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花聽苗氏說這話,臉色頓時就陰了下來。姚麗芬不聲不吭的給她藥材裡放紅花害她,姚翠芬更是把兒子弄過來算計她閨女,這兩個賤人有那個臉要求她們家幫着掙錢發財!?
姚滿屯看王玉花的臉色也想到了這些事兒,看着苗氏帶笑的臉,姚滿屯深吸口氣,“這事兒是翠芬和麗芬說的,還是孃的意思?”
“咋着?還得看誰的意思?要是她們的意思你就不管了?還非得我來說才行?”苗氏頓時笑的不滿起來。
“這事兒要是孃的意思,那娘就把做豆瓣醬和養兔子的教給她們兩家吧!反正養兔子好養,豆瓣醬娘也會做。”姚滿屯慢慢的說着,對兩個妹妹他是跟兄弟不一樣的看重,可這倆妹妹一個害他媳婦害他兒子,另一個害他閨女,做的事兒實在讓人心寒。
“你這話是啥意思?別人都能幫這幫那的,自己親妹子你還不伸手幫一把?”苗氏沉了臉,訓教姚滿屯。
見王玉花着急,姚滿屯看了她一眼,對苗氏道,“親妹子也做不出那些事兒。娘要是不知道,回去問問就是了。她們要是還說讓我家幫忙的,就讓她們來找。娘是想讓她們日子過的更好點,就去教她們做豆瓣醬吧!”
“啥那些事兒這些事兒的!不就是瑞琪送珠花的事兒,還被你媳婦兒拉着好好訓斥了一頓,孩子都差點嚇傻了。這一點誤會也值得你們惦記到現在,連親妹妹都不顧了?”苗氏眼皮子跳了跳,眼裡閃過惱恨,掃了王玉花一眼。
“那根本不是誤會,是硬拉我家小溪下水,要不是被姚二興他們兩口子看到,我家小溪落了水,到時候二妹就有理由再提親了。娘要非說是誤會,我也沒辦法。”姚滿屯悶聲說着,已經打定主意,不幫這個忙。再說兩家的日子都過的還不錯,又不是過不下去的。
“呦!這是二弟妹回來又說了啥?小孩子之間玩鬧那都是常有的事兒,當時二弟妹當着衆人的面,不也說了是誤會一場?!二妹家的日子看着還過得去,其實那都是表面光。”毛氏看苗氏臉色陰沉難看,就笑着接上了話。
“大嫂嘴果然厲害,你說我回來又說了啥,是說我挑撥離間。說我當衆說誤會,回來又說另外的,是當面一套背地一套。大嫂這心思轉的可真快!”王玉花冷笑一聲,斜着眼看毛氏。
毛氏眼裡閃過驚詫,連忙搖頭,委屈道,“二弟妹你誤會了,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這王玉花竟然越來越精明,還是個毫不留情面的。
王玉花嘲諷的笑了笑,沒有再說這個話茬兒,而是說起另一個,“大嫂家這幾年也進賬幾千兩銀子了吧?幾人那麼可憐兩個妹妹,咋不出面幫幫她們?還得了個好名聲!”
毛氏臉色也難看起來,“我們家根本就沒掙到多少錢,開銷也大呢!再者還要奉養爹孃!”
“豆瓣醬是從我家出去的,我還不知道掙多少錢!?你們家每一季至少都要做上兩三千斤,賣個五六百兩銀子,一年做兩次。再加上養兔子零碎的也能掙二三百兩,這還不算地裡出產。咋就不能幫幫二妹和小妹!?”老宅的帳,姚若溪每次算自家的都給她們算着呢。王玉花對自家的賬目那是越多越糊塗,雜七雜八的,完全記不清有多少了。但老宅和三房幾家的賬目,她卻是記得一清二楚。
毛氏面色青白,眼裡閃過驚愕,又懼怕。王玉花竟然對他們家掙了多少錢,瞭如指掌!?
