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陽梅寨座落衡陽,東接衡山北靠湘鄉,山寨爲首的名叫歐陽國平。這歐陽國平從小以偷盜爲生,十幾歲便帶着弟弟歐陽地平在鄉下行竊。先是在老家衡山店門一帶活動,兄弟倆白天睡覺,到夜深人靜時,就把臉塗黑,手執鋼刀串門行劫。有時一夜之間連劫數家,鬧得店門一帶雞犬不寧。日子一長,店門一地人人自危,戶戶不安,鄉村地保無力捉拿,只好呈報知縣。知縣以零星劫賊無力顧及爲由,不肯出動馬步弓手捕捉。鄉民逼得無法,只好由各村地保與大戶出頭商議對策,決定挑選青壯漢子組成巡邏隊伍,聯防自保。只要歐氏兄弟出現,巡邏之人就敲鑼爲號,大家一起前來捕捉。
這般一鬧,歐陽兄弟不但夜間無法行劫,就是白天也不自由了,一時便成了喪家之犬,過街老鼠,在店門呆不下去。兄弟倆一商議,歐陽國平道:“先到別處避避風頭再作打算。”歐陽地平道:“大哥說的是,依弟之見,不如到南嶽鎮去,哪裡香客來往衆多,客桟店鋪不少,倒是我兄弟養家餬口之地。”
歐陽國平一聽,覺得有理,兩人便悄悄潛入南嶽鎮,白天住店,夜間行劫,不到半年,又鬧得全鎮雞犬不寧。當朝對佛門之地倒是十分重視,縣衙不敢怠慢,命巡檢帶領馬步弓手明察暗訪,得知原來是店門竄逃過來的慣盜歐陽國平兄弟所爲,於是根據其作案手段和活動規律埋伏捕捉。
一天,巡檢探得歐陽兄弟白天在附近踩點,推斷夜晚必會到該地作案,於是便帶領二十多名馬步弓手,在一家店鋪周圍埋伏。等到四更,還不見劫賊出現,以爲歐陽兄弟不會來了,便準備撤離。就在此時,一陣狗吠後,兩條黑影從店外飛入,轉眼間進入店內。巡檢一看,正是歐陽兄弟二人,於是一聲令下,二十幾個馬步弓手如餓虎撲羊一般圍住了雙盜。巡檢弓手已將兩人圍得鐵桶似得,猶如甕中之鱉,也就不急於拿他,想來個貓捉老鼠,慢慢縮小包圍圈。
誰想這歐陽兄弟並非一般雞鳴狗盜之輩,兄弟倆從小就練就了一身好功夫,平日裡若是被衆人圍鬥,兄弟倆背靠背聯手對付二十幾個青壯漢子不在話下,而且長期行劫更練成一身好輕功,幾人高的圍牆能一躍而過。這二人見自己被圍,哪會束手就擒,兩人手執鋼刀揮動起來,轉眼間砍傷了兩個弓手。巡檢一看這還了得,不但拒捕,還敢行兇,道:“捉活的不行,死的也行。”衆弓手一聽,便各持兵器,拼殺起來。
歐陽國平對歐陽地平道:“今夜殺戒已開,無須顧忌,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只有拼死一搏,纔有活路。”兩兄弟不顧死活,發起狠來,見人就砍,不到一刻又砍倒五六個弓手。巡檢弓手知道遇上了亡命之徒,不敢與歐氏兄弟硬拼。
歐氏雙盜見對方怯戰,一前一後又是一輪猛攻猛拼,殺到門前。歐陽國平一刀砍下門栓,打開大門。轉眼間雙盜一前一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巡檢弓手哪敢追趕,回院清點人數,死傷七人。巡檢氣得咬牙切齒,只好垂頭喪氣回縣府討罰去了。
