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房啊……裴卿卿聽罷眨了眨眼,忙道:“當今那位相爺不就姓房,是他嗎?”
相爺……說話的百姓抽了抽嘴角,想也不想便沒好氣道:“怎麼可能?房相爺怎麼可能是那個秀才,不要亂想!”
亂想……裴卿卿撇了撇嘴,對此表示不滿:“我哪有亂想,你自己說了房不是什麼大姓,並不是隨處可見,巧的很,房相爺就姓房,而且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就不可能是他?”
聽起來居然還挺有道理的,百姓翻了個白眼,卻並沒有當真被她所說服,只是冷笑了一聲,道:“做到相爺這個位置上的哪個能是年輕的?年紀不小有什麼奇怪的?”攫欝攫
小孩子就是喜歡胡思亂想,以爲她一個小孩子想得到的,那些大人們想不到不成?百姓不以爲意。定是早有人查過房相爺不是那個年輕秀才了,畢竟堂堂相爺,若是有這麼一段神奇的過往早被人翻出來了,眼下既沒有人翻出來,那便說明房相爺不是那個年輕秀才。
聽得出百姓口中的敷衍,裴卿卿哼了一聲,沒有再與百姓爭執到底是不是房相爺的事情,只是默默將事情記在了心裡,決定待到喬小姐來了,就立刻告訴喬小姐,沒必要同這等頑固不醒的人一般爭執。
而且相比這件事,有些事情顯然更重要。
“除了這個癱子年輕秀才還有別的嗎?”小姑娘眨着眼睛,認真的問道,“只一個人的事不會引來那麼多人前往吧!”
喲,還挺聰明的。見小姑娘“聽話”了,百姓也見好就收繼續說了下去:“我先前不是就說過麼?這個事情可有不少,除了那個潮州的秀才還有嶺南聽聞有個百姓大半輩子一事無成,有一日外出做工經過洛陽,聽了笑面夜佛的事情,便夜半偷偷去拜了笑面夜佛,待回來之後突然靈竅頓開,雖說沒有做到生死人肉白骨那等地步,卻突然讀懂了不少醫術,自此懸壺濟世,在當地享有神醫美譽。”
這等民間傳說的神醫多如牛毛,隨便會點什麼都能被稱爲神醫,至於是不是那就有待考證了。
不過雖然神醫本事有待考證,可卻架不住故事好聽,果然小丫頭聽罷又迫不及待的開口發問了:“那神醫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百姓翻了翻眼皮,道,“你真要打聽要去嶺南打聽了,這等離洛陽千萬裡之遠的地界上的事情我等怎會知曉?”
裴卿卿嘟了嘟嘴,
再次把“嶺南”這個名字記了下來。
所以,這世上還是喬小姐最好了,從來不會說話只說一半,而且她問什麼,喬小姐定然都會認真的回答她,不像這些人,說話說一半,叫人聽不盡興,怪討厭的。
關於白馬寺笑面夜佛的故事好似都是這樣,不管被傳的如何神奇,到最後問到人了卻是一問三不知。
因此,關於笑面夜佛的事情自然也是有人信便有人不信。
譬如一旁茶攤上賣茶的老闆夥計便都不信,他們“呵呵”道:“這大佛在這裡也不知多少年了,怎的以前沒有這等傳聞,近些年便出現了呢?我看啊,多半是白馬寺的那羣和尚想編個哄香客前去上香的噱頭,去的香客多了,總得扔一把香油錢吧!久而久之,沒準第二座佛像金身都能打出來了。”
雖說是出家人,可到底也是人,沒有成神成佛,還是要吃飯的。君不見,出家人之間也是有比拼的,白馬寺香火旺盛,便有別的什麼天香觀之流的搞什麼百試百靈的籤文,人說小販商戶相爭厲害,這出家人之間的爭奪也惶不多讓啊!
聽茶攤夥計老闆這麼一說,那對白馬寺笑面夜佛之說深信不疑的百姓頓時不高興了,聞言忍不住道:“你既不信,怎的還會在這裡擺下茶攤賣茶賣給我等這些排隊的香客?”
