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素娥的嫂子也是個熱心人,得知了小姑的心事,自然歡喜要來撮合。當下來到公婆處,卻正好見二老正在同里正、族長等商量送王六等禮物之事。這嫂子先把婆婆拉到一邊,同婆婆講了此事,這婆婆一聽,也是歡喜,道:“我也看這王將軍不僅有勇有謀,還心地善良,既然這孩子情願跟他,做孃的還有什麼說的。”於是就進去把陳世忠叫了出來,說了此事。陳世忠猶豫道:“這丫頭平時也不曾有心,怎麼卻偏看上了他?這王將軍一來年紀也太大了些,二來還不知人家答應不答應?”這婆子道:“這也是緣分,她既有心,不計較年紀,我們倒也省心,憑我女兒這品貌,還怕他不答應?”陳世忠嘆息道:“也罷,女子大了,也由不了我們。正好族長也在,先讓他向王將軍探探底細,他要是有意,就請族長做了媒罷。”這嫂子一聽,很是歡喜,忙回去報知素娥,素娥聽了,雖是暗喜,又擔心那王六不願意,還是心神不寧,一夜未曾閤眼。
誰知次日一早就見族長來向陳世忠道:“昨夜連夜找了王將軍,談及此事,卻被他一口拒絕。王將軍道,他要是想娶親,就不會等到這等年紀,一來是自己年紀已大,那女子還年輕,不想耽誤了女子的青春;二是他那八字裡生來克妻,一生要克七個婆娘,第八個才能到頭。這在八字裡叫做七妻煞。三來是他說自己身在義軍,成天東奔西跑,難以歸家,更是常奔走於兇險之地,成天在刀尖上行走,命懸一絲,恐難白頭到老,不要讓人家妹子年紀輕輕的就成寡婦。”陳世忠聽了,只得道:“既然如此,也就罷了,此事不要再提。”族長一聽,也只是嘆息。誰知這素娥得知族長回來報知此事,也是急不可耐,忙悄悄過來探聽,一聽如此,更敬重王六的人品,一時心碎不已,兩眼涌出淚來,想了一想,急忙來找嫂嫂,也不顧羞恥了,對着嫂嫂,痛哭不已,道:“你去回了爹,我素娥既已鐵了心,他年紀大些算得了什麼,就是七老八十,又有何妨!他說帶煞,我不管他七殺八殺十殺百殺,我都跟定了他! 他說他隨時有性命之憂,我也不怕爲他守寡一輩子!除非他是嫌我才貌不及,看不上我,我才死了這心。”這嫂子見妹子如此剛烈,只得將此事轉告了爹孃,陳世忠一聽,只得又請族長,將女兒的話轉告王六。王六聽了,也歎服這女子的品性和癡情,只是心意已定,難以更改,便對族長道:“請轉告陳老爹,正是因爲令女才貌俱佳,定可覓比我王六強十倍百倍之佳婿,如跟了我,豈不可惜!令妹的心情,雖感天動地,然越是這等,王某更不可答應,耽誤了女子的終身。務請多加勸阻,待過了些時,她也就慢慢淡了。”王六勸走了族長,本要同衆村民告辭的,因擔心此事煩擾,便待族長走後,同方雲、月芳不辭而別。里正、族長同衆村民見狀,十分惋惜,念念不已。素娥聞知,一氣之下,發誓不再嫁人,要上山當尼姑。陳世忠見狀,只得百般勸說,素娥哪裡肯聽,把個陳世忠氣得暴跳如雷,還是夫人安慰道:“她這也是一時氣糊塗了,轉不過心來,勸也不益,不如讓她上山休養休養也好,只怕待上一些時候,會有回心轉意的一天。”陳世忠夫婦只得着送她到了一座尼姑庵,原想她待上一年半截就會迴轉,誰想她卻要在庵裡誦經終身。陳世忠夫妻無奈,只得在太和村山上蓋了一座尼姑庵,讓她在此庵誦經唸佛。此庵後來香火不斷,不題。
