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老哥!恭喜恭喜啊!兒子生了,終於算是得償所願了啊!”姚正中笑着迎上王三全道賀。
“哪裡哪裡!快進屋坐!進屋坐!”王三全熱情的把姚正中迎進堂屋。
王玉花笑的哭比還難看,搬了凳子給苗氏和毛氏,和許氏婆媳坐下。
苗氏來的時候也沒空着手,拿了一兜雞蛋,有三十個的樣子,幾斤小米,一隻雞,把東西遞給王玉花,“我去看看你娘!”就進了裡間去看程氏。
剛剛王三全已經跟她叮囑了一通,程氏縱然心裡再惱恨,面上也笑呵呵的,頭上包了手巾,孩子睡在裡面,招呼苗氏坐。
苗氏面上笑容可親,眼底沒有一絲笑意,問候了程氏身體狀況,狀似體貼的囑咐了幾句好好養身子的話。
堂屋當廳裡,王三全和姚正中坐下,都沒有切入正題,說些收成啊,交稅的事兒,說今年的麥子的漲勢,又說到服徭役碰見的事兒。
王玉花去廚屋做飯,讓王若霞燒了熱水,殺了兩隻雞。
毛氏看着,就知道姚春桃說一隻雞不夠一人吃兩塊的話被告知給程氏和王三全了,所以今兒個王玉花特意當着她們的面殺了兩隻雞。她笑着捲了袖子上去幫忙。
不僅有雞,還有王三全事先割的肉,豬耳朵和豬肝等調涼拌的菜。
幾個人一塊下手,毛氏和許氏在一旁打下手,王若霞和姚若溪燒鍋。
很快飯菜都就做了個差不多。
“這雞肉留半隻是……”許氏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玉花。
“給我娘燉湯的不放鹽,不放調料,只能另做。”王玉花看她一眼,覺得心裡無比鬱卒。這兩個妯娌,像是她王玉花就比她們低一等一樣,那高高在上的嘴臉,讓她氣憤難忍,想給她們抓花了,扔出去。可要是苗氏她們不同意,姚滿屯不同意,她還必須得跟着姚滿屯去跟這幾個人一塊生活。
許氏沒有再說啥,卻輕嗤了一聲。
大鍋裡的飯做好,王玉花把小罈子拿出來,半隻雞切好,拿了兩片人蔘放進去,讓姚若溪埋進了火炭裡煨湯。
“呦!那雞就那麼埋鍋底了?能熟嗎?”毛氏伸着頭看看。
“多煨倆時辰就能熟爛了。”王玉花不想理會倆人,掂着鍋鏟子炒菜嘩啦嘩啦的響着。沒有聽見毛氏說的那句‘你娘真會吃’的話。
飯菜端上來,分了男女兩桌。平時自家人吃飯一桌,可程氏坐月子,王三全總不能跟苗氏坐一桌上。
“這酒一人倒一杯喝,喝了暖暖身就行了。”王三全笑着給姚正中倒酒。
姚滿倉端着酒盅伸過來,竟然示意王三全也給他倒酒。
姚滿屯嚇了一跳,急忙接了王三全手裡的酒壺給姚滿倉倒上,又給姚富貴和自己倒上。
姚正中彷彿沒有看到,王三全笑容也只僵了下,迅速恢復,像沒發生過這事兒一樣,讓菜讓酒。
女桌這邊王玉花再沒心思搶肉搶菜吃了,食不知味的嚼着饃饃,吃着菜。
姚春桃一直警惕的看着姚若溪,她第一次來,怕姚若溪報復她上次不讓她吃肉的事兒,也不讓她吃肉了。
姚若溪只撇了她一眼,徑自吃自己的飯。
王三全那桌上吃的熱鬧,這邊卻很是安靜,只毛氏和許氏時不時說一句,然後就是姚春桃和姚春杏要菜的聲音。因爲倆人都是三房的閨女,許氏又要照顧着倆人,又要自己吃,頗有些上戰場的架勢。
姚若溪看着就猜想,許氏是個刻薄的,但更是個愛佔便宜的。要不然也不會把倆閨女都帶來,就爲了吃一頓。
姚滿倉衝動暴怒卻沒腦子,毛氏反倒比許氏要精明,也更懂得苗氏的心思。對付別人的時候,倆人幾乎珠聯璧合,實乃狼狽爲奸。
而姚滿屯心思則簡單多了,對槐樹村衆人的態度,對苗氏和姚正中的在乎程度,讓姚若溪擔心。姚滿屯把爹孃看的太重,以後勢必聽從爹孃。可苗氏對姚滿屯卻只有表面的慈愛愧疚,實則冷血冷情。王玉花在王三全那說是心性純良,實話說就是沒腦子還有小脾氣。她不僅握緊了拳頭,姚家勢必行,那她也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家人被欺辱!