這茶攤位置不算頂好,最前頭頂好的位置早就被人佔了,而且佔了位的多是同洛陽城門守門護衛關係不錯的。
洛陽城門前每一日確實有不少人排隊等候進城,可要排到這裡多半隻有白馬寺開笑面夜佛的日子纔會有這麼多人了。
是以,看這茶攤的位置不是專門做的香客生意又是什麼生意?𪩘戅啃書居戅
老闆聞言只管笑着往煮沸的水裡添茶湯,一邊添一邊道:“做生意同信不信是兩碼事吧!我這茶賣得又不貴,良心的很。”
一邊承認不信白馬寺的笑面夜佛傳說一邊又藉着這笑面夜佛做生意,這也真是……百姓冷哼了一聲,對此表示不屑。
他不屑,老闆也不稀罕,轉頭便讓夥計給正認真聽着他說話的裴卿卿和唐中元一人送了一杯茶解渴,而後指了指城內,道:“今兒你們怕是趕不上笑面夜佛了,城裡別的地方,譬如籤文百試百靈的天香觀,茶點好吃的海會樓,還有咱們洛陽出身的大儒徐長山先生的徐氏祖宅也都不錯,這些地方可比那些滿是光頭的寺廟好玩多了。”
這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裴卿卿和唐中元聞言當即重重的點了點頭:這麼長的進城隊伍,他們本也沒有太過指望當真能今兒就進白馬寺看到那笑面夜佛,且先進城尋個客棧,然後再按照喬苒的意思走一走再說。
“客棧最好離海會樓近一些,如此進出也方便。”裴卿卿認真的提着建議。
唐中元嘆了口氣,攤手做無奈狀:他還能怎麼樣,這一回來洛陽又不是他說了算的。再者說裴卿卿又不是花的他的錢,是甄大人的。
要心疼估摸着也是甄大人心疼吧!
……
……攫欝攫
便在裴卿卿和唐中元排隊等着進洛陽城時,甄仕遠手裡拿着兩份交上來的“答案”眯眼看向交“答案”的二人——張明和姚晃。
他沒有說這兩人答的對是不對,只是斜眼看向放在桌上的香爐,那一炷香還剩了一小截沒有燒完,將元宵那一日陰陽司擺的冰燈陣設置圖放到他二人面前,他二人確實是將如何走出冰燈陣的方法找了出來。
這於甄仕遠而言當然是一個極妙的結果,只是這結果此時並不能作爲證據。
畢竟他二人先前已經走過一回元宵冰燈陣了,已經有了印象,這只是從側面更印證了那姓喬的丫頭那個關於催眠攝魂的猜測而已。
將“答案”放在一邊,甄仕遠認真的打量起了張明和姚晃二人。
被這位大理寺卿如此一番專注打量,饒是張明和姚晃是兩個男人,又確認這位甄大人已娶妻生子,夫妻恩愛沒有什麼古怪的癖好,可被看了好一會兒的兩人還是有些不自在,半晌之後,姚晃再次開口出聲問甄仕遠道:“甄大人如此看着我等可是我等有什麼不妥?”
甄仕遠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依舊打量着他二人,片刻之後,他忽地起身走到一旁的架子上,隨手取了盞蓮臺燈過來,而後舉着蓮臺燈問他二人,道:“你二人覺得這燈如何?有什麼感覺嗎?”
對一盞燈能有什麼感覺?
兩人目光看向蓮臺燈,半晌之後,齊齊搖頭道:“沒有啊!”
這燈有什麼奇怪的?
雖然知曉這催眠攝魂看着甄止來這麼一出無比簡單,到自己手裡怕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可甄仕遠還是有些不死心,忍不住有樣學樣的撥了撥蓮臺燈再次問他二人,道:“你們再看看呢?”𪩘戅奇幻7hu戅
再看看也沒什麼奇怪的呀!二人不得已只得又看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對甄仕遠道:“大人,沒有什麼古怪之處。”
甄仕遠無奈的嘆了口氣,揮手讓他們退了下去。
他覺得他可能還需要同正前往洛陽途中的某個姓喬的丫頭聊一聊。
……
……
喬苒再一次收到甄仕遠“小抄”的時候距離洛陽不過一日的路程了。
裴卿卿他們雖然只比他們早走了一日,可小丫頭與唐中元二人體質都不錯,又都是肯吃苦走的快的,是以很快同他們的差距便不止一日的腳程了,前兩天收到消息,他二人已經進城了,裴卿卿不會做小抄,無法像甄仕遠那樣傳遞這麼多的消息。
不過,這卻不妨礙小丫頭提早“泄露”他們進城時聽來的消息。
白馬寺的笑面夜佛聽聞十分“神奇古怪”,裴卿卿覺得很有意思,唐中元卻很害怕,覺得似是妖僧。
當然,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些讓笑面夜佛施展“法術”治好的故事裡裴卿卿着重提到了最前頭兩個她記得住的故事,一個姓房的癱子秀才治好了病入朝做官了,外加嶺南一個突然開了竅的神醫的故事。
喬苒看罷興致頓起:雖說不太清楚故事的具體內容,不過只簡簡單單一句話,便已經讓喬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尤其是那個姓房的癱子秀才。
聽她口中道姓房的“癱子秀才”之後,張解不由看了她一眼,道:“你覺得同房相爺有關?”