“說來說去,就是不幫是吧,老二?”苗氏冷聲叫姚滿屯。
姚滿屯面上浮現痛色,姚麗芬下紅花,楊瑞琪算計三閨女,這些事兒他娘應該都是知道的,可現在卻裝作不知道,還來逼着他幫忙那倆家。
“娘你先問問她們吧。”不說媳婦孩子咋個意見,就是他自己也沒法心無芥蒂的去幫這個忙。
“好!好!老二你出息了!哥哥弟弟你都看不在眼裡,親妹子你也不想認了。我看是不是哪天,你連我這個娘,連你爹也都不要了!”苗氏惱怒的起身,痛心疾首的怒指着姚滿屯。
姚滿屯否認不知道咋說,因爲他要是否則,苗氏肯定搬他不肯幫忙的事實出來。是兄弟姐妹就得幫忙,不幫就不是。不吭聲說話又像是默認了以後不要親爹孃,這是大不孝的罪名。
看他一臉痛苦,卻始終不點頭答應幫忙,苗氏咬咬牙,哭着擦着眼淚,“你這是心裡恨我啊!恨我當初讓你入贅,拿錢救文昌的命了!我知道你面上不說,你心裡就是恨我啊!這都是我造的孽啊!是我沒本事掙大錢,沒本事小的救命,只能拿大的去換!是我這個當孃的錯啊!要是有病的是我,我就是死了,也不讓你出去入贅啊!你要恨就恨我吧!”
姚滿屯臉色一變,心裡更是難受了,艱難的開口,“娘你說這個幹啥,我沒恨你!誰也沒恨沒怨。那是我自己願意的!”
苗氏卻哭着拉住姚滿屯,拍着胸口,“我知道你心裡有恨有怨,你要怨你就怨我啊!讓你去入贅,你以爲我不心疼嗎?!那是生生挖我心上的一塊肉啊!可我有啥辦法啊!我不能看着文昌病死啊!不能看着一家子人沒房沒地,住草棚子喝西北風啊!你要恨你就恨我,恨我!是我把你送出去的!是我送的!”
姚滿屯動容的面色卻是涼了下來,當初他不是沒想過,要是賣了地,或者賣了院子,他們一家幾口都還在一起,只要好好幹幾年,日子總會過好的。後來他認命了,再後來他跟玉花感情越過越好,他就再也沒有想過這個了。如今他娘又提起來,卻是讓他心裡驀然的劃過一絲涼意。
毛氏在一旁又是勸苗氏,又是催着姚滿屯,“我當初嫁來的時候,還不是因爲家裡日子過的窮,連彩禮都沒要。娘那時候是沒辦法啊!還說要把翠芬和麗芬賣掉,是我攔着的!把她們倆賣掉,是這輩子都見不上了。娘忍痛送你去入贅,可總歸還是咱們這一片,想見面就能見面的。你不知道剛開始,娘偷偷跑過幾回,都看着你掉眼淚,不敢露面,怕你看見了更難受!”說着說着也苦了起來。
姚滿屯眼眶也紅了,眼淚溢出來,鼻子酸着道,“娘!”
“滿屯!我的兒啊!”苗氏又捶又打,哭着摟着姚滿屯。
姚滿屯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
“娘不是逼着你幫忙,是想讓你們兄弟姐妹都一塊親近,你們是親兄弟姐妹啊!”苗氏的眼淚嘩嘩的,不時就把姚滿屯肩膀哭溼了。
“我幫!我幫,娘!”姚滿屯點頭,帶着哭腔答應。
毛氏看着眼裡閃過一抹精光,撇了眼臉色陰沉難看的王玉花,得意的暗自冷哼一聲。
王玉花簡直快氣炸了,看着這母子抱頭痛哭的樣子,她又發作不出來。並不是被感動了,而是心寒。她孃的嘴碎,她以前也有那麼些拎不清,可她並沒有對他多賴,也是像別人家的媳婦一樣對他好的。她爹更是每每護着他,把他當親兒子一樣對待。卻原來他心裡還是有怨恨的!本以爲過到現在,他心裡多少痛哭難受都抹平了的,卻不想只是他娘哭了一場,就這樣了。
王玉花覺得心寒,又窒息般的脾肺疼。又聽姚滿屯答應幫助姚翠芬和姚麗芬,這屋裡她待不下去了,轉身快步跑回內院。
小四在一旁看着憤怒的瞪着眼,拉着姚若溪,“三姐?你看啊!”