吃了飯,苗氏一甩手,坐在一旁就不管不問了。
許氏牽着姚春桃和姚春杏出去洗臉,也不管不問。
毛氏尿遁了。
王玉花和王若霞麻利的拾掇了碗筷。姚若溪拿着抹布把桌子擦了,她人小胳膊短,夠不着中間的,只能等王玉花或王若霞再來拾掇。
吃飽喝足後,王三全點上旱菸,就開始了正式的談話。
“我的意思是,滿屯畢竟是我王家的人,這些都是當初親家母拿銀子的時候說下的,這些年跟着我,我也把他當親兒子看待,沒虧過他。不過我也知道,他一個大老爺兒們入贅難免心裡不好受,再聽那些說三道四的,也憋屈了這麼些年。我只能看着,沒辦法改變。現在既然有這機會,我總不能再拘着他非得給我養老不可。人都講究個落葉歸根,我放她們一家幾口回去!”王三全說着又吸了一口旱菸,緩緩的吐着菸捲。
苗氏聽他又提她拿錢賣兒子的事兒,眼裡飛快的閃過惱恨,卻是心酸的抹起眼角,眼淚就突突的冒出來了,“要不是當初是在沒辦法,誰捨得把兒子送人啊!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一點點的拉扯長大,我也是沒有法子了啊!”
當初姚正中是沒在家,苗氏給他捎了個信兒,就把事兒辦了。
姚正中因爲這事兒跟苗氏吵過不少次嘴,嘆口氣,“親家老哥,這養兒防老積穀防飢,哪家也不捨得把養大的兒子送人啊!你是啥人我知道,所以才放心滿屯過來孝敬你,給你們養老。如今你能放我兒子回家,我感激不盡!”
“親家大伯直接就說給我二弟咋安排吧!你不是說不會虧了我二弟,要給他們置辦房子和地嗎?”姚滿倉不耐煩的嚷嚷,他可不耐煩他們一來一往,說不到正題上。
王三全呵呵笑一聲,沒有接話,耷拉着眼皮子吸着旱菸。
“哪有你說話的份兒!閉上你的嘴!”姚正中沉聲喝了一聲。
姚滿倉不悅的鼻子噴出一口氣,眼神不離王三全。
“親家!你們家這四個兒子咋分家產,公不公的我也不插嘴。畢竟是你們家的家事兒,我是一個外人也不好說啥。但我閨女以後是你們姚家的媳婦,我想四個妯娌就算有長短,也不會差太多。這種打臉的事兒,咱莊稼人都實在,也不會做。滿屯她們一家幾口呢!就過了年再回去,至於大侄子說的我不不會虧了她們幾口,玉花是我閨女,我當然不能虧了自家閨女和外孫女吶!”王三全慢慢的笑,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姚富貴暗罵一句,你不插手把話說的那麼難聽,比插手還打臉!
