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件事不是他們想要挑哪個衙門接手的問題,而是除了大理寺不能推脫,其他衙門根本不會接手。
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誰來做?
……
喬苒是在天師道口撞上的甄仕遠一行人。
“你上哪兒去?”還沒下馬車的甄仕遠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瞪了她一眼,道。
喬苒望了望天:“這個時辰自是回去換官袍去衙門報到了。”
甄仕遠聞言不由白了她一眼:“你人都在這裡了,這時候去衙門報道?”
喬苒道:“我已有好些時日沒有去衙門了,算了算,今年的病假都快休完了。”大楚律法可謂言明,對於官員每年的各種假都有嚴格的規定。
超出這等假之外的話,那就要扣錢了。
“大人明鑑,我還有一大家子要養。”女孩子看着他,笑道,“所以,便先走一步了。再者……我估摸着這種事情他們也不大希望我在場吧!”
儘管沒有詳細言明情況,可刑部派去的官差也已經透露出了消息。聽說是原家自己人打起來了,有人死了。
來報消息的時候甄仕遠纔到大理寺衙門,屁股還沒坐熱呢,便急急的抓了兩個人過來了。
喬苒說罷,略過甄仕遠,看向跟在他之後的兩個騎馬跟來的官員。
是老熟人了:徐和修和謝承澤。
這等時候,抓他們過來,顯然是甄仕遠自己也不大想接手這個案子。
“人選得好。”她朝他二人打了個招呼之後,對甄仕遠道,“事情挺麻煩的。”
甄仕遠嗯了一聲,道:“我早猜到了,周棟那廝跑的比什麼都快,可見不是什麼好事。哎,我說,死了多少人?”
“不清楚。”喬苒搖了搖頭,而後對甄仕遠道,“不過原二死了。”
要一眼分辨那些躺在地上的原家老爺哪個死了哪個沒死,
她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原嬌嬌活着,原二死了。
“那真是……”甄仕遠聽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昨日還活生生的,令人生厭的一個人,今兒就死了。
世事無常啊!蹦躂了那麼久的人突然死了,還叫人怪有些不是滋味的。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甄仕遠斜了她一眼,道:“那我應該恭喜你還是讓你節哀?”
好消息是她的仇人死了,壞消息是仇人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她爹。
喬苒伸手抵在胸口,道:“我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這是實話。她是喬苒,也不是喬苒。她的過去不在這裡,那段往事於她而言也不過彷彿是在看旁人的故事一般。不過對於這具身體而言,卻是釋然的,從走出原家大門的那一刻,她便渾身一鬆,彷彿壓在心底多年的心結瞬間不見了一般。
“哦。”甄仕遠哦了一聲,沒什麼情緒的說了句“節哀”之後便讓她走了。
這件事她顯然不想摻和進去,那他這個做上峰的便如了她的意吧,只是不知道之後會不會生出什麼波折來。
……
麻煩的可不止原家,朝堂之上也有人發難了。
今日的朝堂是御史臺的主場,能出現在朝堂上的此時已盡數出列了。
“現在消息還被周棟封鎖,我等只知道原家死了人,卻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這難道不是刑部刑訊的失職?”朝堂上出聲的御史說的唾沫橫飛,神情憤慨。
“早聽聞刑部刑訊手段無數,對於那等咬緊牙不開口的用倒也罷了,眼下對的是嫌犯,且最終還證明是一場誤會,刑部此舉難道不覺得嚴於酷吏?”
酷吏雖明面上是指刑部刑罰嚴峻,不過此時在這位御史口中說來顯然是在責罵他草菅人命了。
不過相比激動不已,接二連三盡數下場參奏的御史臺官員,周棟自始至終皆神情平靜。
說了快一個時辰還是這些翻來覆去的東西,朝堂上竊竊私語之聲漸漸響起。
上首的御前女官薛止嫺忍不住看了眼身旁陛下的神情,見陛下並沒有阻止,便也沒有出聲。
百官的私語聲也因此愈發大了起來。
就連站在百官前列的官員們都低語了起來。
“相爺,這御史臺激動的樣子好似周棟刨了他們家祖墳一般,至於嗎?”有人輕哂了一聲,這句話看似在笑,其實不過是在問裴行庭御史臺今日如此激動的緣故。
“家裡總有個大病小病的,先前石御史的幼子受過神醫的恩惠,是以也算報恩吧!”裴相爺回答了說話的官員之後,雙目微微眯起,看向前方激動不已的石御史,道,“我更關注的是哪個把這消息透露給石御史的,是不是跟他有仇啊!”
什麼叫把消息透露給石御史是跟他有仇?先前問話的官員驚到了。
裴行庭對上那官員驚異的神色,只笑了笑,而後看向一旁的吏部尚書冉聞。
冉聞見狀之後,纔對那官員道:“這件事跟周棟沒關係,是原家自己的事,而且……討好神醫,嗯,怕是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他們收到的消息不多,唯一確認活着的就是那位神醫。原家內鬥,唯一活下來的自然有很大的嫌疑,這時候御史臺揪準這件事不放,周棟又怎麼會客氣?
果不其然,那廂御史臺的聲音終於小了一些,畢竟先前周棟對他們的話沒有任何表示,獨角戲唱久了總有結束的時候。
周棟也在此時開口了:“刑部除卻圍了焦、原兩家的宅子之外沒有做過任何刑訊之事。”
這話一出,方纔還竊竊私語的朝堂彷彿瞬間凝滯了一般,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沒有刑訊啊,那就是原家出事是家裡自己的問題?好端端的呆在家裡會出事?石御史冷笑了一聲,開口了:“可我聽聞周大人昨日帶了原家的兩個去了刑部大牢,誰知道是不是做了什麼威嚇逼供的事情。”
“威嚇逼供?”周棟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斬釘截鐵的說道,“沒有。不過石御史你這麼一提醒周某,倒是讓某想起昨日審出了一樁原家的醜事,石御史要聽嗎?”
果然是馬屁拍錯了地方,先前聽冉聞說完的官員忍不住看了眼周棟。
這周棟可不是什麼大氣度的人, 又怎麼可能會對他客氣?
“原諸管教族中小輩不力,有地方豪商欲告原氏族中人於十三年前在金陵欺凌女子。這等事石御史要不要參原家一筆?”周棟反問他。
石御史聞言,頓時一愣,耳畔聽着身後朝臣低語聲傳來,其中還夾雜着三三兩兩的嘲笑聲,畢竟這個朝堂上的有幾個沒被御史臺的人針對過?此時見御史臺的被爲難了,自然看笑話的居多,石御史臉色也漲得通紅,忙道:“人呢?被欺凌的女子在哪裡?”
“死了好些年了。”周棟面無表情的說道。
石御史這才鬆了口氣,向着上首天子的方向施了一禮,而後義憤填膺的說道:“石某爲官清正,但凡德行不符之事,自然要一件不漏的上奏。可似這等死無對證,沒有證據之事要我等如何上奏?”
“石御史多慮了。人是死了,可有證據的。”周棟說着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出聲了,“對方留下了一個女兒,就在京城。石御史若是要證據,可以宣她上朝來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