姚若溪就聽她的,擡眼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練字。
小四看她一副不準備管的樣子,着急的跺跺腳。再這樣哭哭哭,爹就把家裡的秘方也送出去了!
毛氏是想趁機打聽一下薰臘肉的秘方,只是想到姚滿屯也不是蠢人,回過頭知道,怕是心裡怨恨她們。可是不試試她又不甘心,就擦着眼淚吸着鼻子問道,“都是親人,流着一樣的血脈,哪有不心疼不親的。”姚滿屯沒有變幻臉色,忙道,“那薰臘肉也不知道咋做的?娘都沒怎麼吃上過呢!”
“我不知道啊!”姚滿屯愣了下,他是真的不知道。因爲每次做薰臘肉都是姚若溪或者姚若霞配好了調味料,高婆子衛婆子她們動手醃製,熏製的。他最多幫忙殺豬,切肉。
“真的不知道?”毛氏不甘心的又追問。
姚滿屯心裡的濃情頓時褪了一大半,暗暗警惕起來,“都是僕婦們做的,我不知道呢!”
毛氏看他警惕起來,頓時提起了心,不敢再多說別的,只道,“這次的臘肉可得多給兩塊,讓娘也好好吃一頓。”
“那應該的。”姚滿屯心緒淡下來,也警覺過來自己答應了啥事兒,不由的暗自後悔。又看苗氏兩眼都哭紅腫了,心裡一軟。就幫這一次吧!最後一次,以後咋說都不能再幫的!
苗氏目的達到,又說了幾句,就一副不勝心傷的模樣,扶着毛氏擦着眼淚回去了。
姚滿屯這才發現,堂屋裡剛纔還有人,卻一個人沒在了,院子裡也靜悄悄的。他心裡一沉,知道答應幫忙,讓家裡人生氣了,忙去亮着燈的屋來看。
姚若陽的屋裡,他低頭在翻書看,姚若溪在練字,丁顯聰在另一邊和王祖生也都在寫字。小四坐着摳着瑾哥兒的小手生悶氣。
“小溪!那個……”姚滿屯心虛,覺得比剛纔還難以張口。
姚若溪頭也沒擡,直到把一頁紙寫滿,才停下筆。
丁顯聰忙過來看,“若溪的字有精進了呢!”比以往都有力道,也更加遒勁。是因爲苗氏和毛氏來鬧這一場嗎?
姚若陽也放下書,看過來,不禁笑道,“看來我再不努力,怕是要成爲咱家最末等的一個了!”
“哥該去青山書院了。”姚若溪沒有理會姚滿屯,微微笑道,看墨跡幹下來,伸手卷起來,遞給芍藥,“這個拿我屋裡放着。”
芍藥接了,看一眼姚滿屯,直接越過去回了內院。
“小溪?若陽?”姚滿屯走上前,忐忑的喚人。
丁顯聰拉了王祖生出去,“該睡覺了,走吧!”
王祖生詢問的看向姚若溪,他的大字還有幾張沒寫完呢。
姚若溪微微挑眉,王祖生不滿的撇了撇嘴,收拾了筆墨拿回屋去繼續寫。就知道這死丫頭沒那麼好心!給他免課業!
姚滿屯見都不理自己,就又去叫小四,“小四,你這是咋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小四看他呵呵笑的臉,心裡更氣了,“爹你高興了就好,管我們幹啥啊!”扭身出去,跟姚若陽和姚若溪招呼,“我回屋睡覺了。”
“瑾哥兒!我們也回去睡覺了。”姚若溪伸手。
瑾哥兒看看姚滿屯又看看姚若溪,翻個身,自己順着從炕上爬下來,登登跑過來牽住姚若溪的手。
“小溪?就……就這一次。”姚滿屯一臉爲難,他也知道只要三閨女同意,家裡別人都好說了。
姚若溪彷彿沒看見他,帶着瑾哥兒回了內院。
姚滿屯追出來兩步,想要再解釋,卻見姚若陽也咣鐺一聲關上了門,他愣了愣,痛苦的皺起眉毛,“就只幫這一次也不行嗎?就幫這一次,以後都不幫了!”