“明…明年?明年啥時候?”苗氏忍不住接話,來的時候問姚滿屯,他啥都沒說,只說王三全叫她們商量商量。
“咋着十年之多了,一塊再過一個年!同病相憐的人也總有話說,我也捨不得滿屯。這事兒滿屯也答應了的。”王三全點頭,對苗氏連眼皮子也沒擡。
苗氏看向姚滿屯。
姚滿屯點頭應和王三全,“這個我答應爹的。”
“二哥!知道你跟岳家親近,可也得先跟爹孃商量一聲嘛!”姚富貴笑嘿嘿的。
“多住幾個月,也給你們省些糧食。正好趁着這個時間把房子蓋起來。”王三全在腳上磕了磕菸袋,把裡面煙油挖了挖。
“蓋房子?你要給二弟蓋房子住?”姚滿倉心裡一喜,王三全出銀子給老二蓋房子,那老二一家就不用往家裡擠着,也不花家裡的銀子了。
苗氏也眼神閃爍。
毛氏和許氏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裡的滿意。
“親家老哥?”姚正中卻知道沒有這麼簡單。
“我知道,你家有宅基地,村口那塊靠着荒坡的分給他們蓋兩間房子住就行了。家裡孩子多,都擠到一塊,你們家也麻煩的。”王三全把煙油清理了,又仔細的裝上菸絲。
苗氏眼皮子跳了跳,毛氏和許氏臉色也微變了。
“親家老哥爲滿屯一家打算的果然好!”姚正中笑道。
“親家老弟不答應?”王三全笑呵呵的看着他,佈滿皺紋的臉笑的褶子更多。
“滿屯是我兒子,你讓他在外面蓋房子住,不是讓我們分家嗎?”姚正中收起笑容。
“分家不分家的,那是你們家的事兒。我只是爲滿屯考慮,畢竟他給我當了十年多兒子,我心疼他不容易!”王三全也收起笑容,認真道。
“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了,哪能說話就分家了!”苗氏皺着眉毛不同意。
王玉花提着心,分家她還能勉強接受,如果不分家……她是真的不知道咋處。
王三全看看三閨女,慢悠悠道,“我原先的打算吧…當初已經清了,滿屯就是我兒子,就算有了祖生,我也是捨不得她們一家幾口。子孫繞膝,熱鬧啊!就給她們在三王嶺弄塊地,住的近便些。你們那邊,她們該孝敬孝敬,該養老養老,那些事兒我不插手!”
他一這麼說,姚正中臉色就有些不好了。他想着王三全有了自己的兒子,肯定要把二兒子一家攆出來,即使想留二兒子一家再效力,王三全也沒那麼厚的臉皮纔對!沒想到他還真有那麼厚的臉皮,有了兒子還霸佔他兒子!
苗氏也急了,“那咋行呢!滿屯一家還是該回自己家的!家裡我都拾掇好了,就等她們回家了!”
王三全卻不再說話,沉默的彷彿啞了一樣。
王玉花想接話,姚若溪悄悄扯了她一把,現在王三全在跟姚正中談判分家的事兒,一切成敗都在此了。他現在不吭聲了,是在和姚正中對峙,逼着姚正中答應她們家在外面另蓋房子住。即使她不怕跟苗氏和毛氏這些人鬥,她也不希望住到姚家去。能分家出來,絕對不進姚家!
屋裡寂靜的落針可聞,只有王三全不緊不慢的吸菸聲,像是姚正中一家都沒在一樣。
姚滿屯覺得他既然回家去就要跟爹孃住一塊的,背後的小手撓了他好幾下,他又想到王玉花彷彿對他爹孃多有害怕,如果住在一起,怕是矛盾不斷。而且他之前也是答應岳父說的話了的。
姚滿倉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寂靜,喘着粗氣。
姚正中似的下了決定,“就給老二她們蓋房子吧!”
王玉花心撲騰撲騰跳起來,狠狠鬆了口氣。
姚若溪也輕輕呼出一口氣。
王三全笑了,“正好臘月裡賣了豬,那房子不管蓋好蓋歹,我和滿屯會蓋起來,讓她們一家幾口有地兒住!”
姚正中氣噎,讓她們在外面蓋房子住的人是你,現在說有地兒住沒地兒住的人也是你!
“滿屯是我兒子,哪能讓岳父出銀子蓋房子……”
“這個你就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我也是爲了兒女,爲了小的。求個心安理得!”王三全攔住他的話。
“那搜尋石頭,找人做土坯的事兒就讓他們哥倆幫着吧!”姚正中站起來冷冷一笑。你求個心安理得,卻讓我揹負罵名。王三全這不僅再逼着他,還給了戴了頂不慈不公的帽子!
“那這事兒就拜託親家老弟了!”王三全哈哈笑,也站起來。
姚正中要走了。
苗氏還想說啥,姚正中已經和王三全笑着一同出了屋。
這話還沒談完啊!姚滿倉奇怪的跟着站起來,這談了半路咋就不談了?還有地啥的沒有說呢!