歐陽雙盜鬧出這般驚天大案後,覺得以後這般行劫是不行了,太冒險。兄弟一想,既然劫盜做不成了,只好聚衆爲匪。於是便把過去劫來的錢財統統挖出來,作爲招兵買馬之用,再分頭聯繫當地的地痞遊勇,把他們串連起來,揭竿起事佔山爲王。不到月餘,招來百十號人馬,夜入民宅,日搶大戶,搞得衡山縣府天天有人報案。只要衙門前的鼓響,縣令就頭痛,命巡檢限期捉拿歐陽兄弟歸案。這巡檢早已領教過歐陽二盜的厲害,只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縣太爺下了令,只好把馬步弓手以及縣內的大戶護院家丁調集起來進行圍捕。哪知不圍捕還好,一圍捕起來損兵折將不說,凡是調出家丁護院的大戶都慘遭報復,一些大戶人財兩空。從此再沒有大戶響應縣府的調遣。縣令見匪沒有剿成,反而越鬧越兇,一時無計可施,只好報請衡州路府總管大人派兵剿匪。
衡州路府總管得報,也怕匪情蔓延,鬧大了不好收拾,便答應派兵進入衡山剿匪。歐陽兄弟得知事情鬧大了,再不敢公開與官軍爲敵,商議離開衡山之地,去一個官府管不着的深山老林避避鋒芒,等官軍走後再捲土重來。其中一個姓凌名仁的嘍囉,老家住在九峰山深處,他曾在家姦淫殺人,被族人追殺逃到衡山南嶽鬼混度日,後來加入歐陽兄弟的隊伍,成了一名小頭目。便對歐陽兄弟道:“小的倒是想到了一個好地方。就是小的老家九峰山區,那裡人煙稀少消息閉塞,處於三縣不管之地,是躲避官軍追剿和立寨安身的好去處。”
歐陽兄弟一聽,便點頭同意,連夜帶領一幫土匪遷往九峰山。只見這山峰陡峭,灌木密林,周圍數十里全是羣山環抱,峰峰相連,主峰峰高千丈,巍巍雄壯。過了主峰十餘里,有一座易守難攻的山峰,可作爲佔山立寨之處,歐陽國平等就在此歇腳,安營紮寨。一打聽,此山名叫陽梅山,座落在衡州境內,山南衡陽,山北湘鄉,山東是衡山,山西是邵陽,北山腳就是湘鄉,距湘鄉州府約百十餘里,距衡山縣城也是百十餘里,距衡州路府兩百餘里。歐陽兄弟大喜:好一個三不管的地方!就算官府出動上千官軍來剿,也不過是大海撈針,奈何他們不得。
歐陽兄弟在這陽梅山建立山寨後,附近的山民樵夫獵戶爲了生計,紛紛加入陽梅寨做嘍囉。這歐陽國平天生盜匪,一生闖蕩,也積累了不少江湖見識,進入山區後,便有了用武之地。凡是自願加入陽梅寨的山民、樵夫、獵戶,都給予保護,對那些不願加入的山民卻絕不容情,手段極爲殘酷,命寨中嘍囉先奸其妻女,後殺其子孫,再滅九族。這樣一來還有誰敢不從。不到數年,陽梅寨已有嘍囉五六百來人。
這山寨的嘍囉多了,雖說勢力大了,吃飯穿衣卻就成了問題,九峰山也不止他一處山寨,於是歐氏兄弟決定把山寨的嘍囉和匪民分成兩類一民:凡是從衡山跟隨歐陽兄弟上山的爲一類,這幫匪徒約有百十人,平時只守關看寨,或者下山劫糧,保障這幫人的吃穿之需。第二類是進山後所招的嘍囉。這幫人算是半匪半民,平時在山寨周圍開荒種地,養畜打獵,保障山寨的雜糧蔬菜及野獸肉類的供給,有時也跟隨歐陽兄弟下山打劫,搬運物資。第三類是寨民,居住的地方不變,只要他們開荒種糧,按收成比例徵收一定數量的糧食乾菜幹筍等山貨物資。這些人可得到山寨的保護,禁止一二類嘍囉以任何藉口騷擾他們。凡是沒有向山寨朝貢的就不算是寨民,不受保護,山寨的嘍囉對他們也就另當別論。這樣一來,投奔陽梅寨的人就越來越多,一二類的嘍囉不到幾年發展到七八百來人。旁邊村落也被迫加入,做陽梅寨的寨民。
再過數年,陽梅寨已是人多勢衆。整個山寨的人已經擁擠不堪。歐陽地平就有另闢山頭的打算,等到時機成熟了,便向兄長歐陽國平提出分家。歐陽國平也明白這倆兄弟在一起時間長了,摩擦不斷,也難與共事,便問他:“既是要分家,你準備在何處立寨?”
