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尚率軍圍攻衡州城,兩軍對陣,一場大戰,先鋒易興陽旗開得勝,元軍敗退回城,緊閉城門,死守不出。
劉尚收兵入營,召集衆將商議下步之策。陳虎道:“今日戰後,估計帖木兒不會再輕易出城與我交戰,我既不便攻城,也要虛張聲勢,在城下炫耀我義軍威風,其氣恨不過,便有出城與我交戰的可能。即便帖木兒不中計,也能對元軍起到恫嚇作用,造成城中混亂,動搖其軍心。”
劉尚一聽,點頭贊同,令易興陽、陳虎各帶一隊馬步軍在東城之下設立馬步軍操練場;令方雲和劉成謙各帶一隊馬步軍在西城之下設立操練場。叮囑其操練時,一面要防範避開城上火炮火銃和冷箭轟射,一面防範城中之敵出城偷襲。
次日,這帖木兒聽城東西門外號令呼喊之聲不絕,慌忙與參軍姚成懷來到東城城樓之上觀敵,只見城樓下面約百十丈遠開外處,已成了叛匪的操練場。操練場正中樹立一面旗幟,旗上繡了一個斗大的“劉”字,城外大道上,一隊馬軍在城下奔來馳去,塵土飛揚,把這裡當成跑馬場了,爲首的一個身着白色戰袍,騎一匹大白馬,手持一杆長八長矛,在那裡耀武揚威。帖木兒認得就是昨日刺殺韓褚的易興陽,恨得咬牙切齒,對姚成懷道:“此賊不除,我無寧日。”又往西頭走去。又見是劉成謙帶着大隊人馬在那裡喊殺震天,正在城下練兵。帖木兒一看,更是怒髮衝冠,道:“劉尚這廝竟把我衡州城下當做練兵場了,真真氣殺我也!”
參軍姚成懷只得安慰道:“這是劉尚的激將之法,有意要惹大將軍生氣,一怒之下派兵與叛匪廝殺以,消耗我兵力。我衡州城兵雖精,但還不足以出城與叛匪對決,現在只有堅守,等待時機,纔是上策。”帖木兒怒道:“士可殺,不可辱!我帖木兒平生征戰,何曾受過此等大辱!總要想個法子,除了劉尚、易興陽這賊,方出我這口惡氣。”姚成懷嘆息道:“大將軍有所不知,當今我朝,已大不如以前,叛匪四起,兵源枯竭,就連北方我祖輩發源之地,都在收縮兵力,討伐叛軍,我江南之地,不僅再無兵馬可增援我衡州,衡州的兵馬沒有被朝廷徵到別處剿匪,就不錯了。衡州屬湖廣咽喉之地,大意不得,一旦有失,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故我等只有堅守,保存實力,纔是上策。”帖木兒聽了,只是氣恨,就見東城之下,敵軍正鬧得歡,氣恨不過,對炮手道:“你等向敵軍陣營輪翻放炮,炸炸他們的銳氣,以解吾心頭之恨。”炮手得令,便要點火,姚成懷慌忙阻止道:“萬萬不可!這火炮數量不多,**有限,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叛匪還沒有攻城,我等不可過早暴露手中的利器。”帖木兒一聽,只得罷了。
