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運(一)

我沒理會身邊已經傻了的孟大嬸,摸摸懷裡的槍,上了時空酒店的臺階,推開旋轉門,走了進去。

說不緊張是假的。這可是傳說中的時光酒店,天下多少能人異士想一窺其貌而不可得的地方。跨進這個大門,我都不知道是福是禍。

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豁出去了。

大堂裡很是空闊,燈光比較昏暗,高高的巴洛克式的圓頂上掛着碩大的老式水晶吊燈,黯淡的橘黃色廊柱,水磨大理石拼花地板,無一不透露一種懷舊與不安的氣氛。整個大堂冷冷清清,沒有什麼人走動。

我走到服務檯,敲敲橡木做的笨重臺面,一個小姑娘探出頭,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很客氣的道:“小姐,請問… …”

“殷隊是吧?你約的人在2046號房等你。”

這個鬼地方,還真透着邪門啊。

“謝謝,小姐。”

“不客氣,警民合作嘛。呵呵。”

我無語了。轉身向着一旁的老式電梯走去。電梯門正好打開,幾個客人走了出來,我側了側身,讓了讓路。

忽然,一種職業的警覺驟然在腦海中提醒好,情況不太對頭!

還沒等我想明白的時候,一個人影猛地撞到了我身上,我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裡。

有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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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從電梯裡出來的客人,要麼手裡提着箱包,要麼拉着行李箱的拖杆,而走在他們後面的,是一個個子矮小,一臉瑣碎的中年男子。他兩手空空,一個胳膊上卻搭着件劣質西服,眼神遊移不定,這是典型的竊賊啊。

在這個神秘的環境下,本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裝做看不到的。誰知道這個不開眼的東西竟然撞上本大爺,爪子竟然還摸向了我腰間的槍套。我閃電般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一招熟得不能再熟的擒拿手,立馬叼住了他的腕子。

今天不教訓教訓你,俺以後就不叫“罪犯剋星”!

我笑嘻嘻地提起他的手,在他的脈門稍一發力,他的一張小臉立刻變得通紅扭曲,尖利的求饒聲登時迴盪在整個大廳中。

“哎呦,斷啦,斷了呀,大哥您高量,給個機會。”小蟊賊嘴巴里吸溜着,一個勁兒的告饒。

“看樣子,慣犯了吧?”

“不慣,一點都不習慣。”小蟊賊哭喪着臉道。

我被這個長得象老鼠的小蟊賊給逗樂了。趁我一個疏忽,這小子“吱溜”一聲,竟然真的化成只老鼠,從我胯下迅速地溜了過去。

我這個氣啊,陰溝裡翻船,栽到只老鼠手裡啊。

老鼠精跑到大堂對面,離我30米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又變回剛纔的人形,還一個勁兒地揉着自己的手,衝着我齜牙咧嘴地叫着板。

電梯又一次到了,我衝着那個老鼠晃了晃手裡的手銬,不理他徑自上了電梯。

看着我的背影,那個老鼠竊賊的臉上卻浮現出奇怪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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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2046號的門外,我整理了整理思緒,敲了敲門。

過了半晌,房內傳來一個低沉的、很有磁性的中年男子的聲音:請進。

我推開門,走過玄關,視野忽然變得開闊起來。整個房間大概足足有一個壁球場那麼大。一眼掃過去,整個房間佈置是個辦公室的格局。左邊的角落裡,一個巨大的紅釉瓷缸裡栽着一株高近兩米的巨型綠色發財樹。對面整整的一堵牆,全部被一個巨型的書架所覆蓋,密密麻麻擺着上萬冊圖書。而其中的一排格子,卻是一些價值不菲的古玩,在特殊設計的燈光下,顯得富麗堂皇。而其中,一尊中世紀的聖母像更是處在焦點位置,顯得惹眼。書架下,一個老大的青銅方鼎擺得恰倒好處。再看過去,一張無法想象的巨型辦公桌佔滿了整整房間的一個面。大班椅上坐着的中年男人淡定地看着我,向我微微一笑,伸出手來:

“殷隊長,你好。”

在這一瞬間,我荒謬地感覺這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恍如在做夢一般。

這個人,我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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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在國內不是一個很發達的城市,卻奇蹟般的有着幾個在全國範圍內知名的企業,他們每年的稅收佔整個安城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六十之多。而美健集團就是其中當之無愧的大哥大。它的旗下含概白酒、飲料、地產、醫藥等行業,七、八家上市公司。曾經有一次,美健集團對市裡提出的一項民營企業地稅改革方案極爲不爽,只是對着部分媒體吹了吹風,暗示有將總部搬遷到其它省份的計劃,就驚動了本省分管經濟的副省長趕忙跑過來救火。直到撤了幾個市裡稅務工商的一把手後,美健集團這才就坡下驢,宣稱要爲安城的經濟發展繼續努力,一切搬遷計劃都是子虛烏有云雲。