姚富貴若有所思。
毛氏和許氏也跟着苗氏一塊出了屋。
王玉花笑裡就帶了幾份真切,不過心下也疑惑,就蓋兩間土坯房打發她們了?
姚若溪卻是真正笑起來。王三全不愧是在外混過些年的,說話捏到好處,綿裡藏針,步步緊逼。
“三妹!你笑啥?”王若霞鬧不明白。
“咱們爺爺今晚回去就要商量分家的事兒了!”王三全已經把話說到了節骨上。一、你苗氏拿過錢賣過兒子,理虧。二、他作爲岳父還那麼爲女婿着想,你們親爹孃不能太偏心,會被人戳脊梁骨。三、你們要是還要臉面,就答應分家。要不我也不要臉面,繼續留着女婿一家。一步一步,讓姚正中不得不答應,還得爲了答應,回家給大兒子和三兒子分家。不過今兒個王三全是佔着理的一方,姚正中才沒強硬反對。
“啊!?”王若霞張大嘴,不是給她們一塊宅基讓她們蓋房子,管他們分家不分家啥事兒啊?
姚若溪看她不懂,給她分析了一遍。
王若霞聽完崇拜的看着姚若溪,“三妹你真是厲害!竟然聽懂了那麼多!他們回去真的會分家嗎?”
姚若溪點頭。她看大房和三房未必不想分家過。姚正中怕是也知道這一點,才點頭應了王三全。
送了客回來的王三全像是被抽調不少力氣一樣,回來坐在椅子上。
姚若溪見他額頭浸出一層細汗,眸光轉了轉,扯了條汗巾遞給王三全。王若霞那邊端來了茶給他。
王三全放下菸袋,先喝了茶,又擦了額頭的汗,長吁一口,語重心長的看着姚若溪倆人,“還是多學些字,多念些書。以後給你們娘爭氣!”他今兒個咄咄逼人,口口聲聲說是爲了滿屯,還不是爲了他自己閨女啊!
倆人都點頭應聲。
姚滿屯去送姚正中苗氏他們了,王玉花回來,聽見王三全這句話,頓時眼眶發酸。
晚上天擦黑了姚滿屯纔回來,都沒有問他苗氏他們給他說了啥,像往常一樣坐在一塊吃了飯。
程氏的飯則是煨的一小罈子人蔘雞湯。
王若萍哭着叫吃的,喊着認錯。
王三全看看王玉花和姚滿屯,姚若溪,王若霞幾個,擺擺手,示意他不管王若萍了。
王若霞看了眼姚若溪,然後拿了個饃饃夾了些剩菜,端了碗菜湯給她送去。
王若萍狼吞虎嚥的吃完,“還有沒有?我聞見雞湯了。”
“雞湯是給姥姥煨的。”王若霞伸手接了湯碗轉身回廚屋拾掇鍋碗。
王若萍惱恨的咬牙,現在卻只能忍着。
此一天,王三全就和姚滿屯拾掇了傢伙,揹着姚若溪,王若霞跟在後面,一塊上了山。
姚若溪知道王三全留她們過年有感情方便的,也有點私心。不過王三全爲她們爭取到分家,她也不吝嗇這些了。這個事兒除了王三全,別人誰出面還真都辦不成。
幾個人沒找她們之前打獵的那塊地方,而是走了別的路。王三全拿了斧子和砍刀在前面開路,姚滿屯揹着姚若溪走在後面,王若霞緊跟在旁。
“這裡有腳印。”王若霞已經能辨認一些腳印了,指着地方不太明顯的一排腳印道。
“是兔子。下套吧!”姚若溪一看,對王若霞讚揚的點點頭。
王若霞已經越來越爽朗了,尤其出來打獵,沒有程氏和王玉花在的時候。她嘻嘻一笑,就拿出繩子下套。
等套子下好,幾個人接着再往裡走。
林子深了,時不時就有松鼠野兔子山雞的掠過,或者驚起一羣鳥兒撲棱撲棱的飛走。
王三全帶了彈弓,但卻打不中。這也是他沒上山打過獵的原因。
一行四個人沿着路往裡又走了一個時辰,看天色不早,王三全和姚滿屯開始動手挖陷阱。