喬苒點頭,道:“不錯。”
張解聞言,卻道:“關於房相爺的過往之後從來沒聽說過有癱子突然好了這種‘神蹟’之事,而且太醫署的太醫也是接觸過幾乎所有朝中文武百官的。”
這世間百病不生的畢竟是少數,從來沒有聽哪個太醫提過房相爺的身體有什麼問題的。而且既然是“癱子”這等身體上的問題,腿腳上的毛病應當是能一眼看得出來的,他可從來不曾在房相爺身上看到過這種問題。
喬苒自然知曉張解的意思,聞言,笑了笑,道:“我也不過是覺得這個姓氏有些巧合而已,或許只是真的巧合罷了。”
張解點了點頭,兩人不約而同的略過了這個話題,而後女孩子便將一張寫滿字的“小抄”遞了過來。
這“小抄”張解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畢竟出自甄仕遠的小抄他已經看過兩份了,以至於每每回信時都會讓他生出幾分高手過招之感。
在苒苒面前,自然是不能輕易認輸的,不過寫一份這樣的“小抄”張解私以爲已經不比背熟一本這樣的書容易了。
“巧得很,甄大人走了一趟刑部,也提到白馬寺了。”女孩子說道。
她此前讓裴卿卿一行人先走實則主要是爲了同徐十小姐有關的海會樓以及天香觀,比起海會樓的茶點和隱主,天香觀的妙真師父,白馬寺在徐十小姐的事情中一開始並不算顯眼,只是因着她常去,喬苒纔會特意讓裴卿卿也走一趟。
只是沒想到,在路上走了幾日之後,已經到洛陽的裴卿卿和唐中元以及還留在長安的甄仕遠居然不約而同的提及了白馬寺,或者,準確的說不是白馬寺,是白馬寺的笑面夜佛。
一個聽起來有些邪乎的玩意兒。
在對笑面夜佛的感覺上,喬苒同唐中元出奇的一致,也感受到了幾分邪氣。
雖說有了這個原嬌嬌的先例在前,可對於這等神乎其技的事情,喬苒本能的還是不信的,甚至還在其中嗅到了幾分陰謀的味道。
一個姓房的秀才以及一個再次同“嶺南”搭上關係的神醫。
喬苒默了默道:“一方山水養一方人,嶺南這地方可能養神醫。”
這當然是一句玩笑話, 張解笑了笑,垂眸再次看向甄仕遠傳來的“小抄”道:“張明和姚晃二人確實有可能走出這個冰燈陣的,所以你的猜測的可能性又大了幾分,再加上被人動手腳的宮燈繩索,只是要再次印證,最重要的還是要確認這兩個人是不是當真被人施展過這種手段。”
這倒是一件難事了,喬苒笑着搖了搖頭,她暫時也沒有什麼辦法,不過,對於案子的進展她倒是覺得還有別的可能:“那繩索,我覺得可以查一查,董大監是這方面的老手,若是設計的圖紙有標明繩索長度的話,應當不會做出這樣的燈來,若真的是他給的圖紙,便可以查一查董大監了。”平心而論,她對這位素未謀面的董大監並沒有什麼惡感,不過查案者最忌感情用事,既然查便不能漏過任何一個可能的嫌疑之人。
若董大監未曾標明,那便查一查是誰做的燈,或許會有所收穫。
“還有,既然那位刑部的小吏說過催眠攝魂這等手段施展時很有可能借助外物,我等又推測施展的物品便是宮燈,那便讓人檢查一番這宮燈好了,或許會有所收穫也說不定。”喬苒說道,“正巧,裴卿卿那兩盞自拿回去便還未被紅豆擦拭過的燈,也可以一同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