且說碧雲的義軍攻破寶慶城後,劫了城裡所存的官糧官銀,並開倉放糧,將官存物資搬運一空。湖廣行省和帖木兒得知後大爲震驚。寶慶乃湘西重鎮,如爲匪所據,必將威懾周邊各州路,幸匪部只是攻城搶劫銀糧,並未佔據,帖木兒這才放下心來,想土匪畢竟是土匪,成不了大事,便忙呈報湖廣行省,調常德鎮守使、蒙古將燕木鐵山爲寶慶路府總管兼守將,率兵三千兵馬鎮守寶慶府。燕木鐵山到了寶慶城後,只見城內衙門一片狼藉,路府總管和守備處的官員早已逃去一空,三千多軍隊和馬匹無糧草可用。燕木鐵山只好急奏湖南道宣慰司和帖木兒,要求迅速調撥軍糧和派來官吏,然遠水不解近渴,上司就是及時調撥糧草,也要少則十天多則半月才能運到。軍中不可一日無糧,燕木鐵山便與同來上任的同知判官及副將商議,如何解決糧草短缺。
同知林聊生原是管錢糧出身的,深知糧草是第一件大事,責任重大,道:“此事不必擔心,下官聽說這匪賊開倉放糧,城裡不少居民均分了糧,既然這些居民非法得了官糧,就須追還。只是我等要一家家追還,一時很難做到,我看這城內米行也不少,存糧也豐足。不如先向他們借糧度過難關,名義上是借,實際上是徵。”燕木鐵山一聽,倒是個良策,道:“賦稅本就是林同知職責份內之事,你就趕緊派人盤查清楚,下令徵糧。”林聊生當即便命錢糧官派人清點各家米行情況,吩咐道:“速去各家米行查驗,看一天有多少銷售量和各米行存糧情況,迅速報來。”
事情緊急,錢糧官不敢怠慢,次日便清點已畢,向燕木鐵山稟報道:“寶慶城內,大米行有四家,分別爲趙、張、劉、李記米行,一天銷售大米、麥面、粟米、蕎麥、高粱共計兩百餘石,加上另外十幾家大小米行一天的銷售量約五十石,一天總銷售量約二百五十石。四大米行庫存六萬二千石,其它米行約二萬石,共計八萬二千石。城內人口二萬七千人,老少搭配,按每人一日平均一斤計算,每月兩萬七千餘斤,半年用糧約五萬餘石,還剩下近四個月的餘糧,足夠供官軍和官府衙門用糧。”
燕木鐵山一聽大喜,道:“寶慶私下存糧如此之多,還愁什麼缺糧。”對林聊生等官軍道:“速佈告全城,傳本路府總管之令,凡是各家米行,不論大小,均上交庫存三分之一的糧食,充實國庫,作爲軍糧與備荒之用,不得違抗。”錢糧官道:“是借還是充公?”燕木鐵山哼了哼道:“賊匪作亂,官庫已是一空,我哪裡弄錢來還?你這錢糧官袋子裡若有銀子還,你就借罷。”錢糧官只得道:“下官明白。”即以總管之令佈告全城,下令各米行限期繳糧。
佈告一出,各大米行掌櫃大驚失色,張、劉、李三家米行掌櫃和十幾家小米行掌櫃都陸續來到趙家,同趙成鬆商議對策。趙成鬆看到告示之後也是心急如焚,兩個兒子勸爹道:“聽說這新來的路府總管是個韃子,爲人兇殘,不比前任的尤忠大人。況我家暗裡與匪勾結,本是隱患,原王將軍也對爹說過,要爹千萬小心防備,不必計較錢財。我們看還是依他的告示交糧,去財消災就是。”趙成松本來心虛,也想依了兒子的話。只是這城裡的這些米行掌櫃都來找他作主,商討對策,先是張家米行掌櫃道:“從隨我曾祖父在這寶慶城開米行起,就沒聽說過要將私家米行的糧食充公入官的,不知這是哪家的王法?如果按照官府的告示,我就得平白無故上交一千石糧食,如此一來,祖輩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積蓄,平白無故就沒有了,我們都喝西北風去。趙兄你是寶慶城內的頭號商家,更是我們米行的龍頭老大,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劉家米行老闆猶如霜打的茄子,哭喪着臉道:“這可是我幾代人的心血積下的家當,這次一交糧,幾代人的心血就白費了,只有破產。”各家米行老闆和十幾個小老闆也是個個氣恨交加,等待趙成鬆發話。