她們不是專業打獵的,也不會守在山上幾天,挖了陷阱碰運氣。最起碼在王三全看來,就是碰運氣。不過他覺得姚若溪和王若霞的運氣好一些罷了。
吃了乾糧,繼續幹了一會,挖好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陷阱,姚若溪和王若霞佈置了陷阱口。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狼嘯,幾個人驚的一跳。
“有狼!快走!”王三全沉聲低喝,立馬拿了鐵鍬和斧子。
姚滿屯背起姚若溪,拿上砍刀叫着王若霞就開始往回跑。
王三全看王若霞跑的慢,把竹筐解下來讓她背上,他背起了王若霞。
幾個人一通急趕,走出很遠還能隱約聽見狼嘯聲。
王三全有些後怕,“以後不能走那麼遠了!”就算爲了銀子,也不能不顧安全。
回到家,第二天王三全就不讓往那個地方去了,去也只能去淺的地方。
姚若溪卻想看看那陷阱有沒有獵物,因爲她看那個像麝的腳印。馬麝它們一般都有固定的路線走,除非坍塌等情況,輕易不會改變路線。
所以接下來兩天她們別的地方轉悠過,就又引着轉悠到了挖的陷阱處。
陷阱裡卻啥都沒有,只有下的套子有三隻野兔子。
也算是收穫,幾人拿上野兔子回家,加上前天收的兩隻,也有五隻了。這些日子以來,近處不少人打獵,不過獵到東西的少,有人見姚滿屯和王三全每每有收穫,就想跟着一塊去。
王三全只呵呵笑,不答應。在家剝了兔子皮,到鎮上酒樓賣兔子肉,皮子就攢着。冬天裡的兔子皮和夏天裡的可是完全兩個價位。
天越來越冷,剛進入十月,在她們又一次上山的時候,竟然就飄起了雪花。
王三全立馬就感知不好,在山裡打獵下起了雪,要是下不大還好說,下大就該在山裡迷路了。
冒着雪,幾個人急忙拾掇了兩隻野兔子往回趕。
雪卻下的很急,不大會地上落滿了一層。
姚若溪因爲在姚滿屯背上,也時刻注意着四周的動靜,防止有兇獸襲擊她們。走到一個下坡的時候,地上粘着雪的像石頭一樣的在蠕動。
“爹!看看那是個啥!”難道能只野兔子凍的走不動了?也不可能,冬天裡兔子還照樣出來跑,這才驟然下了一場雪而已。說不定家裡那邊都沒有落雪,只是陰天。
“別是啥東西啊!”王三全警惕的看着,怕是危險。
“不對!是……大雁嗎?”姚若溪看着後面幾個兩行,斜着排開,分明就是大雁的排列。
“大雁!?”姚滿屯放下姚若溪,跑上前去查勘。
看他高興的揮手,姚若溪知道真的是大雁。
王三全心下慶幸的,這個天大雁怕是都南飛了,這一隊估摸是晚飛的,又趕上這場雪,被迫降在這了。他準備好麻袋和繩子,快步過去。
地上的大雁已經凍的飛不起來,就只時不時抖動下。
姚滿屯和王三全輕手輕腳抓一隻裝麻袋裡,再抓另一隻。
足足十三隻大雁,裝了一麻袋才裝完。遇到危險,那些大雁本能的撲棱掙扎。王三全把麻袋口紮上,背在身上,“快下山吧!這雪還不知道啥時候停呢!”
大雁是飛禽,可比地上的走獸要貴些的,今兒個算是收穫頗豐了。
幾個人趕到家,天已經擦黑了,雪也停了,地上的一層雪落地化成了水,明晃晃的,滑溜溜的,一個不小心就能摔跤。
程氏和王玉花都已經等的着急了,見幾人回家才都鬆了口氣。
王三全高興道,“這些大雁都是活的,明兒個拿到那縣裡酒樓問問,能多賣些價錢呢!”