卻說塗貌、陳林、黃勝寧率兩千人馬繞過衡州城,途經一條古道來到安仁縣境內,只見一羣山峰,地勢險要,便命嘍囉找來當地人盤問。嘍囉去了半天,抓來一土人,年已七旬,卻也知曉些事,道,此山叫楊梅峰,乃安仁名山,相傳五代馬殷將歐陽覠曾在這裡立寨屯兵,以防備南漢。此後歷朝歷代,不是有官軍在這裡立寨屯兵,就是土匪在這裡設寨剪徑劫貨。現有一幫綠林好漢盤踞在山中,爲首的名叫劉金禪,糾集五六百嘍囉,以此山爲營,行攔路搶劫之事。陳林道:“你可知這匪首是什麼來歷?”這人道:“此人乃一彪形大漢,身高八尺有餘,腰圍數抱,人稱鐵柱金蟬子,使雙錘,喜歡光膀子上陣與人拼殺,雙錘使起來水潑不進,幾十個漢子近身不得,一般行腳商人都不敢打此山路過,就連有鏢師護送的大商戶、也寧願多走幾十裡繞山而過。安仁縣官軍幾次來剿,都被他打得大敗而歸,以後官府也不敢輕舉妄動。”塗貌聽了,對黃勝寧、陳林道:“我等有戰務在身,不可在此與這頑匪糾纏,只得繞道而行了。”陳林不屑一顧道:“要說打家劫舍,我算是他的祖師爺了。就因害怕這一個小小的山寨,我堂堂上千義軍繞道而行,讓綠林道上好漢曉得,豈不會笑掉大牙。”黃勝寧也道:“這金禪子有什麼三頭六臂,還能鬥得過我等?區區四五百人馬,還能擋得了我們?”塗貌只得道:“既然二位不服氣,那就上山罷,只是各位要謹慎行事,能和則和,能戰則戰,不能戰見則退,不要因小失大,誤了盟主和軍師之命。”令陳林開道,黃勝寧居中,自己斷後,往楊梅山進發。
且說這楊梅寨寨主劉金禪,這些年來,再沒有官府來與他作對,也沒有人來與他相爭,樂得安穩自在。誰想就有禍從天降,這日劉金禪正在與二頭領戚禹武兩家人打笑取鬧,就見一嘍囉慌慌張張跑來道:“二位頭領,大事不好了。山下有兩千兵馬向我山寨開來。”劉金禪一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愣了半天,問道:“這夥人打着什麼旗號,可否是官軍?”嘍囉道:“看來也不像是元軍打扮,只見前面打的旗號是個陳字,中間的旗號是個黃字,後面的看不清楚。”劉金禪道:“既然不是元軍,是何人敢來犯我寨?”戚禹武道:“既然是兵馬,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不如先給他來一個下馬威,也曉得我馬王爺爲何長三隻眼。”劉金禪點點頭,道:“好!你帶兩百人去半山腰上守着,他要貿然來犯,就把所有的炮石全部撒下山溝,先砸他個人仰馬翻,我帶三百嘍囉在前山口攔住這夥人,大殺他一陣,再上山堅守。看他能奈我何。” 戚禹武答應去了,劉金禪也率三百嘍囉,悄然下山而來。
這陳林等進入山腹,見沒有什麼動靜,有些納悶,道:“難道此賊不知我們進了山寨?”軍中校尉王金道:“怕是這金蟬子見我義軍旗號,不敢露面與我爲敵,當了縮頭烏龜罷。”陳林道:“怕只怕不見動靜,我等不可造次,還是小心爲妙,”便令隊伍謹慎前行。快要到山口時,突聽一聲炮響,一大漢帶數百嘍囉攔住去路。那大漢正是劉金禪,手持雙錘,大喝道:“你等是何處人馬,爲何擅自來犯我寨?”陳林見狀,大笑道:“好一幫蟊賊!本義軍只是路過此地,你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攔住本將軍的道?”那大漢指着陳林道:“你是誰?道個名來!”陳林道:“吾乃義軍孫盟主手下馬軍上將陳林是也,你若識趣,快快讓開大道,讓我等過去,若要膽敢阻攔,小心你等狗命!”