趙成鬆一聽,只得勸道:“大家都不想納糧,卻讓我拿主意,我看現在這官府也做得沒有了章法,他既這等強徵硬搶,我等又有什麼法子?這些韃子爲人兇殘,早已視我漢人人命如草芥,若是不依,能逃得過這災麼,我看還是交了罷。”衆人一聽,個個搖頭,張掌櫃道:“要交可以,總得有個說法,要不然,如此下去,我等還想開米行麼?”劉掌櫃也道:“我等來找趙掌櫃,就是想請老兄來替我等米行的人出頭,張掌櫃如此膽小如鼠,還敢稱是趙半城麼?”衆人也道:“自古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我等也是祖輩創下的家業,不能眼看敗在我輩手中。就是一死,也得替祖宗出個頭,爭口氣,要不然,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趙成鬆一聽,衆人個個已是義憤填膺,不好勸衆再服軟,只得道:“既然如此,我等先派出代表,出官府與他辯理,言明本城從古至今,沒有如此納糧之法,官府既被匪禍,庫糧已空,納糧救急,也未償不可,只要能讓其以借代徵,擇日償還,也還罷了,如仍蠻不講理,我等再商對抗辦法,各位以爲如何?”衆人聽了,也只得依了。於是商定,由趙、張、劉、李四位掌櫃爲代表同官府交涉。
次日一早,趙成鬆就同張、劉、李四人,去路府總管府找燕木鐵山。燕木鐵山聽了衙役稟報後,冷笑道:“這幫奸商,一定是爲徵糧而來,我也懶得理他,讓林聊生去對付罷。”林聊生只得前來接洽。聽了趙成鬆的訴求,無非是講明歷代朝延法度,此法令攸關米行生死,各掌櫃誓死難從,或可否以借代徵,以求生路。林聊生聽了,冷笑道:“你等只知米行生死,卻不曉得我幾千官兵生死麼?你等不必拿歷代朝延法度說道,我只知道現今官庫已被叛匪搶劫一空,三千多號官軍無糧充飢,現在是非常時期,賦役之事一概要爲討伐叛匪讓路,你們不能只顧自己的私利而不顧朝廷安危。”趙成鬆只得解釋道:“我等也曉得官軍急需口糧,答應出糧救急。但我等也得知,官庫銀糧被奪,上峰必不會見危不救,所缺銀糧,不日即可運抵我城。我等米行均是合法商號,只是薄利生意,今如按若佈告如此納糧,各米行只有面臨破產,全城百姓也將無米可買,也事關本城百姓生計。故請官爺體諒我等苦心,算是借糧,待官府錢糧不缺時,即行歸還,如何?”林聊生聽了,哼了哼道:“你不必拿百姓的生計來壓我!實話對你說了,此次匪患,匪賊寧奪官糧,卻不來動你等半粒糧食,我等沒有懷疑你等私通寨匪就不錯了!百姓大多都非法獲取了官糧,我也不再追究,想這些賤民這十天半月也不缺糧食。你就是休了市又何妨?如今告令已出,不可更改,你等不必多言,限期納糧就是。有違者,不要怪我官府無情。”說罷,下令送客。
趙成鬆等不獲而歸,個個氣憤不已。衆人又回到趙家商議對策。張掌櫃道:“沒想這狗官不但逼我等白交糧食,還想誣陷我等通匪,真是無賴之極!依我的氣性,我就是放一把火將糧庫燒了,他一粒糧也莫想要!”劉掌櫃也道:“他不仁,就休怪我不義。既然這幫狗官要一意孤行,要強徵,還不如讓百姓受益,趁官府沒有動手之前,開行賤賣,將這糧都賣了,我等得了些銀子,遠走高飛,看官府把我們怎麼樣?”李掌櫃道:“這是公開對抗官府,官府豈能放過我等?大家即便是遠走高飛,這拖家帶小的,又能逃到哪裡去?難道就一輩子不想回城了麼?”