“有那麼多隻,給鐵花也送一隻吧!金花和銀花也都沒吃過大雁肉!”程氏看着那麼多大雁就心動了,先想的就是吃。
“也就跟雞一個味兒,明兒個殺一隻自家吃,還是拿去賣錢吧!現在先攢到錢再說別的。”王三全抓了一隻出來殺了。
吃了飯,王玉花就把那隻大雁拾掇乾淨,剁成塊,用鹽淹起來。
次一天早上洗過,直接下鍋炒了。
“啥跟雞一個味兒,明明就比雞肉好吃了。老四老大她們也是閨女,就一隻大雁。”程氏吃過就不滿的直嘟囔。
王三全和姚滿屯沒聽她嘟囔,揹着大雁,拿着攢的兔子皮,去了新安縣。
這一去倆人就去了一整天,天黑纔到家。
“給人家幫了點忙,乾點零活兒。”王三全解釋。
“今年服徭役,八里鎮的男丁差不多都徵走了,又緊接着農忙,所以不少人都選擇留在家休息,而沒有再秋冬季出去找活幹。酒樓裡生意好,讓我們幫着搬了大半天東西,給算了一天的工錢,倆人給了一百文錢呢!加上大雁的一千五百文,兔子皮七百文,有二兩零三百文錢呢!”姚滿屯算了下,加上之前賣兔子肉的,已經存了三兩多點了。節省些,也能蓋三間土坯房了呢。只是現在家裡沒有錢,小舅子滿月酒還沒有辦過。
槐樹村那邊姚富貴過來說石頭和土坯都找好了,只要付錢就能拿東西。
“現在天寒地凍,也不好打地基了,反正不着急。”王三全管了頓飯,並不急着就蓋房子。
“那你們去打獵,我反正沒事兒,也跟你們去吧!”姚富貴臉皮不是一般厚,硬是住了下來。
趁着晴天,王三全和姚滿屯帶他去了一趟山上,把打到的兩隻野兔子都給他,這才把他支走。
很快就到了王祖生滿月,王三全家沒有啥親戚,除了幾個閨女來。加上村裡交好的幾家,隨了禮的,設六桌。
提前幾天姚若溪就在溪邊釣魚,釣黃鱔。
姚滿屯借了漁網,夜裡的時候撒了一遍網,尋摸小半桶大小不一的鯉魚鯽魚。
殺了三隻野兔子,三隻雞。王三全也割了快三十斤的肉。又買了三幅豬下水。
豆芽,豆腐,白菜,蘿蔔,也籌備了不少菜。
程氏終於能下炕了,換了春上王鐵花成親時做的新褂子和裙子,頭上插了兩根銀簪子。抱着兒子王祖生出來一副顯擺的樣子,簡直風光風發的很,聽人誇讚兒子長得好,就呵呵笑個不停。
桌上的菜程氏看了很是不滿意,覺得她好不容易有兒子了,應該大操大辦一場,讓衆人也都知道知道,以後不再背地裡罵她絕戶頭,不會生蛋的老母雞。可之前家裡存的銀子都給她買了人蔘,哪還有那麼多銀子大辦。能做到那麼多菜,已經很不錯了,吃桌的人都誇讚不已,說王三全家大方,菜做的好。
王若萍被關了一個月,實在關怕了,出來之後很是老實,主動去幫着拿菜,燒鍋,也不搶着吃了,除了看着那些菜兩眼發光,喉嚨伸手,直咽口水。
吃了席,趙書健聽打了大雁的事兒,就不想走,鬧着要住下一塊去打獵。反正他念書不好,總是被夫子說教。有大哥念得好就行了,他再念也不會好了。以後大哥飛黃騰達,他照樣也能跟着享福沾光。
抱着這樣的心思,趙書健臨走的時候悄悄躲了。
汪正看着自己兒子,“小軍!你二表哥留下打獵,你也跟着學學吧!”讓汪小軍也留下來。
汪小軍看了眼王銀花,沒有說話,依舊面色陰鬱,不見喜色。等到走的時候,卻是沒有跟着汪正和王銀花一塊走。
天冷起來,姚若溪也懶得再跟去山上,套結都教給了姚滿屯,只要認準腳印和獵物的糞便下套,差不多就能有收穫。
趙書健興沖沖的跟着往山上跑了兩天,一直沒有獵物,他有些不耐煩。
汪小軍很少吭聲,默默的跟在王三全和姚滿屯後面。
因爲在山上一待就是一天,剛開始趙書健還興奮的很,連着跑了三天,只打到一隻野山雞,他就受不了,要了野山雞回家去了。
“要是都這樣,咱們就沒啥收穫了。”王若霞幽幽嘆口氣,來個人就拿走獵物,她們想指望這個存錢,太難了!