劉金禪一聽,不禁呵呵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也是佔山爲王的綠林好漢。看在同路人份上,我便放過你,只是我山寨規矩,從來無論是誰,沒有白過我這地界的,你只要送我幾匹好馬,再奉上一千兩紋銀,我金蟬子便放你出山。”陳林一聽,冷笑道:“我要是不交呢?” 劉金禪一聽,舉了舉手中的雙錘,哼了哼道:“那你就問問,我這手中的錘子答應不答應。”陳林一聽,不覺大怒,道:“那我就來問問你那錘子罷!”縱馬突上山來,行了不遠,突然山中響聲大作,如悶雷一般,無數顆大小石塊如山洪一般傾瀉而下,山下的義軍一時躲避不及,被砸得喊爹叫娘,紛紛向路旁和山下逃竄。陳林大驚,好在眼明手快,忙閃到一則的大樹杆旁,只見一陣雨石過後,義軍死傷不少,更是怒不可遏,大喝道:“金禪子,拿命來!”飛奔上山,一杆槍直取對方。金禪子兩錘也不示弱,舉錘迎戰。兩個戰了二十餘回合,不分勝敗。陳林心想,這廝功夫了得,便使出盡渾身解數,同他血拼,劉金禪兩錘上下左右揮動,滴水不漏,陳林一時不能勝他,心裡好不急躁。轉眼間又鬥了十餘回合,不但不能贏他,先是自己已是氣力不濟,防多攻少。黃勝寧在一旁看得真切,擔心陳林有失,便拍馬上前,道:“陳將軍先歇歇,讓兄弟來會會這廝。”陳林一聽,如獲大赦,退下陣來。黃勝寧手執兩柄斗大的銅錘向劉金禪打來。劉金禪見對手也是使錘的,一接上招,就知對手身手不凡,力大錘沉,便喝道:“來人報上名來,我金禪子雙錘不殺無名之將!”黃勝寧也見被對方打死了不少兄弟,氣恨不已,喝道:“你到閻王殿那裡去打聽吧!”兩個廝殺起來。只見得:
兩個雙錘相遇,好似和尚遇禿驢;一對莽漢出手,恰是地妖對天神。四錘同出手,聲如悶雷驚天外,兩漢共拚殺,氣似颶風掃塵埃,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兩個一氣之下拼了三十餘回合,不分勝敗。黃勝寧沒有想到這廝武功如此厲害,先與陳林鬥了數十招,又同自己又拼了幾十回合,還不見敗象,怪不得如此囂張做大。塗貌聞訊趕來,見黃勝寧久拼不下,想這小小的山寨,卻遇上這麼一個扎手的草寇,好不窩火,道:“黃將軍先退下,讓本將軍來會會這廝。”黃勝寧退到一邊,塗貌執槍衝來。劉金禪冷笑道:“什麼狗屁將軍,不過是些蝦兵蟹將,戰不過就換人,算什麼本事!”又與塗貌廝殺開了。約鬥了十餘招,就見戚禹武趕來,見大頭領已戰了多時,擔心有失,便拍馬上陣道:“大哥先歇着,讓小弟來戰這廝。”劉金禪道:“賢弟小心,這廝手段不凡,不可輕敵。”戚禹武手執板斧朝塗貌殺來,來勢洶洶。塗貌哪把他放在眼裡,一杆長槍左衝右突,這戚禹武的功夫雖是比起劉金禪差遠了,只是這廝不知高低,自命不凡,與塗貌接手不久,就被對方殺得手忙腳亂,塗貌乘勢大喝一聲,一槍刺去,戚禹武躲閃不及,死於非命。劉金禪看了,大怒,豁出命向塗貌殺來。塗貌哪容他猖狂,使出渾身解數向劉金禪殺來。鬥了二十餘招,劉金禪已是筋疲力盡,趁對方不備,打馬逃走。立在旁邊的黃勝寧一見,手起一箭,射中劉金禪後背。劉金禪痛暈過去,倒下馬來,被陳林、王金逮個正着。塗貌長槍一揮,衆義軍排山倒海般向山上殺來,山寨的嘍囉見狀,知大勢已去,紛紛放下兵器投降。塗貌命王金帶上幾個嘍囉把劉金禪押回鐵頂寨,由盟主發落,率兵向安仁縣進發。