歐陽地平道:“小弟找好了立寨之處,就在陽梅寨西邊十幾裡處,有一座山叫烏梅山,山勢與楊梅山如同一對姊妹,山上長滿了烏梅,也是一座易守難攻的地方。”歐陽國平道:“也虧你有心,我還沒有聽說過有座此山,想是你早就找好了?”
歐陽地平道:“要說這烏梅山,小弟也是不久前聽一位採藥人說起後纔去了一遭。採藥老人說,這陽梅山與烏梅山還有一段傳說,說是前朝有兩位仙人,有一個共同癖好,就是喜歡楊梅,不但喜歡吃楊梅果,還喜歡佩戴楊梅花。有一次兩位仙人騰雲駕霧來到九峰山,看見此峰雄峻秀麗,樹木繁多。此時正值春暖花開之際,兩位觀來望去卻不見他倆喜歡的楊梅樹,於是兩人降下雲頭,各選一座山峰坐下。這兩座山峰如同一對雌雄山,靠東的雄壯峰圓人稱東陽峰,靠西的較爲瘦矮的稱爲西陰峰。兩位仙人作法,從千里之外移來楊梅樹,在兩座山峰上各栽一棵楊梅樹,澆上仙露,便駕雲去了。不到數年,這兩株楊梅樹在東西峰上開花結果,大量繁殖,形成大片楊梅林。一到楊梅樹結果季節,東陽峰全是一樹樹的紅梅,西陰峰上全是一樹樹的烏梅,從此東西兩峰楊梅爭妍,茂盛不衰。後人便把結烏梅的西陰峰叫做烏梅山,把結紅梅的東陽峰叫做陽梅山。小弟聽了這個傳說後,便親自爬上了烏梅山一看,倒使小弟吃驚不小,這烏梅峰與陽梅峰就是一公一母。峰上全是一色的烏梅,小弟找遍了整個山頭也沒有看見一棵像我們陽梅寨的紅梅,真是仙人栽培之物。我想,既然上天設定有陰陽山峰之分,不就證明我兄弟必須分守陰陽兩個山頭。這不是天意是什麼?所以小弟才提出分守山頭之事。”
歐陽國平聽他一說,將信將疑,也沒有再說什麼,便把山寨人馬一分爲二。可笑歐陽國平一生狡詐,算計別人,卻被弟弟給騙了,好端端一個大寨被挖走了一半的勢力和人馬。從此一個立寨在東,一個據守在西,陰陽兩寨各守領地,一時倒也相安無事。
一日,負責打探消息的頭目凌仁從山外趕回陽梅寨向歐陽國平稟告道:“衡西東落寨大頭領楊成瑞半年前因攻打孫家堂,被孫家堂護院凌豹用毒箭射中,那楊成瑞撤回山寨後便一命嗚呼。爲怕他人乘機報復,對外人一概封鎖消息,秘密發喪。現東落寨被推舉做大頭領的是楊成瑞的婆娘。”歐陽國平聽了,很是不屑,冷笑道:“沒有那個金剛鑽,就莫攬這個瓷器活。孫家堂如果好攻,還輪得上他楊成瑞,我歐陽國平不早就攻取了!不自量力,死了活該!”