“咱們去逛逛。”看姚滿屯和王三全帶着汪小軍出門,姚若溪叫上了王若霞也出行,在附近山上轉。她上次回來路上看的那個,應該是野兔子的窩。
倆人找到地方,本以爲找到了洞口,能那一窩野兔子給一窩端了。誰知道從洞口跑出來的竟然是黃鼠狼。
“啊——黃鼠狼!”王若霞嚇的臉色一變差點就把對着洞口的麻袋給扔了。
“捉住了!”姚若溪大喝一聲。
還是讓它跑了一隻,不過麻袋也裝了六隻,三隻大的,三隻小的。
“黃元皮可比兔子皮還要貴的!”姚若溪突然想到,她之前都沒想到打黃鼠狼,只想着獐子,袍子或者野兔子野山雞那些,松鼠和黃鼠狼皮纔是值錢的東西。
只是黃鼠狼比較狡猾,都是夜裡出來活動,很難逮到。
找到這條路,姚若溪整裝待發,不再專注野兔子和野山雞,專注於黃鼠狼上。
幾天下來,還真叫她摸到了蹤跡,知道怎麼找黃鼠狼的洞穴了。
先打了野山雞,切成肉,引誘黃鼠狼的蹤跡,在循着蹤跡找到洞穴。
姚滿屯和王三全也找到竅門兒,大半個月下來,幾乎把山上的黃鼠狼窩給摸了一個遍。攢了五十多張黃元皮,出手掙了近五兩銀子。
雪簌簌的下着,一場接着一場,王三全不敢再上山亂逛,也不許姚滿屯再去。
姚若溪把之前放的野山雞毛拿出來,蒸餾消毒過,處理乾淨,給小四做了個小帽子。絢爛多彩的羽毛圍着兩邊耳朵轉半個圈,額頭的地方三根長長的,很是可愛。
王金花帶趙豔玲來看程氏,見了小四的帽子,趙豔玲喜歡的緊,一下子就給她揪掉,往自己頭上戴,“這個帽子我喜歡,給我了!”
小四現在已經認人了,被搶了帽子,頭上又一陣冷風吹,張嘴哭起來。
那帽子王若萍也是很喜歡,做好的時候就想往自己頭上戴,被姚若溪和王若霞盯着,沒敢。看趙豔玲搶走了,她很是不忿。
“再做個不就是了。”程氏滿不在乎的斜了一眼。
現在包括王玉花在內,她們都彷彿變成了程氏的奴僕一樣,大呼小叫的使喚,頤指氣使的。
姚若溪沒吭聲,做飯的時候她沒有去廚屋幫忙,轉身去茅房的功夫,回來就見趙豔玲在掐小四。小四在這邊哭,程氏就在堂屋裡,連眼神都沒有。她頓時怒從心起,悄聲過來一把抓着趙豔玲按在地上奪了她懷裡藏着的帽子。
趙豔玲嚇的尖叫一聲,姚若溪捂住她的嘴,冷冷盯着她,“下次再掐小四,我就掐掉你一塊肉。再敢搶小四或若霞的東西,我把你扔進河裡去!別說你不會游水,就算會,也能凍死你!”
看她冷厲冰寒的眼神,趙豔玲被嚇壞了,呆愣愣的看着她,死死地瞪大着眼。
姚若溪冷哼一聲,爬起來,坐在炕邊,把帽子整理好重新給小四戴上,“你娘要不會教你,我幫她好好教你!現在王若萍乖得每天都寫五張大字,早上老實背書。你儘管去告狀!”現代跟着爺奶日子也平寧,更不是隨便啥人都能欺負她。
趙豔玲爬起來,白着小臉跑出去好遠,才哇的一聲哭出來。
“咋着了?咋着了?”王金花出來拉着趙豔玲關切的詢問。
姚若溪慢悠悠的出來,冷眼看着王金花,“看見她掐小四,我揍了她一頓。”
“你……”王金花一下子惱火,“小溪!你當姐的,比豔玲大,竟然還動手打人?”
“大姨你忽視了一件事,她先掐了小四。否則我懶得理她!”姚若溪眼裡閃過輕蔑,王金花幾次跟王玉花說話,每次說完王玉花神情都要恍惚,怕不是啥好話,她也不是啥好東西了!