姚若陽聽見這話,又打開門。
姚滿屯忙轉身,“若陽?爹也是……”
“我知道,爹也是爲難。是不是我們答應了幫這個忙,爹就不爲難了?”姚若陽不等他說完,接上話,眼含深意的看着姚滿屯。
姚滿屯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又忙解釋,“以後誰再說啥,爹也不會答應幫忙了。答應這次,爹也後悔了呢!”
“爹也知道爲難,又爲啥還來爲難我們?不,是爲難娘,爲難三妹!”姚若陽說着,又關上門,回屋裡繼續看自己的書。
姚滿屯怔怔的看着,回過神來,忙又去找王玉花。
王玉花屋裡已經滅了燈,是根本沒有亮燈,房門從裡面閂着。他拍了拍門,“玉花!玉花你開門聽我說啊!我這次……我下次再也不答應了。我知道是對不起你和小溪,讓你們受了委屈還不能吭聲,現在還要返回去以德報怨幫着她們。就這一次,就一次!以後再也不幫了!”
現在已經不單單是幫不幫的問題了。
王玉花又心寒又難受,坐在黑漆漆的屋裡,眼淚止不住的流,卻一句話不想說,也不想吭聲。更不想理姚滿屯。
姚若溪給瑾哥兒安置好,讓他睡在自己炕上,也脫衣裳歇下。
羅媽媽和梅嫂幾個看主子都睡下,也就都拾掇好,退下了。
姚滿屯一個人站在房門外,解釋了沒人聽他的,屋裡也進不去,痛苦的抱着頭,坐在臺階上,一聲聲的嘆氣。
秋日的夜冰涼如水,還夾雜着絲絲涼風,天高星稀,倒是空曠的很。而王玉花無聲的哭泣,時而吸下鼻子的聲音也在幽靜的夜裡更加的清晰。
姚滿屯又冷又困又難受,還擔心王玉花不吭不聲的出啥事兒,時不時都要起來叫她兩聲,“玉花!你別哭了,是我對不住你和孩子,你到炕上去睡會吧!”
王玉花沒有迴應他一聲,天也漸漸的亮起來。
羅媽媽和方媽媽,梅嫂幾個過來當值,看姚滿屯還在院子裡,已經睡着了,對視一眼,悄聲到廚屋裡忙活早飯。
姚若溪照舊起來看小四和王祖生晨練。
瑾哥兒也早早起來,憋了一夜,迷迷糊糊的睜着眼,跟方媽媽到茅房尿了一大泡。
姚滿屯看着就招呼瑾哥兒。
“爹?”瑾哥兒就跑過來。
家裡總算還有一個人搭理他。姚滿屯抱着瑾哥兒,帶着他去洗臉洗手。
等早飯做好,王玉花還沒出來。羅媽媽幾個都有些擔心,過來請示姚若溪。
姚若溪過來敲了敲門,“娘!開門!”
裡面卻一點聲響都沒有。
姚若溪皺眉,她知道王玉花心寒委屈,就放任她哭了,難不成出了事兒?手上運氣,一掌推開門。
幾個人忙進了屋,就見王玉花臉色蒼白嘴脣青紫的歪在炕沿,都嚇了一跳。急急忙忙衝過去把王玉花放好,呼喊個不停。
姚若溪捏住王玉花的脈息摸了一會,臉色陰沉下來,“去拿我的銀針來。”
芍藥忙應聲而去。
“你娘咋了?”姚滿屯急切的追問。
姚若溪看他一眼,沒吭聲。從芍藥手裡接過銀針,給王玉花連扎幾針,好一會,王玉花才悠悠轉醒。
“玉花!玉花你咋樣了?”姚滿屯連忙擠上前,握着王玉花的手。
王玉花抽了兩回,下力的抽回手,翻個身不想看見他。
姚滿屯驚愕的看着,隱隱覺得王玉花有點太過,又暗鬧自己不商量一聲就答應幫忙。
“娘起來吃點東西吧!你又不是爲別人活的。”姚若溪只勸了一句,轉身去撿了藥,讓方媽媽熬上。
羅媽媽也低聲勸王玉花,“夫人!你要當心自個的身子啊!你要是有個啥不好的,可叫小姐和少爺他們咋辦?”深了一層就是說,王玉花有個好歹,最高興的就是那起子壞心的人了。
王玉花眼淚突突的冒出來,抓起溼透的手巾擦了擦,起身來。那些賤人巴不得她趕緊死呢!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還不稱了那些賤人的心!?
