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未曾聽到,一旁的姚平仲卻是少年心性,平素裡最看不起的便是這個微微有些發胖的劉光世,心中暗自道,也不看看你老子被遼人打成了什麼熊樣兒,還在此大言不慚,不過要是換了某,總能將戰事打得比這楊凌更加利索。
楊凌此時此刻也是豪氣雲升,自己的身側,便是這個時代最爲敢戰的漢家兒郎,遙遠的今後,自己將隨同他們,一起度過最艱難的幾年,不僅僅是要幽雲十六州收復,更要在將來,迎戰鋪天蓋地而來的女真韃子。
我漢家子女,從未放棄過這片生於斯長於斯的土地,我們的祖先在此驅逐匈奴,縱橫長城內外,從未退卻,將來也不會退卻,
這一刻,楊凌幾乎感覺眼前一切的一切都彷彿放電影一般,定格,播放,此生此世,都難以忘懷,腦海之中,閃過一個個樸素黝黑的臉龐,楊凌忍不住揚鞭高呼了一聲,“萬勝!”
隨着楊凌的一聲大喝,周遭將士都是隨着浪潮山呼,“萬勝,萬勝!”
在衆人的歡呼聲之中,幾名軍士已經迎上,替楊凌挽住繮繩,心神還沒有穩定下來,而在場之中都是將帥高官,當先的便是童貫,湯懷當先下馬,將楊凌扶了一把,“將主,還需小心謹慎一些纔是。”
湯懷這一提醒,楊凌頓時就醒轉了過來,我的個孃親,說好的低調行事呢,在這氣氛渲染之下,自己隨着衆將士,又大大的露了一翻臉面,楊凌感激的看了一眼湯懷,便是正了正盔甲,上前行了個軍禮,“末將楊凌,拜見宣帥,拜見各位相公!”
老種相公依舊是那招牌笑容,低笑不語,而這個時候,卻是童貫上前攙了一把手,“楊將主且起,此番勞苦而功高如此,竟然爲這北伐大業續了一口救命氣,某代白溝河死去的上萬兒郎,行此一拜!”
楊凌忍不住抽了抽面頰,好端端的這死太監居然開始演戲起了,不過楊凌這個時候便是必須得配合着演下去,“宣帥折煞末將了,末將所行之事,不過乃是本分,全靠將士用命,宣帥統籌,何來功勞之說!”
一時之間,兩人就這樣,一個死命要拜,一個怎麼也不讓拜,竟然有些僵持了起來,這個時候“勸架”的便是應運而生,劉延慶,姚古等人都是上前道,“楊將主能有今日,也是全虧宣帥一番栽培,官家面前也是捧得極高,已經是難得,宣帥身系北伐大業,還是謹慎行事罷了,楊凌得宣帥此心,將來還不是更加用命,直用這燕京老回報宣帥的知遇恩德。”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兒上了,就彷彿二人真的是好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上司,老部屬,一番做戲這才收場,猶是如此,童貫末了又是說了一聲:“好生爭氣一些,將來更重的功名,還不是等着你伸手來取!”
楊凌忍不住便又是深深一拜,心中警惕之意已經到了頂點,童貫的身份實在是不小,而且前番自己已經得罪得他不淺了,甚至擺了他一道,又何必如此?他統帥大軍二十年,麾下指揮過數十萬大軍的,威風尊貴已經是自然而然,對自己如此折節,到底有什麼打算?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死太監又在耍什麼花招……
縱觀太監的歷史,都有兩個個特點,第一,奴性十足,善鑽營,精媚術。第二,狡黠陰險、殘忍狠毒,愛慕虛榮。
奴性十足好理解,因爲帝制給太監的定位是作奴才,奴才不具有奴性是不合格的,一個奴才要爬到人上人的位置,只有取悅於皇帝一條路。而要突破奴才的工作侷限性,不善鑽營不精媚術是達不到的。
太監的心理世界是陰暗的,他們的心理結構是有問題的,因爲他被閹,不叫男人,又談不上叫女人,屬於第三性,在男人面前自卑,在女人面前更自卑,既不能像男人一樣效命沙場,建功立業,又不能像男人一樣效力於女人,還得供人使喚,因此太監忌妒男人,尤其是風光男人、貌美女人。
太監的顯榮心理,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奴才,一旦掌權,最重要的心理就是要證明自己不再是個奴才,他說話不再是奴顏卑膝,而是一言九鼎,不惜用極端的、殺雞駭猴的手段來告訴他人:我不再是個奴才!用擺佈他人命運的方式來樹立自己的權威,讓他人知道他已今非昔比。
太監喜歡折磨人,顯示自己已由人下之人搖身一變而成爲人上之人的榮耀。
事實上,童貫除了下頜長出了幾根逆天的鬍鬚以外,其他的都是符合這一特徵的,鑽營自是不必說,童貫在朝中也是一大惡勢力,與此同時,童貫還頗得徽宗的賞識,其中也可以看出他的奉迎之術,更不用說童貫平日裡排場都是極大的,出行的儀仗看了都令人咂舌。
他的葫蘆裡究竟是賣的什麼藥,楊凌思慮不出來,只得隨衆將在節臺之下桌椅各自坐定,身邊除了兩三員甲士其餘之人都是不得上前,負責看場子的是汴梁禁軍挑選出來的甲士。
汴梁的都門禁軍,在立國之之初,可以說是最爲精銳的一部分,而且有足足百萬之多,可是宋太宗趙光義北伐,將大部精銳付之一炬,更不用說隨着歲月變遷,子子孫孫在都門汴梁承平日久,早就是打不來仗了,平日裡都是掛着空餉,禁軍都是有自己的營生。
只不過到了特殊場合才用來使喚,現在基本上就成了擺設,北伐以來,這些人也被揀選出來一些,不過就是有些關係,跟在將帥身邊混些資歷而已,這些人在汴梁日久,身上穿的盔甲都是特製的,薄如蟬翼,鑲金鑲銀,上了戰場,然而並沒有什麼鳥用,甚至還是累贅。
人家西軍,站在原地,披着數層幾十斤的甲冑都是紋絲不動,他們卻站在那裡渾身不自在,實在是令人大倒胃口。
ps:不負衆望,今天的三更到了,這鬼天氣寫得我大汗淋漓,跟虛脫了似的。