凌仁又道:“大當家的你不曉得,那楊成瑞死了不打緊,可惜留下的那婆娘,卻是這方圓百里綠林中的一枝花,不但美若天仙,武功高強,而且一手飛鏢百發百中,多少個山寨主都對她垂涎得很,只恨得不到手。”
歐陽國平起先沒在意,聽到楊成瑞的婆娘既美貌又有一身好功夫,便來了興趣,問道:“這婆娘青春幾何?什麼來歷?”凌仁道:“正當二十出頭,據說她從小跟隨一個叫慧寧的神尼爲徒,練成一身武功。”歐陽國平又問道:“現東落寨有多少人馬?”凌仁道:“也有四五百嘍囉。”
歐陽國平聽了,不禁癡貪起來,想自己正缺一個壓寨夫人,山寨寡婦既然年青美貌,我要是要了來,順手又得一個山寨,豈不是財色雙收!又想這樣的美事,也不應該會這麼順順利利到手,要不,哪還輪得到自己。便問凌仁道:“既然這婆娘這麼年青美貌,爲何至今無人收她?”凌仁搖了搖頭,道:“我只是聽說,這婆娘她本名叫孫碧雲,憑自己才貌雙全,武藝高強,藝壓羣芳,難免心高氣傲,會覺得一般的男子都配不上她。何況又做了山寨大頭領,當然這些男人都不在她的眼裡。”歐陽國平道:“如此說來,你看看,憑我和我的陽梅寨,能否配得上那婆娘,娶她做陽梅寨的壓寨夫人?”凌仁當然是討好道:“依小的看來,那是再好不過了。就憑大頭領一表人才,年歲又相當,正是男才女貌,門當戶對,乃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歐陽國平聽了,倒不糊塗,雖然曉得這凌仁說的是討好的話,但還是心花怒放,道:“要是這婆娘不願意,怎麼辦?”凌仁道:“這還不好辦,她要是同意了,大頭領就來個文娶,她要不答應,大頭領就來個武娶,只要大頭領下了決心,不愁這婆娘不到大頭領的懷裡來。”歐陽國平聽了,心裡更是癢癢難耐,道:“什麼文娶武娶,此話怎講?”凌仁道:“文娶的話,先要放風出去,讓東落寨的人都知道我們陽梅寨的大頭領要娶孫寨主作壓寨夫人,讓那孫寨主曉得,心中也有個準備,再過一段時間就備上聘禮帶上能說會道的媒婆上東落寨正式說媒定親。若是那孫寨主願意嫁給大頭領,就定個良辰吉日拜堂成親,那是最好不過;若是那孫寨主扭扭捏捏放不下架子,不答應,那就只有武娶,發兵攻打東落寨,量她一個女流,四五百來人,還能鬥得過大頭領,還怕攻不下她的山寨,拿下山寨後,那婆娘不就是大頭領的人了!”