趙成鬆道:“既然到了這一步,劉掌櫃的話不是沒有道理。與其將糧食白白送給狗官,大家面臨破產,還不如賤賣給百姓,既讓百姓受益,也不至於受大損失。只是此事一定要謹慎,先一步要想好退路,至於逃到哪裡去,今後或者回不回城,也不要想得太多,如今這兵荒馬亂年頭,就是待在城裡,也保不定能守住家,立住業,就沒有禍端。何況這官府能守得多久還很難說,各位若是願意一道賤賣給百姓的,可一道定好糧價,同時賣糧,想要不了幾天,便可售完。有不願意的,可自行放棄。”衆位一聽,踊躍報名參與。趙學城道:“既然各位願意參與,在賣糧前,便要先選好退路,家眷能走的,先安排走,留下的,也要見機行事,防止被官軍抓捕,務要小心行事,不致禍害全家。”衆人聽了,紛紛贊成,分頭回去行事。
趙成鬆回到家,就把趙學東趙學南叫來,吩咐道:“官府逼我等繳糧,與搶糧無異,各家米號,痛心不已。我本想勸其照應官府,去財消災,奈全城糧商,無不義憤填膺,抗拒交糧。今日我已是帶頭去官府談抗糧充公一事,現在衆人又商定寧願開行賤賣,也不向官府交糧。若全城糧商賤賣,被官府得知真相,必不放過我等。爲安全計,我帶了夥計在城裡賣糧,你等率全家老少悄悄離城,去鐵頂寨找你三弟和妹夫,無論城裡發生什麼事,沒有我發話,不可輕易回來。” 趙學東兄弟聽了,大驚,道:“如此一來,官府豈能放過您,我等如何安心在外?不如讓我在此打點,爹您帶家人走罷。”成鬆搖了搖頭,道:“我要走容易,只是這城裡的大小掌櫃,推我當頭,全看我的主意行事,我要先走了,就沒有個主心骨,豈不亂套!我要將他們都安排了妥當了,才走不遲。”趙學東道:“要不讓我留在此,也幫襯幫襯。”成鬆道:“不必了,這裡有這麼多夥計在就夠了,只要你帶全家人走了,你等平安了,我也就放了心,我這邊不用擔心。我心意已決,你等今晚就準備收拾錢財細軟,明天一早離開。”趙學東知道爹的脾氣,再勸無益,只得當夜收拾行李,一家老小除成鬆外,全部於次日凌晨悄悄出城,直奔鐵頂寨而去。
次日寶慶城米行開市,就見糧價下跌,全城均如此,引得全城百姓爭先搶購,兩天下來,全部米行存糧幾乎銷售一空。燕木鐵山聞知,氣得暴跳如雷,下令各米行休市,並抓捕全城米行掌櫃。一時全城封城,官軍到處抓米行掌櫃。此時絕大部分米行掌櫃已舉家出逃,官軍只抓了趙、劉、張、李等數家沒有來得及出逃的大小掌櫃。
燕木鐵山見狀,更是氣岔不已,下令先將被抓的各打二十棒,收押入獄,然後抄家。誰知這些掌櫃家宅已是一空。燕木鐵山得知,知是其早有預謀,氣恨不已,又將被抓的人帶上堂來,要當場下令全部處斬。趙成鬆自知難逃性命,只得強抗道:“我們只是售糧,正常經商,沒有對抗官府,何罪之有?”燕木鐵山拍桌大怒道:“官府已明令你等交糧,你等抗命不交,還將糧食賤賣,心懷叵測,不殺不解心頭之恨!”趙學城一聽,冷笑道:“官爺逼我糧商破產,今憑一時之氣,斬我糧商容易,只怕今後城裡再無糧交易,百姓無糧生亂,你等也難以安心。”林聊生見狀,忙附在燕木鐵山耳邊悄悄道:“要斬了這幾個糟老頭子,也只能解一時之氣,緩解不了燃眉之急。不如讓其家人或親屬拿錢糧來買命,不怕他們見死不救。”燕木鐵山一聽,哼了哼道:“且依了你的主意,讓他們繳糧贖人。只是這些賊徒家眷走了,一時也救不了急。現在這城裡不少百姓不但非法從匪賊手中獲取了官糧,又賤購了不少米行的糧,不能放過這些人,速下令城裡各家得到官糧食和賤買了糧的人戶,除留全家五日口糧外,餘數限期全部上繳,有存糧不繳者,發現一個殺一個!”