“玉花……”姚滿屯歉疚又後悔的上前來。
王玉花擡眼看他,姚滿屯頓時震驚了。那根本不是他認知的王玉花該有的眼神。冷漠的外表卻閃着失望心痛之色,無言的痛楚像是傳遞般,讓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心絞痛的感覺。
羅媽媽不知道該不該退出去,這時候方媽媽已經煎好了藥端進來。
王玉花端起,嚐了下能下口,直接一飲而盡。
瑾哥兒不知道她咋了,看她喝苦藥,過來拉着她的手,“娘!呼呼!呼呼!”
王玉花心裡一痛,眼淚險些又掉下來。抱着他出了堂屋,去吃飯。
姚滿屯看着心裡難受的不行,跟在後面出來。
早飯擺上桌,王玉花咬咬牙,先喝了一大碗的玉米糊,又就着菜吃了一個饃饃。
姚若陽和姚若溪幾個也都垂着頭安靜的吃了飯。
姚滿屯覺得吃不下,蹲在一旁,想這個事兒。
盧秀春過來,看這家裡的氣氛好是奇怪低沉,又見王玉花兩眼紅腫的幾乎只剩下一條縫,不由的吃驚,“二嫂這是咋了?”
王玉花搖搖頭,她的心就像泡在冰水裡一樣,不想說這個事兒一句。
盧秀春又看姚若溪幾個小的,又看看姚滿屯,知道肯定出了啥事兒,又不好問,擔心的張張嘴,只能勸道,“二嫂!不管有啥事兒,你都不能作踐自己啊!身體纔是最重要的,你就不看別的,也得看孩子!”
“我知道。”王玉花聲音沙啞的回了一句。
這樣,盧秀春就不好再多問,跟姚若溪打聲招呼,讓作坊今兒個先不忙,就回家去了。
姚滿屯看了看就追了出去,找盧秀春,想讓她勸勸王玉花。
盧秀春聽他一說昨晚的事兒,臉色也變了。
“四弟妹!我知道你是個聰慧的人,你去勸勸你二嫂。我也知道不應該,就只這一次,以後都不再幫了的。”姚滿屯苦着臉請求。
“二哥是不該!如果換成是我,我也會生氣的。只是就這些嗎?”盧秀春覺得沒那麼簡單。王玉花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有時候那些人惹到她說話也不好聽。如果爲這個事兒,怕不是自己一個人關在哭到昏倒,而是破口大罵,把事兒搗出來,大鬧一場了。
“還有啥?”姚滿屯不明白了。難道還有別的嗎?
“昨晚婆婆和大嫂後來都說了啥話?”盧秀春和衛婆子對視一眼,問他。
姚滿屯很是有些尷尬,見盧秀春和衛婆子幾個都看着他,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幾個孩子都不理他,王玉花現在更是不想看見他。他現在只能求助盧秀春幾個想想辦法了。
盧秀春起初也沒聽出有啥不對的,皺着眉沉思。
衛婆子眼神一轉,和高婆子互看一眼,低聲道,“奴婢們活的年歲大,倒是能猜着兩分,就是這話說出來不好聽。”
盧秀春看了眼姚滿屯。姚滿屯忙讓衛婆子說。
衛婆子先屈膝行禮,“那奴婢就大膽說了。其實這事兒二夫人是心寒二老爺的做法,可以說心寒到家了。”看姚滿屯沒有生氣,反而殷切的示意她繼續說,又接着道,“二老爺真是好糊塗!當年二老爺入贅,夫人家也沒逼迫沒硬拉吧?是老太太決定,是二老爺自己過去的。不說二老爺在二夫人家日子過的如何,總算幫着家裡渡過了難關。二老爺不說感激,心裡還有怨氣。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做了啥事兒,相信二老爺也很清楚,二老爺不但抒發心裡的怨氣,還答應了幫她們做生意掙錢。二夫人當然要難受心寒了!”