一席話說得歐陽國平骨頭都酥了,好像這美人就到了他懷裡一樣,忙拍手道:“好!好!就按你的說的辦!你先放出風去,看那東落寨和那婆娘有什麼反應沒有,若有這個意思,我馬上就派媒婆子去說親。如果那婆娘放話拒絕,也莫怪我不留情了。”
這凌仁說辦就辦,次日把這消息透露給東落寨的探子李三。
過了些天,那東落寨也沒有傳出什麼風聲,這歐陽國平就急得有些抓耳撓腮,幾次摧凌仁派了探子去東落寨打探,卻沒絲毫動靜。凌仁就對歐陽國平道:“想我們放出風這麼久了,那婆娘不會不曉得,卻不見一人來回話。依小的看,一定是那婆娘也許是不好意思說,也許是默認了,說不定只等我們派媒婆上山提親呢!”歐陽國平也是色迷心竅,點了點頭,道:“說得也對,她要是反對這親事,早就會派人來拒絕了,不管怎麼說,先派個媒婆子去提親再說。”
這凌仁得了令,忙去附近村裡找到一媒婆,這媒婆娘家姓李,人稱李媒婆,人也年輕,不到三十來歲,模樣大方,從小就跟隨她娘做媒,嫁到婆家後,就以做媒爲生,不管男女老少瞎眼跛腿的,只要上了她的手,過了她的眼,她來撮合,活的可以說成死的,死的可以說成活的,沒有說不成的婚姻。完婚之後男女露了真相,哪一方感到上當受騙,不管怎樣罵她咒她,她也從不把它當回事。這樣山裡山外,方圓幾十裡都曉得這李媒婆手段。
這李媒婆被凌仁領着,一步三擺來到歐陽國平面前,道了萬福。歐陽國平一看,只見她:
粉面如花,一花一花都帶媚;淡眉輕挑,一挑一挑都傳情;大眼泛閃,一閃一閃都有話;細腰略擺,一擺一擺都生俏;圓臀微扭,一扭一扭都神韻;長腿並步,一步一步都風流。兩隻勤腿慣走千家牽紅線,一隻長舌鼓動萬戶結冤家。
歐陽國平看這媒婆雖未開口說話,那眉眼身段就像是向他傳出許多信息來,不禁暗暗佩服這媒婆天生就是見人會說人話,見鬼會說鬼話的慣家。便道:“本寨主讓你來說的這個媒,你可有把握?”這李媒婆也見得多了,假作歡喜道:“實話稟告寨主,奴家沒有見到寨主之前,還在想呢,這寨主該是個什麼長相,才能配得上那寨裡的娘子,沒有想今日這一見呢,可喜煞奴家了,看寨主真真正正一位英俊才郎,虎威英雄!一看就是能幹驚天大事的大王。似寨主這般好模樣,配那孫寨主就是金龍配玉鳳,英雄配美女,比那孫寨主卓卓有餘。”這歐陽國平不曉得這只是媒婆慣用的假套話,也就喜得有些忘形,道:“你要能把這個媒做成了,本寨主重重有賞,保你一生享用不盡。”李媒婆笑嘻嘻道:“寨主但請放心,奴家就拚了這身小命去說就是,說成了,也是寨主有這個福,說不成,也請寨主放寬心。這人的姻緣,也是天生註定,姻緣有了,懶漢配嬌妻,醜女配才郎,也過一輩子,若沒有姻緣,哪怕金龍玉鳳,也湊不到一塊的。”歐陽國平聽了個不耐煩,道:“你只管去說,什麼姻緣不姻緣,老子不信這一套,你就同她說,本寨主能看上她,也是她的福氣,她要在你面前作腔作勢,也就不要怪我不給她面子,你告訴她,老子看上的人,是一定要得手的。”這媒婆一聽,心裡倒抽了一口冷氣,嘴裡道:“那是,那是,憑寨主這一表人才,一身虎威,她那孫寨主有什麼本事不應了寨主,除非她是有眼無珠。”歐陽國平就叫手下取了一錠銀子,賞了她,對凌仁道:“你就陪她去東落寨走一趟,需要什麼聘禮由她挑,要挑選好的,別讓她孫寨主說本寨主太小家子氣了。媒成之後,我會重謝,要是不成,這媒婆也就莫在我這附近做媒了,讓她滾得遠遠的!”這李媒婆收了銀子,千恩萬謝去了。