次日一早,隊伍到了安仁縣,塗貌吩咐人馬在城正南門安營紮寨,一面下令黃勝寧分兵兩路包抄,將安仁縣圍得水泄不通,一面令陳林負責砍伐楠竹樹木,趕做雲梯。準備就緒後,一鼓作氣,四面攻城。黃勝寧道:“這縣城雖小,但城牆堅固,我估計城內的官軍不會開城門與我們對決,只會固守城池,要是硬攻,也是不易。然據我所知,安仁縣從縣令到馬步百戶長都是漢人,兵馬弱少,不如我等先禮後兵,先修書勸降,如其願意歸順,豈不妙哉!”塗貌一聽有理,忙以義軍名義,修書一封,令附在箭上射向城樓,交給縣令陳濟。
且說安仁縣縣令陳濟見塗貌已把縣城圍得水泄不通,大驚失色,忙召集達魯花赤滕格雲與馬軍百戶長袁寧和王得榮商議對策。達魯花赤滕格雲道:“還商議什麼,自古水來土淹,兵來將檔,我等只有一面憑城堅守,一面速派人去搬救兵纔是。”陳濟聽了,冷笑道:“現城外已被叛軍圍得鐵桶一般,我派出的信使如何出得了城?你等要堅持固守,我也無話可說,只望各將士同心效力,作垂死抵抗之決心,需我效力的,我等盡力而爲就是。”說完,不待滕格雲發話,便退了出來。
這陳濟剛回到府上,就見軍士送來塗貌的勸降書,陳濟一看,見寫道:
安仁縣縣令陳濟及衆將士勳鑑:當朝無道,奴役漢人,各地義軍,風起雲涌,當朝傾亡,已在旦夕。我鐵頂寨數萬義軍,以驅元興漢之責,扶社稷於危難,救黎民於水火,勢已遍及湘西南大部地區,並即日收復衡州及安仁、衡山、湘潭及周邊十數州路縣府。今我大軍至此,念其陳縣令等乃我漢人,不忍生靈塗炭,故特來書相告:若你等放下兵器,獻城歸順,我等入城之後,將秋毫無犯,城府一切事務,仍歸你等管轄;若是負隅頑抗,我大軍舉兵攻城,必傷及無辜,屆時你等罪責難逃。望陳大人等審時度勢,順應潮流,棄暗投明,乃本城百姓之幸也!義軍盟主孫碧雲麾下馬軍上將塗貌具。年 月 日
陳濟看了塗貌的信,憂懼不已。陳濟本是進士出生,手無縛雞之力,要開城投降,必須得兩個百戶長同意才能做到。自己舉旗不定,只得暗地裡請來兩位百戶長袁寧、王得榮到縣府議事。兩人到了府上,陳濟便將塗貌的信給二人看了,兩人看完,誰也不做聲。陳濟只得道:“這裡只有我們三位漢人,兩位百戶長有什麼想法?但說不妨。”
王得榮道:“這塗貌之言,也不是虛張聲勢,現城外敵軍有兩千之衆,而且領軍的曾都是元軍舊部,都做過官府路府守將之職。這塗貌曾是哈利手下討伐孫碧雲部的副將,有萬夫不當之勇,而且智勇雙全,現卻成了孫部的大將。黃勝寧不久之前還是永州路的守將,也有渾身功夫,一對銅錘少說也有五六十斤,一般將領都近他不得,卻也投靠了義軍。現這兩人來攻我安仁縣城,我們若死守硬抗,又得不到援軍,憑這些兵力,只是以卵擊石。”王得榮說完,就聽袁寧哼了一聲道:“聽王兄弟此言,莫非我等只有投降叛匪一條路了麼?我等身爲百戶長,擔負守城之責。就憑敵軍還未來攻,我等就棄城而降,豈不上負朝廷和當今皇上,下對不起滿城百姓?我袁寧寧願拚得一死,也決不投降!”陳濟見袁寧話不投機,只得道:“兩位之意,都是爲朝廷着想,爲當今皇上分憂,本縣令這就放心了。守縣城之事還得仰仗兩位多加操心。大敵當前,我們先分工,袁百戶長與達魯花赤滕格雲大人負責守西門,本縣令與王百戶長守東門。” 王得榮聽了,還想分辨,被陳濟眼色制止,陳濟親自將兩人送出府門。