盧秀春點點頭,“二嫂一向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可以說看似小氣,其實很豁達的。這次怕是傷透了心了。”
姚滿屯驚愕的合不上嘴,以前從來沒人跟他說這些,只有程氏有事兒沒事兒罵一場,罵他是喪良心的,罵他一家子都是王家養着的,王三全也都會攔着程氏,讓他別多心,他就真的沒有多心想這些了。他也……也從來沒有承認過王家對他們家有恩。只覺得王家給錢給他弟弟治病,他去入贅幫王家幹活,傳承子嗣。可是,他,“沒有怨氣,我沒有怨氣的。”
“二老爺是心裡沒有怨氣,只不過心裡有鬱氣!以前打打鬧鬧的,二夫人不覺得。如今二老爺和二夫人琴瑟和鳴,家裡的小日子也蒸蒸日上,貿貿然的,二老爺來這一出,乍然之間,讓二夫人尤其受不了了!”高婆子也抱着瑄姐兒笑道。
盧秀春還想通了另一點,一個衛婆子和高婆子都沒有說出來的點,一個她也不好說,不能說的點。婆婆和大嫂,是在挑撥離間二房的夫妻關係!
想了想,盧秀春終究還是勸道,“二哥還是回去跟二嫂認個錯。她氣性大,但也氣性短,很快就會過去的!”
“哎!”姚滿屯一路沉思着出了門回家。
高婆子看着搖了搖頭,見盧秀春面色擔憂,嘆口氣,“這老太太和大房的太太也不知道咋想的,整這一出,可坑苦了二房了!”讓幫忙就請求着幫忙就是了,硬是這樣來一出,生生離間了二房一家人的心。
盧秀春點頭,推人及己,她也擔心哪天給她來這麼一出,或者別的,弄得他們夫妻離心,那日子可真是不好過了。而且她又沒生兒子,才只一個閨女。婆婆嘴上不說,心裡不滿已久啊!
“小姐不必擔心,咱們姑爺,沒那麼糊塗。”高婆子低聲勸了句。
盧秀春嘆口氣,“但願吧!這日子總要往前過的!”
這邊的姚滿屯剛到家,老宅的毛氏又過來了。她是來探視一下消息,見王玉花在曬姚若陽和王祖生幾人的被褥,兩眼紅腫,顯然是哭了很長時間的。眼裡閃過一抹笑意。又看姚滿屯臉色歉疚的湊在一旁,挑挑眉,笑道,“滿屯啊!娘昨兒個回去,今兒個就起不來了,早上剛找張三叔抓了藥。我這是想着娘這些年的心病,也是難受的不行。你看……”意思讓他去老宅看望苗氏。
王玉花冷冷的看了一眼,收下不停的把被褥整理好。
姚滿屯左右爲難,王玉花昨夜也哭着昏倒了,早上剛扎的針,喝過藥。
毛氏見他不動,直言道,“二弟妹都不去看看婆婆嗎?”
“玉花也不舒服呢!早上還昏倒了!”姚滿屯怕鬧起來,忙攔住毛氏的話。
王玉花冷笑,“我哪有不舒服,我舒服的很呢!婆婆病了,我這做兒媳婦的不去看看,人家還不戳我的脊樑骨!?罵我不孝!?你說我病了,是不想讓我去嗎?我要是不去,別人罵起來,是你頂着了還是咋地!?”
姚滿屯張張嘴,覺得她說的有理,可她的確病了的。
王玉花拍拍身上的揚塵,叫了羅媽媽,“把家裡的豬頭拿上,再抓一隻兔子,不,還是抓一隻雞吧!老宅也養着兔子,不愁這個。再把我箱籠裡的一塊靛藍綢布拿上,跟我去老宅看老太太!”
“是!夫人!”羅媽媽撇了眼姚滿屯,又掃了眼毛氏,轉身去內院拾掇。
方媽媽把豬頭拿出來,又去後院抓了一隻公雞來。
“玉花……”姚滿屯攔着她,祈求的看着她。她臉色還一片蒼白,不想讓她逞強,要是再昏倒,落了病,可是受罪呢!