這李媒婆就同凌仁一路向東落寨而去,一路上悶悶不樂。山路彎曲坎坷,陡峭難行,這凌仁跟在李媒婆身後,看她又圓又肥的大屁股一扭一扭的,不禁起了淫心,看這媒婆在一些陡的地方爬坡有些吃力,就假意摸她的大屁股往上推,不想這婆娘也不在意。到了一個大松樹下,這媒婆喘着氣,對凌仁道:“兄弟,我累了,歇歇吧。”這凌仁見四周無人,正是機會,忙點頭說好,二人靠着大樹杆坐了下來。聽這婆子說:“兄弟,看你也是一表人才,你娶上媳婦沒?”這凌仁聽了,笑嘻嘻道:“我要是有了媳婦,還會在這山上幹這刀口添血的日子!”這婆子笑道:“可惜了呀,有機會,我瞧瞧有好女子,給你找一個。”這凌仁早就捺不住了,道:“我要等你去找,還不曉得還有沒有命去娶哩。遠水難解近渴,還不如吃口到嘴邊的肉。”虎上去就一把摟了婆娘,一邊火急火猴親嘴摸胸,一邊道:“你這婆娘,早就把哥的魂都勾走了。”這婆娘也不答話,任其剝了自己的衣服,不一會成就好事。事畢。這媒婆道:“大哥,你可要給我作主呀!”這凌仁沒有想自己這麼順利就得了手,笑嘻嘻道:“只要哥有條命在,你讓哥上刀山下火海,哥都不吭一聲氣,”這媒婆道:“你剛纔在你寨主面前也聽見了,我這條命,恐怕是逃不過今天了,都是你害的我。”凌仁一驚,道:“何出此言!我們寨主也沒有說要取你的命呀!”媒婆道:“我實話給你說,即便是你寨主不取我的命,你能保證東落寨那孫寨主就不取我的命!你是不曉得那女寨主的厲害,她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又是死了丈夫不久,豈肯嫁給你那寨主!她要曉得你那寨主要打她的主意,一怒之下,還不先拿我開刀!即便是她不殺我,我去原話回信,你那寨主羞怒之下,還能饒我!”
這凌仁一聽,疑惑道:“我寨早已放了風出去,也沒有聽她有什麼風聲,她要曉得這事,如你所說,還不早就放話出來拒絕了?”媒婆哼了哼道:“虧你還跑江湖,還不如我一個婦人明白,她要放出風,就好了,她不放風,那是她聽了這消息,氣極了,只等你們上門來送死哩。”這凌仁聽了,才驚出一聲冷汗,摸了摸自己的頭,道:“你曉得這厲害,怎麼不在我寨主面前把話說明挑破了?”媒婆冷笑了笑,道:“你又糊塗了,我要一挑破,我還能這麼完身從你那大寨出來?一個山大王,一句話不對付,他殺了你,還不如踩死一隻螞蟻。”凌仁就暗暗佩服這婆娘的手段,道:“那如今怎麼辦?”媒婆道:“我們既然走到這一步,也沒有別的法子,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山。只是還得請你幫我一把。”凌仁雖然也曉得凶多吉少,也只得硬着頭皮答應,就聽這媒婆在凌仁耳邊說了無數話,凌仁連連點頭。
這二人上得山來,早有哨兵報了孫寨主,孫寨主命在聚義廳相見。這李媒婆戰戰驚驚到了孫碧雲面前,擡眼一見,不禁暗暗歎服:好一個俊俏威嚴的女子!只見她:
水做的肌膚,雪磨的嬌顏,妙手作成五官,神仙捏的身材,不笑自美,不怒自威。不是仙女下凡來,也是武皇再轉世。
這李媒婆不等孫寨主開口,卻撲通一聲雙膝跪地,一聲哭喊:“寨主救命!”孫碧雲猝不及防,冷笑道:“你有何話說!”就聽李媒婆哭啼啼地道:“奴家幾代人做媒爲生,也沒有做下傷天害理之事,昨日被那陽梅寨歐陽寨主派這個奴才將奴帶到山寨,逼奴家來這裡,要來說服大寨主與那寨主成就姻緣。奴家好言相勸,道,這孫寨主什麼人,響噹噹一個女中豪傑,曠世英雄,絕世佳人,計謀超絕,武功蓋世,怎能屈身嫁人!勸他收了這個心,免得女英雄一怒之下,招來橫禍!他哪裡肯聽,非逼我來此,還放下話來,說做不好這個媒,就讓我自行了斷。奴家家裡上有老,下有少,還請大寨主發慈悲心腸,救奴家一命!”說完,一邊悲哭,一邊磕頭不止。
這孫碧雲早就聽李三說起那陽梅寨寨主歐陽國平要娶她做押寨夫人,早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剝了那歐陽國平的皮。山寨的大小頭目也很是氣憤,道:“去回那陽梅寨,叫他撤泡尿自己照照,他也配得上我們大寨主!”孫碧雲忍住心頭的怒火,道:“先不要放消息出去,那廝自不量力,不能便宜他,他久日得不到消息,必然會派人來山寨探聽,或派媒人來說媒,待他們來了,我先給來人打他一頓殺威棒,羞辱他一番,他纔會曉得本寨主的手段!”