我眼前的這位中年人,正是這麼一個只要跺跺腳,安城就要晃三晃的美健集團的掌舵人,美健集團董事長,蕭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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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嚴的經歷非常富有傳奇色彩。根據各種正式與非正式的報道,他自小便被某位活佛收爲弟子,並修證到了金剛上師的果位。在二十年前在國內的氣功大潮中,他敏銳地發現了其中蘊涵的巨大商機,憑着一份天才的人格魅力與組織能力,靠教功與賣些什麼信息水啊信息物什麼的掘到了自己事業中的第一桶金。在整個國家經歷了整整十年的集體迷狂後,許多問題逐漸暴露了出來。**部門開始收緊政策的時候,他再一次敏銳地嗅到了其中的味道,立即結束了傳功,脫離了即將崩盤的氣功產業,辦理了留學手續後,飛到加拿大開始了他優哉遊哉的讀研生活。五年後,他憑着一份飲料添加劑的專利成功轉型飲料行業,迅速將基本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階段,並回國註冊了美健飲品公司,開始生產自己品牌的果氣飲料。爲了將自己的飲料打入市場,他如旋風般併購了十餘個頗有規模的飲料公司,通過重組與裁員等一系列動作,迅速彌補了自身通路的問題,在半年之內鋪遍了國內除西藏與臺灣之外的每一個省份。那段時間,所有的士多店、超市裡裡外外都飄揚着美健果氣飲料的基本色——紅色,各種弔旗、掛畫、易拉寶、海報充斥着每一個銷售終端,報紙、電視、網絡上,隨處可見他們的廣告。所有的目標消費羣在走入賣場後,無一不被這驚天動地的攻勢所震撼。以至於國際級的兩大巨頭——百事與可口可樂整個銷售季度的業績下降了足有五成有餘,無數高管被迫辭職。當年美健公司即回款六億四千萬。第二年,美健公司改製爲美健集團,再一次四面出擊,開始涉及各行各業,大肆進行收購,並奇蹟般地一一得到了成功,時至今日,美健多家子公司已成功上市,粗略估計整個集團總資產爲三百多億。而他本人也功成名就,身掛企業聯合會會長、省政協、省人大委員等等一系列頭銜。

這麼一個時代財閥,商界巨頭,自然是各種財經媒體競相追逐的對象。雖然我是一個小警察,可也不能免俗地買點股票什麼的,自然不會不知道眼前這位大人物的分量,更何況他是我的金主呢。我趕忙擦擦自己的手,謙卑而十分客氣地握了握他又大又綿的手掌,在他的招呼下坐了下來。

蕭嚴的樣子有些躊躇猶豫,而我的腦袋還在因爲他的身份與整件事情的關聯而混亂不已。所以兩人都沒有說法,分明是有些冷場。

最終,還是他先開了口:“殷隊長,關於這次的事情,非常抱歉。”

我點點頭,面無表情:“蕭董也是安城的知名人士,希望您能就這次事件給我們警方一個合理的解釋。”錢要收,但**的面子不能丟啊。

蕭嚴頜首,“會的,會的,不過”忽然話頭一轉,“我們是不是該先爲殷大隊長的高升慶祝一下?呵呵”。

我恍然:“我,明白了,”我雙眼緊緊盯着他:“難怪江湖上都說,蕭董手眼通天。本人還要多謝蕭董的提拔之恩哦。”

蕭嚴皺皺眉頭,旋及大度地一笑:“殷大隊誤會了。蕭某所爲,一不爲示恩,二不爲私利,實在是有麻煩殷大隊的地方啊。”

“哦?”我倒奇怪了,“以蕭董的能量,就是整個安城警方,您也不是沒辦法調用,幹嗎非要我這麼一個小人物來幫什麼忙的?”要裝B,大家就一起裝唄。誰怕誰。

“知道爲什麼非要約您在時空酒店見面嗎?就是因爲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人世間的問題了。”

“這一點我是非常同意。如果您方便,那我們就開始吧,可以嗎?”

“您不用着急,今天請您來,就是要給您講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要從1428年講起。”

蕭嚴的臉上浮現出複雜難明的神情,目光似乎透過時間,穿越到了那一個遙遠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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