王金花噎的再說不出話來,自己閨女自己知道,看不順眼的,欺負起來,習慣性掐人。
程氏出來點着姚若溪罵了起來,說趙豔玲逗弄小四玩的。
“那讓她也那樣逗逗小舅吧!”姚若溪冷笑。小四是她帶起來的,王玉花除了餵奶,基本沒啥關注給小四,姚滿屯也忽視還有個小女兒。王三全很少看,程氏更是不待見。一個嬰孩而已。
程氏臉色黑沉。王玉花出來看,王金花拉着趙豔玲拍了一把。
“她把帽子搶走了!”趙豔玲還念着小四的帽子。
“過來我教你!”姚若溪朝趙豔玲招招手,“你想要別的人東西,首先得問別人可不可以給你,然後再請求。態度放低,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像搶和奪,以後可別再學了,傳出去名聲不好。”
王金花竟然被一個不待見的小瘸子嘲笑諷刺了,尤其看到姚滿屯和王三全回來,她臉上一陣熱辣辣的,比打了兩巴掌還疼。看着姚若溪,眼裡陰狠閃爍個不停。
匆匆吃了晌午飯,沒多做,深深盯了眼姚若溪,帶趙豔玲回去了。
“小四今兒個哭的可憐,娘給她吃些奶吧!”姚若溪叫住了去給王祖生餵奶的王玉花。
王玉花也看四閨女小可憐的樣,心一軟,接過她抱着餵了奶。
接連幾天,姚若溪都想辦法讓王玉花給小四餵奶,她又沒有乳鴿雞湯的補,奶水當然不夠倆孩子吃,小四吃了,王祖生就吃不飽了。
王祖生一哭,程氏氣的罵人。
姚若溪抱着小四在院子裡曬擡眼,丟了穀子在餵雞。小四手裡抓了穀子,那老母雞也不怕,上小四手裡叨食吃。姚若溪拿了柺杖碰的一下打的那雞飛老高,看着程氏道,“這雞真是不長眼,小四還是奶孩兒就下嘴欺負。我看到這雞欺負小妹就受不了想打她。”
程氏眼皮子跳,想起姚若溪殺田雞的時候,一剪子下去一隻,黃鱔泥鰍都不怕,抓住刀子剪子就往上招呼,黃鼠狼也照剝皮不眨眼,纔想起來姚若溪的邪門。她嘴脣動了動,沒有說出啥來,氣哼一聲,轉身回了屋。
入了臘月,每天都是天寒地凍的,姚若溪除了練字,就喜歡抱着小四坐在外面曬太陽。
村子裡各家各戶也都開始準備過年,置辦年貨。
王三全和姚滿屯晴好天的時候會再往山上跑,這天倆人走的遠,上次挖的陷阱終於見到了獵物,一隻三十來斤的獐子。沒捨得吃,換了二兩半銀子。
叫了買豬的,家裡喂的兩頭大豬又賣了五六兩銀子,算是攢到些錢。
“這些早早給你爹孃送去。”王三全把割的肉和一條魚規制好,喂的豬買了毛豬,沒有殺肉。
姚滿屯出去送東西,王三全又買了兩幅豬下水,“這些也是肉,拾掇出來也怪好吃的。”
大過年的,程氏嘴上不罵,心裡卻不知道罵了多少遍。
姚若溪換上了新棉襖,沒有穿新褂子,王玉花沒給她做。程氏又生了兒子,又要攢錢,誰都沒有做新衣裳,只新棉鞋一人一雙。
王若萍氣的眼神直剜姚若溪。王三全給幾個孩子發了壓歲錢,一人十文錢。往年都是兩文,初一就會被王玉花收走。
王若萍拿着壓歲錢就跑出去了,村裡來了貨郎,賣各種吃的玩的小玩意兒,在招呼孩子們拿壓歲錢買。
不大會就哭着回來,找姚若溪,“王慧麗搶了我的壓歲錢,你去幫我要回來吧!”可憐兮兮一副懇求的樣子,還是頭一次。
姚若溪微眯了下眼,看着她。
“快走!快走!她就在那邊花我的錢買吃的,晚了就要不回來了。”王若萍眼神閃了下,催促着拉姚若溪出去。賤丫頭,看我你今兒個咋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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