陳濟送走二人後,心情難寧,到了晚上,又忙命心腹悄悄將王得榮叫來,道:“今日下午之事,我已看出你與本縣令心意相通,只是袁寧那廝不識時務,從中作梗,依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置?”王得榮道:“現在元朝大勢已去,今日義軍數千之衆兵臨城下,塗、黃二將軍能先禮後兵,已是給我們一個臺階下,同時也是爲全城百姓着想。如果我們再執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條。依我看,事不宜遲,我等不必去理會袁寧這個死腦筋,請大人就依塗貌之意,速給那塗貌修回書一封,將我城內守軍情況告知他,並約定今夜四更打開東門迎接義軍。由末將射往義軍營中,末將負責在城內接應。”陳濟一聽,道:“事已至此,我等只有走這一條路。賢弟此計,正合吾意,請賢弟速去依此行事。”當即修書一封,交與王得榮,王得榮到了夜靜之時,親自射下書信。
這義軍拾了書信,當即交與黃勝寧。黃勝寧打開一看,原來是縣令陳濟和百戶長王得榮約定今夜四更在東門開門迎接義軍。黃勝寧將信交與塗貌,塗貌一看,大喜,忙傳令,命陳林率五百人馬圍住西門,防止滕格雲與袁寧從西門逃走,令黃勝寧率五百人馬從東門入城,自己帶一千人馬作預備隊,在東門外接應,防止陳濟使詐,作強攻準備。陳、黃二將受令,分頭行動。
到了四更,黃勝寧的人馬早已埋伏在東門外。只見東門城樓閃了三下燭光。不一會城門打開,只見王得榮出來道:“誰是黃將軍?”黃勝寧道:“吾乃便是。”王得榮道:“我就是王得榮,快請將軍入城。”黃勝寧一聽,手臂一揮,大隊人馬如潮水般衝進城裡。王得榮忙領着黃勝寧的人馬向西城殺去。
西門的袁寧正在城樓巡查,見王得榮帶人過來,一時不明就理,問道:“王兄爲何帶人來我西城?”王得榮道:“袁兄,義軍已攻入城內,我勸你還是順應形勢投降吧。”袁寧一聽,大驚,一看王得榮身後卻是無數義軍,才明白王得榮已反叛,不禁大怒,大喝道:“王得榮,你這廝賣主求榮,我豈能容你!”怒衝衝向王得榮殺來。黃勝寧見狀,忙驅馬上前,喝道:“你是何人?死到臨頭還想逞強!”袁寧不敢怠慢,挺槍招架。黃勝寧兩錘一併砸來,足有千斤之重。袁寧一杆槍頓時被砸成兩截,虎口震裂出血,袁寧嚇得臉如炭灰,打馬便走。這時騰格雲趕過來,正好遇上黃勝寧,交上手來,約鬥了六七個回合,哪是黃勝寧的對手,被一錘打下馬來,一命嗚呼。
黃勝寧殺了騰格雲,率義軍直撲西城門。袁寧趕到西城門邊,慌忙叫軍士打開城門,城門一開,袁寧正要逃出城,哪知陳林早已在此等候,喝道:“義軍上將陳林在此,快快下馬投降。若說一個不字,即刻身首分離!”袁寧一見,忙揮長劍迎敵。這陳林昨日被劉金禪殺得險些落敗,狼狽之極,今日正要拿人出氣,見袁寧殺來,揮起鉤鐮槍,運足功力,與袁寧殺作一團。戰到五六回合,袁寧不敵,想要逃離,陳林哪肯放他,大喝一聲,手起槍落,把袁寧挑下馬來,再復一槍,可嘆袁寧不自量力,當即送了性命。