王玉花冷哼一聲,一把推開他,帶頭走到前面,走到大門口,又停下,轉身叫姚若溪幾個,“你們奶奶病了,哪能不露頭的?!都跟着去,看望你們奶奶!”
姚若溪拄着柺杖,神色淡淡的跟上。
姚若陽不在家,和丁顯聰又去了學堂。小四拉着瑾哥兒也跟着出門來。
娘幾個打頭,羅媽媽和方媽媽拎着東西,一行人往老宅去。
姚滿屯嘆口氣,連忙跟上,怕王玉花再有個好歹。
毛氏在後面跟着,目光變幻莫測。
等到了老宅,苗氏正在靠在炕上,一手撫着心口的地方,微張着嘴,似是大喘氣一樣,看到王玉花一家子都來了,眸光飛閃了下。
毛氏笑着把幾人讓進屋裡,對苗氏道,“二弟妹也身子不舒服呢!早上還昏倒了,還拎了東西來看望娘,可見孝心一片,我看了都感動的不行!”
苗氏忙擔心的撐起身子,“要不要緊?是不是最近累着了?”讓她快坐下歇着,又問叫郎中看了沒,很是關切的樣子。
王玉花先是帶着姚若溪幾個福禮,這才笑着坐下,回道,“婆婆年事漸漸高了,可得多當心身子骨。您不比我們年輕人,就是多吃些苦,掏些力那也是沒啥的。婆婆年輕的時候吃苦受累,這年老了,兒孫也都出息了,是該享福的時候了呢!以後少操勞點,都交給大嫂也就是了!大嫂又賢惠又能幹,那是一個頂三個,婆婆就放心吧!”
苗氏眼中閃過一抹陰狠。詛咒她活不長!?她的好日子才接上,可還有很多年頭好活的!面上卻笑呵呵的,“你們年輕人縱然力氣大,也不能太掏力了幹了,等年紀大點,你們就知道受罪了!”
“多謝婆婆關心!”王玉花起來,屈膝給苗氏福一禮,又重新端正的坐下。
“這是……”苗氏疑惑的看着王玉花,又看看姚滿屯。
姚滿屯看着心痛不已,眉頭都擰到了一塊。
毛氏乾笑兩聲,“這二弟妹啥時候學的這全套的規矩?”
“禮多人不怪。當家的好歹是個里正,就是個芝麻大的小官,那我也稱呼一聲夫人的,該有的規矩當然做起來了。這以後孩子小叔的官越做越大,那家裡就更得有規矩了!”王玉花皮笑肉不笑的回着。
毛氏這才反應過來,不管是王玉花家的下人還是四房的僕人,稱呼苗氏是老太太,稱呼她是大太太,許氏是三太太。而稱呼王玉花和盧秀春都是夫人。官夫人!?她臉色頓時有些不好了。不都是官太太,這裡面還有啥講究嗎?這樣想着,她也就問了出來。
王玉花嗐了一聲,“那沒有官職的貴太太才稱呼爲太太。官家的都稱呼夫人!等官做大了,有了封誥,那就是誥命夫人了!我們親家那都叫段太太,秀春的娘,那就是盧夫人。就是這樣的!”
苗氏眼皮子跳了跳,面上的笑有些凝注了。
王玉花看着又笑道,“等孩子小叔有了更大的出息,就能給婆婆也請封一個誥命夫人了!”
“我攀着那一天呢!”苗氏呵呵笑。
王玉花也笑,起身說家裡還有事兒,帶着姚若溪幾個告辭。
姚滿屯看着忙跟上,連招呼都沒顧得上打。
毛氏和苗氏看着這家人的背影,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不過卻都知道,王玉花看來氣的不輕,人都走樣了。
而王玉花一行,剛走到家,王玉花就有點撐不住了,臉色蒼白蒼白的。
“玉花!玉花!”姚滿屯嚇的連忙上來抱起她,送到內院去。
“去煎藥吧!”姚若溪把藥包給梅嫂。
梅嫂擔憂的看了眼,拿着藥包到廚屋煎藥。
姚滿屯看着王玉花面無表情的樣子,又擔心,又痛心,不自覺的眼眶就紅了,“玉花!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答應幫忙的!我不僅不該答應幫忙,昨兒個晚上更不該那樣,讓你寒心不好受!我以前不懂,也沒誰提醒過我,我就沒想那些太多了!是我錯了!你別這樣了好不?是我不該!都是我的錯!我現在都明白了!要不是王家,文昌怕是救不回來了。我以前不知道承恩,我現在知道了的!都是我不對!是我對不住你們!”