林聊生一聽,忙下令先將趙成鬆等收監,又放出話來,趙成鬆等對抗官府,拒交官糧,欲斬立決。然其家屬或者親友等他人若能即速補交須納之錢糧,可視情減免處罰,保其性命。一面佈告全城百姓三日內,除留全家五日口糧外,餘糧均交官庫,有多餘存糧不繳者,殺無赦。此令一出,全城恐慌。被抓的親友忙通知家屬商議救命;城裡百姓一面害怕不繳糧被發現要殺頭,一面擔心如繳了糧,一旦糧商罷市,豈不全家餓死!也有不少民衆念其趙掌櫃等均是爲百姓拚命,如今身陷囹圄,性命危在旦夕,豈能見死不救?也紛紛聚集商議,湊糧湊錢解救,不題。
卻說趙學東一家老少一路住鐵頂寨而來,先到了佘湖寨地面,佘湖寨頭領李先覺聽說是劉元帥的兄弟一家來投奔鐵頂寨,不敢怠慢,忙令備酒宴接風,親自下山迎接。趙學東上得山來,吃過飯,便要下山趕路。先覺道:“兄弟好不容易來此,就先歇息兩天,我派人去大本營稟報劉元帥就是。”趙學東道:“有勞李頭領照拂,我等感激不盡。只因家父兇危,不便在此久留,只得趕去見兄長要緊,故急要告辭。李頭領盛情,容以後再報。”李先覺見狀,慌忙準備車馬,派人護送趙家老少往鐵頂寨而來。路經東落寨時,又被王興、夏全明接上山宴請,由王興親自護送去鐵頂寨。
且說盟主孫碧雲與劉尚和軍師馮平正在議事,急聽嘍囉來報稱劉元帥兄弟趙學東一家老小前來投奔劉元帥。劉尚一聽,大驚,道:“二叔一家舉家而來,必有緣故。”忙要下山迎接。碧雲一見,也是不解,忙問了緣故,道:“既是你親叔,我就同你一道去接罷。”馮平等見碧雲親自下山,忙令人把伍林夫妻倆也叫來,同碧雲、劉尚等一道下山迎接。
碧雲等下了山,遠遠見一道來的還有王興,大喜,忙向王興打了招呼,代問了夏全明好。劉尚見了趙學東一家都到了,卻不見二叔,一問,趙學東道:“爹留在城裡,此時一言難盡,到了山上細說罷。”一時碧雲上來,劉尚把碧雲帶到二嬸跟前道:“這就是你的侄媳婦碧雲。”二嬸一聽,道:“這莫不是率領千軍萬馬的義軍統領孫大盟主麼?”碧雲含笑道:“再怎麼樣,都是您的侄媳。”二嬸也曾聽說過這侄子的媳婦叫梅秀的,住在衡州,怎麼又冒出了這麼個大名鼎鼎的侄媳,也不便問,只得把一家子媳一一介紹給碧雲,碧雲一一相見了。不一會,就見馮軍師領了伍林夫妻倆也趕了來,趙雪梅見了娘,母女一時抱了,泣不成聲。碧雲等寒暄一番後,忙領着衆人一齊上山來。
到了劉府,大家坐定,劉尚忙問二叔如何。趙學東道:“三弟有所不知,你等從寶慶走後,朝廷來了一個叫燕木鐵山的韃子任寶慶路府總管兼守城官。這廝爲填補糧缺,竟強令我爹等數十家大小米行納官糧。這些糧商便找我爹同那韃子抗爭,被官軍拒絕,爹等氣不過,決定賤價售糧,對抗官府。爲怕官軍報復,故令我等一家大小先出城投奔山寨而來。”劉尚等聽了,大驚,道:“如此說來,二叔定是凶多吉少!”馮軍師也道:“現在只有火速派人進城打探消息,我等也要做好營救二叔的準備。”碧雲聽了,一面忙令王六進城打探消息,一面同劉尚、軍師商討對策。