塗貌得知義軍兩路人馬已進了城,忙跟隨入城,當即控制全城,出榜安民告示,義軍秋毫無犯,百姓歡天喜地。塗貌令陳林率一千兵馬留守縣城,率其餘人馬回鐵頂寨,不在話下。
且說曾詢領兩千人馬開赴衡山。這衡山縣得名於南嶽衡山,千百年來就是一座歷史古鎮,扼衡州通往潭州的要道,是衡州北邊的門戶,歷朝都設重兵把守。現守將是一個名叫陳國立的步將,率千餘官軍把守。蒙古人習慣馬背生涯,須臾不離鐵騎弓箭,因此重用馬軍將領,步軍將領在元軍中雖率上千人馬,卻爲數不多,也不被重用。這陳國立身爲南人,能在衡州以北獨當一面,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這衡山的探子得知鐵頂寨叛匪前來攻打衡州,慌忙報與守將陳國立、縣令周成學和達魯花赤脫脫爾。周成學大驚,問探子道:“叛匪來了多少人馬,是何人帶領?”探子道:“足有兩千之衆。帶隊的是孫匪手下大將曾詢、唐林和原武岡降將聶東明等。”陳國立一聽,更是驚慌,對周成學道:“這三個賊將,本將倒是略知一二。那曾詢在鐵頂寨將領中,排在劉尚易興陽方雲之後,武功高強,一對銅錘少說也有五六十斤,不說有萬夫不當之勇,也算是一等一的將領。唐林是孫匪首手下的一員老將,此人年紀不大,但跟隨孫匪已有多年,武功不俗。至於聶東明,原是武岡守將,武功了得。此人性子剛烈,能戰饒勇,是個勁敵。”周成學一聽,三魂早已嚇走二魄,道:“如此說來,我等如何應之?”陳國立道:“古人云,兵來將擋,水來土囤。我城防也算堅固,只要將士上下協力同心,堅守城池,等待援軍,就是叛匪再多,怎奈我何?”周成學道:“有將軍這一番話,我就放心了。”
這時曾詢已率衆將士將衡山城團團圍住,並召集唐林、聶東明商議。唐林問聶東明道:“這守將是誰?”聶東明道:“守將叫陳國立,此人是一員步將,武功了得。”曾詢道:“兵貴神速,今日準備器械,明日攻城。唐將軍與聶將軍負責攻打西門,吾負責攻打北門。”衆將得令,各自分頭準備。
次日,義軍五更造飯,天剛放亮,就聽一聲炮響,兩路義軍如潮涌一般,分頭向西北兩城門殺來。陳國立與副將張樹杉,一人負責西門,一人負責北門。脫脫爾與縣令周成學分別在西北兩頭督戰。這義軍拚死攻城,元軍也是捨身堅守,血拚了一天,到了傍晚,仍在城牆上下爭奪,雙方已成僵局。曾詢見狀,只得下令停止攻城,撤回城外。清點人數,傷亡二百多人。曾詢焦灼不已,又召集唐林、聶東明道:“沒想到一個小小縣城,如此難攻。今日一戰,我義軍死傷不少。兩位將軍有何良策?”聶東明道:“雖說我義軍兩倍於元軍,但一方處於守勢,優勢明顯;一方處於攻勢,劣勢已現,如再如此硬攻,不但難以破城,只會增加傷亡,不如用計攻之。”曾詢道:“聶將軍有何妙計?”聶東明道:“我細細察看了此城四周地形,此城東南面面臨湘江,江面寬達一里,城牆緊靠江岸,牆根浸在水下,露出水面的不高,也沒有城門。此時正是春寒,江水冰冷,城裡守軍量我等不可能從此地攻城,並沒有派兵防守。我等可佯裝攻城不下,便放棄攻城,退兵回寨,到了晚上,又悄悄原路返回,挑選數百名識水性耐寒凍的將士,穿上油布防水衣,攜帶雲梯,悄悄下江遊至東城牆下,架雲梯入城,我等也在西北門埋伏,待入城之我軍摸到西北門,放火爲號,裡外配合,何愁城門不破!”曾詢聽了,大喜,道:“聶將軍好計!就依此計而行。”