王玉花看看他,別過臉,沒有吭聲。
“玉花!你到底要我咋樣,才肯原諒我?我……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改!”姚滿屯不停的保證。
王玉花只覺得他太吵,閉上了眼養神。
“娘需要靜養。”姚若溪冷冷的丟下一句,轉身出去看藥。
姚滿屯聽着頓時不敢說話了,“我不說了,你先靜養,先養好身子。”
小四蔫蔫的,不高興的拿着筆在紙上亂畫。
瑾哥兒瞪着大大的眼,看看小四,又看看王祖生,很奇怪的倆人跟以前不一樣的臉色。然後又自己扶着桌子登登的出來,往後院來。
方媽媽跟在後面,扭頭見劉氏拎着的一兜東西一隻雞過來,忙抱了瑾哥兒起來,笑着跟劉氏招呼。
毛氏過來的時候,姚立和小巧小翠也正過來,就聽見毛氏說苗氏病了,姚滿屯說王玉花昏倒的事兒,回家一說。劉氏忙拾掇了東西來看,卻見王玉花拎着一堆的東西去了老宅,她這才緩了一會纔過來。
“玉花嬸子咋樣了?”劉氏擔憂的進來。
“沒啥大事兒,可能農忙累着了。”方媽媽笑着回了。
劉氏猜到王玉花可能是被氣的,知道方媽媽不好說,點點頭,把東西放到廚屋給梅嫂,到內院去看王玉花。
王玉花倒是跟劉氏說了會話,“根本沒啥事兒,還讓你破費!”
劉氏沒敢多問,拐彎抹角的勸王玉花,坐了一會,就回去了。
盧秀春吃了午飯也過來勸解王玉花,“二嫂!你趁機硬氣硬氣,收收二哥的心,以後也會少些糟心事兒。省的再有人給二哥打軟牌,二哥一個糊塗就應下了啥事兒。”
“收心?收哪門子心啊!這麼多年,他那心都是對他爹孃對他兄弟姐妹的。他又是一家之主,是當家的,整個家都是他的,還不是他說啥就是啥!”王玉花冷笑。
盧秀春嘆口氣,“二嫂你可不能賭氣這個,反氣着自己。人無完人,二哥比着別人也很不錯了。就是我相公,他看着對我好,可卻不准我說他爹孃兄弟一句不好話呢!”
王玉花不吭聲,她就是覺得心寒,寒的過不去。
盧秀春看了眼外面,靠近王玉花小聲道,“二哥是當局者迷,那是他娘,他當然不會多想。也想不到她們這樣來離間二哥二嫂。但二嫂可不能一直倔着,二哥已經低了頭,二嫂就趁機收收二哥的心。不然你們這樣僵鬧着,時間一長,二哥是個男人,會覺得已經放下身段道歉,卻得不到原諒,面上過不去,反倒讓他心裡的愧疚淡了。二嫂還是聽我的,放寬心,跟二哥好好說說,倒倒苦水。也別說那邊的啥不好的話,等過些日子稍稍提醒,二哥自己也會回過味兒來的。”
王玉花看着盧秀春,眼淚突突就冒出來了。連盧秀春都看的一清二楚,姚滿屯多年夫妻,卻只覺得他不該答應幫姚翠芬和姚麗芬,沒有別的。
盧秀春拍拍她的手,又低聲勸了一通,外面瑄姐兒睡醒了鬧人,這纔回去。
毛氏聽說,冷笑一聲。四房還真是跟二房親近。不過這次王玉花就好好的受着,她還有別的事兒等着她呢!
只是她這會得意的很,卻不知道也有一宗大事兒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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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身體很不對勁兒,有可能中風了,留言看過,暫時放着,明兒個起來回復。羣麼(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