏說的啥胳膊麻了一說,就認定了她要害小外孫女,回到家還咒罵了好幾遍。
芍藥不動聲色的把姚若溪的銀針放回原處。要她說,直接把毛氏悄悄殺了,誰也不知道,還省的再看見她蹦躂鬧事兒害人了。不過她也不是衝動的性子,村裡還住着一個莫名的獵戶張達,那張達已經到處拖媒婆給他說親,一副等着娶媳婦過日子的樣子,還買了地準備開荒種地,要說僞裝,簡直僞裝的天衣無縫。
姚若溪看她神色,猜到她的想法,鋪了紙張坐下練字。殺人容易,想要殺了仇人,自己卻沾不到一點麻煩,卻不是那麼容易的。如果跟她們家不對付的親戚全死了,她們家怕是也跑不掉的。
吃了晚飯,睡前王玉花還拉着臉跟姚滿屯說話,“這下你可看清那邊的人是啥心了吧?”
姚滿屯沉沉的點頭,面色很不好,“以後咱家孩子也多注意着點!”他沒想到,毛氏那麼嫉恨她們家,竟然連小孩子都要下手害。
“咱家孩子都知道躲,就你不知道。還覺得親香呢!”王玉花冷哼了一聲。
姚滿屯尷尬了下,不得不承認,他看人還是不行的,尤其是親戚家的親人,他總是抱着感情去看待的。給王玉花作揖賠禮,勸着她彆氣着自己,早些睡。初三還要走親戚的。
次一天,一家人拿着禮走姥孃家,去了三王嶺。
而外面毛氏懷恨二房嫉恨姚若霞嫁的好要謀害小丫丫的事兒已經傳遍了,王玉花一到三王嶺,就有人圍着她打聽,紛紛唏噓的不行,還有的人氣憤的咒罵毛氏兩句,“剛出生的小孩子都不放過!”
王銀花一家昨兒個沒去,去年秋上的時候,姚若溪爺幾個進京做桂花稠酒,而家裡汪正則是被問斬了。王銀花和汪小軍去收屍,也沒辦喪事,直接買了口棺材把汪正埋了。
因爲汪正姦殺姑娘家被判的刑,罪大惡極,別說沒有人去弔唁,連村裡汪家祖墳都不讓埋的。王銀花現在也慢慢習慣了家裡沒有汪正動不動就打罵人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汪小軍不是硬氣人,家裡現在馬英蓮當家,壓了麪條,就和汪小軍一塊挨着村子去吆喝着賣,王銀花在家照顧孩子。
“還沒過一年,怕給你們添了晦氣,就沒敢去。”不管咋說汪正都是她男人,汪正死了,王銀花還爲汪正帶孝的。
王玉花看她臉色比以前好了很多,點點頭,“有啥事兒讓英蓮吭一聲。”對這個二姐,她喜歡不起來,但總之也是她二姐,不忍心看她過的不像樣子。
“哎!”王銀花眼眶一熱,點頭應了聲。
王三全笑着點點頭,這纔像一大家子親戚。
這邊正說着,外面王金花和趙大江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
“哎呀!金花啊!你們咋回來了?”程氏頓時驚喜的迎出來。
王金花卻抓着程氏大哭,“娘啊!出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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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夫記之侯門長媳/水墨青煙
“漪兒,你此生都是我的妻,除了一樣無法給你。其他盡我所能,許你一世無憂!”
轉眼間,便是一封休書。害她滿門被斬!
重活一世,水清漪打定主意,遠離害死她的薄情之人,找個安守本分的人嫁了。
於是親自選夫,慧眼獨到,相中一隻純良無害的小白。
決定,生米煮成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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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黑燈瞎火,終得事成。
月後,看到前來納采的男人,水清漪淺笑:“世子爺,清漪多謝您擡愛,可是清漪無用,未能守住名節,被賊子污了清白……”
男子面色沉靜,目光詭譎。
“我知世子爺是萬里挑一的好人,定會成全我與孩子的父親。”
“好。”
水清漪驚愕,就這樣同意了?
“婚期定在月初,屆時我定當十里紅妝迎娶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