這日聽說果然派了二個人來,一個還是媒婆,更是羞怒,本想不等他們二人發話,先一個個來五十個殺威捧,再讓這二個不知高低的男女回他山寨傳話。哪知這媒婆子還不愧是慣家,一上來就是這麼一出,倒讓這孫碧雲同情起這媒婆子來,就忍着滿腔怒火,道:“既然如此,這婆子可以饒她一命。”就喝令手下:“來人,把這個男的拖下去,打五十大板!打完了,再來回話!”左右一聲吆喝,還沒有等這凌仁解釋爭辯,就被兩個如狼似虎的嘍囉拖了下去,可憐被打得渾身是血,被拖上來時,已是奄奄一息。
孫碧雲就指着凌仁怒道:“本人今日沒有拿你開殺戒,是想留一條命讓你回去傳話,你回去告訴你的那羣蠢貨,你們一羣什麼貨色,竟敢打姑奶奶的主意,勸他趁早收了這份心,要是還有一絲非份之想,惹得本姑奶奶火了,早晚踏平他的山寨,看他有幾條狗命讓我來取!”
這凌仁渾身痛得只有口氣的力,沒有進氣的力,只得點頭如搗蒜。暗恨自己貪色,着了這媒婆子的道。就聽媒婆子還在向孫碧雲求饒,道:“大頭領真正是慈悲心腸,饒了我們的小命。只是這個奴才這麼一打,也走不動路了,還請大頭領再發個慈悲,派兩位手下同奴家將這人送去那陽梅寨,也好讓這奴才回話。請大頭領恩准 。”
孫碧雲經剛纔這麼一鬧,總算消了一些氣,聽這婆子絮叨,便揮了揮手,對兩名嘍囉道:“就依她的話,你們兩人送他們去吧。”李媒婆如同大赧,千恩萬謝去了。
這兩名嘍囉擡着半死不活的凌仁,由媒婆子帶路,到了陽梅寨山腳,擔心這山寨頭目報復,不敢上山,扔下人就走了。這媒婆子只得撐着這凌仁,一步步上得山來。就聽凌仁一邊吡牙咧嘴喊痛,一邊恨恨地說:“好你個狠心的婆娘!你不讓我說話,你卻只顧脫自己干係,差點要了老子的命。”李婆子冷笑道:“你好不曉事!你要是先說了那些話,你會說話麼,說不定那女人一氣之下,先要了你的命。到了現在,留你一條命就不錯了,你還怨我!”這凌仁聽了,也不好作聲,恨自己被這婆娘耍了,也是自己先作孽,活該如此。又聽這婆娘道:“到時候到了山上,你也不要說話,讓我來同你寨主說,可保你無事。你要亂說,到時候讓那大王發了怒,莫怪我沒有提醒你。”就聽凌仁道:“到了這裡,我還聽你的?”李媒婆冷笑道:“隨你的便。”
這歐陽國平自從這李媒婆去了後,心急火燎地等消息,等來等去,卻是這樣個結果。這凌仁果然不敢說話,讓媒婆子說,這媒婆子當然不敢說真話,只說當初自己怎麼捨命勸那孫主,那孫寨主怎麼回的話,如此如此,說的跟真的一樣,一旁的凌仁聽了,哭笑不得。那媒婆子還哭喪着說:“那女人原是要了我們倆的命的,要不是奴家說了大王的虎威,才嚇得那女寨主不敢痛下殺手,我們也沒有這命來見大頭領了。”歐陽國平不聽猶可,一聽怒氣沖天,渾身都發抖,咬牙切齒地道:“我要是不踏平那東落寨,把那女人搶到手來,誓不爲人!”