到了次日,王六回報,因城裡所有米行商對抗繳糧,賤價售糧,官府大怒,已抓捕趙成鬆等數家糧商老闆,打入死牢,放言只有拿出所納之錢糧上繳後,纔可免死罪。並佈告逼全城百姓上繳存糧,現官府見百姓沒有限期繳糧,官軍挨家挨戶進行大肆搜刮,有反抗者,當場抓捕,現寶慶城裡鬧得人心惶惶,百姓十分恐慌。
碧雲一聽,忙召集各將領計議。碧道:“我等前次攻城奪糧,只是試探我攻城之實力,並無佔據之圖謀。現在局勢已變,各地起義大軍勢如破竹,元朝鎮壓各路義軍的軍力日漸消弱,元朝土崩瓦解在即,並不能派出強大的軍力來對付我義軍,現憑我義軍之實力,終不可久據山寨,已到了攻城據州的時候了。現既然趙叔等糧商身危,城裡百姓恐慌,我等正好趁此機會,攻佔此城,作爲基地,再乘勢發展,各位以爲如何?”衆將聽了,拍手相應,齊道:“我等早有此心,請盟主示下,當竭盡全力,旗開得勝。”劉尚道:“現定慶城內混亂,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正是我攻城之機,不可放過。只是我等要摸清和準備幾個情形,一是城內燕木鐵山及三千兵馬的戰力如何?二是帖木兒的數萬兵馬是否會前來增援?還有,攻下城後要佔據,就得維持治理,如何治理,對我等來說也是大姑娘坐轎頭一回。要做到知己知彼,我才能調整部署,做到萬無一失。”
劉成謙道:“這燕木鐵山,末將也認得。此人原是常德鎮守使,與我曾是同僚,蒙古人,將門之後,與帖木兒是同窗,也算得一員勇將,使一杆水磨槍,有萬不當之勇,且治軍嚴厲,指揮也有方。此人極爲蔑視漢人,平時以體罰漢人爲樂,常德城中的漢人見到他如見到瘟神厲鬼一般,就是與本族蒙古人也難相處,要對付他,也是棘手,不可輕敵。”
馮平道:“元帥所言甚是。至於帖木兒的情況,據我所知,他現雖有幾萬大軍駐守衡州,但因前已被我所敗,已成縮頭烏龜,估計即便得知我要攻打寶慶,除非上峰派兵增援,他必死守衡州,不會輕易傾全力來援。上次我攻寶慶,他也沒有親自來救。故不必擔心。至於管治州城,也不必擔擾,車到山前必有路。現身邊有張德仁,便可兼理。至於燕木鐵山,劉將軍所言甚是,我等切不可輕敵。這燕木鐵山一定會吸取前次教訓,把守城門,加強城內控制,我等再用裡應外合這一套怕是行不通了,只有強攻。”便同碧雲合計,點將出兵,攻打寶慶城。這正是:
軍官行惡百姓危,引來義軍發兵急。
義軍從此出山來,攻城佔州勢無敵。
要知攻打寶慶城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