次日清晨,曾詢下令,撤軍退出衡山,向鐵頂寨而行,行了一天,到了夜裡,挑選了五百餘名身強健壯識水性的將士,備好油布防水衣,又悄悄發兵向衡山進發,到了四更時分,趁着天黑,悄悄到西北面埋伏。令五百餘名穿上油布防水緊身衣服的將士,身上綁好兵器,攜五十餘架雲梯,趁夜下江,摸向東面城牆,果然見城牆無一人把守,衆人雖一個個凍得手腳麻木,卻也趁勢架了雲梯,神鬼不覺,爬上城來。
卻說陳國立將士等與義軍攻打了一天,雖是沒有能讓義軍攻城得逞,卻也有一百多名守軍死傷,只得重新部署防守,準備次日繼續死守,誰知次日天亮一看,城外空無一人,鴉雀無聲,忙派探子出城打探,探子回報稱,叛匪已於凌晨退兵,已離城十數裡外了。陳國立一聽,以爲叛匪攻城不成,傷亡不少,被迫放棄退兵,鬆了一口氣,欲下令讓軍官休養幾天。脫脫爾多疑,道:“這叛匪遠道而來,專爲攻打我城,怎會打了一天不成,就輕易退兵,這裡一定有詐。不可輕敵。”於是下令,繼續堅守城門,不可放鬆戒備。並將城內千餘兵馬,分頭聚集在南、北、西三處城門,日夜輪流防守。
這脫脫爾儘管多疑,卻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叛匪竟能在大寒天裡渡湘江登城。就在當日夜裡,突見西門內一團火起,緊接着亂成一團,西城門守軍半夜驚醒,見城內火起,不知深淺,慌忙下城樓撲火,卻見不知從哪裡竄出一夥數百人來,直奔城門,殺退守門官軍,打開了城門,此時,城外也突然冒出無數義軍,見城門已開,呼嘯着向城門衝來,守軍猝不及防,哪裡阻攔得住!只得眼睜睜的看叛匪猛虎般涌進城來。正在南門巡城的脫脫爾一看,大驚不好,忙帶領元軍往西門奔來,到了西門,見西門已開,命元軍去關城門,但爲時已晚,義軍已突入城內,見到元軍就殺。脫脫爾見周成學與張樹杉也都趕了過來,忙喝道:“還不快殺退入城之敵!”衆將聚集一道,來尋叛匪將領廝殺,一眼瞧見一員大將騎着一匹快馬,手執兩個大錘,威風凜凜攔住去路,正是曾詢,喝道:“還不快快下馬投降,否則我叫你們身首異處,死無全屍。”周成學嚇得面如土色,心中上下齊打鼓。張樹杉和脫脫爾畢竟是武官出身,兩人不肯示弱,趁曾詢說話之機,同時殺出,雙雙來戰曾詢。曾詢哪會不防,手揮大錘迎戰雙將。鬥了約二十餘回合,只見脫脫爾露出破綻,說時遲那時快,曾詢大喝一聲,一錘打去,可嘆威風凜凜做着達魯花赤的脫脫爾,一時躲閃不及,登時腦袋開花,栽倒馬下,死於非命。張樹杉大驚,呆了一會,曾詢眼明手快,又是一錘砸來,張樹杉還沒反應就一命嗚呼了。縣令周成學一看不到半刻,見兩個已被曾詢的大錘砸得**四射,嚇得一聲慘叫,倒下馬來。衆元軍一看副將和達魯花赤都見了閻王,哪裡還有鬥志,紛紛放下兵器投降了。曾詢一看,叫義軍停手。這正是:
東明巧計鬼難猜,嘯嘯寒江神兵來。
更贊曾詢一聲吼,二錘殺嚇三元梟。
要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