這歐陽國平也曉得要打東落寨,光靠自己的兵馬,沒有勝算,只得派人去找歐陽地平聯起手來。這歐陽地平到了陽梅山,歐陽國平見了,恨恨地道:“你可曉得那東落寨的事麼,聽說那寨主去搶大戶,被人打死,他死了不打緊,丟下一個如花似玉,文武雙全的美貌老婆,當上了寨主,我想娶她做個押寨夫人,沒有想這婆娘不知好歹,不但不答應,還侮辱了我一回,如今請你來,就想我們兄弟聯起手來,攻打東落寨,奪回那個婆娘,你看怎樣?”
這歐陽地平聽了,不禁暗暗好笑,你爲了搶人家山寨主做壓寨夫人,讓我和我的兄弟跟你去送死,這世上有這麼便宜的事麼。就道:“我聽說那婆娘也不好惹的,大哥哪裡找不到好女人,非要趟這趟渾水?”歐陽國平曉得這弟的心思,道:“老弟你有所不知,哥貪那婆娘的美色倒是其次,佔了那山寨,纔是發的一筆橫財,不說別的,就是那方圓百里的一片地方,每年管收的地租食棉, 也夠養活我們兩個寨子的弟兄。到時候我們拿下了這山寨,那女人歸我,寨子就歸你,你看如何?”
誰知這歐陽國平也同他的哥一樣的貨色,也早就在貪孫寨主的美色,只是沒有機會。見兄長這麼一說,也就動起了歪心,說:“大哥,依小弟看,既然那孫寨主看不上你,也是你們倆沒有這個姻緣,何況你與她已經撕破臉了,你又何必去強扭這個瓜!你就是搶了來,她要不從,你也沒有意思享用。倒不如我們兄弟打下了東落寨,那寨子就送給大哥,這婆娘就給了小弟,興許那婆娘同小弟還有這個姻緣。”
歐陽國平曉得地平爲人狡詐又陰險,卻沒想到竟有這個臉皮來同大哥爭女人,先是驚異,繼而惱火不已,本想臭罵他一通,一想現在不是兄弟撕破臉面的時候,辦大事要緊,只得假意堆下笑來,對地平道:“你大哥要這個女人,也是爲了爭這個面子,想我們兄弟也都是一個山大王,連一個女子都要不到,還受那婆娘一番侮辱,這個事一傳出去,豈不鬧成笑話,讓綠林恥笑,更被其他山寨瞧不起!所以說這個女子,我是非搶到手不可。”
這歐陽地平聽了,連連搖了搖頭,道:“既然這樣,哥你自個去要吧,恕弟不奉陪了!”說着就要走。這歐陽國平一見如此,也就急了,正想說什麼,卻看到凌仁舉着拐,一步步挪到倆兄弟跟前,道:“地平頭領請不要走,小的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這地平聽了,就停下腳步,聽凌仁說出一番話來。
這正是:
癡人摘花癡自醉,愚夫貪色愚自累。
兄弟相爭爲紅顏,死到臨頭尚不知。
要知這凌仁說出什麼話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